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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恩的勇武也激起了敌方的血性,大群的敌骑策马围聚在迪恩周围不散,战圈里不断有敌骑惨叫着倒下,外面举着弯刀的腾赫烈骑兵却前赴后继地向里挤入。
眼见迪恩陷入围攻,张凤翼不敢怠慢,弓弦连拨,羽箭连珠射出,转瞬间已在箭壶取了三四次箭。只见迪恩身侧惨呼声不绝,围攻的敌兵捧着脖子以各种姿势倒下,鞍上无人的空马嘶鸣着脱离战圈,迪恩的周围立刻空旷了许多。
剩下的敌骑立刻都乱了阵脚,每个人都不敢相信这么多同伴会在眨眼间同时倒下。几个敌骑一眼发现了张凤翼的长弓,举刀策马向张凤翼冲来。张凤翼又是一个连射,四名冲在前面的敌兵再也到不了他身前了。
迪恩策马追上其余几名奔向张凤翼的敌兵,在背后挥斧就劈,一连砍倒三名敌兵,策马来到张凤翼身前,带住马喘着粗气道:“小子,谁让你多管闲事了,我收拾一些杂碎还用别人帮忙吗?”
张凤翼引弓牵马笑道:“大人,我可一直都跟在后面,没敢抢您的风头啊!不过好歹出城溜一圈,您能者多劳,我也不能干站旁边看热闹吧!”
迪恩咧嘴一笑满意地道:“嘿嘿!说实话,小子,你这手活儿倒还行,勉强够格跟在我马屁股后面。”
张凤翼一笑道:“大人,咱们继续前冲吧,抛石车就在前面不远了,得趁腾赫烈人没反应过来赶紧完事才行。”
两人一前一后迎着敌军冲杀过去,张凤翼知道迪恩经过刚才的困战,已十分疲累了,为了减轻他的压力,把弓法发挥到了极致。随着战马的前冲,弦声铮铮,羽箭如流水般脱弦而出,眼前三十步内敌军纷纷捧着中箭的脖颈仰翻落马,两只箭壶被瞬间射空。
迪恩气得暴跳如雷,在马上连声喊道:“别全射完了,你这是要架空我哇!留几个放进来嘛!”
正说着,眼前突然一空,再没有碍眼的骑兵了,全是惊恐乱撞的步兵,一台台怪兽般的抛石车昂然矗立。
“大人,咱们已经穿透敌军了。”张凤翼在马上叫道。
迪恩气得直喊:“小子,你再敢用弓箭我就跟你急!”
张凤翼看到抛石车群障碍太多,敌军步兵们也太密集,不利于弓箭发射。当下挎起长弓,摘下长柄雉刀,转头笑道:“大人,我换长刀,这回您该满意了吧!”
这时斐迪南也穿透了敌群,他坐在马上,挺着鲜血染红的长矛惊讶地道:“万夫长大人,你们冲得好快呀!我还以为我是第一名呢!”在他身后左右,他的铁甲重骑兵纷纷穿透了敌军骑兵阻截。身后那二千多名腾赫烈骑兵已被冲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军了。
迪恩虽被人赞扬了,可心里并不舒服,感到胜之不武,不全是自己的功劳。他嘴里不满地嘟噜了两句,算作回答,接着挥斧杀入敌军人群。
投石车阵间的腾赫烈人都是被分配来搬运石头的,铠甲兵器都堆得远远的,为了方便干活个个只穿了极少的衣服。急切间虽抓了柄武器在手里,与刚从敌军骑兵中浴血杀出的汉拓威军相比气势矮了一截。
斐迪南的铁甲重骑一片呐喊,成群的战马拥上,虎入羊群一般,无数染血的矛尖刺向光着上身的腾赫烈人。腾赫烈步兵个个睁着惊恐的眼睛,在大股骑兵的驱赶下无序地东跑西撞,被马蹄踏死的比被兵器杀死的更多。
有前面铁甲重骑兵清场,后面勃雷与庞克率领的两个步兵千人队大部分都成功到达了抛石车群。十一师团虽然有很多战马,可马上战斗不是一朝一夕掌握得了的。现在除了斐迪南的千人队全部是真正的精锐骑兵外,其他千人队只能把战马当运输工具,一到战场还得下马作战。
这些步兵们全部身披重甲,手中握的是极沉重的武器,不是长柄战斧就是狼牙棒。他们蹒跚地下马后,一股脑地散入抛石车群中,抡起手中的武器就砸向抛石车的绞盘与投勺柄。只见木屑飞溅,没几下就让一部抛石车变成了一堆废物。一些逃过骑兵搜杀的腾赫烈人急了,握着弯刀上前阻挡,被三五只狼牙棒迎头抡下,打得弯刀断裂,骨断筋折。
从城门开启,汉拓威军涌出,到抛石车群被汉拓威军彻底占据,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片刻功夫。在腾赫烈军还没反映过来之前,许多抛石车已经没了投勺。然而这里毕竟是腾赫烈军的地盘,前后左右都有腾赫烈人的营地。此时已不需军令,大股的腾赫烈人疯了一般向抛石车群冲来。
斐迪南嘶喊着招呼手下骑兵迎上去挡住。抛石车阵地上到处都是兵器交击声与拼杀的呐喊声,许多步兵加入了对骑兵的作战,举着战斧与狼牙棒,也不分是人是马,对着敌骑就是一阵劈砸,凶悍的打法令骑兵也不敢轻樱其锋。
迪恩已经杀红了眼,浑身浴血,长柄战斧抡得如风车一般。
张凤翼看着腾赫军越杀越多,赶紧叫住迪恩,“大人,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了,快下令撤退吧!”
迪恩看了看四周道:“还有不少投石车没破坏掉呢!”
张凤翼大声道:“只能这样了,腾赫烈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再不走就只有死在这里了。这里的士兵是整个师团的精锐,晚上突围还有恶战呢,都拼光了哪行!”
迪恩马上道:“好,你吹号吧!”
张凤翼拿出号角,仰头嘟嘟地吹了起来。阵地上的汉拓威军听到撤退的号令,纷纷放开敌军,向城门跑去。已经赶上的腾赫烈人哪里肯放,举刀跃马追杀不已。斐迪南率领着重甲骑兵布成一道防线,拼死掩护步兵撤退。
这时腾赫军的骑射手们也赶到阵地了,骑射手们站列成排,一齐挽弓搭箭,一排排飞矢向汉拓威军袭来。所幸斐迪南的重甲骑兵连马身上也披着铁甲,好多骑兵身上虽插了好几枝箭镞,却仍在呼号挺矛应战。
张凤翼长刀一送将一名敌军骑兵捅落马下,转回身焦急地道:“大人,咱们快进城吧,既然已经下令撤退,您也应该遵守军令,这里有斐迪南他们挡一阵就够了。”
迪恩挥动着战斧在敌群中酣战,看也不看他地道:“谁说我不遵守军令了?应该撤退的是步兵,你我都骑着马,咱们的任务是阻滞敌军、掩护撤退。”
正说着,几枝流矢飞来,迪恩拨打不及,一枝羽箭插在了战马的马颈上,战马哀嘶着,身子一侧躺倒在地,一下把迪恩掀出去老远。几个交手的腾赫烈骑兵追上去纵马就踏,张凤翼策马横插进来,挡在迪恩身前,挺长刀一阵攒刺,两个腾赫烈骑兵眨眼间被连透了几个血窟窿,惨叫着仰身落马。另一个骑兵看到张凤翼的雉刀太邪乎,转马头知趣地退走,另找别的目标了。
张凤翼赶走敌兵,翻身下马,跑到迪恩身边扶起他道:“大人,您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迪恩被摔着腑脏震动,整个背部疼痛难忍。他坐起身子撑着地面,挣扎了两次都没站起来,抬起手拦着张凤翼连声道:“我没事,你快上马,太危险了。”
张凤翼扯着他的胳膊拉起他道:“大人,您快上马退入城中吧,我在后面掩护。”
迪恩使劲儿挣着道:“我不会骑你的马,别管我!你先走吧!我缓一下就能站起来,这些杂碎难不倒我。”
张凤翼见拖不动他,一下子气急了,翻脸骂道:“老家伙,拜托您明智点,咱们已经突袭成功,就差全身而退了。您这个当头儿的要是回不去,所有人都得跟着受拖累。您也不想喜事变丧事吧!”
迪恩停止了挣扎,不过口中仍道:“好,我听你的,不过我走着就成,你上马掩护我吧!”
张凤翼撇嘴嗤笑道:“不就是一匹马嘛!这里到处都是!”
这时,一名腾赫烈骑兵挥刀向他们冲来,张凤翼挺着两人长的尖如雉翎的长刀迎着敌骑搠去,一个照面即把敌兵刺翻落马。
转身把迪恩搀起扶上马,拣起战斧递给他,随后自己也拉过马缰,翻身上马。
迪恩见他干得如此干净利索,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怨道:“小子,你刚才骂了我一声‘老家伙’,我会记着这事的。”
张凤翼绷住笑板着脸道:“我还说您‘拖累人’了呢,您要记就一块记着。”说着轻拍迪恩坐骑的马股,两匹马一前一后向城门退去。
※※※※
汉拓威人的突袭使腾赫烈人吃了大亏,措手不及之下,不但使大部分抛石车被毁,士兵也伤亡了近二千人。惨痛的损失让轻敌傲慢的腾赫烈军红了眼,报复的怒火燃烧着每一个人。
斐迪南此时已是全身浴血,也数不清刺死了多少敌骑。可追击的腾赫烈骑兵还是不断地举着弯刀冲上来,一个个悍不畏死、死缠烂打地紧咬着不放,怎么杀也杀不完。
斐迪南从眼角余光望去,周围敌骑越杀越多,远处还有无数的腾赫烈骑兵正在策马加入战团。手下士兵拼死苦战却摆脱不掉敌军,战局已陷入胶着。
这可怎么办,再战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斐迪南无助地想着,一眼望到了己方的城墙。城墙上挤满了手持弩机准备发射的士兵,斡烈与阿瑟带着几个千夫长扒在跺口间焦急地望着下面,为无法支援城下的部属着急。
“师团长!放箭!师团长!下令放箭!”斐迪南脑中灵光一现,挥臂向城上大声喊道。冈瑟一把抓住斡烈的肩甲摇着道:“大人,斐迪南想和敌军同归于尽!您千万不能答应!我这就带人出去支援他。”
阿瑟转头沉着脸斥道:“放开师团长!成什么样子?还有没有尊卑之分了。”
冈瑟脸上一红,不甘心地松开斡烈。
斡烈叹了口气,温和地看着他道:“冈瑟,现在能出去的精锐都在城外了。不是我信不过你的能力,腾赫烈军全是骑兵,咱们这些长矛兵与弓弩兵出去也不过是送死而已。”
下面斐迪南纵马向城门冲近,还在一边跑一边喊道:“师团长,下令放箭!”
斡烈心里挣扎了良久,转头对阿瑟道:“既然斐迪南这么喊出来,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咱们不妨试试。”
阿瑟担忧地道:“射程之内敌我混杂,伤了自己人可怎么办?”
斡烈一咬牙道:“这样下去他们一个也回不来,咱们身为首领总要拿个主意。与其全军尽没不如壮士断腕,起码能保住一部分人,下令让箭楼吹哨吧!”
索普向两边箭楼上一招手,尖锐的哨声响起。
跺口间的弓弩兵纷纷端平了弩机,当值的千夫长韦伦喊道:“首列弩,射!”
空中立即传出“嗤嗤”破空声,天空突然变得灰濛濛的,漫天箭雨掠空而过。
混战的人群突遭乱箭,一时间人仰马嘶,箭镞射入肉体发出“扑扑”的闷响,仿佛急雨打过草丛,箭雨过后,能坐在马上的人数一下子少了许多,满地都是躺倒的战马与敌兵。而大部分汉拓威重甲骑兵则安然无恙,有的士兵身上箭镞插得如刺猬一般,但由于头面没有中箭,依然坐在马上挥矛奋战不已。
城墙爆发出一阵欢呼,所有官兵都看到了希望,斗志空前高涨,不待催促,一轮轮弩箭泼水般倾泄而下。射程之内,腾赫烈骑兵割稻一般成片地倒下,满地都是中箭躺倒的战马,后面的敌骑急急催马退出圈子,再不敢冒然追击。
城门大开,斐迪南把铁矛横担在马鞍前,战马昂首踏步进入了城门。在他身后,重骑兵千人队的战士们一个个傲然挺胸,从容地策马入城。在他们的身上战马上嵌满了箭镞,矛尖甲叶上染着点点片片暗红色的血迹。两边先前回城的步兵们挥动着头盔与武器,用大声欢呼来迎接着这支骁勇的铁军。
斡烈在城门一把拉下斐迪南,一手揽住他,一手抓着他的手摇动,口中忘情地道:“斐迪南,好样的!重骑兵千人队个个都是好样的!”
旁边的勃雷撇着嘴小声嘟囔道:“师团长,别忘了那些抛石车可是我们步兵破坏的。”
※※※※
河滩上临时搭就的帐篷内,大首领乌烈尔睁着血红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盯着属下几个万夫长。帐内仿佛刮过一场龙卷风,酒杯、水壶、刀架,全部砸得粉碎,唯一一张桌案被砍成几段散落在角落里。
洛斡是负责城前警卫的万夫长,守卫抛石车阵的两个千骑队都是他的麾下。此时这位身材高大、骨节粗壮的壮年汉子仿佛变成了小老头,高大的身躯佝偻成一团,才四十出头的脸上一下子生出许多皱纹。他瑟缩着偷眼瞅着乌烈尔,期待着这位大首领能饶恕他的过失。
帐内静得可怕,洛斡知道大家都在等他说话。他终于受不住威压,忐忑地小声道:“大首领,我已把负责警戒城门的两名千夫长全部斩首了,传首三军,以儆效尤。”
乌烈尔没有开口,只是唇角微撇,充满红丝的眼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帐内静悄悄的,可以清晰地听到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洛斡知道自己的处罚办法拿不上台面,狠狠心咬牙道:“大首领,我回去后即把二个千骑队剩下的所有罪兵连同其家人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