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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又要大发脾气,十天半月,不理我了。不过,我还是对她实说了的好。”
正在想着,忽见前面尘头大起,远远已可看见大队的军马在草原移动,段克邪大喜,催
马疾驰,扬声叫道:“前面可有牟世杰么?”他用的是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在空旷之地,
可以传到五六里外。他不愿意再叫“牟大哥”,也不愿意尊称他作“牟盟主”,只好直呼其
名。
他是希望牟世杰出来迎接,可以尽快的将事情办清楚,交人送信之后,讨了牟世杰的回
话,他就可以赶回去了。免得在大军之中,要通名求见,诸多麻烦。他疾马纵驰,离那大队
军马有里许之遥,果然便看见牟世杰带了几骑随从,向他跑来,段克邪连忙将史朝英扶下马
背,说明迟,那时快,牟世杰已经来到,也下了马。他一眼看见史朝英衣裳破裂,浑身染血
的狼狈模样,陡地面色铁青。
段克邪呆了一呆,心道:“牟世杰面色不对,哎呀,莫非,莫非……岂有此理,莫非他
是疑心我了?”心念未已,急切之间也还来不及解释;蓦听得史朝英尖叫一声,已是向牟世
杰跑去。
牟世杰颤声问道:“英妹,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史朝英倒人牟世杰怀中,也不知
哪里来的一副急泪,伏在牟世杰耳边哽咽泣道:“他、他、他欺侮我!”史朝英带泪哭诉,
声音模糊,并不响亮,但听在段克邪的耳朵里,却如晴天响起了霹雳,震得他大惊失色,呆
了一呆,急声叫道:“史姑娘,你、你说什么?”
史朝英双眼翻白,似是一口气咽不过来,竟在牟世杰怀中晕过去了。
原来史朝英深恨段克邪对她的“无情”,她不能忍受她爱过的男子,对她冷淡,对她
“侮辱”,刚才她在林中要段克邪救她的时候,曾动以旧情,被段克邪疾言厉色的说了她一
顿,这在段克邪自以为是光明磊落,却不知已是大大损伤了史朝英的自尊心。所以结果虽然
段克邪还是舍命救她,而史朝英却非但毫无感激之意,反而古恨在心,早已算计要陷害他
了。不过,她晕过去却并不是假装的,她受伤之后,一路快马奔驰,深受颠簸之苦,本已奄
奄一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又是愤恨、羞惭、妒忌种种情绪,交织心头,心头所受的创伤
比身体所受的创伤更重,一口气说了出来,更支持不住了。
牟世杰面色铁青,把史朝英交给两个女兵,“唰”的拔出剑来,喝道:“段克邪,你这
小贼欺我太甚!”脚踏洪门,一剑就向段克邪刺去。段克邪惊魂未定,待到眼前剑光一闪,
才知避开,只听得“嗤”的一声,衣臻已被剑尖穿过,不过,还是避开了。
段克邪做梦也想不到史朝英恩将仇报,一时间惊惶失措,竟不知如何应付这个尴尬的局
面。牟世杰一出手就是连环剑法,剑剑辛辣,段克邪被他迫得紧,不能不全神应付,避了几
招,心神反而定了下来,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段克邪侧身闪过一剑,叫道:“牟、牟世杰,你听着,是你的妻子受了伤、我在途中相
遇,好意把他送来的!”牟世杰咬牙切齿,喝道:“好在她没有死,她还有一张嘴,容不得
你骗我!”
唰的又是一剑,这一剑凌厉之极,简直就是要一剑取了他的性命!段克邪一个“盘龙绕
步”,掣出剑宋,牟世杰的剑尖已迫到他的后心,段克邪反手一剑,刚好挡开,要是稍迟片
刻,只凭轻功躲闪,那已难免受伤了。段克邪气在上涌,喝道:“你只听她的话,听不听我
的话?”
牟世杰“嘿嘿”冷笑:“谁信你的鬼话!我的妻子难道还会诬蔑你不成?”段克邪连解
他三招攻势,这才缓过口气,说道:“牟世杰,你也不想想,我若是欺侮了你的妻子,我还
怎敢到来找你?她受了伤,还不由得我摆布吗?”牟世杰怔了一怔,但剑势仍是丝毫未缓,
唰唰两剑,又刺过去,喝道:“小贼,休得花言巧语,我不杀你,难洗今日之辱!”
牟世杰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段克邪所说的这层道理,他岂不能想到?但正因为他想到
了,就更感到耻辱,感到妒恨!试想史朝英为什么要诬蔑段克邪?那还不是对他尚未能忘
情?为了所求不遂,而对他反咬一口?牟世杰既不能抛开史朝英,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那
就不能不把段克邪置之死地了。
段克邪见牟世杰丝毫不肯听他分辩,招招都是杀手,也禁不住怒气勃发,喝道:“我铁
大哥有封信给你,你先看了这封信再说!你若然不肯回头,定要与那妖女同走一路,那就随
你划出道来。我定必舍命奉陪!”
段克邪一个“鹞子翻身”,倒纵出三丈开外,避过了牟世杰的攻势,取出信来,左掌一
拍,以劈空掌力,把那封信送到牟世杰面前,牟世杰瞧也不瞧,一招“八方风雨”使将出
去,剑光浪诵,一翻一绞,把那封信绞成片片蝴蝶,随风飘散,“呸”
的一声,冷笑说道:“铁摩勒说来说去,还不是那番酸臭不堪的道理,我根本就不用
看,段克邪,念在往日一段情谊,你自刎了吧。免遭我乱剑分尸之苦!”
段克邪气得七窍生烟,喝道:“牟世杰,你知不知羞?应该自刎的是你!”牟世杰喝
道:“你还要和我动手,好,那就来领死吧!”段克邪怒不可遏,一剑刺去,牟世杰反手一
绞,段克邪脚步踉跄,竟被他牵动,险险中了一剑。
段克邪霍然一惊,连忙沉住了气,说时迟,那时快,牟世杰又是一招“大漠孤烟”刺
来,剑直如矢,径指段克邪心头,段克邪横剑一封,使了一招“横云断峰”,当的一声,牟
世杰的青钢剑损了一个小小缺口,两人身子都晃了一晃。牟世杰也吃了一惊,心道,“这小
子功力倒是增长得快。”他们二人以前在金鸡岭争夺绿林盟主之时,曾较量过一次,那时段
克邪要稍弱一筹,但他正在发育的年龄,内力却要比牟世杰增长得快,如今己差不多是半斤
八两了。段克邪用的是把宝剑,在兵器上又稍稍占了一点便宜。激战中,牟世杰手下的十多
个头目和一群黄衣人已经赶到。
牟世杰手下的好些头目都认得段克邪,见他们二人拔剑恶斗,不禁大惊,有个比较老成
持重的上前劝道:“盟主息怒,再思而行。咱们与金鸡岭的铁寨主虽然不是同一个水井打
水,毕竟还是道上同源。”又有个上来劝段克邪道:“段兄弟,你给盟主赔个罪吧,我不知
道你做了些什么对不住盟主的事情,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赔了罪,我们也好替你说话
呀!”
段克邪怎肯陪罪?当下说道:“是牟世杰对不住我,那妖女血口喷人,他不容我分辩,
就要将我置于死地,著要陪罪,是牟世杰先该向我认错,”段克邪究竟是年纪太轻,一时火
起,不识轻重,就指摘起史朝英来,这一来等于把内里情由和盘托出,试想这种涉及闺阁私
德之事岂可宣之于口?牟世杰勃然大怒,却不发作,冷冷说道:“这是我和这小子两人之间
的事情,你们就不必管了。扶桑岛的侍青留下,其他的人都回去吧。好好约束弟兄,不可私
出军营。”心里则在暗暗盘算,迟早要把这几个呷过段克邪言语的头目藉故杀悼。
那几个头目面面相觑,他们还不知道已犯了牟世杰的忌刻。
埋下了祸胎,但牟世杰话说至此,段克邪又不知避忌,他们只怕越说下去,越难为情,
既然调解不来,那也就不必再插口了。
那些头目拨转马头,回转军营,尚有八个黄衣人留下,分站八个方位。
牟世杰剑法骤变,使出了一路乱披风剑法,剑尖所指,都是段克邪下三路的要害穴道。
他是顾忌段克邪的轻功太高,意欲刺伤他的双腿,免他逃跑。
段克邪手上的宝剑占了便宜,牟世杰的功力则稍胜少许。高手比剑,剑质的优劣,关系
不大,有宝剑当然好些,却不能决定胜负。牟世杰这路剑法是扶桑岛不传之秘,使将出来,
登时占了上风。
段克邪凭着卓绝的轻功,不断移形换位,剑随步转,步随身转,一口气避开了牟世杰的
六六三十六剑,但牟世杰的青钢剑虽然刺不中他,他却也未能冲破牟世杰剑势的笼罩。段克
邪看出对方的这路剑法乃是防备自己逃走,心头自是不禁怒火上升,决意要与牟世杰一拼。
但双方各有所长,不知不觉,已是百招开外,兀是不分胜负,段克邪抬头一看,只见日影西
移,已是将近黄昏时分,不由得蓦地一惊,“我与牟世杰厮拼,谁胜谁败,只怕最少也得千
招开外,岂不误了与辛老前辈的约会?”随又想道,“牟世杰防我逃走,我就偏要先走了再
说。何况这里是他地头,他虽然或许不好意思叫人帮手,但久战下去,总是我吃亏的了。今
日我既是难以取胜,又何苦与他缠斗。”
但段克邪己在对方剑势笼罩之下,想要逃跑,却也不易。段克邪沉住了气,对牟世杰这
路剑法,已摸到几分深浅,蓦地剑招一变,将剑抡圆,当作大刀来使,一招“雷电交轰”,
楼头一劈,横扫两剑,一招两式,威猛无伦,牟世杰似是吃了一惊,果然给他迫退了两步。
段克邪这一招剑法,却并不是他本门的招数,则是从铁摩勒自创的伏魔剑法中脱胎出来
的。当年铁奘勒与牟世杰争夺武林盟主之位,铁摩勒有意成全他的心愿,故意让了一招,其
实铁摩勒那路剑法却是恰好可以将他克制的。铁摩勒的这路剑法,也并非就比段克邪的本门
剑法精妙,而是因为他这路剑法,混合了刀剑之长,最为刚猛,加上铁摩勒深厚异常的内
功,这才能发挥它的强大的威力的。要是内功及不上对方,这路剑法就难以克敌制胜了。段
克邪久战不下,蓦地想起了铁摩勒当年所用的这路剑法,他自知功力还是稍稍不及于对方,
但他用的是把宝剑,可以补这一点功力之不足,不妨一试。
高手比斗,宝剑虽不能决定胜负,但也不能不防。牟世杰忽地见他使出铁奘勒那路剑法
中最威猛的一招,生怕长剑被他削断,而且他当年就是被这一招所克制的,本能的也有所顾
忌,心中一怯,就给段克邪迫退了两步。其实段克邪虽然学会了这一招,却是从旁观中学来
的,铁摩勒并未授他全套剑法,他这一招也还未能其中精髓,要是牟世杰不存怯意,段克邪
那就未必能将他击退了。
段克邪一招奏效,脚尖一点,身形如箭,顿时脱出了牟世杰剑势可及的范围。但他身形
未落,早已有两个黄衣人拦住他的去路,高声喝道:“小贼往哪里跑?”说时迟,那时快,
已是双剑齐出,向段克邪刺了过来。
段克邪身手何等矫捷,听得金刃劈风之声,脚尖微一沾地,已是一招“横云断峰”,反
手挥出。用意不在伤人,只想把对方的两柄长剑削断,冲开缺口。
哪知这两个黄衣人的本领大是不弱,就在这瞬息之间,只呼得“叮”的一声,一个黄衣
人的剑尖轻轻和他的宝剑碰了一下,另一个黄衣人陡然使出险招,欺身进迫,一招“虚式分
金”,剑尖已指到了他的膝盖。这一招正是攻敌之所必救,似是冒险,其实却是化解对方攻
势的唯一高招。段克邪无暇运劲削断那黄衣人的长剑,身形一晃,飞起一脚,反踢第二个黄
衣人的膝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顿时把那汉子迫退了两步。
说时迟,那时快,牟世杰已然赶到,段克邪冷笑道:“牟世杰,今日我算是见识了你这
位武林盟主的威风了,你还有多少人,何不叫他们齐上?”
牟世杰也冷笑道:“你不是说要和我决一雌雄,拼个生死的么?怎的未分胜负,你就要
夹着尾已逃了?他们只是代我留客而已,岂是以多为胜哉?来,来,来!你我再斗个三百
招,只要你不逃跑,他们绝不对你动手。”
那两个黄衣人果然不再动手,并肩而立,双剑交叉,向段克邪微一躬身,同时说道:
“请段小侠留驾!”段克邪气得七窍生烟,真想不顾一切,与牟世杰一拼,但想起辛芷菇之
约,想起史若梅、聂隐娘都正在等着他回去,怒火迅即消散,冷静下来,心道,“铁大哥屡
次告诫我临敌之际不可暴躁,我岂可中了这厮激将之计?”
段克邪趁着牟世杰将到未到之际,猛的转身,换了一个方向奔出,淡淡说道:“你要和
我决个胜负,那就随我来吧!到那边山头比试去。”牟世杰笑道:“这里不就很好,何必另
选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