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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苦修、水柔清的清澈眼光与那一滴飞溅到自己手背上的泪珠……诸般事情纷纷涌上脑海,最后耳中仿佛又听到在三香阁中初见林青时偷天弓发出的龙吟之声,在耳中嗡嗡作响,眼中似见到一间阁楼,楼上匾牌书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点睛阁。然后便是一阵晕眩,什么也不知道了……
梵溟轩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躺在一张洁自的床上。
这是一个窄小的房间,屋内设置简单,可见一榻木床,一张木桌和几把椅子,对面还有一个大书柜,里面放有不少书籍。桌上便只有一壶清茶,一缕炉香,一盏油灯,除此更无它物。房间虽是简陋,却打扫得十分素净,窗几明亮,纤尘不染。梵溟轩的意识渐渐恢复,看来此屋定是景成像的卧室,想不到他尊为四大家族之首,所住之处竟是如此简单。
房门一开,景成像托着一碗粥走了进来,一面低头用小勺轻轻搅拌碗中,一面说道:你昏睡了三天,终于醒了。必是饿了吧,趁热喝点粥。梵溟轩料不到景成像会亲自服侍自己,心中大觉不安,挣扎几下,却觉全身乏力,想支起身来却力有未逮,只得任景成像一勺勺将粥送人嘴中。
景成像缓缓道:在你伤势未好之前便留在此处,书柜中有些医书,你好生研习一下经脉穴道之术。六月蛹气时隐时现,且稍遇外力便游移不定,你若发现体内有一股蠢蠢欲动的异气切不可轻举妄动,更不能运气。你将准确位置告诉我后,我便会帮你彻底除去……
梵溟轩回想自己昏迷之前确感到胁下有股异气,如今细察休内却是全无异状,喃喃半晌:若是那个什么六月蛹一直不出现呢?那你就只好一直躺在这里了。景成像漠然道,容儿与清儿来过一次,我命她们在你伤好之前不许打扰。梵溟轩一呆,央求道:景大叔,我若是只能一直躺在这里,只怕非被逼疯了不可,要不你找清儿来与我下下棋吧。
你也会下棋?景成像奇道,清儿的棋力可是不俗,在四大家族女弟子中算是最强的。梵溟轩心中大是得意,便将自己如何向段成学棋,如何在十日后与水柔清舟中赌棋的事绘声绘色地说出来。不知为何,似是出于想与水柔清共同保留一些秘密的念头,梵溟轩倒不说起最后如何相让于她,便只说逼得一局和棋。
梵溟轩说罢,还只道景成像定会夸奖自己几句,却不料只听景成像淡淡道:你身挟《天命宝典》,对世间诸般技业均是上手极快,原也不足为奇。又加重语气道,你现在的状态绝不能妄动心力,乖乖看书吧。
梵溟轩顿觉无趣,偷眼看景成像,却见他双目倦意隐现,红丝横布。他知道像景成像这等高手纵是几日几夜不眠不休也断然不会如此,只怕是为了自己的伤势大伤脑筋,熬夜苦思破法,一时心中颇感内疚,说不出话来。
景成像也不多言,眼看一碗粥喂完了,便道:你若是不饱,我再添些给你。梵溟轩低声道:给我拿本书来看吧。景成像从书柜中取出一本绢册递给梵溟轩:这本是《黄帝内经》,你亦无须硬行钻研,只将经脉穴道的位置记清就好,若有不懂尽可问我。说完竟无多余言语,转身欲走。
梵溟轩心中尚有许多谜团未解,一心想与景成像多说些话。只是看他面上一副漠然的神情,不知从何说起。他刚刚喝了一碗粥,自觉体力已经稍稍恢复,想坐起身来,不料手一撑床,仍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景成像听到响动,转过头来轻声道:你不要乱动,至少十余天内你都只能躺着。梵溟轩不解:为什么?景成像眼望床沿:我怕你妄动内气,在你昏迷的时候喂你吃了一副‘软筋散’……
梵溟轩大惊,勉强笑道:我又不会内功,如何能妄动内气?景大叔……景成像打断梵溟轩的话:你若不会内功如何又能使出嫁衣神功?梵溟轩语塞。犹记得当时心中一想到运用嫁衣神功的各处穴道时,便不自觉地有丝丝内气游身而走,可自己确实从未跟父亲学过什么内功,这倒真是奇了。
原来那《天命宝典》虽非武学典籍,但却是通今博古,集老、庄、易经等道学典藏为一体,汇阴阳于无极,化繁复为简单,可于不知不觉中引发人体对尘世万物的一丝灵感,借以汲取天地之精华。只不过这种发于本体的灵感却须得从小修习,若待年岁大了,耳闻目睹红尘浊世,灵感为凡嚣所蔽,便再不能于至静至寂中与自然沟通。此等道理别说巧拙大师与许漠洋并不知晓,只怕当初撰下《天命宝典》的昊空门祖师昊空真人亦不自知。大凡这种理念玄妙高深的典籍都需饱学博识之士先熟读万卷书再来细细研习,不然一个识字的黄毛小儿如何能解开那意念繁复的道家学术?
也是天命使然。许漠洋的《天命宝典》本就是巧拙有意无意间口述身教与强行传功入体,既是难窥全豹,又无书典指导。许漠洋只恐时日久了心中遗忘,有负巧拙传功,便时时默诵于口,更是因为身处荒山野岭无人交流,便只当对牛弹琴般说与梵溟轩听,聊以解闷。却不料小孩子的识见大都是得于父母后天的言传身教,梵溟轩在许漠洋的潜移默化下竟也初通《天命宝典》的皮毛,待他略微大一些许漠洋再有意相授,如此一来反造就了梵溟轩以初蒙世事的垂髻之龄便打下道学根基这等千古未有之奇事,其中精微玄奥处连几个当局者亦是不详。
梵溟轩见景成像欲要离去,实是怕了一人独对这空寂的房屋,一急之下脱口道:景大叔莫走,我,我想多说会儿话。景成像淡然道:你现在就只须好好看书,说什么话?梵溟轩勉强笑道:从前我生病的时候爹爹都陪着我……我,我有点怕。景成像看了梵溟轩半天,沉声道:我又不是你爹爹
梵溟轩话方出口立觉不妥。他对景成像的第一印象极好,在这人生地疏的地方不知不觉便当他是亲人一般。但转念一想,说到底景成像与自己素不相识,只不过应林青与虫大师之请给自己治伤,何况他身为一阁之主,自是有许多事情要做,自己这样要求确是显得冒失。
于是梵溟轩解嘲般喃喃自语道:你若是怕我动内气,便点我几处穴道好了,用药物岂不是显得太没有高手风度了。景成像厉声道:你要与我讲条件么?稍稍一怔,似是觉出自己语气太重,目光与梵溟轩略略一触立刻移开。
梵溟轩万万也未料到原本安详慈和的景成像会突然变得如此严厉,语音震得耳中嗡嗡作响,千万种委屈一齐袭上心头……他本就极是敏感,一时觉得景成像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心道点睛阁主与暗器王林青也没有什么交情,给自己治伤费神费力,怕是未必心甘情愿。一念至此,顿时激起一股傲气,咬住嘴唇不再言语。
景成像长叹一声,轻抚梵溟轩的头,放缓语气解释道:你不清楚其中的凶险处,若是妄加外力只会提前引发你的伤势……梵溟轩甩甩脑袋,却晃不开他的手。景成像也不多说,再叹一声,朝门口走去。
梵溟轩撅着嘴,赌气般恨恨道:我若是尿急撒在床上,你可别怨我……景成像骤然转头,瞪了梵溟轩半晌,也觉好笑,却仍是板住脸:我给你做个牵着绳子的铃挡,若要叫我只须拉铃便是。
一连几日,梵溟轩都在专心看《黄帝内经》、《子午经注》、《千金方》、《扁鹊神术》等各类医书。可那些书上多是以古篆所书,梵溟轩只认得几个,大多却是不识。他只道景成像有些嫌恶自己,也不去找他释疑。索性不按那些经脉的走向,先去认穴道上标注的简单文字,记住一个穴道的方位便在身上比划几下,然后再去认下一个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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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千方
第三百三十二章千方
梵溟轩撅着嘴,赌气般恨恨道:我若是尿急撒在床上,你可别怨我……景成像骤然转头,瞪了梵溟轩半晌,也觉好笑,却仍是板住脸:我给你做个牵着绳子的铃挡,若要叫我只须拉铃便是。(百度搜索 8度吧
一连几日,梵溟轩都在专心看《千金方》等各类医书。可那些书上多是以古篆所书,梵溟轩只认得几个,大多却是不识。他只道景成像有些嫌恶自己,也不去找他释疑。索性不按那些经脉的走向,先去认穴道上标注的简单文字,记住一个穴道的方位便在身上比划几下,然后再去认下一个穴道……
比如刚刚记下手肺经的中府穴,又立刻跳转到任脉的天突穴,再转至足肾经的少泉穴……说来也怪,随着他从一个穴道跳至另一个穴道,体内便有股气流隐隐而动,宛若活物一般。
梵溟轩记性本强,不几日能认下字的穴道俱已记住,左右无事便去认那些不识之字,按偏旁认取或是胡记一气,一时似是而非的穴道记了一脑子,却全然串连不起。只觉得一股内息亦在体内各处经脉间跳荡不休,时而阻滞,时而畅通。他还以为是那六月蛹游走全身,起初尚有些害怕,惯了也便不当回事,反觉得十分好玩。他性子倔强,有时两处穴道间的内息无法畅通,反而强行鼓动内息,力竭方止。他却不知如此行功大是凶险,除非失心疯,否则谁敢似他这般不依经脉运气乱冲乱撞,有时甚至尝试以内气打通任督二脉。这般行事就连内家高手亦要修习几十年后方敢如此,何况他一个初窥门径的小孩子。
幸好一来梵溟轩功力尚浅;二来他全心全意只为记下穴道方位,反对体内运转的内息不以为意,恰恰合了道家无为的路子;三来他只怕这六月蛹气收拾不住、引发伤势,稍觉不对立时换个穴道;四来《天命宝典》虽非武学典籍,却是最讲究顺天行事,每当梵溟轩睡觉休息时便不知不觉将体内紊乱的内息带上正轨……如此种种原因加起来,方不至于令他走火人魔,导致大祸,不然似他这般胡练一气,只怕早是呕血而亡了。
景成像每天都要来看他数次,却只是送来食物清水,连目光亦不与他相对。梵溟轩心中赌气,也不去向他请教体内的种种异状,只是觉得体内气息越来越强,有时几乎收束不住。他非但不怕,反倒是心头得意,试想若是能自己将这六月蛹气迫出来更好,再不用看这原本宽厚、突又变得有些不可理喻的点睛阁主脸色。
如此过了十余天。这日一早醒来,梵溟轩忽觉头晕目眩,体内异气喷薄欲出,他试着如前几日般将内息引导于各处穴道,却再也不见灵光。浑身精血似要沸腾般挤迫着每处毛发血管,更有一股如实质般的气流全身游移不定,每过一处便蠕蠕而动,将身体涨得酸麻难忍,体内就似伏着一只择路而出的怪物。梵溟轩心头大骇,连忙拉铃叫来景成像。
景成像一见梵溟轩红光满面,心火上涌,目赤肤干,竟像是要走火入魔的样子,暗吃了一惊。他初见梵溟轩时查过其脉象,知他内力几近于无,还只道是灭绝神术被压制近月后终反噬其主,?却是无论如何想不到梵溟轩在这十余天胡打胡撞的练功下确已踏人走火的边缘,而那六月蛹气亦被他体内心魔引发……
景成像声音竟有些微微颤抖:你可感觉到一股戾气正在全身游走,现在在什么穴位?梵溟轩神智倒是无比清醒,体内感觉分外清晰,顺着那股异气移动的方向叫出穴道的名字:天池、大包、梁门、中完……景成像的手指随着梵溟轩言语而动,打断他道:是中脘吧。
梵溟轩脸上一红,知道自己定是认错了字,口中仍是大呼小叫不停:不对,又移到了神、神什么穴……原来那股异气正在内息集中处,越行越慢,又缓缓移到了神阙穴。梵溟轩不认识那个阙字,虽是性命关头,也不愿意再念错字了。景成像一听立知其意:六月蛹气先走手厥阴心包经的天池穴,转足太阴脾经的大包穴,再行足阳明胃经的梁门穴,最后从任脉中脘、神阙而下,必是直通丹田气海……
一般情形下六月蛹气寻隙破体而出,断不会来到气海这等人体内息勃发之处,景成像实不知是何缘故,但情势紧急也不及多想,拇指按在梵溟轩气海大穴上:到得此处,我便出手助你……
原来梵溟轩这几日胡乱练功,虽进展不大,却是将体内各机能尽数打乱,散乱浑身各处的内息急欲归于丹田汇聚,亦将六月蛹一并带来……
梵溟轩对景成像极具信心,倒也不怕,口中尚笑道:景大叔尽管下手好了,待我伤好了可要好好出去玩几天……想到来鸣佩峰十余天,别说去温柔乡、蹁跹楼看水柔清和花想容,便连这点睛阁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巴不得早日伤愈后好去舒活一下筋骨。
梵溟轩正在胡思乱想巾。景成像以指按于他小腹不动,忽抬眼望来,神情极为内疚,涩声道:梵溟轩,景大叔医术浅薄,对不住你,这一指下去,只怕你终身亦不能动武了啊梵溟轩大吃一惊,脑子一时尚未转过弯来。
你全身经脉俱损,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