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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三位皇子只能在西配殿中等待。
皇帝垂危,自然不只是皇室的事情,接到消息的王公大臣,也意识到今天可能会发生大事,皇帝若是撒手西去,储位最终落于谁手,格局将会发生如何改变,这都是大家最关心的事情。
朝臣们陆续进宫,也在西配殿中待命,殿中济济一堂,却没有人敢高声说话,只有三三两两窃窃私语,所有人的表情都像蒙着一层面纱,凝重中带着不安。
被御林军重重守卫的长春殿中,赵晟一连吐了两口血,太医们正在紧张地会诊急救,地面上的血迹略微干涸,被暗褐色的地砖衬得触目惊心,却没有人顾得上擦拭。
因为太医当时当众说,皇帝是因为吃了燥热之物才导致大祸,所以丁贵妃便将大庆宫中所有奴才,自顾太平以下,全部召集起来。
“皇帝的饮食,素日都是谁负责?”
丁贵妃端坐椅上,脸罩冰霜。
通常情况下,皇帝宫里的事情,丁贵妃是没有资格插手的。但是今日皇帝病危、太后昏厥,丁贵妃作为内宫等级最高的人,又有打理六宫的权利,插手到大庆宫的管理中,也算名正言顺。
皇帝躁动失常,又接连吐血,眼下更是生死不知,大庆宫的奴才们都已经惊慌失措、人心惶惶。也就只有顾太平,在宫中待得久,年长资丰。还能保持镇定。
“禀贵妃娘娘,皇上的饮食,一向是岫岩负责的。”
顾太平话音落下。岫岩便上前跪倒。
“奴婢岫岩,负责皇上日常饮食与起居。”
丁贵妃冷冷道:“皇上今日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你仔仔细细一五一十地说来。”
岫岩似乎是被这森然的气氛给吓到,脸色有点苍白。话音也有颤抖。
“皇上早起胃口不佳,只喝了一碗红豆粥;午膳也用得极少,半碗碧粳饭,菜蔬只动了一道莲子山药藕片和一道芙蓉蛋羹;晚膳吃得更少,只用了一点南瓜百合粥。”岫岩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像是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到了夜里。常乐说皇上晚饭吃得太少,恐夜深时饿了,烧着胃,便让奴婢又炖了一道人参乌鸡汤。”
常乐诧异地抬头。
那道汤,明明是岫岩自己说要炖的。怎么这会儿说是她的意思?
“嗯?”丁贵妃怀疑道,“白天的吃食倒也罢了。皇上日常都是吃的,那人参乌鸡汤……本宫记得,太医不是说,皇上的体制不能吃大补之物么?”
岫岩保持着伏地的姿势,谦卑地道:“太医说,皇上体虚气弱,须以温补为主,人参乌鸡汤平日也是喝的,只是人参的年头不能太久,虚不受补,年头越久的人参,药性太强,恐皇上的身体经受不住。”
丁贵妃眉头便皱了起来。
“皇上素日的身体是谁在调理?”
顾太平道:“是徐太医。”
自从王太医因林贤妃之事而伏诛后,赵晟的身体便是徐太医负责了。
当下,罗三娘便命人将徐太医从内室叫了出来。
丁贵妃道:“皇上如何?”
徐太医眉宇紧缩,脸色不大好看:“皇上吐血之后便昏厥,臣等用了几种方法,都不能使皇上醒来,如今正在用金针刺穴。”
丁贵妃紧张道:“金针刺穴有用?”
徐太医道:“为今之计,只有用刺穴之法刺激皇上的痛感,否则皇上若昏厥时间过长,恐有中风之症,届时很可能造成神智失常甚至于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的状态。”
事实上,赵晟的中风早有端倪,此前昏厥过后,他的右手便不能握笔书写,私下一直都是常乐替他拟写诏书,批折子的时候,赵晟也只画一个叉或者圈来表示批示与否。
徐太医既然是皇帝御用的太医,自然早已得了赵晟的命令,不会透露他中风之事。但是这一次,赵晟的病情突然间严重起来,来势汹汹,一个不好,就不只是右手不能握笔这么简单,昏厥时间长的话,脑瘫都算是幸运的,因为赵晟本来就有消渴症,一旦出现严重性的中风,猝死是必须考虑的严重后果。
“皇上的身体虽然一直很弱,但也是细心保养着的,这几日又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为何皇上会突然发病?”丁贵妃蹙着眉头,满脸都是疑惑。
徐太医道:“臣也正要向娘娘禀报此事,皇上的身体,一直是臣在调理,臣也再三告诫,皇上的饮食之中决不可出现燥热大补之物。这次皇上的症状表现为风火相煽、阳火克阴,以至于气机逆乱,壅塞内阻,分明是吃了大热大补之物的结果。”
丁贵妃一听,顿时愤怒起来,大声道:“谁敢明知故犯?!”
徐太医道:“依臣等观测,皇上必定是吃下这等燥热之物不久,就导致发病,所以应该是最后一次进食所致。”
最后一次进食?
常乐暗暗想着,赵晟最后吃的,不就是那盅人参乌鸡汤?
显然,她想到的,也正是丁贵妃想到的。丁贵妃当下喝道:“那人参乌鸡汤可还在?”
不等别人回答,罗三娘便抢先道:“奴婢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桌上有人参乌鸡汤,已经命人收拾起来了。”
她吩咐宫女去取了那汤盅过来。请徐太医检查。
徐太医检查之后,大惊失色。
“娘娘,这绝不是寻常的人参乌鸡汤。皇上平日所用人参,均为参须,只做温补。但这汤中的人参,年头起码在五百年以上,而且除人参之外,汤底必定还用了蛇、鳖两样灵物,这三者加起来,都是大补之物。别说皇上这样虚亏之体,就是健康之人吃了,也必定会阳火大燥。气血逆流。”
“什么?!”丁贵妃的神情震惊极了。
“这么说,是有人故意要害皇上!”
常乐忽然觉得事情好像不对。
这时候,丁贵妃已经指着岫岩,厉声道:“说!为什么要谋害皇上?是谁在指使你?”
岫岩已经被徐太医的话惊得浑身发抖,此时被丁贵妃喝问。更是惶惶不可自制。
“奴婢,奴婢没有谋害皇上!奴婢不知道那汤有问题……”岫岩惊恐之下,忍不住哭了起来。
丁贵妃眉头一皱,眼底划过一丝不满,岫岩的懦弱似乎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这时,罗三娘喝道:“皇上还在里面。你哭什么,是想死吗!”
岫岩身体一抖,不敢哭出声。但还是一个劲地发抖。
罗三娘道:“你方才说,这汤是谁让你炖的?”
“是……是常乐……”
岫岩的指证,让常乐差点魂飞魄散。
皇帝突然病危,生死一线,今日分明是天变之象。那一道人参乌鸡汤,必定是有人指使。却要借岫岩之口诬陷到她的头上。
这是要她死啊!
虽然还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平日姐妹相称的岫岩又为什么会突然要置她于死地,但常乐必须为自己辩白,她不可能承受这种不明不白的死罪。
“你撒谎!”她立时便尖叫起来,“贵妃娘娘,岫岩撒谎,奴婢根本没有要她炖汤!是岫岩自己说皇上晚饭吃得少,要给皇上做夜宵,还向奴婢借了底下的宫女去打下手!娘娘若是不信,可以问小铃铛!当时,就是她和岫岩一起在小厨房!”
她从人群中一把拖出小铃铛。
人人都被惊呆了,皇上居然是因为一碗汤而发病,是谁要害皇上?!岫岩对常乐的指证,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常乐身上。却没有人注意到,站在上面的丁贵妃,飞快地在岫岩脸上扫过一眼,凤眼之中闪烁一丝犀利之色。
而岫岩则像是太过害怕似的低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对岫岩的表现,丁贵妃心中恨极,眼下却不能流露任何的异常,只能冷眼看着被常乐拖出来的小铃铛。
小铃铛这么低级的宫女,自然没有资格让丁贵妃来问话。罗三娘代替丁贵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铃铛早已匍匐在地,小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只觉得天都要变了。
“奴婢……奴婢叫小铃铛……”
“小铃铛,你来说说,这盅人参乌鸡汤,到底是谁要求炖的?”
罗三娘的声音低沉,有种说不出的压力。
“奴婢……奴婢……”小铃铛结结巴巴,眼珠子乱转,明显是惊慌失措了。
常乐看在眼里,心里早已又急又怒。
这是一场阴谋。
有人要谋害皇上,却要她背负弑君的罪名。
可是她在惊恐愤怒之余,却又不得不疑惑,若真的要陷害她,事先应该有更多的筹谋,但今日之事,分明像是临时起意,能够指证她的,不过是岫岩的一面之词。她跟那盅人参乌鸡汤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接触,小铃铛又可以为她作证,难道仅凭岫岩的两句话,就可以栽赃到她的头上吗?
120、诬陷(2)
岫岩向常乐讨要小铃铛打下手,常乐却不知道在小厨房的时候,岫岩跟小铃铛说过什么。
但小铃铛却记得很清楚,当时岫岩分明说,这汤是常乐让她炖的,汤的方子也是常乐给的。
如今丁贵妃询问,她只消说实话便可。
然而,小姑娘一直记着常乐对她的恩德,当初若非常乐阻止,只怕她已经被那个小太监羞辱占了便宜去了。虽然她对宫里的很多手段,还没有深入了解过,但是今日的情形,也让她疑窦丛生。
难道是岫岩要陷害常乐姐姐吗?
小姑娘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实话,如果说了实话,会不会就坐实了常乐姐姐谋害皇上的罪名了?
小铃铛在犹豫,常乐在着急,丁贵妃和罗三娘却不会容许她有思考的时间。
罗三娘厉声喝道:“娘娘问话,躲躲闪闪做什么,难不成你跟谋害皇上的人是一伙的?!”
小铃铛大惊失色道:“没有,奴婢怎么会谋害皇上!”
“那你还不说实话?说!这道汤,到底是谁让你炖的?”
“奴婢……是,是岫岩让奴婢炖的!”小铃铛心念电转,竟是壮胆撒了谎。
丁贵妃眼底再次闪过一丝厉色,看向岫岩的眼神更加不善。
岫岩道:“娘娘!小铃铛素来跟常乐要好,常以姐妹相称,她的说辞不足为信。”
常乐又是愤怒又是失望,还有被好朋友背叛的伤痛:“岫岩!你我平日一直相处极好,从来没有结过仇怨,为什么你要陷害我!”
岫岩躲着她的眼神,道:“我从来没有陷害你,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顾太平道:“娘娘,常乐对皇上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罗三娘冷笑道:“顾公公,你是大庆宫中的管事太监,如今皇上的饮食被人动了手脚,你也是难辞其咎,还敢替被人求情。”
丁贵妃喝道:“够了!如今皇上危在旦夕,本宫没有心思听你们胡言乱语。皇上发病,谋害之人必在你们这些奴才当中,既然你们不肯招认,本宫也救不了你们。”她叫了罗三娘道,“叫司正房的人过来。把顾常乐、岫岩、小铃铛一并下狱,严加审问,必要查出谁是弑君凶手!”
“是!”
罗三娘没有任何废话。干脆利落地叫人将顾常乐、岫岩和小铃铛一起绑了,堵了嘴关起来,同时也已经传令司正房,即刻就过来领人。
紧接着,丁贵妃又以莫须有之名。将顾太平和大庆宫其他宫女太监全部软禁,命人严加看守,待事后问话。
在一连串的手段之下,丁贵妃迅速就清除异己,整个长春殿最终竟然都落到了她的掌控之中。
西配殿那边,三位皇子和大臣们犹自等待召见。浑然不知丁贵妃已经对大庆宫的宫人下手。
雨势越来越大,密集的雨点砸在屋顶瓦砾上,发出的声音令人心神颤动。无意识间又增加了一层不祥的气氛。
赵容毅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赵梓真就坐在他旁边,眼里全是担忧,不时地抬头向门口看去,期待长春殿中等传出什么消息来。
赵容止坐在他们两人对面。闭着眼睛,脸上一片肃然。只有身侧紧握的两个拳头,昭示他此时内心的不太平。
三位皇子尚且如此,大臣们更是忧心忡忡。
赵晟的发病昏厥,恍如惊天霹雳。
虽然之前赵晟也昏倒过几次,但是跟这一次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这一次的昏厥,让每个人心头都笼罩了一层天地即将改换的不安和焦躁。如果赵晟挺不过这一关,大庸王朝就将面对国无储君的混乱局面。
赵晟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指定继承人呢。
大皇子党和二皇子党,都感觉到今天将是两党之争最具有决定意义的一天。
胜负即将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