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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惊心 _桐华-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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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低头猛跑,忽地撞到一个人身上,他一把扶住我,才没有摔倒。抬眼看是四阿哥,他目光淡淡地看着我,一旁十三笑问:“后面有老虎追你吗?”我心中酸痛,用力甩脱四阿哥的手,提步就走,一面眼泪潸然而下。
  四阿哥忙转身一把拽着我,硬拖着我快步走到一旁的太湖石后,问:“怎么了?”我只是默默掉眼泪,他不再说话,由着我哭。哭了半晌,我问他:“你以后真的不会骗我?有什么都会直说?”他说:“是!”我点点头,拿绢子抹干眼泪说:“我没事了。”他静静看着我,我道:“想知道怎么了?可这件事情如今我不想说,可不可以?”他点了下头,道:“皇阿玛等着见我和十三弟。”说着,转身出去,我随后跟出,等在外面的十三阿哥若有所思地盯了我一眼,笑问四阿哥:“可以走了吗?”四阿哥微一颔首,两人快步而去。
  自从十阿哥大闹乾清宫后,就一直躲着我,有时远远看见他的身影,我还未动,他很快就不见了。他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呢?不禁有些遗憾,想想却也罢了。从此后他能与真心喜欢的人长相厮守,已经足够。我本就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即使他以后再不理会我,那又有什么打紧?
  而我是躲着八阿哥,能不见则不见。不是怨怪,初闻十四阿哥所言,的确心中难受,因为他竟然完全否决了我对他的心意,我多年的忧思刹那变得多么可笑。而且我已太习惯于他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风范,潜意识里忘了他在心计上是和雍正互较高低的对手,甚至下意识地苛求他的完美。
  可静下心来一想,人在气头上,谁说话不是带着偏激?我对十四阿哥说的话不也是否定了他?最重要的是,自己又何尝对他真正坦露过心迹,还不是遮遮掩掩的,甚至在相拥微笑时也藏着忧虑和不甘。自己都未曾做到,又怎能要求他人?
  他有疑心,我又何尝没有?他对姐姐一见钟情,两年刻骨相思,婚后似有若无的情意,爱恨纠缠的真相,他对我真如他所说不是对姐姐的移情吗?草原上的场景有几个男子敢说真话?或忍心说真话?言词总是容易说的,自己的心却总是骗不了的。而且他纵有疑心,只怕也是随着我的举止时强时弱,何况我敢自问自己一句,当时心底深处真就没有丝毫四阿哥的影子吗?
  如果是现在的我,棱角磨平很多,心境苍凉很多,对世事无奈更多,妥协多了几分,包容多了几分,偏执少了一点,我和他也许结局会不同。可回不去了!一切已如那个玉镯,不管曾经多么晶莹剔透,光彩绚丽,如今却已粉碎成灰,再多想又有什么意思?一切的一切已经不能回头,他和我都只能继续自己前面的路。
  想着四阿哥,嘴边不禁浮起一丝笑,在这个紫禁城城中,我幷不是独自一人,他愿意倾听我的恐惧担心烦恼,提醒我未看清的纷杂局面,他愿意坦诚以对,我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但至少现在是一个好的开始。想着他一次次的捉弄,又忍不住恨恨的,我在他面前似乎总是无计可施,落于下风。
  康熙和几位阿哥在水阁中赏荷闲聊。我捧出绿玉荷叶托碟,上放的琉璃小碗中盛着冰镇好的红枣藕粉布丁,康熙笑问李德全:“若曦有多久没花心思做过东西了?”李德全想了想回说:“大半年了。”说完自己先尝了一小勺。
  康熙笑道:“看看她今日又有什么新鲜花样?”说着从李德全手中接过尝了几口,点头道:“不错!色泽晶莹剔透,味道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初尝枣香浓郁,待最后却只余清雅荷香。”
  我忙躬身谢恩。康熙笑问:“还有吗?给他们每人一份尝尝你的手艺。”我笑答:“有呢!只是再没有这样的绿玉荷叶碟,不那么对景。”
  玉檀端着几套琉璃碗碟进来,我先给太子爷奉上,他伸手欲接,我装着未看见,轻轻搁在了桌上,然后一躬身走开。给四阿哥端了一碗搁在桌上,带着丝幸灾乐祸淡淡瞅了他一眼。转到八阿哥身旁时,他正含笑看着四阿哥,我低垂着头放下碗碟,俯了俯身子后就转到了十阿哥身旁。
  给所有阿哥上完,各人开始食用,我立在康熙身后,看四阿哥刚一入口,就蹙了眉头,瞬即眉头展开,面色恢复如常,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用着。康熙笑问:“味道如何?”几位阿哥都纷纷赞道:“确如皇阿玛所言!”唯独四阿哥没有说话,康熙目注四阿哥问:“你觉得呢?”四阿哥回道:“儿臣也觉得甚好,正在回味,一时未顾及回答。”我赶忙低头咬唇,强忍着笑。
  康熙用完,我收了碗碟退出来,把碗碟随手交给太监,快走几步躲开,捂着肚子就开始笑,笑得眼泪差点出来。
  待笑够了,又赶忙回去,和玉檀备好茶,给各位阿哥奉茶。我静静立在康熙身后,只见四阿哥面色平静,一面陪康熙笑谈,一面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茶。我再不敢抬头,只顾着忍笑。
  李德全服侍康熙起身离开后,各位阿哥也纷纷离去。玉檀和我一面往回走,一面低声道:“今日四王爷喝了好多杯茶。”我‘噗哧’一声,又开始笑。玉檀被我笑得蒙蒙,我挥手说:“没什么,就是今日开心。”
  正走着,看到十三阿哥立于大树下乘凉,我让玉檀先行,快步走过去笑问:“四王爷呢?”十三道:“去更衣了。”我一听又开始笑起来。喝了那么多杯茶,是要去的。
  十三笑问:“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乐不可支?”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低声说:“四王爷今日吃的点心里我加了一些别人没有的东西。”十三问:“什么?”我捂着肚子说:“盐!”
  十三一听,立即愣住,满脸不敢置信,过了半晌,忽地也开始大笑,拍腿道:“我说呢!难怪四哥是灌茶而非喝茶。哈,哈……天哪!你可真是包天的胆子,连四哥你也敢捉弄,还当着皇阿玛的面!”我笑道:“谁让他老是捉弄我?再说,若不当着皇上的面,他岂能由我摆布?”话音未落,看到四阿哥正走过来,我忙说:“我走了。”说着就要逃,十三一把抓住我笑说:“有胆子做,就不要跑!”
  我急得直跺脚,央求道:“他只怕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先容我避避。”十三阿哥犹豫了下,松了手,我忙拔脚就跑,未及跑出几步,只闻得四阿哥冷冷地道:“回来!”声音不大,我的脚步却再也迈不出去,定定立了会,耷拉着脸转身慢慢蹭了过去。
  他和十三阿哥并肩立于树下,面色清冷,难辨喜怒,十三阿哥有些担心地看着我。蹭到跟前,我低头默默立着,他对十三阿哥说:“你先回!”。我忙可怜巴巴地看向十三阿哥,十三无奈地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后快步离去。
  我低头等了半晌,他却一直未出声。实在受不了他的目光,抬头道:“要打要罚随你,可是别这么吊着!”他淡淡说:“伸手。”
  我蹙眉看着他,不会吧?他还真要罚?努努嘴,把手伸了过去。他伸手过来,我正等着他一掌落下时,他已经握住我的手,带着我转到了大树背面。
  他斜斜倚着树干问:“你现在不怕我了?”我道:“我几时怕过你?”他紧了紧手,我的手有些疼,忙道:“以前是有一点点怕。”他哼道:“一点点?”我陪笑用手比划道:“再多一点点。”他道:“看来还是让你怕点好。”
  我瞥了眼他,低头等着他如何让我再怕。过了会,他忽然放开我的手,迈步就走,我愣了刹那,心中一慌,忙追了上去,问:“你真生气了吗?”他紧闭双唇,眼光看着前方,只是迈步。我急道:“你不理我了?”他仍旧不看我一眼。
  我一急,也不顾两人正在路上,拽着他衣袖,拦在他身前道:“我以后再不捉弄你了。”他停了脚步,无奈地道:“我没有生气。”他的表情让我心中一松,忙放开他衣袖,让开路。
  他继续大步而行,我在侧旁快步跟着,问:“那你干吗刚才一句话也不说?”他皱着眉头,道:“我很渴。”
  我知道我不该笑,可是随他走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低头‘吭哧,吭哧’地压着声音笑起来。他盯了我一眼,我忙咬唇忍住,可不多久又笑了起来,他没再理会,自顾快步而行。
  看到前面的太监,我忙叫了过来,笑着吩咐:“赶紧端杯茶来,跑快点!”他大步快跑而去。我向四阿哥行礼告退,笑道:“王爷等茶吧!应该很快的。”他蹙眉挥挥手,我笑着转身而去。
  到晚间睡觉时,躺在床上仍然想一回,笑一回。待笑累了,人也沉沉睡了过去。第二日起床后,玉檀笑看着我说:“很久未见姐姐心情这么好过,连眼睛里都是笑意。”我问:“有吗?”玉檀点点头。
  忙打开镜匣一照,真是眉梢眼角带着笑意。我上次眉眼俱笑是什么时候?久远地我都不知道从何想起。
  盛夏早已过去,太子爷的脾气却没因暑气消散而缓和,反而越发急躁。我想到他至死的囚禁生涯,颇多感慨同情,可转而一想他若不被囚禁,我恐怕就要嫁给他,让我在嫁他和他被囚禁中选择,我毫无疑问选择后者,又觉得自己的感慨同情很是虚伪。人总是在自己安稳后才会想起同情。
  康熙和众位娘娘、阿哥、福晋、格格们都聚在太和殿庆祝中秋佳节。当值的太监宫女各自忙碌,不当值的也聚在一起饮酒取乐共庆佳节。
  我提着食盒,本想回屋,临时突然改变主意,想着现在的御花园肯定没有人,几株桂花又开得正好,不如索性到那里赏月、赏桂花、饮酒,不是比自个在屋里更好?
  果然清清静静。凉如水的夜色中,浮动着桂花馥郁的香气,我不禁脚步慢了下来,深深吸了几口,正举头望月,一缕笛音乍起,唬了一跳。
  有些诧异,谁在这里吹笛?也不急着去寻,随手将食盒搁于地上,背靠大树,半仰头看着圆月,静品这一曲《梅花三弄》。
  雪中寒梅,姿态清洁,虽无百花相陪,却临风摇曳、自得其乐。我心中约莫知道是谁,含着丝笑提起食盒,寻音而去。
  人未到,笛音却转哀,彷若一阵狂风突起,满树梅花终被打落,再不甘心,却也得与泥尘共处。我心中惊诧,他何时竟然有如此伤痛?忙脚步放缓,轻轻走了过去。
  十三阿哥正立于桂花树下,横笛而奏,全无平日嘻笑不羁的样子,神态安静肃然。“精于骑射,发必命中,驰骤如飞。诗文翰墨,皆工致清新,雅擅音律,精于琴笛。”这样一个文武全才、洒脱不羁的奇男儿如何一日日挨过十年的幽禁生涯?想着眼睛有些模糊起来。
  一曲未终,十三阿哥已然停了笛音,向我看来。我打起精神,笑走过去,问道:“怎么不吹完呢?扰了你的雅兴?”
  十三阿哥一笑,道:“不知道是你,只觉得有人偷听,所以停了。”
  我瞟了眼一旁石桌上的酒坛,笑问:“怎么不在殿前陪皇上,竟撇下福晋独自跑到这里喝酒来了?”他瞅着我手中的食盒也笑道:“只准你挑好地方,我就不能来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打开食盒,取了两壶酒出来,向他做了个请的姿态。他一笑,坐于石凳上,拿起酒壶就是一口。
  我也坐下,拿起酒壶,和他一碰,各自仰着脖子喝了一口。十三斜撑着身子,看了会月亮,道:“很多年没一起喝过酒了。”我叹道:“八年了!”两人一时都默默看着月亮发起呆来。
  过了好半晌,十三侧头笑道:“难得今儿遇上,又都带着酒,就好好再喝一次,否则说不定下次再喝又是个八年。”
  他一句笑语,却不知道说的完全正确。何止八年?十年幽禁,十年后,我知你平安得放,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如有缘,也许十年后还能喝酒,如无缘,那这也许就是最后的离别酒。
  心中悲痛,强笑着说:“是该大醉一次,自从上次被你灌醉后,一直都没有再尝过醉酒滋味。”
  十三挑了挑眉毛,一面与我碰酒壶,一面说:“上次明明是你自己拿起酒囊就一口口地灌,一副恨不得立即醉倒的样子,怎么是我醉灌你了?”
  “你不把我掳到外面去,我能一口口地灌酒吗?”我瞪着他问。一副你再敢说不是你的错,你试试的样子。
  他哈哈笑着:“好!好!就算上次是我灌醉你的,不过今儿你可记住了,酒你自己带了,人也是自个过来的。以后可不要再说是我灌你的。”
  两人一面笑谈,一面喝着酒,很快酒壶就见底了,他笑拍了拍桌上的酒坛子道:“还是我有先见之明。”我笑道:“是,是!”一面取了两个碗出来。十三笑说:“还是你合我心意,原本就该如此饮酒,最不耐烦拿着小杯子唧唧歪歪。”说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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