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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指挥使长吁一口气,抬头狠狠盯着觉空和尚。
觉空和尚合什一礼,默然不语,眼神一片平和,无悲无喜,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李指挥使怒目相视,喘一口粗气,身子紧绷,极不服气,想要再较量一下。
肩膀却落上一只手掌,宋供奉搭他肩膀,冲他摇摇头。
对于宋供奉,他心中忌惮,不敢放肆,虽是不甘,气,恨恨瞪觉空和尚一眼。
觉空和尚淡淡一瞥,合什一礼,微阖双眼,宝相庄严,嘴唇翕动,似是喃喃自语,没有出声。
觉月和尚看一眼觉空,再瞥一眼李指挥使,心中暗自一笑,他深知觉空师弟的内力古怪,劲力玄妙,令人防不胜防,这个姓李的指挥使与他对手,自讨苦吃罢了!
宋供奉目光淡淡一扫觉空,见他不骄不躁,沉静自如,心下也不由赞叹,果然是少林的和尚,心性不俗。
四人正在无声交锋之际,方证大师头上白气蒸腾,越来越厉害,仿佛蒸笼一般。
这一会儿功夫,瑞阳王脸色苍白,不复开始时的红润,眉头紧皱着,似乎痛苦难当。
李指挥使忙低声道:“宋老,到底成不成?!好像不太妙啊!”
宋供奉眼睛紧盯着,摇摇头:“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万一方证大师不成,咱们便陪王爷一块儿走罢!”
李指挥使面色一变,他正当壮年,身在高位,一天到晚忙忙碌碌,一天也未能享受,便要下去陪王爷,他实不甘心。
他眼珠转动,急思解决之法,却一筹莫展,若是实在不成,唯有派人去大内,请来禁宫的高手。
“哼!”一道闷哼声响起,瑞阳王身子震一下。
众人忙转头望去,他又恢复如常,脸色苍白,眉宇间透出痛苦神情,仿佛在做噩梦。
方证大师慢慢收回右掌,轻吁一口气,头上白气稀薄一些,他慢慢睁开眼睛。
“大师,如何?!”李指挥使急切问道。
方证大师摇头,叹息一声,神情凝重。
“大师,王爷情形究竟如何?”宋供奉抱拳一礼,温声问道,从容不迫。
他放下生死,反而看开了,心神从容安定下来,语气从容。
方证大师慢慢放下瑞阳王,解座下榻,摇头叹息:“王爷头上盘踞着一道轻细真气,凝而不散,老衲本想驱散它,没想到这道内息如此精纯,坚韧过人,唉——!……老衲惭愧,功力不胜此任。”
“大师修炼易筋经,功力精纯,天下罕见,若是大师也不成,那王爷他……”宋供奉叹息一声。
方证大师苦笑一声,想了想,道:“天下之大,奇人异士无数,尤其在朝廷内,更是卧虎藏经,老衲这点微抹之技,算不得什么。”
宋供奉摇头:“大师过谦,大内虽有高手,但比起大师来,仍是逊色多多,大师没有法子,他们也不成的!”
“唉……,可怜王爷,英明神武,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李指挥使重重叹息,满脸悲戚。
他一半是叹瑞阳王,一半是为了自己悲哀,一个如熊般壮实大汉,如此悲伤,份外打动人。
方证大师看了他一眼,沉吟不语。
看他模样,宋供奉与李指挥使忙望过去。
宋供奉忙抱拳,深拜下去,重重一礼:“大师,莫非你还有解救之策?烦请不吝指教!”
方证大师忙伸手,将他扶起,看了看他,脸色迟疑。
“大师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李指挥使急忙问。
方证大师点点头:“老衲想起一人,此人武功通神,高深之极,若是出手,比起老衲,要强得多!”
“是谁?!”李指挥使忙问,身子绷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方证大师。
方证大师迟疑道:“只是,此人已经归隐武林,不问世事,怕是很难请得到。”
“大师说的是何方神圣?!”宋供奉沉吟着道。
“惊鸿一剑萧一寒,两位施主可曾听说过?”方证大师蔼然问道。
“是他?!”李指挥使微微色变,看一眼宋供奉,神情古怪。
宋供奉抚掌,重重点头:“对啊!把他给忘了!……惊鸿一剑萧一寒,他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
“大师,他武功果如人们所传,如此高明?”宋供奉一脸好奇神色,问道。
方证大师点头,肃然道:“萧先生的武功,深若渊海,莫可匹测,老自愧不如!”
“哦——?!……那他如今何在?……我亲自去请!”宋供奉忙道,精神一振。
出家人不打诳语,如方证大师这般得道高僧,更不会说谎,既然如此高明,王爷可就有救了!
“唉……,可惜,萧先生如今隐遁海外,怕是寻不到了!”方证大师摇头叹息。
“归隐了?!”宋供奉皱起眉毛。
方证大师点点头,摇头一笑。
宋供奉想了想,在脑海里回忆着萧一寒的资料,忽然一振,抬头问:“萧一寒是不是还有一个弟子,叫江南云,也是一个高手?……她一块儿走了?”
“江施主倒是没走。”方证大师道,摇摇头:“江施主断不会容人打扰萧施主的!”
“这是人命关
事!”宋供奉一瞪眼睛,随即一想,笑了起来,道:9
“宋施主请说。”方证大师道。
宋供奉双眼炯炯,微微一笑:“我先去请江南云,让她帮忙治王爷的病,……嘿嘿,她若治不好,自然会请她师父出山!”
方证大师想一想,点点头:“这不失为一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
他心中微有内疚,将江南云搅了进来,但随即想到,为了救人,倒也顾不得了。
宋供奉眉飞色舞,似乎瑞阳王醒了过来。
“宋……宋老……”李指挥使低声道,拉他袖角。
宋供奉转头望他,目光疑惑。
“咱们出去说话。”李指挥使轻声道。
宋供奉扫一眼方证大师他们三个,又望向李指挥使,点点头,抱拳对三个和尚笑道:“大师,容我失陪片刻,去去便来!”
“两位施主自便。”方证大师微笑。
“怎么了?”宋供奉一出来,刚一站到院中,便压低声音问。
李指挥使叹息一声,摇头道:“宋老,唉……,萧一寒,怕是请不来的。”
“请不来?!”宋供奉声音一提,随即降下来,不以为然道:“我亲自去请,许下重诺,怎能请不来?!”
虽然武林中人对朝廷颇是不善,侠乃以武犯禁,与朝廷本就相克,虽是不怕,却也敬而远之,毕竟得罪了朝廷,便无容身之处,即使自己无碍,总会波及家人。
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朝廷重官请他们做事,总不会太过拒绝,武林高手也得吃喝拉撒,那些官员护卫之中,不乏高手,不招惹为妙。
李指挥使苦笑一声,想了想,朝里面看一眼,拉着宋供奉,出了院子,来到一间屋中。
这间屋子位于另一进院中,与王爷的书房隔着甚远。
进了屋,宋供奉重重坐到桌旁,大马金刀,脸色不愉,瞥他一眼,沉声哼道:“究竟怎么回事,说罢,莫要鬼鬼樂樂的!”
李指挥使探头,朝左右瞧一眼,迅速缩回身子,小心将门关上,坐到宋供奉对面。
他叹息道:“宋老,这件事,极为机密,需得小心!”
“说罢,究竟什么事,还有如此小心!”宋供奉不耐烦的摆摆手。
“江南云,怕是很难请回来!”李指挥使叹息一声,说道。
宋供奉虽然不耐,但听他三番五次这般说,必有充足理由,按捺心中焦躁,道:“说说,为什么?!”
李指挥使直言相告:“实不相瞒,这萧一寒有个结义兄弟,名叫潘吼,是临安城一个小帮派的帮主,他已经被王爷下令杀了!”
“潘吼?萧一寒的结义兄弟?杀了?”宋供奉眉头皱起,喃喃低语两声,忽然一抬头:“小李子,你是说,王爷派人杀了萧一寒的结义兄弟?!”
“正是!”李指挥使苦笑点头。
“怎么会这样?!”宋供奉疑惑问道。
“唉——!”李指挥使叹息一声,道:“那潘吼胆大包天,竟来王府偷盗王爷的玉石,自寻死路!”
“唔,竟有这事?”宋供奉似是不信,摇了摇头。
李指挥使叹道:“当初,也不知道他是萧一寒的结义兄弟,王爷勃然大怒,直接派了贴身十侍,前去取潘吼的人头。”
“人可曾杀了?”宋供奉皱着眉头问。
李指挥使点头:“杀了!”
宋供奉摇头,苦笑连连,站起身来,左右踱步,手指揉着眉头,来来回回。
李指挥使看着他,期望他能有什么好办法。
宋供奉忽然停下,转头道:“对了,有人知道杀潘吼的人是咱们王府吗?”
李指挥使苦笑:“十侍卫至今未归,凶多吉少,说不定,能推测出来。”
“不会,不会。”宋供奉摆摆手,沉吟道:“十侍卫即使被擒,也不会被问出来,他们最多会以为,是哪个王爷动的手,至于是哪个王爷,却是猜不准。”
“嗯,有理。”李指挥使点头,又道:“不过,万一真的逼出口供来,若是亲自登门,怕是有危险。”
宋供奉摇头:“十侍卫他们嘴里藏着毒,不会开口的。”
李指挥使道:“为了以防万一,宋老,不如让方证大师出面,代为邀请,更为妥当一些。”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宋供奉呵呵笑道。
大厅里***通明,宛如白昼,这是宋供奉的院子,靠近王府不远的一处大宅院。
晚宴之上,共设两桌,一桌是三人,另一桌是随方证大师同而来的黄衣和尚,桌上饭菜皆是素斋。
宋供奉与李指挥使也没有喝酒的兴致,只是吃菜,说一些武林掌故,气氛轻松融洽,如春风一般。
吃饱了饭,三人来到院中,不畏严寒,在院中小亭里坐下。
“大师,我有一事相求。”宋供奉抱拳,脸带微笑,儒雅翩翩,仿佛书生。
“宋施主请说。”方证大师左手拨动佛珠,右手竖掌,蔼然道。
宋供奉手抚胡髯,呵呵笑道:“我们是朝廷中人,与武林甚少来往,贸然前去,怕是请不来江南云,……想烦劳方证大师出马,代请她过来,如何?”
方证大师一怔,随即摇摇头,蔼然一叹:“两位施主,惭愧,老朽亲自前去,怕是不成。”
“怎么,大师不肯帮这个忙?”李指挥使眉头一皱,脸色冷了下去,眼中寒
。
方证大师不动声色,面容平静,蔼然叹道:“说起来,老衲与这位江帮主,还有一些不协。”
“哦——?!”李指挥使斜眼望他,满脸不信。
“阿弥陀佛——!”方证大师合什宣了一声佛号,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先前,江施主曾硬闯我少林,老衲虽不在意,无嗔无怨,但少林上下弟子们,却觉她太过轻狂,不甚喜欢。”
“还有这等事?!”李指挥使笑道。
方证大师苦笑一声,摇摇头:“这位江帮主,出自名师,武功精奇,性子也有几分骄傲,艺高人胆大,……唉,我少林上下,差点儿颜面尽失。”
宋供奉抚髯笑了起来:“呵呵,看来,这个江南云,人称辣手仙子,果然有几分本事,并非人们因为貌美而吹捧出的名声。”
方证大师摇头:“唉……,老衲实在帮不上忙,惭愧!”
“既如此,那咱们也不强人所难,我亲自去请便是!”宋供奉呵呵笑道:“无论如何,劳烦大师跑一遭,我等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宋施主客气了。”方证大师摆手,蔼然一笑。
日暮时分,临安城被红霞笼罩,仿佛被涂上了玫瑰颜色,繁华之外,显出几分温馨来。
临安城南城门,大道宽敞,这个时候,人群涌动,劳累了一天,多是出城回家,或是城里人家游玩一天,返回城中。
来来往往的人,将宽敞的大道堵上,各自沿着一边走,倒也秩序井然,没有耽搁。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如狂风暴雨一般的急促,由远及近,转眼便到跟前。
来来往往的人们急急忙忙让出一条道来,免得被马踏着。
这个时候,能骑马的人,便如后世能买名牌轿车一般,非富即贵,招惹不得。
一转眼的功夫,十匹马护着一辆马车,来到南城门,在城门前停了下来。
这时候,人们看清了他们的真容。
五匹马在前,五匹马在后,漆黑的马车停在中间,这些马一动不动,仿佛扎根在地上。
这十匹马骨架高大,雄壮惊人,毛发是一码的漆黑,身上仿佛披了黑缎子,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神骏异常。
它们个个汗水淋漓,冒着热气,却精神依旧昂扬,双眼炯炯有神,不露疲色。
马上骑士,一半二十余岁的年轻人,一半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双眼俱是精芒四射,太阳穴高鼓。
“是清平帮的人?”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
“看着眼生,好像不是。”有人接话。
“这么多高手,除了清平帮,还有哪个门派?!”有人不服气的重重哼道。
“清平帮可不是这么横行霸道!”又有人不屑的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