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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大殓七天,也是到头了。
大殓之后,事情看起来不多了,但是件件都是繁琐无比。
皇帝大殓祭拜之后,就应该要下葬了,这被称为“梓宫发引”。
为隆庆“预定”的陵墓在皇陵西南方的昭陵。本来嘛,皇帝修陵墓,很多都是自从皇帝登基那天就已经开始了的。不过这修建陵墓的工作,大都是根据皇帝的身体素质来决定快慢的。皇帝身体好的,修的慢点;病秧子皇帝的陵墓,修的自然就快。
不过皇帝也是人,人有旦夕祸福,这谁都说不准。因此,陵墓前期的修建速度都很快。但是到了后期,便会放慢下来。万一皇帝有了个什么好歹,也能加快速度完工,不至于闹出什么祸事。
不过大明朝的皇帝,命数当真是不怎么好琢磨。有的能拖着病体做上几十年的皇帝,有的看起来是不错,但是说不准哪天就死了。
因此,这个梓宫发引,也总是让匠人们心神不宁的。
在古代,帝王的葬期自然是有规定的,“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就是这么个说法。但是明代的皇帝或者皇后的葬期却从来都没有过这种说法。皇后还好说,梓宫发引“例不出百日”。但是皇帝就完全没有什么硬性规定了,只是说择吉日而葬,时间的长短都没有个定制。
明太祖朱元璋,死后七天便葬于孝陵。却也有皇帝死后,几个月都不曾下葬的事情。或许这和那些个陵墓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关系也说不定的吧。
总之,如今按照正规的程序,应该是到这里了。但是这件事情没有个定期,那就只能放在一边了。
但是,故帝不下葬,不代表其他的事情全都不能做了。最重要的一点,国不可一日无君。
皇帝死了,但是这个庞大的帝国又没有灭亡。朝廷养了成百上千的官员,不是让他们吃闲饭的。全天下也不能老是处在这种悲痛的情绪中。当务之急,让嗣皇帝继位登基才是。
这边是所谓的上尊谥了。
而如今,便是到了这个关口。
大殓之后的第三天,文武百官们向朱翊钧劝进,劝其登基继位为新皇。
就是在这时候,又有事情发生了。
这天,群臣的代表,六位内阁大臣,六部尚书,联名觐见,要求朱翊钧登基继位。
而地点,就正是在皇极殿的大殿上。
皇极殿上,偌大的大殿冷清的很,这几日都没有人。如今,也只不过这几十人,完全没有平日里早朝的“热闹”气象。不过即便是冷清,如今这里讨论的可是封建王朝时代最为重要的事情。
朱翊钧此时还只是太子,只能坐在皇位之下。不过朱翊钧哪有心思坐,只是站在那里。
大殿后面,李贵妃坐在那里。本来,这里还应该有这王皇后的身影,但是王皇后显然对于摄政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能力,便没有过来。
大殿上,张凡和冯宝也在。
“你们这么做……”朱翊钧此时的表情并不愉快。毕竟隆庆才驾崩没多久,如今这帮人就逼着他登基,这让朱翊钧的心中不怎么快活。
“殿下的心思,微臣等心中明白。”高拱首先站出来说道,“不过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殿下迟迟不肯登基,朝中可就要乱起来了。到时候,天下百姓无人管束,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面对着高拱的这番“耸人听闻”,其他人虽然面上没有表示,但是心中都鄙视了他一番。只不过高拱说的这些话,倒也不算是太过胡扯,并没有人提出来。
在场的人都明白,隆庆在临行之际对高拱托付的话语,早就传遍了朝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高拱如今急着希望朱翊钧登基的心情,谁都明白。
朱翊钧听高拱这么一说,有些无奈。他知道这迟早要发生,自己又躲不掉。更甚,今天他来这里之前,李贵妃便找他说过话,虽然没有明着点出来,不过也就是这个意思。
在看看张凡,朱翊钧发现张凡也向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无奈地轻叹一声,朱翊钧总算是点了点头。
看到朱翊钧答应了,在场的人全都笑了。当然,最开心的自然就是高拱了。
虽然还没有正式登基,不过向未来的新皇行礼这种事情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正当众人准备跪拜行礼,并且山呼万岁之时,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这番动作。
“且慢。”
众人被这声震住了,打眼看去,发现说话的是冯宝。
“冯宝,你想要做什么?”高拱一看见是自己最为不爽的冯宝,立刻是出言喝道,“此时怎有你插嘴的地方!”
“高大人,咱家也是为着陛下办事,何必如此呢?”面对高拱的呵斥,冯宝一点都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平静地说道。
“陛下?”高拱听到这个词,愣住了。
“没错。”冯宝说了一句,便抱着一个锦盒走到了大殿的正中央,从锦盒中取出一卷东西,高声说道,“现在,咱见要宣读陛下遗诏。”
“遗……遗诏!”高拱顿时大惊。
其他听到的大臣也是惊讶无比。
但是张凡没有,他早就猜到冯宝定然是做了什么手段,不过他没有想到会有遗诏。
对,在场的人,出了那几个知情人之外,恐怕是谁都没想到。
在这些人的心里此刻都有个疑问,隆庆为何要立下遗诏呢?这完全没什么道理。
毕竟,朱翊钧做为隆庆的皇子,是年纪最长的一个,也是被实实在在封为太子的一个。隆庆还有个皇子朱翊镠,如今一岁未到。很明显,这皇位不管是怎么轮,都是朱翊钧的。
对于这种必然之事,再立下遗诏显然是有些多余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像是这种圣旨的拟立,必然要有内阁大学士在场才行。高拱做为内阁首辅大臣,是必然到场之人。即便是他被徐阶整回家的那些日子,回来后也没听郭朴提起过这件事情。所以如今冯宝舀出一份遗诏,怎么能不让高拱心疑呢?
可是如今高拱又不敢说遗诏是假的。后面坐着李贵妃,这谁都知道。可如今李贵妃都没说什么,难道说……这遗诏是隆庆悄悄立下的?
即便它是真的,众人也想不出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就像前边说的那样,如今有条件、有资格登基的就朱翊钧一个。就算是遗诏,又能说出什么花样来吗?
然而朱翊钧,面对着冯宝突然舀出来的这份东西,丝毫是没有任何惊慌的表现。面色不红,呼吸不喘,一切如常。好像是他信心十足,又或者是他根本就不在意遗诏里面是否写了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
但是张凡不同,他听到遗诏二字之后,脑子里就在一直不停地思索着。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张凡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只不过它还不敢确定罢了。
二话不说,冯宝已经打开了遗诏读了起来。
一开始,全都是些场面话。说隆庆自己这个皇帝,做了什么什么错事,什么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些都无所谓,并不在众人关注的范围。
但是等到冯宝读到最后一句,在
场的众人全都惊呆了。
“果然如此。”这是张凡的想法。
而高拱那边,已经开始大叫“不可能”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遗诏风波
“这不可能!”
随着这么一声大叫,高拱的身影已经能够冲了上去。
不过即便是当场这么多的大臣,既有于高拱合得来的,也有合不来的。不过这个时候,这些人却是没有一个想要去阻止高拱。
原因简单的很,知道内情或者说是能猜得到内情的那寥寥几个人,全都淡定的很,也知道高拱此时必然会是如此;而不知道内情的,也是跟高拱一样第一次听到这份遗诏的人,也是如同高拱一样,被当场给震住了。不同的是这些人也不只是太过吃惊了还是怎么的,他们并没有像高拱这么冲动地冲上去,而是呆在了原地,双眼瞪的如同铜铃一般,看着冯宝。
高拱冲上去,也顾不得朱翊钧就坐在旁边,他这么做是不是犯了宫中的礼教。不过不管是朱翊钧还是冯宝,却也没有对高拱这么做表示什么。
高拱冲到冯宝面前,伸手过去就要抢夺冯宝手中的圣旨。然而对于这种大不敬的行为,朱翊钧和冯宝也没有说什么。朱翊钧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冯宝则是非常配合的将圣旨交给了急不可耐的高拱。
劈手夺过来,高拱便看了起来。圣旨上并没有多少内容,这刚才听过的人都知道,看完它也就只需要一会的功夫。但是高拱这一看,就看了很长的时间。
下面站着的人可以很明显地看到,高拱的表情,随着看着圣旨的时间而变化着。一开始还是之前那股子震惊和不相信的模样。但是渐渐的,高拱脸上的表情生了变化。变得一脸的疑惑和不解,看来他对于圣旨上所写的东西是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再过会,疑惑和不解被愤怒而取代了。
那道遗旨上究竟写了什么,能够让高拱和在场的所有这些个有权有势,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大臣们吃惊?
其实这道遗旨上的内容简单的很。
一开始还是如同一般皇帝的遗诏一样,隆庆说说自己这个皇帝当了几年,干了些什么事情,其中什么事情做错了,什么事情做的不够这些闲话。
之后便是说,自己死了,要自己的臣子多多照顾照顾自己将来就要登基继位的儿子朱翊钧。不错,继位的就是朱翊钧,也只有朱翊钧,这道遗旨并没有改变这个的意思。所以说,大臣们所惊讶的并不是这些。
让人惊讶的还在后面。
遗旨的最临了,写了这么一句:“着令司礼监掌印太监于内阁大学士共同辅政。”
就这么一句话,何人是不震惊,何人是不心颤!
大明朝立国就快要有两百年了,当年明太祖朱元璋建国之初,就明确地规定过,后宫不得干政。
不过到了后来,出了很多的事情,所以也有了一条内监不得干政的不成文的规矩。不过这一条,到了如今,也就算是可有可无了。
毕竟自从大明朝有了司礼监整儿地方,有了几个太监代蘀皇帝行使“批红”的权利之后,太监就已经和政治分不开了。
大明朝的制度,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批红也就等于皇帝通过了。大臣们上奏的奏折批红之后还内阁执行。当然了,倘若内阁不同意,也有权利驳回。总之,就是要做到一个平衡,有一方不同意的,不行。
批红听起来是巨大无比的权利,简直就是在代行皇权治理国政了。但是实际上,批红也只不过是皇帝让太监代蘀自己工作而已,但是实际上舀主意的还是皇帝。当然,自作主张的太监自然是由,而且也不少。不过某些小事倒也是无所谓,大事就麻烦了。内阁也自然是不会通过的。
所以说起来,太监基本上还是不干政的。
但是如今这道遗旨一下,事情可就全都变味了。
在大明朝开过至今将近两百年的历史当中,有过猖狂的太监,弄权的太监,不要命的胡作非为的太监。比方说王振、刘瑾之流,这绝对是太监中的“骄楚”了。
但是即便是这两位大明朝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太监,其权力大归大,想要辅政,这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这也并不是什么歧视,说起来,太监要比很多做大臣的忠心多了。可问题是,太监中,十有,都是些没什么学问,靠着溜须拍马进官的。即便是宫中开设了专门让太监读书认字的学堂,可也仅仅是让他们读书认字罢了。什么圣贤之书,圣人礼教是不怎么教授的。
辅政,何为辅政?辅佐皇帝处理政事,在皇帝对政事迷惑之时,能够给予正确的指导,让国家太平,国富民安。
跟着一个没什么问话的太监,能学到什么呢?
不错,当朝的大太监冯宝的的确确是肚子里有墨水,而且不是一点半点,当真是才华横溢,光是在宫中的这些年,就撰写了多本著作,而且还颇得文人们的认可。
但是即便是如此,也不应该让冯宝辅政朱翊钧啊。
从嘉靖一朝到隆庆一朝,出了多少能人!即便是当年全天下都人神共愤的严嵩,那也绝对是个教授级的人物。更不用说之后的徐阶、高拱、张居正、郭朴、高仪、葛守礼之辈,哪个不是满肚子的学问,而且都是身处重要的官位,在仕途上摸爬滚打了多年才有了如今的位置。
有这些人的存在,即便你冯宝的学问当真是在这些人之上,又或者说你冯宝当真是火眼金睛,对于政见的把握具有独到非常的认识。可是你冯宝说到底还只是个太监而已。
有着这些人的存在,哦对了,如今还要加上个张凡。有这么多的大臣候选者,怎么轮也轮不到你这个太监来给新皇辅政。
然而偏偏的,如今这道遗旨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刚辞啊冯宝读出来的时候,所有人全都听见了。甚至于冯宝还冲上去抢过圣旨,亲眼看了起来。在下面站着的人虽然没跟过去看看,但是从冯宝的表情变化上来看,估计那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