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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潜纪闻二笔》卷12
姚启圣其人其事
初,公将授室,闻里何氏女英异有神力,其父尝设宴,女出汲,注水三斛,左右手挈其二,而口衔其一以归,乃聘之。生子仪,年十五,力举千斤,能驱驷马驾奔车,自后掣之,马踯躅不能进。
(康熙)十二年冬十二月,吴三桂反。十三年耿精忠亦反。尚可喜初不反,其子尚之信胁以反。所在响应,天下震动。公掀然笑曰:“竖子反乎,吾视若等池中蛙耳,何能为?”朝命亲王某帅禁旅讨精忠,与子仪募健儿数百赴军前,王大喜,令击紫阆山、枫桥诸贼,悉平之。授温处道佥事,益募兵自为一旅,进破石塘,夺杨梅冈,威名大振。……
公貌魁岸,长髯,目有芒,闪闪逼人。仪更雄伟,长七尺,挽弓四钧,百步外命中洞甲,结壮士钟宝、张黑子、赵二、王三痴等十人为股肱,皆勇冠三军。公自募牙兵千人,益之以大任之卒为三千人,皆标悍敢死,无不一当百。仪常帅为军锋,故所向披靡。及与国轩战,国轩大败,阵斩其将郑英、刘正玺等十余人,斩首四千余级,生擒千二百人,溺死无算,虏获军资器不可胜计。国轩奔海澄,于是乘势复长泰、同安,而贼不敢复出矣。
公善招抚,开修来馆以纳降,不惜金钱重贿,多行反间,以携其党。贼无义,轻叛服,啖以利即降。不终岁,将士降者二万余人。公笑曰:“吾但以贼攻贼,贼亡无日矣。”然海澄濒海负险,唇齿厦门,贼因险为垒,堑重阻深,峻不可犯。金门、海盐、臭涂、澳门诸岛,艨艟相望,守甚固,相持一年不决。公以其间大治水军,请复设水师提督,而分兵绝其饷道,贼乏食日窘。会吴三桂死,其党退保云、贵,贼势益孤。其五镇将廖?+、黄靖等以数千人同日降,何逊、郑奇烈、陈士恺等各以众先后降。
《碑传集》卷15
力荐施琅谋取台湾
施琅者,故郑氏将,其叔曰施福,菜佣也,芝龙并倚任之。琅夙枭雄,为郑经所重。因一幸臣欲杀琅,琅遂来降。初以为水师提督,疑其贰,召入京,罢水师提督。公与贼相拒海澄,计非水师不能克,请复其军,因荐琅,不用。及金、厦平,中外无复以台湾为事,公独谋殄灭之。二十年正月,郑经死,子少,国内乱,因请乘机进取,复以百口保荐琅,朝廷乃使代万正色。公厚资助之,欲其相辅成功,而琅知郑氏必亡,乃密疏请独以师进。二十一年五月,将由铜山、苏尖开洋,乘南风以攻澎湖。公曰:“乘南风不如北风,盖澎湖南惟娘妈宫一澳可泊舟,使贼固守未能克,我军退将无据。若其北,澳甚多,进退俱便。澎湖一下,乘风直捣台湾,如破竹矣。且时方夏,飓风不时作,不利。”遂不果。二十二年癸亥,琅卒请留公厦门,独帅师。六月,向澎湖,国轩果守娘妈宫逆战,杀总兵朱天贵等,将士多战死。琅败,漂泊海上,不敢归。数日,飓风不作,而贼党吕韬等前密受公檄,自台湾间使招琅。琅复进,海水顿长,遂克澎湖,盖天幸也。闰六月,国轩以郑经子举台湾降。郑氏自明末蟠踞海峤,历四世六十余年,经虽败归,尚以永历纪年。至是,而明之年号始绝云。
《碑传集》卷15
降服韩大任
精忠之降也,其诸将多畏罪归经,经遂乘虚尽取兴化、邵武。而吴三桂骁将韩大任者,世所称“小淮阴”也,为三桂度岭取吉安,被围久,援兵不接,突围由赣入汀,将与经合。公曰:“是雄儿也,不可弃以资贼。”复单骑至其营,说降之。简其兵,得死士三千,厚养之,即以为亲军。汀州平。自大任降,而公之威名益盛。
《鲒?〃亭集》卷15
第五册姚启圣(1624─1684)(2)
为治闽灭郑苦心筹措
十有八年,公念海澄负险,与厦门、金门、海坛相首尾,不可猝下。乃请复设水师提督,而大开修来馆于漳州,不爱官爵、资财、玩好,凡言自郑氏来者,皆延致之,使以华毂、鲜衣炫于漳、泉之郊,供张恣其所求。漳、泉之人争相喧述。公时掀髯笑曰:“昔人捐金施间,虽信陵君之亲而才,廉颇、李牧之武,亚夫、龙且、钟离昧、周殷之骨鲠,可坐而尽也,况竖子之游魂乎。”于是,不终岁,其五镇大将廖?+、黄靖、赖祖、金福、廖兴以所部降,郑奇烈、陈士恺等继之,林翰、许毅等皆被用,郑氏始上下相猜阻。而简练诸降将之卒充水师,骤益二万余人。乃令巡抚吴公与水师提督万正色攻二岛。
明年正月,官兵逼海坛,郑氏戈船将朱天贵故受公约,首以所部五楼船三百卒降,遂复海坛。公待天贵厚,以为亲将,竟用其兵尽破十九寨。国轩茫然失恃,弃海澄,入厦门。正色进兵逼之,国轩弃厦门、金门,奉经入台湾。其时,成功之妻董氏尚在堂,数经曰:“汝父之业衰矣!汝辈不才子,吾闻姚公天人也,其更无往。”闽土既平,吏、兵二部列上公功,应加者四百余级。天子晋公太子少保、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世袭轻车都尉;公子仪都督佥事总兵,世袭骑都尉。
公自入闽,蒿目伤心,谋所以拯疲民者,无所不用其极,如除口卒,革排夫、铺甲,减刍役,时与悍将骄兵悉力相持。及郑氏奔入海澄,公言于王曰:“今陆地已无贼,材官蹶张,必不能秣马而驱之波浪之间,则所重在舟楫,不在?#覢鞅谺也。而军需乏匮,禁旅所养马且三万,一马日费谷斗有六升,计一马可支十人之食,是撤马一食,足养水师三十万人,非但为民,实为国也。且禁旅久暴露矣,胡不奏忾告闲乎?”王曰:“极知公言是,然今耿精忠在军,居然靖南王也。苟精忠不肯还京,其奈之何?”故公连上三疏,朝臣莫敢主者。及厦门平,请益力,且令客婉说精忠,令入朝。天子乃允公诏王班师,但留吴、喇二将以善后,既而尽撤之。而禁旅将驱男妇二万余人去,公流涕力请于王,令军中敢有私携良民者,杀无赦。而公则赎之以金,临发尽取以还民,禁旅得金,亦各欣然而归。于是始请开界,公言:“南海一带,俱有扼塞、城寨可以列戍,俱有田可耕,而鱼、盐、蜃、蛤之利尤大。若分屯设卫,令之开垦,得与鲛人、延虫户参错而居,所以安内而攘外也。由福清而南,臣已相度经营,了然可措,将开商市,给牛、种,为国家恤流亡,而收瓯脱自然之利,保无患焉。”天子遣一侍郎勘视,亦弗敢主也。公连章任之,乃报可。自撤兵而闽人出汤火之厄,更开界而闽人得耕渔衣食之资,相与狂号喜跃,曰:“姚公活我。”公乃大造八桨船、舟良船、双篷船,并请招红夷夹板船以图台湾。
初,郑经有嬖人施亥者,公密招之,令擒经以自归。亥诺公而事泄。会经死,其嗣子克酕少,公又结其行人傅为霖,将用我故臣续顺公沈瑞以覆郑氏。 续顺公者,其先明将沈志祥,自辽左即归于我,时已有恭顺、怀顺、智顺三王皆降将,故以续顺为名,其后出镇闽,寻移粤。耿逆之反,并其军迁之铙平。郑氏攻铙而获之,遂以入台。至是,公密约之,纠合十一镇,刻日将发。事泄,瑞等死。公又购死士入台,令缚国轩者再。虽皆不克,然郑氏益以此崩剥不知所为。
方施琅之叛成功而归附也,世祖即以为水师提督驻海澄。成功没,琅以平台自任,出兵不克,颇疑其贰,召入京,不复用,而水师亦罢。公之以布政使奏军事也,即荐用琅,不报。及为总督,乃以万正色任之。至是,请改正色为陆路,仍以水师用琅,且曰:“臣原以百口保琅必无他。”天子始遣之。既至,厚资给之。是时,闽人皆知郑氏亡在漏刻,公之入台特过师枕席之上耳。其必用琅者,特以其为成功故将,欲借之以为先驱,而虞琅之辄思攘功也。琅至,即密疏请以公驻厦门,而己独以师进。时公已率师出海,见琅疏不怿,自陈请行,诏召公还厦门。
二十一年五月,将由铜山出师,下澎湖,公主乘北风,以十月攻湖北;琅主乘南风,及时攻湖南。公曰:“澎湖之南可泊舟者,惟娘妈宫耳,使贼固守未能猝下,我军进退且失据。若其北,澳甚多,进退皆可依。澎湖下,而台湾溃矣。且盛夏多飓风,尤宜择地。”诸大将吴英、林承、林贤、陈龙等皆曰:“姚公言是。”琅诺之,而颇不以为然。是年,不果出师。
次年六月乙亥,琅竟以师行,公又戒之如初,琅竟南行。国轩果守娘妈宫,不可入。丁丑,飓风与潮俱发,我军前锋皆为急流飘散。国轩以精兵二万自牛心湾出,其将林升以精兵万人自鸡笼屿出,夹攻我军,集矢于琅之目,琅惧。时官兵泊八罩,其地甚恶。公遣使谯之曰:“不用吾言竟何如矣?虽然胜败兵家之常,飓风亦当止,吾前所约诸贼将必有至者,汝速赴之。”琅得书且惭且喜,而贼将吕韬等间使果至。琅复进澎湖,水亦骤长。癸未,朱天贵先进,大败国轩军,其众争降,天贵亦死,而国轩由吼门逸去。公遣吏卒以大舟居运金缯货米,旁午来军,且谕琅曰:“凡降卒皆大赉而遣之归,以携台人之心。”琅如言行之。
先是,漳浦道士黄性震自台来降,公以为千户。性震自言能得国轩要领,公遣之。国轩曾以书密报公,然犹未肯遽降也。至是,性震故泄之,于是国轩君臣自相猜,既败,欲更出斗,其下莫为用,大兵遂由鹿耳门平行而入。七月甲午,国轩以郑氏降,缴上成功所遗“延平郡王”、“漳国公”、“招讨大将军”、“忠孝伯”、“御营都督”等印信,除道出迎。八月癸亥,大兵前歌后舞,悉入台湾。
郑氏之初起也,厦门有浮石,或视其文曰:“生女灭鸡,十亿相倚。丁庚小熙。”莫能解也。至是而乃知十亿者兆也,兆倚女,姚也,酉者,鸡也,成功之赐姓也,盖岁在酉,天定之矣。虽然公之勋业,豫征于六十年易代之先,而不见白于平成之日;公之才,足使海外之穷奇贰负革面洗心以向化,而不能使其同事之寮不负恩而背德;公之智,能豫定大荒风信军行利钝之期,而不及料捷奏之居人后,亦何莫非天厄之哉。姑无论平台之谋尽出于公,平台之军器、军饷、军装尽出于公,而琅不过一将之力,且几以方命违制,致误军机,卒之死战克敌者,皆公部下之士。即令竟出于琅,而亦思以百口保琅者谁乎?是公亦宜受魏无知之赏矣。则甚矣琅之忮也!虽然,公之薨也,百城惊悼,群聚而哭于都亭,舂不相降,卒有私为持服者。而漳、泉二府之民,争乞公之遗衣冠,葬之其乡。福州之民,乞留葬于城外之东山,既不得请,麻衣执绋号口兆送者直过仙霞;归而各以私钱为之建祠,甚且有肖公之影,祀之家者。讫今将七十年,闽人语及公,莫不太息,以为功之未酬,不以靖海为里人而右之也,则亦可以见公论之有在矣。
予又闻公之病疽也,始于平厦门之岁。时有鼓山异僧者,善医,延之既至, 曰:“疾不足忧也,天之生公,将为闽疆奏荡平也。今事尚有待,公未死也。”果不逾时而愈。及台湾既定,疽复发仍延之,则辞曰:“疾不可为矣,夫闽疆既定,公将死矣,老僧虽在无益也。”呜呼!孰意天责公以闽事,既成而即翦其命,天亦谓之何哉。
康熙二年,公疏请旗下开科试士。圣祖曰:“可。”公以第一人荐,遂知香山县。甫下车,澳门贼霍侣成披猖甚,督抚不能制,公以计擒之。俄而逃去,公又以兵缚之,澳门始平。论功应得上赏,督抚恶之,反以通海诬之,且将置之死。公夜见平南王尚可喜而诉之,可喜上疏言其枉,督抚皆以是自杀,而公亦罢官客粤中,且无以为生。时公年五十,见者多叹其拓落,而公之志浩然。军事起,五年而建节,五年而成平海之殊勋,幕下士自上客元从、健儿走卒,因之以取高官者,项背相望,亦盛矣哉。暨其薨,萧然无储蓄,诸子卖田以葬,贫如故。予则谓公之没而犹视者,正别有在,而不在乎赏之有无。古人功成辞爵,公亦何必不然,而反以觖望怏怏,公肯之乎?独是公拔身疏逖之中,骤致登庸,大小六十余战,皆亲临之,遂以元枢持节,计功虽足以上报,而未尝得一入长安见天子。荷兰一片土,夙夜魂魄所经营,既以牛酒夹道,望见元老颜色,而未得一履其地也,以观椎结之同风。累年金革,欲以角巾归第之后,稽首天子,赐归剡湖,而竟死于官,则是劳臣之所耿耿者尔。
《鲒亭集》卷15
姚启圣之诗
姚熙止少保启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