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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媱向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侧过脸来面向阮淑妃道:“臣妾今夜在宫中,忽闻贞宁宫良公公前来问安,亲迎之下,竟是淑妃娘娘赐酒。臣妾正欲待细品,臣妾的主事公公小隆子便进殿内,告知酒中有毒。臣妾自当不受,谁知良公公竟向臣妾强行灌酒……还说,此乃淑妃娘娘之意……”语毕,她眼中渗出水湿点点,容带怯惧。祯文帝耳闻着宁媱的每言每句,眼睛只直直地注视着阮淑妃,脸上未见一丝波澜。
阮淑妃错愕不已,她紧紧地盯着宁媱,似意欲从她脸上找出一点可寻的端倪。
地上的小良子,在宁媱言及强行灌酒之时,身子簌簌地发起抖来。片刻后,阮淑妃压下了惊意,冷笑了起来,她转头看着皇后道:“臣妾倒是想知道,臣妾为何要向宁顺容赐酒?请皇后娘娘为臣妾解惑。”事到如今,眼前的不管是欲加之罪,还是蓄谋嫁祸,她可以做的,便是弄清当中关键,以图力挽狂澜。皇后听出她话中讥诮之意,微微一笑,对宁媱道:“宁妹妹,你只依实而言便是。”
宁媱咽了一下,说道:“近日里,淑妃娘娘曾召见臣妾,言语中认定臣妾知悉当日焕欹皇子遇害真相,并以此相逼,胁迫臣妾与其联成一线,指控皇后娘娘为真正谋害之人……臣妾自当不肯,不曾想,淑妃娘娘竟因此欲夺臣妾性命……”阮淑妃闻言,脸色倏地大变。以焕欹之事用作行事之藉,乃极为隐秘之事,如今宁媱竟于圣上面前说出,着实让她始料未及。难道,靖公公竟向皇后告知了一切?思及此,她心下的慌惶渐渐地扩大,一点点地摧毁她仅余的冷静。祯文帝看到她脸色的骤变,目光一沉,开口道:“你可有话?”阮淑妃冷瞪着皇后道:“皇上圣明,焕欹之事,早已定案,臣妾岂会如此妄为相胁宁顺容?”她咬了咬牙,挺着腹部吃力地在祯文帝跟前跪下,续道:“皇上,臣妾身怀龙儿,只想悉心养育安胎,以保龙儿健泰,哪曾想过要行那失德之事?求皇上明鉴!”祯文帝忙上前扶她道:“你快平身!”皇后看着她的眼神越发阴冷,此女腹中皇嗣,可保她的便只能是这免跪一刻!
“阮妹妹这是何苦,此次事关重大,一应确证之人已奉召相待,你是否有此妄为之举,只待言证相呈,便可昭明真相。”皇后语调平和,却也使阮淑妃心感震动,竟还有确证之人,这一切计算,这种种布局,原来早已是密谋周全,只待自己步入圈套?皇后转而向祯文帝道:“皇上,可是该传如晴进殿细加查问?”阮淑妃一听“如晴”二字,猛地一惊,脑中顿时只觉浑乱纷紊,思绪不清,心神不定,脚下只软软地发颤,只能用手扶着身旁的椅靠,才可站定身子。获得祯文帝首肯后,皇后命人传进如晴。如晴战战兢兢地来到殿中,跪伏在地,道:“奴婢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拜见……淑妃娘娘、顺容娘娘……”阮淑妃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瞪着如晴,眼中只充盈着凌厉的恨意。皇后对如晴道:“多亏你今夜到昭华宫来告知本宫淑妃欲行之事,现在,你只把你知道的一切,如实告知便是。”如晴垂下头来,道:“淑妃娘娘于数日前便把顺容娘娘传进宫中,向顺容娘娘提及焕欹皇子遇害一事,顺容娘娘只说不知内情,但淑妃娘娘却只言定顺容娘娘知悉谋害焕欹皇子的真相,还让顺容娘娘于皇上面前作供,指皇后娘娘便是当日的真凶。顺容娘娘只不答应,淑妃娘娘很生气,便吩咐奴婢,要准备毒酒向顺容娘娘胁迫行事,只说如若顺容娘娘再不答应,便要顺容娘娘喝下毒酒,取其性命……今夜是淑妃娘娘行事之时,奴婢知此乃性命攸关,心中不安,便偷偷出了贞宁宫,向皇后娘娘道出一切。”阮淑妃耳中只觉嗡嗡作响,竟似听不清如晴的声音,却又偶尔闻得几声致命之语:“喝下毒酒……取其性命……”祯文帝眉头紧锁,目带疑虑地看着如晴,只沉默不语。皇后问宁媱道:“宁妹妹,如晴所言,是否与你当日情形相符?”宁媱点了一下头,胸中阵阵作闷,似是余毒在胸腔中反复翻腾,揪撕心肺,令人好不难受。
祯文帝看到宁媱面容比刚才更为惨白,知她是更感不适,遂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她低头怔怔地看着他修长的五指,微有出神,那莫名的隐疼,无声地在心头蔓延开来。阮淑妃倏地冷笑出声,指着如晴道:“好,好,甚好,皇后娘娘,我的好姐姐,连我的近侍宫女也在你的掌握之中,我还可以说什么?”她转头看着祯文帝,道:“皇上,如果凭她们三言两语便可定臣妾之罪,臣妾自是无可再言。”皇后这时道:“阮妹妹,这确证之人,除了妹妹宫中的小良子和如晴外,还有你宫内的一众侍卫。你可知道,幸得妹妹这些内侍及时进入玥宜宫中,才能把小良子及时抓捕,”皇后的目光炯然,“妹妹若非别有打算,为何玥宜宫外会潜伏着这一众内侍?”阮淑妃的容色惨白如纸,她孤泠地立在原地,万般的挫败与凄惶,汇集成胸臆中的一股灰冷,毫不留情地把她过往的尊荣及未来的希望一应击沉消散!等待、再等待的这一天,竟是这样么?不,不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她不能就此落败,她还没有输。祯文帝沉声道:“将小良子关押于慎刑司内,听候发落。”他顿了一下,再道,“阮氏胁害宫妃,扰乱宫闱,褫夺‘贤’封号,降为婕妤,即日禁足于贞宁宫内,无赦令,不可出。”
皇后听到祯文帝对阮氏的处置之令,心下不由升起一阵不甘,阮氏意欲谋害宁媱性命,竟只是夺封号,降位份,连宫所也无须迁移,想来,皇上也是顾念阮氏腹中胎儿。然而,事至如今,皇上纵然手下留情,她却是不可对其就此饶过的!阮婕妤吸了口气,双目微红,颤声道:“臣妾知罪。”罪,在于没能认清行事方向,罪,在于没有把人心牢牢把握。她就此退让一局,但,她不会认输。看着阮氏在内侍的随押下退出,祯文帝沉翳的神色渐渐舒展开来,他回头看向宁媱,关切道:“你身上觉得如何?”宁媱忍下腹腔中的不适,向他挤出一个笑容来,弱声道:“臣妾已无碍,皇上莫要挂心。”她抬起眼睑,发现祯文帝脸上关切之内隐隐而现的疲乏,而身旁椅上的皇后于此时立起了身来,向自己身边走近,她忙又垂下了眼帘,轻轻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为臣妾多有费心,臣妾感戴万分。”
皇后道:“宁妹妹,据冼太医查验,酒中乃砒霜之毒,你被那奴才强灌入喉,此时虽于性命无碍,却是伤及身子的。你近日只好生休养为上。”她语速缓和,嚼字清晰,眼睛虽只看着宁媱,话意却是另有所向。祯文帝闻言,只轻挑了一下眉,神色比适才更显深沉,但并未予接话。
宁媱向皇后福了一下上身,道:“皇后娘娘心系臣妾之况,臣妾必妥为保重身子。”
皇后注意到祯文帝并无多言之意,亦无意与自己一同摆驾离去,心中只别系心事,便向其行礼告退。皇后离去后,祯文帝再度握住了宁媱的手,开口道:“媱儿,今夜之事,让你受惊了。”
宁媱摇了一下头,依旧强笑着道:“皇上鸿福眷顾,臣妾自当安然。”祯文帝凝视着她,那一抹勉强的淡笑,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她容色的落寞,他缓声问道:“你是不是在心里怪朕?”宁媱正眼看向他,他的目光在一霎间内变得沉郁不明,让她再提不起心思来继续支撑那表面的恭敬与从容,她不自禁地苦笑了一声,他眼内深藏的疲倦,就像是一面镜子,也照出了她的内心。
他累了,她何尝不是?他的语气竟有一丝愧疚:“你身受剧毒之苦,为祸之人,朕却未可予重惩,朕……负你这一次。”此等亏负,她无从承受,她苦笑着道:“臣妾要怪,也是怪自己。”她的脸色在昏黄黯光下越发苍白,他更攥紧了她的手,只听她幽然续道:“只怪臣妾,未能尽守淑德贤礼之仪,招致是非祸端;只怪臣妾,未能好好保护自身,致令受毒害之苦;一切均为臣妾咎由自取,与旁人无尤。更不能怪皇上。”他叹息了一声,道:“媱儿此言,只让朕心中更难受。”她清冷而笑,道:“臣妾唯愿此次事端可及早平息,好使皇上放心、安心。”
祯文帝轻轻地把她拥进怀中,没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悲戚,只平静着声音道:“媱儿贤德如此,实乃朕之福。”她无力地依在他胸膛中,闭上双目,脑中盘桓不散的,只有绵绵不绝的倦意。
皇后凤驾返至昭华宫内,靖公公忙不迭地迎出殿前,跪迎主子。皇后款款走进殿中,并未马上发话。他只敛眉屏息地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眼光余光只小心地注意着皇后的每一个脚步。皇后在凤椅上坐下后,才淡声道:“那人虽中了此次之计,事并未完结。”
靖公公只低着头道:“娘娘有何安排,奴才必周全为之。”皇后看了他一眼,道:“明日便传廖太医进宫内。”如今首先要知道的,便是此人是否可为己所用。细细想来,阮氏此次未获重惩,除却她身怀龙胎,最大的原因,该是皇上对今夜之事另有思虑,心存怀疑之故。她必不可让阮氏有扳回局势的机会,让皇上对阮氏彻底失望,乃刻不容缓之事!
靖公公唯唯应声,暗暗松了口气。阮淑妃,如今的阮婕妤,暂告失势,他也算完了一事,只不知,是否算避过一劫。
他退出昭华宫之时,已是亥时二刻,夜沉更沉,万籁俱寂。拐过小弯,步进光息迷蒙的小路,他放慢了脚步。前方一点摇曳微明的光亮正渐渐地向他靠近,那手提灯笼之人,莲步姗姗,面容却仍然只隐于朦胧之中,只隐隐可见一抹幽冷莫测的明眸闪烁。“公公此次,可算大功告成?”声音轻淡,只比上次听来更具笃定。他躬了躬身子,道:“奴才依您前次所言行事,把阮婕妤所图悉数告知皇后娘娘,果然便成了事。只是,奴才担心……”她冷笑了一声,道:“公公担心之事,如果是阮婕妤会把焕欹皇子一事告知皇上,那大可不必杞人忧天。”他皱起眉来,不解地看着她。她道:“阮婕妤中了皇后娘娘之伏,又失了两名心腹近侍,她此时要想的,只是如何扭转局面,重新取信于皇上。如何对付皇后娘娘,更是成了她心头之忧,试问,她又如何能腾出心力来,向皇上重提一件无有实质之证并早已定案的旧事?我此番前来,要提醒公公的,是另一宗更为应该小心的事。”他连忙追问道:“到底是何事?”凉风悠悠轻拂,她手中的灯笼光影更为飘忽不定,她转过身去,背对着靖公公,道:“恕我不便明言。只能赠予公公一句话: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靖公公闻言,顿觉不寒而栗,正要细问,眼前人已悄然离去,小路上只余一片影影绰绰,阴霾暗布,顷刻间,忽觉前路依旧,却举步维艰。
鹬蚌相争(三)
第六十四章 昭华宫内,靖公公为廖太医引路穿过迥廊,向内殿而去。二人脚步声在廊中轻轻地交替作响,靖公公虽不回头看对方,也知道对方必是惶然难安,皇后一心只想利用一切可用之人对付阮婕妤,廖太医此行,终是难免的。步进内殿,皇后已于座上静候。看到靖公公领了廖太医进殿,她稍稍坐直了身子,凤目只淡淡地注视着廖太医。
廖太医垂下头来,恭敬行礼,声音朗朗平和,并未见丝毫紧张。皇后看着对方,缓声问道:“廖大人可是刚刚从贞宁宫中视诊而来?阮婕妤身子如何?”
廖太医敛目回道:“微臣前去视诊只是定例诊脉,阮婕妤身子并无大碍。”
皇后轻轻地一笑,道:“阮婕妤无碍,本宫自是放心了。本宫召你进宫,正是想向你询问一事。”廖太医眸中一闪,只谨言道:“微臣粗愚之见,未知是否可解娘娘之惑。”
皇后闻言,眉梢的笑意渐显讥冷,她从喉中轻“哼”一声,不知是冷笑,还是暗恼,接着道:“廖大人对本宫所问,必定是心中有数,只看你想给本宫一个什么答案。”廖太医略微抬起了头,眼光往上递去,神情恭谨。只听皇后又道:“本宫近日总觉左侧头部闷疼,胸口翳闷,心内悸然忐忑,似是神气不足之象,但自觉该是另有思虑的缘故,教本宫连着几日的难受。未知廖大人对本宫此症,可有良方?”廖太医平静道:“皇后娘娘此症,该是思虑过度所致,依微臣之见,不必用药,可以膳食调理,以玉竹、黄精、麦门冬、红枣,生肉等配梗米熬粥,每日食用,可有养神定气之效。”
皇后似笑非笑道:“廖大人这方子中,是否还缺了最重要的一味药食?”
廖太医垂在身侧的手轻轻颤了一下,他恭声道:“微臣的方子乃为温性调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