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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就是汪孚林答应,所以爹娘也只能答应!
小北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也知道事情急转直下不能怪爹娘,如果按照汪孚林之前的说法,邵芳这个人是他去了一趟汉口镇方才得罪的,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叶钧耀反而等于受了汪孚林的牵连,方才被人连番算计。可是,丹阳乃是邵氏老巢,汪孚林跟着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她使劲攥紧了拳头,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那好,吕叔叔应该就快押人从宣城回来了,说不定半路上能够遇上,我带人远远吊在后头,如果遇上吕叔叔就求他帮忙!”
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吕光午也是名满东南的人,其兄长一个曾经官至尚书,一个名列越中十子,在东南人脉深厚,兼且吕光午为人豁达仗义,一定会肯帮忙的!
苏夫人就怕小北不知利害一味想要去救人,听到她迸出这么一番话来,顿时赞许地点了点头:“总算有长进了!你放心,娘不但会派人跟着孚林去丹阳,你爹也已经亲自去见戚百户,求他借人护送孚林一程。只要路上能够遇到好机会,以孚林的机敏,自然能够脱身!”
只要汪孚林脱身,邵芳又有把柄捏在徽州府县手中,就算他想要借着高拱的势报此次之仇,却也休想!
第四一零章 这杯喜酒我喝定了!
当马车驶离歙县城小北门的时候,汪孚林根本没有往外看,而是自顾自打瞌睡。半宿未眠,斗智斗勇,他眼下已经顾不得去想到了邵芳的地头,那时候会面对怎样的险境,他只想好好睡一觉解解乏。尽管马车有些颠簸,可他靠着板壁不知不觉就完全睡着了,那均匀的呼吸声夹杂着车轱辘声和马蹄声,让他左右负责看着他阿旺和阿才全都面色很不好看。
就连邵芳,此时此刻不由得又把对汪孚林的评价提高了三分——这样年纪轻轻却足智多谋,而且还贼大胆的少年,简直有些妖孽!为什么那偏偏是松明山汪氏的子弟,而不是出在他丹阳邵氏?
阿旺冷哼一声正要开口说什么,可突然只觉得肩头一沉,侧头一看,他竟发现汪孚林直接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肩头,这会儿睡得甭提多香。倘若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这小子是跟着他们前往丹阳做客,而不是被他们挟持用来脱身的工具!他正想伸手把人推醒,可看到邵芳冲自己打了个手势,只能怏怏不乐地放下了手,嘴里低声嘀咕道:“这小子竟然也不想想自己的处境!”
阿才的眼睛却瞄向了汪孚林身子右侧的那把佩剑,当即悄然伸手摸了过去。可还没等他设法解下带扣,却只听邵芳用力咳嗽了一声。
“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他杀的格老大身边一名巨盗。”见阿才也缩回了手,阿旺便打趣了一句。
“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哪有那本事?不过是叶钧耀想给准女婿脸上贴金抬举他而已,真正杀人解围的肯定另有其人!”阿才对外间宣扬的那种说法却是嗤之以鼻,再次端详了那把剑后,他又惋惜地叹道,“好好一把剑,让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带在身边,真是可惜了!”
邵芳制止了两个家仆的小动作,却掀开车帘看向了外头。这辆马车的车夫自然是叶钧耀派的,他的打算是离城十里后就用阿才换掉此人,至于跟在旁边的那五个剽悍随从,以及车后远处吊着的那一行人,他并没有赶走或是甩掉他们的打算。只要他手里还攥着汪孚林,便有十足的把握让这些人投鼠忌器。而与此相比,他更加忌惮的是一个人,是顺着官道一路回丹阳时,很可能又或者必然会撞上的一个人!
新昌吕光午!只从女婿沈应奎兴奋而津津有味透露的那些消息来看,吕光午是真正文武双全的名士,相形之下,步入中年后就渐渐习武热忱不如从前的他,未必是吕光午这天下勇士的对手!
可徽州去镇江有两条路,一条是直接北上,另一条则是先到杭州,再从运河沿线北上,可他听闻汪孚林当初在杭州北新关之变中颇有建树,杭州知府凃渊之外,北新关的税关太监和户部分司主事全都与其有交情,浙江巡抚邬琏亦是与其有过数面之缘,走杭州岂不是比如今北上经宣城芜湖南京再到丹阳这条官道更危险?
想到这里,忖度出城已经有十里,他突然出口吩咐道:“阿才,你去替换车夫!”
眼见得车夫被强硬地赶下了位子,而替换赶车的那个灰衣大汉坐到前头之后,立刻娴熟地驾车在官道上的各种车流中穿梭,几个随从对视一眼,少不得快速扬鞭去追。谁也不认为骑马的他们会把一辆马车给跟丢了。而吊在更后头的小北以及严妈妈和两个戚家军老卒,则也同样是连忙赶上。一时间,人来人往的官道上,就只见一辆马车左冲右突,后头七八骑人拼命追赶,行商路人虽是怨声载道,但人家转瞬即过,他们也只能暗自抱怨罢了。
如此你追我赶了整整一个半时辰,马车方才终于在一处歇脚的亭子边上停下。眼见得邵芳亲自“扶”了汪孚林下来,小北恨得牙痒痒的,紧跟着却只听严妈妈低声说道:“应是汪小官人内急,他们这才不得不停车。二小姐,接下来一程路还不知道如何,你……”
尽管严妈妈没把话说完,但小北脸上一红,还是点了点头。这种路边的临时如厕地点自然只有脏乱差三个字可以形容,更何况她如今和严妈妈一样都是女扮男装。幸好之前她就这么一身男装赶去过宣城,这会儿主仆二人全都挺有经验,少不得另找地方解决了难题。可等到回转来找到坐骑的时候,她们却发现,两个老卒只剩下了一个,汪孚林等人那辆马车也不见了。
“人呢?”
“那辆马车疯得很,又走了!”说话的那个老卒一摊手苦笑道,“所以老王已经追了上去!我们也赶紧走吧!”
小北心里已经隐隐意识到,邵芳这样急着赶路,只怕是不想迎头撞上吕光午。毕竟,就算吕光午拿着叶钧耀的手令去宣城,提犯人也恐怕会要耽误一两日。如果邵芳过宣城而不入,吕光午或许真的会错过。当下她来不及多想,立时说道:“闵大叔,麻烦你告诉王大叔,你们盯着马车,我一路不停了,直接去宣城找吕叔叔求救!你如果追人过了宣城,便在北门那边官道的茶摊上留个口信。”
见小北撂下这话后,直接带着严妈妈上马疾驰而去,被称作闵大叔的老卒忍不住摸了摸脑袋,随即慌忙也翻身上了马背。尽管并不是所有老卒都知道,小北是胡宗宪的女儿,也就是戚良这样见过胡宗宪的心里有点数目,可一想到这位叶家千金当初在汪道昆家松园演武场中和他们较量过,如今又丢下未婚千金的矜持,就这样追去想要把汪孚林救出来,老卒们就大多觉得她亲切如自家女儿,让人很想帮忙。
所以去追的同时,他不禁嘴里嘟囔道:“放心好了,我就算只剩下右臂,也绝不会追丢了人!”
正如小北担心的那样,吕光午以及两个伴当,再加上那些歙县差役到宁国府宣城县衙提人,确实不那么顺利。想当初吕光午突然把一串活口往县衙一送,丢下新昌吕氏的招牌就走,如今又打着徽宁道的旗号来提人,宣城县令甭提多窝火了。而且,叶钧耀这个上峰是突然提拔起来的,原本也只是和宣城县令平级,他自然授意刑房拖延推诿。吕光午又不是愣头青,哪里会品不出其中滋味,这天晚堂之后再次造访时,他便丢下了几句意味深长的话。
“徽宁道可不仅仅是提点本道刑狱,而且还有监察之权,哪怕及不上巡按御史,可对府县官员一样能够参劾。”
宣城县令被噎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不防吕光午已经拂袖而去。他恼怒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命人去追,岂料追出去的小厮到县衙门口时,却只来得及看到吕光午随着一个少年匆匆离去的背影,不得不回返禀报了县尊。自然,这样的回报让那位宣城县令好不恼怒,也不知道砸碎了几个好杯子。
小北没想到能这么巧在宣城县衙门口碰上吕光午,三言两语把事情原委一说,她险些就落下泪来。等到吕光午二话不说立刻启程,她跟在策马疾驰的吕光午身后,只觉得找到了主心骨,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可等到出了北门,她方才想起今次来提人犯乃是吕光午主动请缨,顿时有些过意不去:“吕叔叔,那些犯人要不要紧?爹说不定正等着审问他们……”
“无妨。宣城县令正好虚与委蛇不肯放人,那就让他们继续打擂台拖着好了。更何况,邵芳既然挟持孚林脱身,歙县那边审与不审,也就不急了。”
前头的吕光午头也不回答了一句,突然意识到什么,扭头看了小北一眼。便是这一眼,他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一颗泪珠从小北眼眶中滚落了下来,须臾消散在风中。想到小北之前跑到敬亭山找到了自己一行人,那还可以解释成为父亲分忧解难,可现在紧赶慢赶来找自己,却是为了汪孚林,此刻这心急火燎的样子更是暴露了真实情绪,他不禁心中一动,紧跟着就为叶家夫妻二人的豁达开明喝了一声彩。
给这样的人家当女儿,果然比给胡松奇那种不称职的兄长当妹妹好一万倍!
等到在北门茶摊得到确切信息,两个老卒才过去一个时辰,小北不禁松了一口大气,可等她策马回来告诉吕光午,正要再次起步的时候,她就只听耳畔传来了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丫头,等我送了你们回徽州,赶紧成婚吧,否则这一杯喜酒,兴许我就喝不上了!”
小北正满心惶急,冷不防吕光午突然提这一茬,登时呆住了。片刻回过神来,她却没有娇嗔之态,而是咬咬牙说道:“如果能平安救了他回去,我就……我就嫁给他,那时候一定请吕叔叔喝喜酒!”
“好,这杯喜酒我喝定了!”吕光午顿时大笑,赞许地点点头道,“我却不是那些死守陈规陋矩的人,你父母的做派对我胃口,你更有胡公爽快明利之风!走,看我把你夫婿完完整整带回来!”
“谢谢吕叔叔!”小北顿时破涕为笑,眼见吕光午一阵风似的疾驰了出去,她连忙也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不论汪孚林知道她答应吕光午的事,说她自作主张也好,其他什么也好,她都决定了!
第四一一章 黑店冲突
入夜时分,宣城到芜湖官道边一家规模不小的旅舍中,汪孚林一面背手看着水牌,一面报出了一个个菜名,一旁的小伙计干脆利落地重复着菜名,脸上已是眉开眼笑。至于一旁的阿旺和阿才,那张脸已经黑得什么似的,若不是邵芳早有吩咐,哪怕不能把汪孚林暴打一顿,他们也恨不得冷嘲热讽狠狠讥损这小子一通不可。好容易等到汪孚林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两人立刻犹如押送一般将人送了回房。
而在房中坐等的不是别人,正是邵芳。
须臾,十几个冷盘热炒悉数送来,中午在马车上对付着只吃了几口干粮的汪孚林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大快朵颐风卷残云,才不管邵芳是真的不饿,还是纯粹抢不过他的吃相,反正直接扫光了几个滋味最好的菜,这才摸着肚子懒洋洋地吩咐道:“让店家送洗澡水来,我都快累死了,洗洗就睡!”
阿才正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可眼看手就要触及桌面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外间一阵吵嚷,登时眼神一凝,不用邵芳吩咐,便立刻悄然到门边瞧看去了。不一会儿,他就折返回来,瞅了汪孚林一眼就凑到邵芳耳边低声说道:“老爷,那几个人追来了,我数了一下,总共七个人。”
路上邵芳授意阿才接替叶钧耀派来的车夫,而后一度亲自在车后观察那些不顾一切追赶的人,因此很清楚那时候总共有九个人,也就是说,经过白天这样的追赶,已经有两个人掉了队。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开始,然而,他固然可以让阿才和阿旺轮流赶车,日夜兼程前进,可考虑到安全以及所有人都能得到足够休息,他还是决定不打疲劳战。
最重要的是,那些追来的家伙绝对不会知道,他并不是随随便便选择了这家客栈。
“知道了,你去给汪小官人叫热水来。”
汪孚林仿佛完全不在乎邵芳主仆俩刚刚密谈了些什么,等热水送过来,他就痛痛快快泡进去洗了个热水澡。他还是第一次坐马车走这么远的路,最初那是确实累得睡着了,可换了车夫之后,他就被那剧烈的颠簸给吵醒了,随即又完全颠晕了,这会儿泡在浴桶中简直有一种直接睡过去的冲动。至于楼下的那些喧哗声说话声,他听在耳中,仿佛很远又很近,心里没有太大的担忧。事到临头,还不如想开点!
因此,等到勉强打起精神出来擦干身体,换上了干净的中衣,他打着呵欠从屏风后头出来,信口说道:“最好能找个人洗干净衣服烘干,拜托了,多谢!”
见汪孚林撂下这话,立刻爬上床去倒头就睡,阿旺也忍不住脸上肌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