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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在那个情形之下,你可以在我的荷包里找到那份陪嫁了。”
为表示说到做到,胖子克勒韦尔当堂脆下,捧着于洛太太的手亲吻;她气得说不上话,
他却当做她迟疑不决。
“用这个代价来换我女儿的幸福?……噢!先生,你起来,要不然我就打铃了……”
老花粉商很费事的站起身子,那种尴尬局面使他大为气愤,立刻摆好了姿势。差不多所
有的男人都会装出某种功架,以为能够显出自己的美点。克勒韦尔的功架,是把手臂摆成拿
破仑式,侧着四分之三的脑袋,学着画家在肖像上替拿破仑安排的目光,望着天边。他装做
不胜愤慨的样子,说:
“嚇!死心塌地的信任,信任一个好色……”
“信任一个值得信任的丈夫,”于洛太太打断了克勒韦尔的话,不让他说出一个她不愿
意听的字眼。
“呃,太太,你写信叫我来,你要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做,而你拿出王后一般的神气,用
那么瞧不起人,欺侮人的态度逼我。你不是当我奴才看吗?真的,你可以相信,我有权利
来,来……追求你……因为……呕,不,我太爱你了,不能说……”
“说吧,先生,再过几天我就四十八岁了,我也不是什么假贞洁的傻女人,什么话都能
听……”
“那么你能不能拿贞洁做担保,——唉,算我倒霉,你的确是贞洁的女人,——你能不
能担保不提我的名字,不泄露是我告诉你的秘密?”
“假使这是揭穿秘密的条件,那么你等会告诉我的荒唐事儿,我发誓对谁都不说从哪儿
听来的,对我丈夫也不说。”
“对啦,因为这件事就跟你夫妇俩有关……”
于洛太太立刻脸色发了白。
“啊!要是你还爱于洛,你要难受的!我还是不说的好。”
“说吧,先生,因为照你的说法,你应当表明一下为什么要对我讲那些疯话,为什么你
死乞白赖,要折磨一个象我这等年纪的女人,我只要嫁了女儿,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死了!”
“你瞧你已经在伤心了……”
“我?”
“是啊,我的高贵美丽的人哪!”克勒韦尔叫道,“你就是太苦了,我的乖……”
“先生,出去!要不然,放规矩些!”
“哎,太太,你可知道于洛大人跟我是怎么认识的吗?……
在咱们的情人家里哪,太太。”
“噢!先生……”
“在咱们的情人家里哪,太太,”克勒韦尔用舞台上说白似的音调重复了一遍,同时举
起右手比了一个手势。
“那么以后呢,先生?”男爵夫人语气的镇静,叫克勒韦尔愣住了。
心思卑鄙的好色之徒,是永远不会了解伟大的心灵的。
“那时我已经鳏居了五年,”克勒韦尔象讲故事一般的说,“我挺喜欢女儿,为了她的
利益,我不愿意续娶,也不愿意在家里发生什么关系,虽然我当时有一个很漂亮的女账房;
这样,我就弄了一处俗语所说的小公馆,养着一个十五岁的女工,简直是天仙似的美人儿,
老实说,我爱她爱得魂都没有了。所以,太太,我把乡下的姨母接出来,跟小媳妇儿一块
住,监督她,使她在这个……这个不三不四的地位上尽可能的安分守己。小乖乖很有音乐天
才,我替她请了教师,给她受教育。(总得有点事儿给她解解闷啊。)再说,我想同时做她
的父亲,恩人,兼带……推开天窗说亮话,情人;做了件好事,得了个情妇,不是一举两得
吗?我快活了五年。小乖乖的嗓子可以教一家戏院发财,除了说她是女人之中的杜泼雷①,
我没有法子形容。单为栽培她的歌唱,我每年就花上两千法郎。她使我对音乐着了迷,为了
她和我的女儿,我在意大利剧院长期有一个包厢,今天带赛莱斯蒂纳去,明天带约瑟法
去……”
①杜泼雷(1806—1896),当时有名的男高音歌唱家。
“怎么,就是那个有名的歌唱家?……”
“是啊,太太,”克勒韦尔很得意的回答,“这个有名的约瑟法哪一样不是靠了我……
话说回来,一八三四年,小乖乖二十岁,我以为她对我永远不会变心了,我把她也宠得厉
害,想给她一点儿消遣,介绍她认识了一个漂亮的女戏子珍妮·卡迪讷,珍妮的命运跟她有
好些地方相象。她一切都靠一个后台费尽心机培养成功的。这后台便是于洛男爵……”
“我知道,先生,”男爵夫人镇静的声音,一成不变。
“噢……!”克勒韦尔越来越诧异了。“好吧!可是你知道没有,你那个老妖精的丈夫
照顾珍妮·卡迪讷的时候,她只有十三岁?”
“那么先生,以后呢?”
“珍妮·卡迪讷认识约瑟法的时候,两人都是二十岁,男爵从一八二六年起,就象路易
十五对待德·罗曼小姐,那时你比现在还要小十二岁……”
“先生,我放任于洛是有我的理由的。”
“太太,你这种谎话,没有问题可以把你所有的罪孽一笔勾销,使你升天堂,”克勒韦
尔狡狯的神气,使男爵夫人红了脸。“我敬爱的伟大的太太,你这句话可以对旁人说,却不
能对我克勒韦尔老头说。你得明白,我跟你那个坏蛋丈夫花天酒地,混得太久了,决不会不
知道你的好处!两杯酒下肚,他有时会一五一十说出你的优点,把自己骂一顿。呃!我对你
知道得太清楚了:你是一个天使。把你跟一个二十岁的少女放在一起,一个好色的人也许还
委决不下,我可决不犹豫。”
“先生!……”
“好,我不说了……可是告诉你,圣洁的太太,做丈夫的一朝喝醉了,会把太太的事一
古脑儿说给情妇们听,把她们笑痛肚子的。”
于洛太太美丽的睫毛中间,亮起又羞又愤的泪珠,克勒韦尔顿时把话咽了下去,连摆姿
势都忘记了。
“言归正传,”他又说,“因为娘儿们的关系,我跟男爵交了朋友。象所有的好色鬼一
样,男爵和气得很,人也痛快。噢!那时我多喜欢他,这小子!真的,他玩意儿多得很。过
去的回忆不用提啦……总之,我们两个象弟兄一样……这坏蛋,一派摄政时期①的作风,拚
命想教坏我,在男女关系上宣传那套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话,告诉我怎样叫做王爷气派,
宫廷气派;可是我,凭我对那小姑娘的爱情,真想把她娶过来,要是不怕生孩子的话。以当
时的交情,我们两老怎么不想结个儿女亲家呢?赛莱斯蒂纳嫁了三个月之后,于洛(我简直
不知道叫他什么好,这混蛋!他把你我两个都欺骗了,太太!……),欧,这混蛋把我的小
约瑟法偷上了。那时珍妮·卡迪讷在舞台上越来越走红,那坏东西知道她的心已经给一个年
轻的参议官和一个艺术家(真是饥不择食!)占去了,他便来抢我可怜的小情人,一个如花
似玉的美人儿;噢!你一定在意大利剧院看见过,那是靠他的情面进去的。你的丈夫可不象
我有分寸,不比我井井有条的象一页五线谱,(他为了珍妮·卡迪讷已经破费不少,每年花
上近三万法郎。)这一回,你知道,他为了约瑟法终于把钱搅光了。约瑟法,太太,是犹太
人,姓弥拉(Mirah),是希兰(Hiram)一字的颠倒,人家为了辨认起见特意做的犹太标
记,因为她是小时候被人丢在德国的。(我的调查,证明她是一个犹太银行家的私生女
儿。)在我管教之下,她一向很规矩,不大花钱;可是一进戏院,再加珍妮·卡迪讷、匈兹
太太,玛拉迦、卡拉比讷一伙人教会了她怎样应付老头儿,把她早期希伯来人喜欢金银珠
宝,喜欢金犊的本性点醒了。成名以后的歌女,变成贪得无厌,只想搞钱,搞大钱。人家为
她挥霍的,她决不拿来挥霍。她拿于洛老太爷做试验品,软骗硬诈,把他刮得精光。且不说
那般专捧约瑟法的无名的群众;该死的于洛先得跟凯勒家里的一个弟兄和埃斯格里尼翁侯爵
斗法,两人都是给约瑟法迷住了的;而后,来了一个大财主,自命为提倡艺术的公爵,把她
抢了去。你们叫他什么的……矮东瓜是不是,那个埃鲁维尔公爵?这位阔佬存心要把约瑟法
独占,风月场中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就剩男爵一个人不知道;在私情方面,好象别的方面
一样,他完全蒙在鼓里:情人,跟丈夫一样,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现在,我所谓的权利,
你懂了吧?好太太,你丈夫把我的幸福,自从我鳏居以后唯一的乐趣夺去了。是的,要不是
我倒霉,遇到这个老风流,到现在约瑟法还是我的;因为,告诉你,我永远不会送她进戏
院,她不会出名,她会安安分分的守着我。噢!要是你在八年之前看到她:瘦瘦的,神经质
的,金黄的皮肤真象安达卢西亚②美女,乌油油的头发象缎子,眼睛在褐色的睫毛中间发出
闪光,举止大方,好比一个公爵夫人,又朴素,又庄重,象野鹿一般惹人怜爱。由于于洛大
爷一人之过,这些风韵,这种纯洁,一切变了陷人坑,变了销金窟。这小女人象俗语所说
的,变成了淫恶之母。现在她油腔滑调,从前她什么都不懂,连油嘴滑舌这个字眼都不知道
的。”
①一七一五至一七二三年法国奥尔良公爵摄政时期,宫廷风习极为奢糜腐化。
②安达卢西亚,西班牙地名。
说到这里,老花粉商抹了抹眼泪。痛苦的真实性感动了于洛太太,把她恍恍惚惚的心收
了回来。
“你想,太太,一个人到了五十二岁,还能找到一个这样的宝贝吗?在这个年龄,爱情
的代价要三万法郎一年,这个数目是从你丈夫那里知道的;而且我也太喜欢赛莱斯蒂纳了,
不能让她的财产受到损害。在你第一次招待我们的晚会上一看见你,我就不明白于洛这小子
为什么要养一个珍妮·卡迪讷……你气概象皇后……太太,你还不到三十岁,看上去年轻得
很,而且真美。老实说,那天我真动了心,私下盘算着:‘要是我没有约瑟法,那么于洛老
头既然把他的女人丢在一边,她对我倒象手套一样合适。’啊!对不起,又是一句生意人的
口头禅。我常常要露出花粉商的马脚,吓得我不敢再想当议员。——对两个象我们这样的老
伙计,朋友的情妇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因此,一朝男爵把我那么卑鄙的欺骗了,我就发誓要
把他的妻子弄上手。这才公道。男爵没有话说的,咱们俩应当扯直。不料我刚开口说出我心
里的话,你就把我当癞狗一样赶了出去;可是你那一下更加强了我的爱情,加强了我的死心
眼儿,如果你喜欢这么说;而且你迟早是我的。”
“怎么会?”
“我不知道,可是一定的。告诉你,太太,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的,蠢头蠢脑的花粉商,
(已经告老的,别忘了!)比那种念头成千累万、聪明伶俐的人,要强得多。我为你疯癫
了,而且你是我报仇的工具!这等于把我的热情增加了一倍。我这是开诚布公对你说的,拿
定了主意说的。正如你对我说:‘我决不会是你的’,我对你的说话也是一样的冷静。总
之,象俗语所说的,我把牌摊明在桌上打。是的,到了某一个时期,你一定是我的……噢!
哪怕你五十岁吧,你还是要做我的情妇,没有问题,因为我,我料到你丈夫有一天……”
于洛太太对这个老谋深算的市侩,害怕得直瞪着眼,克勒韦尔以为她疯了,不敢再往下
说。
“这是你自己招来的,你瞧不起我,挑拨我,教我不得不说!”他觉得刚才几句狠毒的
话,需要表白一下。
“噢!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男爵夫人嚷着,声音象一个快要死去的人。
“啊!我简直弄不明白了,”克勒韦尔接着说。“约瑟法给骗走的那一天,我好比一头
雌虎给人抢去了小虎儿……对啦,就跟你现在一样。哼,你的女儿!便是我征服你的手段。
不错,我破坏了你女儿的婚姻!……没有我帮忙,她休想嫁人!
不管奥棠丝小姐生得多美,总得有一份陪嫁……”
“唉!可怜,正是哪。”男爵夫人抹了抹眼睛。
“你问男爵要一万法郎试试看,”克勒韦尔说着又摆好了姿势。
他歇了一会,象戏子把道白特意表明段落似的。然后他尖着喉咙:
“即使他有,也是要给替补约瑟法的女人的。走上了这条路,还会悬崖勒马吗?先是他
太喜欢女人了!(咱们的王上说得好:一切都有个中庸之道。①)再加虚荣心作怪!他是一
个美男子呀!他为了自己快活,会叫你们睡草垫的。而且,你们已经走上救济院的路了。你
瞧,自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