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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开泰道:“老夫只是随便问问,晤,凌相公剑囊随身,大概也是武林中人了?”
凌君毅道:“在下略措拳剑,初人江湖。”金开泰细长双目中,闪过一丝精芒,点头笑
道:“凌相公浊世翩翩,想必是武林世家子弟了?”
凌君毅道:“先父、家母俱不诣武功,在下粗浅功夫,是随家师学的。”金开泰口
中“唤”了一声,问道:“不知凌相公尊师名号如何称呼?”凌君毅冷然道:“家师没
有名号,也不愿人知。”金天泰一手摸着花白胡子,颔首道:“凌相公尊师,也许是一
位不愿人知的风尘异人。”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从在下家侍的一颗珠子上,问及在下身世来历,若非对这颗
珠子发生兴趣,当是对这颗珠子发生了疑窦……”金开泰微微一征,接着呵呵笑退:
“凌相公误会了。”凌君毅语声一顿,续道:“金老爷子问的,在下都已据实奉告,在
下也想请教金老爷子一事,不知金老爷子能否赐告?”金开泰依然含笑道:“凌相公请
说。”
凌君毅道:“我想金老爷子也许看到过和在下这颗珠子相似的珠子?”金开泰脸色
微微一变,笑道:“凌相公既是武林中人,自然也已听说过江湖上盛传的“珍珠令”
了。”凌君毅点头道:“不错,在下前来开封,就是想见识见识盛传江湖的那颗“珍珠
令”。”金开泰脸上掠过一丝异色,问道:“凌相公看到了吗?”
凌君毅剑眉一轩,朗笑道:“那就要问金老爷子肯不肯赐借一阅了。”金开泰脸色
不禁一变,怫然道:“凌相公这话,好没来由?
老夫这里,哪有什么“珍珠令”?”凌君毅道:“在下动身之时,就听说少林寺药
王殿主持乐山大师失踪,留下一颗`珍珠令”少林方丈已把该珠交给金老爷子,难道会
是空穴来风?”金开泰双目寒芒凝注。
沉声道:“你是听谁说的?”凌君毅神色如恒,悠然道:“出于家师之口。”
金开泰冷声道:“老夫方才听凌相公口气,只道令师是一位从未涉足江湖的隐世高
人……”他底下的话虽未说出,却已极明显地表示出:“原来令师只是一个喜欢道听途
说的江湖人。”凌君毅大笑道:“家师一向喜欢多管闲事,三十年前如此,三十年后依
然如此。”
金开泰盛眉问道:“尊师究竟是谁?”
凌君毅道:“在下方才说过,家师没有名号,金老爷子一定要问,那只有从在下招
式中,去找答复了。”金开泰面有怒色,沉哼道:
“如此说,你并非真的要当珠子来的了?”
凌君毅朗笑道:“彼此彼此,金老爷子见召,也未必是真的要和在下谈押当珠子的
事吧?”金开泰作色道:“好个狂妄少年人。”这多年来,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
肆,难怪他有气。
凌君毅敞笑一声道:“家师一生,从没把一个人放在他老人家眼里,在下是家师唯
一传人,又会把谁放在在下眼里呢?”这几句话,听得金开泰勃然变色,怒笑道:“很
好,老夫正想看看你是何人门下外一面把手中那颗珍珠往桌上一放,道:“凌相公既然
不是押当珍珠来的,就请把珠子收好了。”凌君毅道:“金老爷子说的是。”伸手取过
珍珠,揣入怀中。
金开泰目中寒光飞闪,沉声道:“时杰。”郑时杰躬身道:“弟子在。”
金开泰吩咐道:“凌柏公既是冲着为师而来,你不妨跟他讨教几招,为师也许可以
看出他的师承来头。”郑时杰道:“弟子遵命。”
说完,朝凌君毅抱抱拳道:“凌相公有意赐教,请到厅外去,地方较为宽敞。”凌
君毅微微一笑道:“印证武学,不是长枪大裁,马上厮杀,只要有两三步路,就已足够,
咱们在厅上比划几招,金老爷子也可以看得清楚一些。”
郑时杰冷冷一笑擅:“凌相公既然认为厅上已足够施展手脚,兄弟自无不可。”话
声一落,又拱拱手道:“那就请凌相公赐招吧。”
凌君毅望着他含笑道:“在下从不先人出手,郑爷毋须客气。”他这是没把郑时杰
瞧在眼里。
郑时杰是金老爷子的首徒,在少林俗家弟子中,称得上第一把好手,如今被凌君毅
这般轻视,心头不禁甚是恼怒,沉笑道:“兄弟那就有磨了广暗暗吸了口气,当胸竖立
的右手,正待劈出。
金开泰喝道:“时杰,且慢。”
郑时杰赶汇撤回招式,躬身道:“师傅有何吩咐?”金开泰道:
“凌相公远来是客,你出手不可太重了。”
不可太重,就是说,不可取他性命,但却不妨给他一个教训。
郑时杰道:“弟子遵命。”转过身来,左掌有拳,当胸一摆,说道:
“凌相公小心了。”左手一亮,右拳直取凌君毅左肩,使的是一记“穿花拳”凌君
毅不避不让,直等郑时杰拳势逼近,才身形微微一侧.左脚跨进半步,左手抬处,已经
拍在郑时杰右手肩背之上。
这一手奇快绝伦,他拍得虽轻,但郑时杰一拳击空,收不住势。
不由登登地往前直冲出去五步之多。
金开泰脸色微微一变,因为凌君毅使的这一手法,极似本门“十二擒龙手”中的
“推龙入海”只是他使的是反手。
“十二擒龙手”,在少林七十二艺中,名列十二,乃是昔年达摩祖师门下弟子从
《易筋经》中参悟出来的奇奥手法,除了寺中护法弟子,不传俗家弟子。
郑时杰身为金老爷子门下大弟子,第一招上,就被人家一掌推出去数步,脸上自然
挂不住,口中沉哼一声,身子一个急旋,振臂抢攻过来,双掌连环劈击而出。他在第一
招上,吃了大亏,拳势一变,使出来的竟是少林“伏虎掌法”。这套紊以刚猛见称的武
林绝学。
施展开来,威势极强,每一掌出手,都带起划空啸风,力能碎石开碑,因此有伏虎
之名。”
凌君毅依然若无其事,双脚站立不动,只是上身向左右微侧,便已避开两掌。哪知
郑时杰含愤出手,动了真火,第三掌由腕底翻起,使的是一记“手取豹胆”.闪电朝凌
君毅左肋切到。
这一招快速无比,两人相距极近,而且凌君毅在闪避第二掌之时,身向左侧,身法
也已用老,无法再行闪避了。
郑时杰看得暗暗冷笑,劲贯右臂,加速劈去,就在他掌缘快要接触到凌君毅衣衫之
际,突觉右腕一紧,已被对方扣住,心头不禁大惊,要待挣扎,已是不及!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凌君毅仍然一脸微笑,左手轻轻一抖,郑时杰一个高大身子,
顿即离地飞起,摔出去丈许来远。
郑时杰身为少林俗家高弟,身手自是不弱,立即施展干斤坠,双脚落地,总算站住
了桩。一张紫脸涨得通红,双目盯住勉强笑道:“凌相公果然高明!”正待纵身再扑!
金开泰目光如炬,已然认出凌君毅第二招使的,确是“十二擒龙手”中的“欲擒放
纵”,而且又是左手使出,心头不禁猛然一凛,暗自付道:“莫非他会是那老人家的传
人?”一念及此,不待郑时杰纵起,急急喝道;“时杰住手。”郑时杰听到顺傅的喝声,
慌忙垂手肃立,抬目道:“师傅,这……”他想说:“这不能算是弟子落败了。”
金开泰没让他说下去,拦着道:“不用比了,你不是凌老弟的对手。”郑时杰不敢
多说,心里却实在败得不眼。
金开泰末予理会,忽然站起身来,满脸堆笑,朝凌君毅拱拱手道:“凌老弟请坐。”
他由“凌相公”忽然改称为”凌老弟”,口气就显得亲切了许多。
郑时杰听得暗暗纳罕不止,但他可以猜想得到,师傅见多识广,走然看出这位凌相
公的来历来了。
凌君毅漾洒一笑,果然在原来的位于上坐下。
金开泰双目望着凌君毅,诚恳地道:“老朽想请教老弟一件事,不知老弟能否赐
告?”他连“老夫”也改了“老朽”,显见对这位年轻人已另眼相看,不敢托大。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要问什么?”金开泰道:“老朽想请问的是,老弟令师,不
知是否是一位出家人?”
凌君毅笑了笑道;“在下方才已经说过,家师没有名号,也不愿人知,金老爷子问
的,在下深感抱歉,不能答复。”金开泰忙道:“没关系,凌老弟既然不便说,老朽岂
敢多问。”话声微微一顿,凝目又道:“那么凌老弟真是为“珍珠令”来的?”
凌君毅道:“不错。”
金开泰又道:“凌老弟能否说得详细一点?”凌君毅道,“金老爷子一定要问,在
下不得不说。家母去年年底,突告失踪……”
金开泰惊“唤”一声道:“令堂也是武林中人吗?”凌君毅道:
“不,家母不会武功。”
“令堂不会武功?”金开泰惊异地道:“这就奇了,莫非凌老弟认为令堂失踪,也
和“珍珠令”有关吗?”凌君毅道:“在下原也不知道。
这是家师说的,少林寺药王殿主持乐山大师失踪,留下一颗珍珠,要在下到开封来
找金老爷子,看看那颗“珍珠令”是否和寒家家传的珍珠,有相似之处?”
金开泰道:“乐山师兄失踪之事,少林寺秘而末宣,江湖上可说从无一人知道。凌
老弟既是受令师指点而来,老朽也不好隐瞒,乐山师兄失踪之时,确实在他禅房中发现
了一颗“珍珠令”因为少林僧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因此,侦查乐山师兄下落之事,掌
门方丈交给老朽负责,这颗珠子,也确在老朽这里。”说到这里,起身道:
“凌老弟且请宽坐,待老朽去把珍珠令取来。”凌君毅道:“金老爷子请便。”
金开泰转身匆匆往侧门里行去,不多一会,只见他手中捧着一个黄布包从屏后走出,
回到原处椅子上。打开黄布包,里面是一只小木盒,他小心翼翼地开启木盒,取出-颗
拇指大的珍珠,说道:
“凌老弟,这就是“珍珠令”了。”凌君毅接到手中,仔细一瞧,只见这颗“珍珠
令”也用黄线串着,正面有一个朱红“令”字,可说和自己家传的珠子,除了大小不同,
几乎完全一样,连穿着珠子的金线上打的结,都一模一样。只有一点不同,那是“令”
字,自己珠子上,是用双钩刻成(沿字体笔划两边,用细线钩出,谓之双钩,即俗称空
心字),而眼前这颗“珍珠令”上,却只刻着极细的笔划。
凌君毅目光一抬,问道:“金老爷于是否查出眉目来了?”金开泰微微摇头,苦笑
道:“凌老弟纵然不肯说出师门来历,但令师既然要老弟到开封来找老朽,足见咱们渊
源极深。
老朽不瞒老弟说,少林俗家弟子,在全国各地开设的镖局,分支不算,就有四十五
家之多。这三个月来,老朽通令各地本门弟严密注意,同时在各地展开搜索,不但乐山
师兄杏无消息,就是这‘珍珠令’也查不出一点眉目,老朽想是想到了一件事……”
他一手拈若花白胡子,语声忽然停了下来。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想到了什么事?”金开泰没有回答,沉吟半晌,才注目向道:
“令堂会使毒吗?”
凌君毅一怔,继而淡淡笑道:“在下说过,家母不是武林中人,自然不会使毒了。”
金开泰又道:“那么令堂是不是精于歧黄?”
凌君毅不假思索,答道:“家母也不懂医道。”金开泰轻咳一声道:“这就奇怪了,
他们似乎没有理由劫持令堂。”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这话,在下听不明白。”金开泰微微颔首笑道:“这是老朽
根据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三件事情,所作的判断。
如今令堂既非武林中人,不会使毒,不擅歧黄,竟也突告失踪。而令师又嘱老弟来
找老朽,以令师之能,既然认为和‘珍珠令’有关,那自然是有关的了。只是这佯一来,
老朽的推断,就不成立了。”
凌君毅道:“金老爷子推断如何,在下可以听听?”金开泰道:
在乐山师兄失踪之后,江湖上同时传出岭甫温家和四川唐门两位老当家,也在去
岁年底,穷告离奇失踪,而且也同样遗留下一颗“珍珠令”这就证明三起失踪,尽管间
关万里,实出同一帮人之手。”
凌君毅道:“家母失踪,贼人怎会没留“珍珠令”呢?”金开泰续道:“失踪的三
人,四川唐门是以毒药暗器闻名四海,岭南温家,则以迷药著称,乐山师兄主持药王院,
一生精研药石,因此老朽推想,这劫待三人的目的,不外两点……”
凌君毅神倩一动,急着问迫:“是那两点呢?”金开泰道:“第一,是这帮人中,
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中了某种剧毒,昏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