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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一盏热茶工夫才会醒来,你们随我出去。”三人悄悄退出,随手掩上舱门。
凌君毅自然全听到了,等她们出去之后,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转动,只见舱中收拾
得十分洁净。四面壁上,接着浅湖色缓慢,黄漆地板,光可鉴人,除了自己躺卧的一张
软榻之外,临窗有一张小方桌,桌上覆以抽纱台毯,两把桃木椅子,如果不是船身在轻
微的晃动,舱底传来有节拍的水声,你根本不会想到这间雅洁的小房间,会是船舱。
凌君毅心中暗暗忖道:“百花帮,只不知她们是怎么一个帮会。”
但有一点已可确定,百花帮中,好像都是女的.而且每一个人都用花名作她们的名
字。这真是一趟既香艳,又有趣的旅程!
她们把自己从绝尘山庄偷天换日地弄了出来,究竟目的何在?
要把自己送到哪里去呢?长江水道,上溯赣鄂,下达江苏,由此看来,百花帮的果
穴,可能就在长江沿岸了。
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凌君毅迅,快地闭上了眼睛,舱门开启,房中响起了
细碎的声音,进来的只有一个人。
凌君毅暗暗忖道:“看来她们已经换上了女装。”等那女子走近榻前,凌君毅故意
打了一个呵欠,倏地睁开眼来,第一眼就看到一个身材苗条的青衣使女,俏生生站在榻
前!
这青衣使女年约十六七岁,鹅蛋脸,配着新月般的秀眉,一双黑白分明的俏眼,粉
颊生春,带点少女的羞怯,长得不算太美,却是十分清秀,另有一种撩人的韵味。
青衣使女眨动一下眼睛,说道:“祝庄主醒了么?”
凌君毅自然认识,她就是两个书僮中的寥蓉花,却故意“咦”了一声道:“你是什
么人?迎春呢?”迎春,是绝尘山庄中伺侯他的使女。
寥花柔顺地躬躬身道:“小婢寥花。”
凌君毅目光转动,又道:“这是什么地方?像是在船上?”
寥花应了声“是”。
凌君毅面有温色,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要把老夫弄到哪
里去?”
寥花畏怯地道:“小婢不知道。”
凌君毅虽知她是在撒谎,但看她一副怯生生的模佯,也就不忍逼问。
寥花拿眼望望凌君毅,娇柔地问道:“祝庄主可要吃些点心么?”
凌君毅道:“老夫还不饿。”
寥花又道:“小婢给祝庄主沏茶去。”说完,转身欲走。她急着要走,自然是要去
向玉蕊报告了。
凌君毅自然知道她的心意,微微一笑道:“不用了,老夫还不渴。”
寥花手指揉着她的秀发,为难地道:“小婢不会侍候人,祝庄主可是不高兴了?”
凌君毅道:“老夫没有不高兴呀,只是老夫想找个人间问,不知这船上可有负责的
人么?”
蕴花道:“祝庄主稍待,容小婢去请玉蕊姐姐来。”
凌君毅道:“玉蕊就是伺侯玄衣罗刹的那位姑娘了?她身份很高么?”他这两句话,
是有意问的。上句问玉蕊是否是伺侯玄衣罗刹的使女;下句是间玉蕊在百花帮中身份可
是很高。这话当然间得很含糊,但惟其含糊,才能使人在听时发生错觉,顺口回答出真
情来。
果然,寥花应进:“是的。”
凌君毅听得暗暗好笑,一面点头道:“好,你去请玉蕊姑娘来,就说老夫有事问
她。”
寥花答应一声,急步退了出去。
过不一会,只见玉蕊莲步细碎,掀帘而入,朝凌君毅福了福道:
“祝庄主召唤贱妄,不知有什么事?”她姿色不恶,这一回换回女装,别有一种诱
人的妖媚之态。
凌君毅含笑道:“老夫有一件事,想请教姑娘。”
玉蕊道:“祝庄主言重,不知你想问什么?”
凌君毅道:“老夫想知道姑娘奉命把在下达往何处?”
玉蕊道:“这个么……”
凌君毅道:“姑娘可是不愿说么?”
玉蕊盈盈一笑道:“祝庄主最好是换一个话题,只要贱妾可以回答的,自当奉告。”
凌君毅心中暗道:“好个狡猾的丫头。”一手捻须,颔首道:“好,那么老夫问你
一件事,姑娘是楚仙子的心腹,当知绝尘山庄,究竟是何来历了?”
玉蕊沉吟道:“他们……”
凌君毅道:“姑娘可是也不肯说么?看来咱们不用谈了。”
玉蕊看了他一眼,像是无可奈何地道:“他们是黑龙会的人。”
凌君毅道:“黑龙会?老夫从未说过这个名称。”
玉蕊道:“他们行踪十分隐秘,纵然在江湖活动,也未为人知,祝庄主自然从末听
人说过了。”
凌君毅道:“戚承昌在黑龙会是什么身份?”
玉蕊道:“大家都叫他庄主,在会中是什么身份,贱妾就不知道了。”
凌君毅道:“那么楚仙子呢?”
玉蕊道:“贱妾只知她是四大天使之一,负责南路巡察。”
凌君毅道:“他们劫持乐山大师和老夫等人的目的,就是为了那‘毒汁’么?”
玉蕊道:“应该是的。”
凌君毅道:“姑娘不是黑龙会的人吧?”
玉蕊身躯微震,道:“祝庄主怎知贱妾不是会中的人?”
凌君毅微微一笑道:“姑娘若是他们的人,就不肯泄露他们的机密了。”
玉蕊道:“看来祝庄主倒是个有心人了。”话声甫落,突见寥花在门口掀帘说道:
“玉蕊姐姐,你出来一下好么?”
玉蕊站起身,问道:“有什么事吗?”人已随着走近门口回身道:“祝庄主,贱妾
暂且告退。”突然屈指轻弹,从她袖底弹出一缕指风,袭向凌君毅的昏穴。她出手奇快,
又是暗施袭击,凌君毅故作不知,坐在椅上没动,心中却是暗暗惊异,忖道:“瞧不出
此女身手极高,自己倒是小觑她了。”
要知凌君毅修习过护身真气,只要意念一动,即可却敌,玉蕊出指虽快,如何制得
住他?玉蕊眼看他端坐不动,迅速闪出舱去,轻声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寥花道:“江老大发现咱们船后,有两艘快艇,远远尾随着下来。”
玉蕊道:“莫非是黑龙会的人?”
寥花道:“祝庄主……”
玉蕊道:“不要紧,我已经点了他穴道。”接着由寥花回身掩上了舱门,两人相继
离去。
凌君毅微微一笑,起身走近窗口,伸手在窗纸上点了一个小孔,凑着眼睛,朝外望
去。但见江水连天,风平浪静,看不到一点影子,想来那两艘来船,只是远远尾随,相
距尚远。
就在此时,突听一阵哗哗水声,从舱后传了过来,接着便见一艘快艇从三丈外斜斜
掠过水面,飞快地驶了出去。
凌君毅心中暗道:“看来双方快要动手了!”
玉蕊匆匆回到后舱。萍花神色紧张,招招手道:“玉蕊姐姐,快来看,那两艘快艇,
已经愈来愈近了。”舱后是一排纱窗,她就站在窗下,朝船尾张望。
玉蕊缓缓步近,说道:“咱们能不露面,还是不露面的好,来人自有他们对付。”
她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四个紫衣汉子了。话声一落,人已经走近纱窗,俏目
一拾,果见两艘快艇,裂波破浪而来。那两艘快艇,来势极速,好像是冲着前面这条船,
衔尾疾追!但就在快到相距十丈左右时,两艇突然左右分开,从船尾包抄过来,越过船
头,笔直朝前驶去。玉蕊脸含怒容,气愤地道:“该死的东西,这明明是向咱们挑衅
咯!”
只听舱门口响起江老大的声音说道:“姑娘,这两艘快艇,来路有些不对!”
玉蕊缓缓转过身去,说道:“江老大,你看清楚他们船上是些什么人么?”
江老大道:“他们遮着船篷,除了操舟的是个黑衣汉子,小老儿没看到在舱的人。”
玉蕊点点头道:“他们既敢公然挑衅,不会不露面的。”
江老大道:“小老儿是向姑娘请示,咱们……”
玉蕊道:“你不用理会,照常行驶就是了。”
江老大应了声“是”,正待退下。
五蕊叫道:“江老大。”
江老大赶忙站住,躬躬身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玉蕊道:“你在安庆多年,水道上情形极熟,近日是否有黑龙会的人,在江上出现
过?”
江老大道:“不瞒姑娘说,小老儿从前末听说过黑龙会这三个字,尤其这一带江面
上,一向平静,从来没遇上今天这样的事情。”
玉蕊睁道:“那果然是冲着咱们来的了。”一面挥挥手道:“没你的事了,啊,还
有,你仍得在安庆混下去,如非万不得已,不可泄了身份。待会若是双方动起手来,你
和船上弟兄,都不必插手,只算是被雇的船好了。”
江老大答应一声,便自退了下去。
玉蕊刚回到椅于上坐下,只听萍儿低声叫道:“玉蕊姐姐,咱们后面又出现了两艘
快艇。”
玉蕊向道:“方才过去的两艘呢?”
萍儿道:“还没看到。”
玉蕊道;“他们出动四艘快艇,看来是想在江面上动手了。”
话声刚落,只听寥花叫道:“玉蕊姐姐,方才过去的两艘快艇,又回过头来了。”
玉蕊倏地站起身来。走到左首窗下,举目望去,这时风轻波平。水面如镜,船后两
艘快艇,正在逐渐逼近!她伸手从怀中取出一面小铜镜,身子半侧,朝船头看去,果见
方才驶过去的两艘快艇,回头过来,朝自己船头迎面驶来。四艘快艇在水面上组成了合
围之势,缓缓逼近,已把自己这条船围在中间。
自己这条船去势未停,船头两艘快艇又是迎着驶来,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忽见左首快艇上舱门启处,走出一个身穿黑衣长衫,脸如死灰的汉子卓立船头,喝
道:“喂!船家你瞎了眼睛,还不快停下来?”
同时右边那条船上,舱帘口掀走出两名黑色劲装,脸如黄蜡,手执长剑的汉子。看
情形,他们果然要在江面上动手。江老大已得玉蕊吩咐,立时依言缓缓停下船来。船后
两艘快艇,也在此时,减缓了速度,渐渐逼近。大船已在江面上停下来,船身正在打着
横,江老大和几名水手,面露惊容,手忙脚乱,竭力地稳住了船身。
前舱突然开启,缓步走出一个身穿紫色长衫的中年人,目光一掠来船灰脸人,冷声
唱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诸位持械拦船,意欲何为?”
在紫衣中年人现身之时,他身后跟着走出两个佩刀紫衣劲装汉子。
那灰脸人目光冷森,瞧了紫衫中年人一眼,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紫衫中年人道:“在下南昌万胜镣局陆建南。”接着脸容一正,问道:“在下已经
报出字号,朋友也该亮个万儿了吧?诸位栏江截舟,意欲何为?”
灰脸人冷笑;道:“三个逃婢,居然还雇了保镖的?告诉你,咱们是追缉逃婢来
的。”
陆建南轻哼一声道:“朋友想是找错了人,敝局承保的是南昌花公子,江湖道上,
道义为重,务请诸位赏敝局一个薄面。”
灰脸人眨动一双死灰眼睛,阴恻恻一笑道:“大爷从来听说过南昌有什么万胜镖局,
来呀,给我上船搜。”
右首艇上,两名黑衣汉子答应一声,快艇突然冲上来,两个汉子纵身一跃,凌空朝
大船飞扑而上。
陆建南嗔目喝道;“朋友不顾江湖道义,那就莫怪敝局出手无情了。”口中说着,
朝身后两个紫衣劲装汉子挥了挥手。
两个紫衣劲装汉子早已掣刀在手,一闪而出,正好截住了飞扑上来的两个黄蜡脸汉
子,立即在船头甲板上展开了一场恶斗。
灰脸人哈哈一笑道:“看来你陆朋友不见棺材不流泪,即大爷就成全你了。”足尖
一点,使出“一鹤冲天”身法,平空升起二丈多高。朝陆建南迎面飞扑过来,五指箕张
一招“飞鹰攫蛇”,当头抓下。
陆建南看他出手怪异,倒也不敢大意,右脚后退一步,左手振腕一指,朝灰脸人右
手腕门点去。
“穿云指!”灰脸人一声怪笑道:“朋友居然是华山门下。”
身形直落,双足踏实,募地一步欺入中宫,左手一招“排云运掌”,直劈过来。此
人出手奇怪,掌势劲急,逼得陆建南身不由己地又退了一步。但陆建南也不是弱手,他
在让开灰脸人掌势之后,有手迅快地掣剑在手,刷的一声,长剑趁势贴地扫出。这一招,
避敌攻敌,一齐动作,当真快疾如电。灰脸人直欺过来,骤不及防,几乎吃了大亏,百
忙中双足一点,跳起一丈多高,才算避过陆建南扫出的一剑,陆建南一击得手,哪还容
他还手,口中大喝一声,同样一跃而起,剑演“拨开云路”,跟踪飞袭。灰脸人腾身跃
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