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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霓子?”那少女点点头道:“不错,你想起来了没有?”
楚平原想起来了,这已经是十五年前的旧事,那一年他父亲楚充国新任安西都护使,驻
节西域一个名叫“狮陀”的小国,楚平原那时只是个十岁大的孩子,跟着他的父亲也到了师
陀国,师陀国有位右贤王兼掌全国兵马,复姓宇文,双名扶威。字文扶成有个女儿,名叫虹
霓、比楚平原更小,只有五六岁,师陀国是大唐藩属,楚平原父亲在那里作“都护使”,等
于是他们的太上皇,和掌管师陀国军政的宇文扶威当然是时常往来的了。宇文虹霓活泼可
爱,楚平原把她当作小妹妹一般,时时逗她玩耍。
师陀国出产玉石,但贝壳是海边才有的,宇文虹霓却未见过。她听得楚平原说贝壳如何
如何美丽,便要拿宝玉来与他交换。楚平原不要她的宝玉,送了两块贝壳给她作玩物。刚才
这少女所说的那些活语,便正是楚平原那时对她所说的话。
楚平原在师陀国不到一年,离开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宇文虹霓,要不是她说出这件旧
事,学他当年的口音,说出他当时的言语,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位如花似玉的少
女,便是当年那个拖着鼻涕的小姑娘。
宇文虹霓咬着嘴唇道:“你明白了没有?”楚平原道:“明白什么?小时候我可从没欺
侮过你,最少我曾经送过你两片贝壳。”
宇文虹霓冷冷说道:“谁和你说笑?我问你,你爹爹呢?”楚平原道:“十年前早已死
了。”宇文虹霓道:“着啊,你爹爹死了,我不找你找谁?你们中国有句老话:‘父债子
还’,今日,我就是来找你讨还血债的!”楚平原吃了一惊,道:“这,这话从何说起?”
宇文虹霓厉声道:“还不明白?你想想你们是怎么离开师陀国的?”
十五年前的一个意外事件在记忆中重现,那是一个无星无月之夜,宇文虹霓的父亲宇文
扶成突然带兵攻围他父亲的衙门。
黑夜中一场混战,楚平原和他父亲楚充国侥幸逃脱,天明时分查点人数,楚充国带来的
大唐官兵,本来是三千人的,只剩下十八骑。事后始知,原来这场事变是回族在师陀国的驻
军发动的,当时回族的势力在西域已大大扩张,和大唐帝国的势力发生了利害冲突,回族以
威迫利诱,唆使西域各国叛唐,在师陀国发生的兵变就是其中的一个事件。当晚攻击大唐
“安西都护使”的兵上,就有一部分是回族的骑兵。
事件过后,师陀国成了回族的瞩国。楚平原的父亲则回国请罪,并自动请缨,求朝廷派
兵时代回族。哪知,朝议未定,安史之乱已起,大唐反以卑辞厚市,求回族相助平乱。收复
长安之时,子女玉帛彼回族军掳掠一空。一向被西域诸国奉为“无可汗”的大唐帝国,从此
声威一落千丈,反而要向回约低首称臣了。
唐朝既定下向回族束援的“国策”,楚充国所奏当然就遭受了朝延的驳斥,而且还给他
加了一个“处理失当,轻启边衅”的罪名,把他斥革。楚充国回到故里,过了几年,感时伤
世,郁郁而终。
楚平原给她引起这些惨痛的回忆,不觉热血沸腾,悄声说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一件
事。我爹爹的部下在这一事件中几乎尽数伤亡,不知你要向我讨什么血债?”宇文虹霓怒
道:“你只知你们的人有历伤亡,我们的人死了多少,你知不知道?”楚平原叹了口气,说
道:“说起来罪魁祸首乃是回族,你们在它控制之下,做出了这件两败俱伤的事情,实是令
人痛心,不过我也不想责怪你的爹爹了。”宇文虹霓大怒道:“你还要责怪我的爹爹?你们
那些士兵算得了什么,死了一千一万个也抵不上我爹爹一个!”楚平原怔了一怔,道:“什
么,你爹爹——”宇文虹霓道:“你还问我爹爹,我爹爹在那一晚给你爹爹杀了!”
楚平原呆了一呆,心道,“原来是这样糊里糊涂结了仇家。”当下说道:“我爹爹直到
死时,还不知曾有误杀令尊之事。当然在黑夜之中混战,双方死伤实是难免,令尊也未必就
是家父亲手杀的。”宇文虹霓道:“你爹爹乃是主帅,不论是否他亲手所杀,这笔帐总是要
算在他的头上。”楚平原心头怒起,“天下哪有如此蛮不讲理的人?是你爹爹先来偷袭,死
了也是活该。”但他一来念在宇文虹霓已是国破家亡,大唐与师陀可说是同受回族之祸:二
来也念在与她乃是青梅竹马之交。这冤家实是宜解不宜结。于是强抑怒火,委婉说道:“你
我两家本来交情不薄,当日之事,都是回族挑拨所致……”宇文虹霓厉声说道:“我不与你
谈论国家大事,谁是谁非,我只知冤有头,债有主!”楚平原道:“即使你认定我爹爹是你
仇人,我爹多亦己死了、我愿到贵国,在令尊坟前,带孝上香,代我爹爹赔罪。杀人不过头
点地,你也总可以解恨了吧?”宇文虹霓道:“不能,你爹爹死了,还有你呢!我己在爹爹
灵前洒过血酒,无论如何也是不能饶你的了!”
原来师陀国的民风,最是好勇斗狠,父母之仇,子女必须代报,否则便要受亲友唾弃,
宇文扶威没有儿子,复仇的担子便落在宇文虹霓身上。子女在被害的父母灵前洒下血酒,这
是师陀国最郑重的一种宣誓仪式。那年宇文虹霓不过六岁,她在父亲灵前洒下血酒之后,日
夕所受的教导无非如何替父亲报仇。
因此尽管她听了楚平原的辩解,也觉得来尝无理,但这仇却还是非报不可。
楚平原已是极尽低首下心之能事,哪知还是得不到对方的谅解,当也不由得傲气勃发,
冷笑说道:“如此说来,你是定要我填命的了?只不知当日枉死的大唐将士,却又向谁索
命?”宇文虹霓怔了一怔,说道:“这个我管不着,我只知父债子还,我就要向你讨还血
债!”楚平原仰天大笑道:“好呀,你既然蛮不讲理,那么我也只得明白的告诉你,这笔糊
涂的血债,我可不想代父偿还!你有本领,你就来强讨吧!”
宇文虹霓柳眉一竖,正要发号施令,叫手下把楚平原生擒,好拿到她父亲灵前活祭。忽
地有个汉人军官,越众而出,说道:“宇文姑娘,下官奉命前来,听你差遣,请容我稍尽犬
马之劳,将你所要的人犯拿来移交给你。”楚平原觉这话刺耳得很,睁眼一瞪,不觉大为惊
异,原来这个军官竟是前任的宫中宿卫统领武维扬。
楚平原大为奇怪,冷笑说道:“武维扬,你知不知羞?”武维扬道:“知什么羞?”楚
平原道:“我与这位姑娘之间的是非曲直姑且不论,你是大唐一位扈从天子的军官,却来听
一个外邦女子的差遣,还说要效什么犬马之劳,你丢了自己的面子不打紧,简直是有辱国
体,腾笑外邦!”武维扬道:“哼!有辱国体?你知道什么,我这正是奉了朝廷之命!”楚
平原道:“咦,这倒奇怪了,请问我犯了哪条国法?”武维扬道:“你犯了上国贵人,就是
一个天大的罪!”楚平原侧目斜脱,向宇文虹霓道:“失敬,失敬,我竟不知姑娘是一位上
国贵人。”宇文虹霓倒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说道:“我倒无意请贵国协助报仇,这是我母舅
有一日与你们贵国的韦大总管谈起此事,他就派了这位武将军来说是帮我办案。嗯、武将
军,我只愿按江湖规矩办事,不想惊动贵国官府,就由我与楚相公作个了断,不须你代劳
了。”
原来在回族灭了师陀之后,宇文虹霓的母亲归顺回族,在回绝出兵助唐平定安史之乱
时,她的母舅也随同出征,官居左将军之职,最近又由回族帅军统派他到长安来做军务联络
使。唐朝天子势力日弱,各地藩镇形同独立,天子号令不出京畿,正要结纳回族作为强援,
是以对一个本属师陀籍的回族降将,朝廷上下,也争相趋奉。武维扬因那日在秦襄的英雄大
会,处置不当,被长乐公主告了一状,官贬三级,从宿卫统领贬作一个普通侍卫,因此他闻
知此事,便自告奋勇,请禁军大总管派他来协助宇文虹霓查缉她的仇人,禁军总管也知此事
有失朝廷体面,而且只是查缉一个楚平原也无须兴师动众,故此要他秘密从事,只能以私人
的身份协助宇文虹霓。
武维扬一心藉此机会,巴结回族“贵人”,以图升赏,听得宇文虹霓有拒他帮手之意,
连忙说道:“这与江湖上一般的寻仇报怨不同,他是敝国子民,理当由小官捕拿,以尽主客
之道。”
宇文虹霓道:“好,既是大唐律例如此,我就让你先去拿他。但我可有言在先,要是你
拿他不下,我可不管你们的律例了。”
楚平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竟是因此负上了叛逆的罪名!朝廷不思前雪国耻,反而
因为惧怕回族,翻出我爹爹的旧案,将功作罪,胡里糊涂的要我作替罪的羔羊!”思念及
此,悲愤莫名,虎威顿发,朗声说道:“我楚家无负朝廷,决不能奉此乱向。你这厮谄媚外
人,无耻已极,我不理你是否奉有朝廷命令,你先吃我一刀!”
武维扬暴跳如雷,“反了,反了!”一鞭便扫过来,楚平原的雁翎刀亦己横削过去。武
维扬曾为宿卫统领,武功委实不弱,这一鞭打出,抖起三个圈圈,恍如狂涛骇浪,一个接着
一个,疾涌而来,登时把楚平原身形罩住。
哪知强中更有强中手,楚平原的本领更胜一筹,他这一刀名为“三羊开泰”,也是一招
三式,精妙无伦,只听得“当”的一声,他的刀背拍下,解开了一圈,武维扬的长鞭迫得抖
直,所蓄的劲道已是消了几分,说时迟那时快,楚平原刀背一翻,反手一挑,又把他的第二
圈解了,刀光鞭影之中,楚平原的最后一式沿着鞭梢进削,一刀削过,带起了一道血光,武
维扬一根指头给他削下,长鞭脱手。
宇文虹霓道:“武将军,你已尽本份,我领了你的情了。多谢你给我带路,我已找到仇
人,你可以回去了。”声到人到,青钢剑扬空一闪,替武维扬拦着了对方的追击。武维扬贪
功受辱,满面羞惭,急忙溜走,连那根镶金嵌玉名贵非凡的长鞭也顾不得拾起来了。
楚平原凝眸止步,横刀当胸,说道:“小霓子,你的仇家应是回族,你却来向我寻仇,
实是无理孰甚,恕我不能成全你孝女之名!”宇文虹霓只知她父亲是被楚充国杀的,她自小
就受到要向楚家报仇的教导,因此,对楚平原所说的道理,一时之间,哪想得通?楚平原话
犹未了,她已“唰”的一剑,便刺过来,冷冷说道:“父仇不共戴天,任你如何狡辩,我总
是不能将你放过!
你小时待我不错,你横刀自刎了吧!我免你灵前碎剐之苦。”楚平原闪过她的一剑,纵
声笑道:“小霓子,我不是怕你,我是和你说道理,你既不听,那只有迪我和你动手了!”
宇文虹霓“唰”的又是一剑刺下,剑光闪闪,连袭楚平原上中下三处要害,楚平原回身
滑步,反手一勾,施展大擒拿手法来扣宇文虹霓捏着剑诀的手腕,宇文虹霓那一剑贴着楚平
原肋旁刺过,剑招已是使老,她应变也真机灵,身形微侧,将捏着的剑诀放开,立即便是一
掌拍出,右手剑也不变招,顺势便是回锋反戳,一圈一带。
只听得“蓬”的一声,双掌相交,宇文虹霓连人带剑转了一圈,斜退三步,但她那柄长
剑回锋反戳之时,也把楚平原的衣裳削开了一道五寸多长的裂缝!
两人都是暗暗吃惊,楚平原急忙趁着她退步之际,把纳回鞘中的宝刀再抽了出来,宇文
虹霓身手之矫捷,竟是不在楚平原之下,楚平原宝刀刚一出鞘,她已是退而复进,先发制
人,招“玉女投梭”,来刺楚平原的虎口。
以往几次楚平原与她遭遇,楚平原都是尽量想法避战,这次才是真正较量。试出了对方
的真实本领之后,心中彼此都是暗暗佩服。宇文虹霓心想,“他武功果然是比我高强,我想
独自报仇,只怕是万万不能了。唉,真可惜他是我杀父仇人之子。”
楚平原则在想道,“她比我年小四岁,掌力只是略输于我,剑法的奇诡却大出我意料之
外。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能有如此本领,确是世间少见。唉,可惜她蛮不讲理,硬要把我
当作仇人。”
宇文虹霓既是不肯放弃报仇的念头,她又自知本领不及对方,一抢得先手,哪还敢手下
留情,当下剑中夹掌、剑剑指向对方的要害,掌势亦是飘然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