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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油冰砂青花碗(第二卷)_by:_腐乳白菜-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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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大哥……求你……啊……不要,嗯,我……要……”钟来寿一个激灵坐起身,欲要撤开却挪不动丝毫,身体猛的震动,随即瘫了下去。

  周闻翻身躺下,仰面面对一幕星空,喉结微微一动将温热的液体尽数咽下,禁不住的一阵重咳。

  “周大哥,别……”钟来寿想要阻止,却又不敢上前,反而悄悄裹紧了衣裳,远远的靠在一块大石夹角里,蜷缩成一团。

  周闻边咳边狂笑不止,听不出是自嘲还是庆幸。等一会儿停下,突然说:“我还没……干什么躲我那么远?”

  钟来寿不语,把脸埋在膝盖里,不去看他。

  “哈哈哈……咳咳……”周闻见不答,又自言自语的笑道:“好吧,好吧……你不理我,更好,这样我就不用总抱着期望了。”

  抱成一团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两只眼睛一闪又瞬间失去了光芒。

  沉默了很长时间,周闻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那团影子,那影子动也没动,周闻又望回星空,说:“来寿……我教你最后一件事情,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哪怕欺骗或是隐瞒,都一定要把握手里。听天由命的话,保不齐哪天失去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影子还是没有动,一时两人之间只有呼吸声和噼噼啪啪的烧火声。

  周闻继续说:“青帮是原来的安清帮,在北京分舵的这些人都是在天津租界里混不下去的。日本人进了北京以后,卖国求荣的事那姓章的没少干,我们早就盯上他了,只是这人狡猾的狠,神出鬼没一直都捉不住他。”

  “卢家那笔财产,对日本人来说不算多,几场仗打下来就没了,但对姓章的,可是笔不小的数目,若有必要他肯定会出面。”

  “我们在北京早就埋设了人……切记这件事只能你一个人知道,那个人……那人你也认识,你离开北京的时候给过你信物,你可以帮他,他也可以帮你……但关于他,你不能跟任何人透露一个字。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即使不说你也知道该怎么做。”

  影子骤然动了一下,似乎在胸前摸索着什么。周闻用余光瞥了眼慌乱的样子,没有转头,眼睛还是直直的望着星空,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星河就在镜片上模糊开来,形成一片灰乎乎的光,什么都看不真切。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闻坐起身,火苗在一片灰烬上几乎没了势头。他撇了几根干柴放进去,挑了挑,红色的舌又卷上来,带来丝丝暖意。

  那团影子还在原处缩着,周闻唤道:“来寿,春天露水重,你还是到火边躺着睡吧,我答应不为难你了。”

  影子缩瑟了一下没有应答,周闻摇摇头,随手撑起余下那根四尺长的断竹,一瘸一拐的站起来。

  “你不说话,我就过去了?”

  走到跟前,周闻伸手拍了拍钟来寿的肩膀,手滑过他耳侧,心里一紧,许是前一夜湿着衣服躲在车上冻着了,偏偏在这荒郊野地里,发起烧来。跟以前一样,一张小脸烧的通红,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软的像面条一样。

  周闻拖着瘸腿把他扶到火堆边躺下,脱了自己的外套给他盖上。野地里没有盛水的器物,他只好含了泉水回来,再哺给来寿。来会几趟,又浸湿了自己的亵衣,叠成方形,给他敷在头上,等着天亮。

  钟来寿睡得很冷,无力的紧了紧双层的衣裳,火堆不知何时挪到咫尺之近,可还是很冷,睡觉也睡的很浅,时断时续,却怎地也醒不过来。

  恍惚间,似乎有人拿着冰凉的湿巾擦着额头,就像五岁时,刚跟着爹的那年冬天,他们在某个村子的大婶家里借住,钟从德就是这样帮他擦着额头。虽然不管裹多厚都冷得打颤,但毛巾一碰到额头就有丝丝清爽,舒服的紧。

  他总是问:“爹,你是不是着急回北京?”

  钟从德就会用一只柔软的手抚着他的头发,手不是很暖,有些薄茧,却很舒服。“你崔伯的家人都去了,我赶着回去告诉他。”

  “对不起……”

  “傻孩子,生病又不怪你。你是小孩,他是大人,你崔伯会照顾自己。”钟从德笑着背过身,把已经温热的毛巾又浸在冷水里。

  身体象火烧一样,钟来寿睡得不踏实,似是而非的片断迭踏而至。

  钟从德再转过身来,苍老了许多,鬓角也有了许多花发,外面雨帘如柱,他手里捏着片信笺,偷偷抹了一把泪,那是郑老爷刚刚差人送来的消息。

  来寿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想上前说,都是他的错,若没有他,崔伯不会连尸首都找不到。爹的那只柔软的大手,却又扶上他的头,没有说话。

  来寿忽得想起什么,扯住那只手,又想说:“爹对不起,是我弄丢了你的宝贝,我会抢回来,你要等我。”

  那张脸堆满了笑意:“傻孩子,不是你的错,你用不着为这个内疚。”

  “可是……”

  “你真的喜欢?”

  来寿有些不明白。“啊?”

  “你中意,啥样的爹都喜欢。”

  钟来寿心惊,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手上一滑,那身影还是像雾一般就这样逐渐淡去。欲要追,低头看到双腿陷在泥沼里,挪动艰难。他在冰冷的泥沼里越陷越深,怎么挣扎都不能动弹分毫。眼看就要没了头,又一双手把他拉了出来,来寿定睛一看是周闻。

  周闻拉他起来,猛的把他搂在怀里,说道:“若你来找我时,我在武昌,现在在你身边的会是谁?”

  钟来寿一怔,为难的想要说对不起,但嘴里又干又粘,张嘴只能吐出气来。周闻似是看不到他的表情一样,一边叨念着“只要你记得我”,一边抚着他的脸就吻下来,伴着那吻还有苦生的汁液流进嘴里。来寿挣了挣,却吐不出来,轻轻咳了两下,咽在微肿的喉咙里。

  “为什么?我一见你就喜欢你了。”周闻自顾自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却一直无法出声。“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用说也知道该怎么做。”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仍旧晕晕睡睡,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好似棉花一般在空中漂,周闻始终扯着他,不让他摔到。

  钟来寿一转头,忽然看到卢约理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面无表情的站着,他高兴的伸手去够,怎么都够不到,喊也喊不出声,冰冷的眼神里看不见底,他有些惊慌,被死死的禁锢在一个怀抱里。

  又一个吻覆在无力的唇上,看不清是脸,他只能被动的承受着,味道比前一次还要苦,苦的舌头都麻痹了,恍惚打断了梦境,让他沉入脱离不开的混沌。

  又一次,却是温水,还有甜丝丝的味道。

  一片柔软温热的毛巾敷上来,从脸面到耳根,又滑到锁骨胸膛,细细的擦拭着。

  野地里待的久了,一身汗污,这么一擦有说不上来的清爽。钟来寿迷糊中舒服的蹭了蹭软枕,四肢都放松开来,配合着毛巾的走向摆出个大字。

  替他擦身的人似是无奈的嗤笑了一声,抽出毛巾,用热水涮了涮拧干,又擦上小腹,在胯骨上流连转而探到□,似是有意的。毛巾的纹路刺激的整个人一抖,挣扎着侧身躲避,那毛巾却不依不挠追上来,钟来寿本能的抬起纸片也似的胳膊去挡,一来二去演变成了追逐嘻闹。

  钟来寿在昏迷中用不上力,发出哼哼的声音。有了蜂蜜水的滋润,喉咙发声更顺畅,弄得急了,呓语脱口而出:“不要!……周大哥……唔……对不起……”

  毛巾在原处一滞,随即抽出去,涮得热腾腾的又伸进来,替他擦了手脚双腿,然后塞了塞被角,起身离去了。

  一切又归为寂静,头仍旧晕的厉害,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这次睡得暖和踏实,没再做乱七八糟的梦。

  “来寿他,怎样了?”看见门开,周闻撑着床坐起身,问道。

  卢约理随手关了门,把药箱放在个条案上打开,然后洗过手,走到周闻面前,伸手拆开绑在腿上的碎布。

  周闻没戴眼镜,走到近前才看见,卢约理铁青着一张脸,查看他的腿伤,嘴闭的紧紧的。冰冷的态度让他很气,高声说道:“喂!我在问你……呵……啊……”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周闻不禁叫出声,接着就咬牙挺住。

  “再乱跑,恐怕就要节肢了。”卢约理的声音也冷冰冰的,拇指按在伤腿上,从膝盖往下捋,“应该只是旧伤引起的骨裂。吃点药,静养半年,不会有大妨碍,只是好了以后也也尽量不要再动武。”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取了条毛巾,蘸着凉水将腿擦净,消过毒,扯过条绷带将竹片又绑回去。做完一切,卢约理又洗了遍手,转身要走,没料周闻突然又坐起身,够不着衣领,揪住他的衣襟,重重一带。卢约理失衡,衣领被制住拉回床边,抛出一个愤怒的眼神。

  “卢约理,你必须说清楚!”周闻要着牙说。

  卢约理仍旧不答,伸手打在周闻的麻骨上,周闻一松劲,衣领滑了出去,却用另外一只手扣住打来的手腕,往床内侧带。卢约理被床边卡到了大腿,险些没有站稳,就见周闻的掌已从侧面飞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反手擒住了那掌,两个人同时栽倒在床上,扭成一团。

  “他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周闻吼道,眼睛快冒出火来。

  拾陆:泡饭

  “他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周闻吼道,眼睛快冒出火来。

  再怎么气愤,卢约理毕竟还是个医生,扭打之中念着避开周闻那条伤腿,但显然还是占了优势。

  “周闻!”他吼道:“别以为你现在伤了,就什么都由着你!”

  知道晋子和翁先生都出门打点食住了,没有别人在,周闻说话也不用有什么忌讳。

  “人也给你带回来了,让我知道又能怎么样?”

  “哼,怎么样?”卢约理的脸黑下来。“我一直敬你是条汉子,我信你,也遵守约定。咱们协议归协议,但你再敢碰他一根毫毛,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周闻突然卸了劲儿,任由对方卡着脖子,人却失了魂一般笑起来。

  “碰?原来你在意这个?哈哈哈……”周闻艰难的换气,笑得险些岔了气,看起来十分反常。“我们赶到的时候,有个混蛋正在非礼他,我毫不犹豫的就把他干掉了,说起来咱们在刀尖上过了那么久,却是我生平杀的第一个人,哈哈。”

  卢约理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只听他又接着说:“然后我们找遍了出城的道儿,发现都被他们埋伏了,于是我带着他冒险游过江,遇到个没阴德的送尸的伙计,困在那鬼地方。说实在的,若不是我伤了腿,他发着烧,我还真希望你们永远都别找来。”

  卢约理哼了一声,扼着脖子的手没有松开。

  “碰他,你能怎么样?水是我嘴对嘴喂他的,食物和草药也是,他一直害冷,也是我抱着他帮他取暖,我们还……”

  一拳落在脸上,打断了说话,周闻脸一侧,嘴角渗出血来,他自己却毫不在意,伸手抹了下血迹,还继续说:“我生平最讨厌你们这些富贵子弟,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哈哈,真可笑,我一直护着他,帮着他,就怕玷污了他,怎么就被你先下了手,我怎么会输给你这种人。哈!”

  他依旧侧着脸,也不正眼看卢约理,望着一侧的眼神中有说不出的落寞。

  卢约理忽然心里一软,不知道该说什么,缓缓收回举起的拳,冷着脸松了手,将周闻重重的甩回到床上,转身要走。听见周闻又开了腔:“他不过是个穷人家的孩子,也没上过什么学,他过不了你们这些有钱人的生活。你把他当什么,嗯?下人还是私养的小唱?你想过以后么?你顾过他的感受么?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他做了什么?”

  问题一口气问出来,对着的背影微微一顿,没有回答,径直向房门走去。开了门,又停下来,答非所问的说:“烧已经退了。”

  周闻仰面躺在床上,深深的叹了口气,仿若想把五脏六腑都叹个干净。

  钟来寿一觉醒来,是个下午。

  屋子还挺新,白墙上贴着深色的木围,家具有新有旧,窗帘也体贴的合着。看起来是有钱人家的别院。

  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他眨眨眼,挣着想坐起来,才发现手被紧紧的握着,寻着臂膀看过去,床边藤椅上,卢约理正歪在椅背上打盹。钟来寿不忍叫醒他,保持着姿势没敢动,挡不住心里甜丝丝的涌上来,浑然不觉的望着出了神。

  前些日子为了乔装,蓄的胡子还没刮掉,打成小卷铺的整个下巴都是,几乎包住了嘴唇,显得俊削的脸有种更加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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