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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和我一对一,谁不敢谁就学狗叫!”
听到这话,再看到那原本气势汹汹的几十个人被自己和沈有容先后拿话一拦,不少人左顾右盼,显然有所分歧,汪孚林顿时笑出声来。这沈有容真是宣城沈氏书香门第的嫡系子弟?可市井习气很重啊,实在有趣!
想归想,可此刻最重要的是平息事态。眼看这几十号人骑虎难下,他便笑吟吟地指着沈懋学说道:“这位沈先生乃是举人,声名连首辅大人都听说过的名士,戚大帅礼遇非常。至于我呢,是戚大帅好友的晚辈。你们既然要求公道,我二人可以去听你们说个够,如若真有道理,我们陪你们去参将署,保证你们可以见到戚大帅。如何,可否去你们的营房,你们的地盘,好好听你们叨叨?”
沈有容登时大吃一惊,可还不等他继续说什么,就被沈懋学一手拦住。这位被誉为宣城沈氏数代之中最杰出的子弟斜睨了汪孚林一眼,心想汪孚林不说自己是进士,只道是戚继光的后辈,而却特意点出他是举人,这其中用意他实在猜不明白,可不论如何,这确实是一个机会。于是,他从容自若地说道:“我和汪公子都是南人,你们有什么不满,我们尽可以听你们说个够。要去哪说,带路吧!”
趁着这功夫,汪孚林便低声对沈有容说:“回头告诉大帅,不用担心我二人安危。”
直到汪孚林和沈有容上前去,那几十号人你眼看我眼,最终糊里糊涂簇拥了他们走人,沈有容还在那发愣。不用担心安危?汪孚林怎么就那么有信心?这也太大胆了,不行,他得赶紧去找戚大帅!
只有钟南风在两个浙军老卒的催促下,却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简直是五味杂陈。这一幕和北新关之乱中汪孚林陪着凃渊一同来当说客,何其相似?只不知道这次背后闹事的头头,会和他一般下场否?
第五二九章 谁吓谁,谁怕谁!
“蠢货,废物,一群脑子被驴踢了的夯货!”
当下头人小心翼翼地报说,几十个本意是挟持了汪孚林沈懋学一行去向戚继光施压的将兵,竟是不知怎的在人家一通言语之下,糊里糊涂把人弄去了兵营,游击将军石河隆简直气炸了肺。利用了沈端急于求成,把那三个南边充军的犯人当成宝贝这个机会,他故意让人在军中散布了几句。本来只是让戚继光看看,喜峰口参将沈端难以调和南北矛盾,只会逢迎拍马,如此一来,在镇守喜峰口的将官中,官阶仅次于参将沈端的他就能有上位的机会。
当然,怎么控制好分寸,怎么把某些刺头当成弃子,包括如何对那些充军的家伙恩威并济……林林总总他全都想好了——只要那几十个家伙把汪孚林沈懋学等人簇拥了往参将署门前一站,他就会立刻出手,利用混进其中的几个钉子成功把人救出来,然后反手镇压那些刺头。如此一来,他的杀伐果断雷厉风行,戚继光就能全都看在眼里,一下子就把沈端比下去了。
可现在倒好,一切都乱了套!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那个沈懋学狗屁的东南名士,什么首辅都知道,戚大帅都礼遇,纯粹都是汪孚林瞎掰!沈懋学哪里比得上汪孚林自己一根小指头重要,汪孚林是今科三甲传胪,兵部侍郎汪道昆的侄儿,汪道昆和谭纶的关系谁不知道,那两个可都是只手决定他们这些武将升迁还是黜落的角色!汪孚林坑了沈懋学,这还能解释成文人相轻的嫉妒心理,可汪孚林自个坑自个这算是怎么回事?
“将军,军营那边……”
“人在第几营?”
“在第七营。”
石河隆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之前和人械斗的就出自第七营,那么想要继续闹事的刺头当然也来自第七营。整个喜峰口驻防体系中,总共七营,每营人数却并不是相等的,其他各营都有威风凛凛的名号,唯有第七营没有,只按照次序胡乱给了第七两个字。第七营的人数也是所有七营人马中最少的,总共九百五十人,但全都是各营剔除出来的刺头,坐营千户根本就弹压不了,下面的军头兵痞说了算。
在这种情形下,要是之前那个显然武艺娴熟的沈有容也一块去也就算了,可偏偏只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来人,备马,去第七营!”
哪怕石河隆自己也没有太大的自信能够一举压服那帮军头兵痞,可这时候想要抽身后退都已经晚了,毕竟他已经涉足太深。这时候,只有试一试他能否在沈端插手之前,抢先一步把事情压下去。于是,在麾下亲兵中精挑细选出了五十个人之后,他立刻往第七营赶了过去。
而汪孚林和沈懋学这会儿也确实正在第七营中享受围观待遇。一路经过时看到的那些低矮破旧营房,和之前他们亲自走过的雄壮长城形成了鲜明对比。在戚继光的亲自监督下,蓟镇长城并不是夯土所制,很多地方都是用的特制青砖,敌楼墩台异常精美,足可见那几年修缮的过程投入了多大的人力物力。
可就是这些用双手建造起长城的军士,却是一个个身穿半旧不新的军袍,脸上全都带着深深的风霜痕迹。一路上往兵营去的时候,汪孚林就有意和这些人拉家常,他的官话本来就不带南方口音,再加上年纪小,又不是盘根问底,只是在那一本正经地追问这些闹事的兵卒对待遇有什么不满,对那些南边充军来的人有什么怨言,又或者是否有其他不便……尽管他之前就声称是来听人发牢骚的,但这样合格的听众,自然让一大帮乱军更有倒个痛快的欲望。
以至于最初还有人拦阻他们进入军营,可在身边这些原本理应是裹挟他们的乱军叫嚷下,反而有不少人都倒戈了过来。显然,憋得时间太长了,好不容易有几个能听他们说话的人,谁不抱着一线希望?
而沈懋学眼看汪孚林巧妙呼应众人的情绪,甚至不时骂一声娘,来两句不堪入耳的脏话,没费多大力气就融入了这些底层军士当中,尽管他也不是自矜身份的人,可易位相处,他自忖绝对不可能在这个年纪做到这个地步。更何况,汪孚林把他放到了主角的地位,他自然少不得打足精神,设想着和煽动此次军中南北对立的主谋该如何打交道。可是,当进入一间陈设简陋的屋子,看到那团团圈圈或坐或站的十几个人,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判断有所偏差。
莫非不完全是有人煽动,而真的是蓟镇军中原本的不满郁积到了顶点,于是正好这个节骨眼上爆发了出来?
沈懋学惊疑不定,汪孚林却面色如常,他刚刚就意识到,今天这情况莫名其妙乱七八糟,蹊跷得很,可只要不是跳出来一大帮刀斧手喊打喊杀,怎么都不奇怪。他打第一眼就感觉到,他们在审视别人,别人也在审视他们,那眼神中除却某些敌意,更多的是无奈,是忌惮,以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屋子里的都是喜峰口第七营中最让上头军官们棘手的军头兵痞,但是,他们固然都有一股让上位者最讨厌的油滑阴狠习气,可对下头的弟兄却非常大方,人心全都向着他们,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这第七营就会整个哗变,再加上为了其他六营好统带,历任喜峰口参将也好,下头的游击将军也好,全都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些军头兵痞们也都知道分寸,即便有时候因为分配军需闹点事,可都不会闹得很大。
可今天不知怎的,因为几句流言,第七营的不少人就和几个充军的南人械斗了起来,虽没闹出人命,却是重伤轻伤不少,这事情想要捂,那是绝对捂不下去的。担心喜峰口参将沈端趁机想要拔除他们这些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刚刚方才有一个军头混在大堆人群中,打算看看风色行事,结果戚继光一行人回来,其中汪孚林和沈家叔侄这些随员却悄然离开队伍去和钟南风三人说话,紧跟着,几十个第七营的军士就突然围了上去,继而在人家三言两语之下,没去参将署闹事,而是把人给弄回了自己的军营!
提早拔腿跑回来给其他人报信的马老大瞅着汪孚林和沈懋学,心里直犯嘀咕。但最后,在上首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眼神支使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装出了一副不耐烦的架势:“沈老爷,汪公子,如果我没记错,二位在戚大帅身边连个职司都没有,凭什么来说替咱们传话?”
“就凭戚大帅巡视喜峰口到潘家口这来回路上,沈先生和我一直相随在旁边。而且,在戚大帅正好回到喜峰口的时候,军中却闹出了如此乱子,且不说戚大帅会不会因此大发雷霆,上头那些将军们若以此整肃军纪,光是先前械斗就已经够严重了,更何况,若不是我当众说可以替各位传话戚大帅,甚至于传话,各位就不曾想过会是如何结果?届时外间有人少不得会将兵变、哗变、叛乱,又或者各种各样的帽子扣上来,各位谁受得了?”
“小子,咱们可不是吓大的,你别唬人!”
听到角落中传来的这个声音,汪孚林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粗壮汉子,在满屋子的人中显然算是年轻的,他正要说话,一旁的沈懋学已经接过了话茬:“今天的事情可大可小,我二人坐在这里,只要我们咬死不过是被请来听倾诉怨言的,那么别人自然置喙不得。我和汪贤弟之前也听人说了,这喜峰口的兵马中,南北之间确实有些龃龉,可这些话何妨对我们剖白清楚,然后转呈戚大帅?至于是不是危言耸听,我想在座诸位都应该心里有数才对!”
沈懋学的话虽说稍显文绉绉了一点,但大体意思在座众人当然听得明白。可刚刚那个觉得是唬人的粗壮汉子却依旧不服气,竟是霍然站起身来:“我本来还以为之前那个在小校场和人较量的小子来了,没想到竟然没他!听说他之前放话一对一,说是不敢就学狗叫?你们两个白面书生别说废话,有本事和我比试一两手。骑射兵器又或者赤手空拳,你尽管挑,要是能胜过我,大伙儿也乐意掏点苦楚给你们听听。要是不能,哪来的哪去,咱们不稀罕!”
面对这赤裸裸的挑衅,其他老油子兵痞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发现沈懋学和汪孚林也都跟着站起身来,他们甭提多后悔没制止那个大嘴巴了。可让他们更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年长的书生竟是挑眉说道:“都说蓟镇兵马是九边兵马中精锐中的精锐,既如此,那就比试骑射如何?”
汪孚林听到沈懋学主动接战,原本他还想着实在不行就只能自己出其不意去比剑了,此刻自然如释重负,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那出言挑衅的家伙。
果然,那家伙顿时想都不想地一口答应道:“好,就比骑射,只不过,其他的弓没有,只有一石的强弓!”
第五三零章 弄巧成拙
尽管汪孚林压根从没有练过骑射,但他至少读过书,对于某些东西还是颇有了解的。所谓一石强弓,指的是拉开这张弓需要一石的力气,也就是差不多一百二十斤的臂力。就比如这年头的武举,立射标靶时,那是用的一石弓,如若比拼骑射,那么就是只用七斗的弓。所以要在骑射的时候用一石强弓,那绝对是一等一的骑射高手。所以,当沈懋学面不改色地答应了下来,他心底对宣城沈氏的评价直接提高了几个档次。
这年头书香门第中,一代代出进士举人不奇怪,可中间蹦出几个子弟不爱圣贤书却爱舞刀弄枪,这就很难得了,而若是再出个文武双全的,那简直是妖孽!没看王守仁当初少年好兵事善骑射,一直都被人当成是异类吗?
而到了小校场上,眼见得沈懋学跃马挽弓,离弦之箭一支支正中骑射所用的草人时,汪孚林站在一旁抱手纯欣赏,只觉得赏心悦目。他都已经考中进士了,哪怕只是三甲,所以对于出风头这种事已经不大热衷,更何况他也确实没那个本事。趁此机会,看到一旁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还有那个尚未登场就已经脸黑如同包公的粗壮汉子,他就笑吟吟地说道:“沈先生文武双全,各位想来都见识到了,还要继续比吗?”
见沈懋学已经放慢马速徐徐跑了回来,几个往日从来都是让别人无从下嘴的军头兵痞,这时候却反而觉得骑虎难下。偏偏就在这时候,却有几个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就大声嚷嚷道:“游击将军石河隆来了,带着一百多人不分青红皂白就闯进了军营!”
“石将军说,立刻把沈先生和汪公子礼送出去,他还能在大帅面前求情,否则从重处置!”
“营中弟兄不少都被弹压住了,这可怎么办!”
面对这乱哄哄的叫嚷声,十几个在第七营中扎根了少则十年,多则二三十年的军头兵痞登时感到事情不妙。一时间,看向汪孚林和沈懋学的眼神中,不少都充满着怀疑和惊怒。而汪孚林听到竟然不是戚继光又或者喜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