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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理脸上挂着微笑,手抚上他的后心,毫不避讳用亲密的动作揽他上前。
“来寿,你怎么在?”
挡着的人一脸诧异的闪出身,正是前些日子离开武昌的周闻。钟来寿兴奋的声音也提高了些。“嗳,周大哥!你回武昌了?”
“嗯。”周闻瞄了眼抚上肩膀上的手,勉强的挤出一个笑,阴着脸将目光转到卢约理身上,夹杂着几分质问几分愤恨,卢约理并未回避,仍微笑着,直视投向自己隐隐怨毒的目光。
钟来寿怔了,不解的看着两个人,搞不清楚充满敌意的对视由何而起。
翁先生轻咳了下,周闻手暗暗的握了拳,别过头去,卢约理才微笑着介绍:“这位是卢某的朋友钟来寿,数次舍命相助,是在下的生死之交,说起来周先生在北平也认识的。”
“钟先生您好!”翁先生拦了周闻率先接了话,“先前有所耳闻,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胆识,翁某人佩服。”
被这么一夸,来寿不自然的抓抓头,血都涌上脸,吱吱唔唔的答道:“翁先生您太过奖了……”
“翁先生,周先生。”卢约理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把院门让开。“咱们屋里谈,都这个时间了,不如留下吃顿便饭吧。”
在农院里避了好几个月,连过年也都未多见一个人,好好的热闹一番,虽说守着喜欢的人在一起没人打扰好是好,却早就闷坏了。难得遇到熟识的人,听说约理要留客人吃饭,钟来寿立刻就乐了,忙道:“好啊好啊,我去准备下,刚好约理的伤也不碍事,塘里的黄鳝也养肥了。”
周闻一懵,“约理”两个字叫得亲密,象根针一样刺在耳朵里,神情复杂的看着来寿。被盯着的人仿若察觉一般猛的回眸,正碰到他的目光,又受惊似的马上飘开。
头转动间,周闻清清楚楚的看见白皙的耳后有一片玫红色的咬痕,让他想马上冲上前去,把他从那人身边拉开。旁边的翁先生用眼神刮了他一下,他才强压了情绪随着众人进屋。
钟来寿跑到小院子后面的水塘里捉了十来只又大又肥的黄鳝,剥了内脏,切成一寸来长小段,用蒜头和辣椒爆香了锅,顺着锅沿儿一股脑倒下去。
晋子给客人倒了茶,一路抽着鼻子拐进厨房,嬉笑着叹说:“好香好香,这一冬天,腊肉皮青菜粥,再好吃我也吃腻了,好在二少爷没总伤着,我的胃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晋子随手抄了片鲜茶叶子,含在嘴里,看看摆了一台子的菜,各个都用瓷碗仔细的扣着,又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反正我也闲着。”
“晋子哥,你也在外面奔波一天的,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去歇会吧。”
晋子扭头瞅着来寿,见他抿着的嘴不自觉的上挑着,小脸儿上的潮红还没有退干净,心想怕是离开这儿的大半天,和二少爷两人不定又腻歪一起干什么了,想着想着自己也跟着乐起来。明明知道男人和男人的这样就不是个正经事儿,回头还要跟常叔解释,可还是禁不住心情畅快,不觉就失了神。
来寿盛了盘忽得扭头,惊道:“啊,晋子哥,你……?刚刚没酒了,我就揪了些茶叶子吸的腥味。”
晋子方才尝到有些不对,忙吐了叶子,伸手就舀缸里的水漱了好几口。
钟来寿端着盘子出了屋门,又补了句话:“一会直接到堂屋吧,立马就开饭。”
外面正是日落西山霞满天的时候,月亮芽儿隐隐冒了个头挂在枝梢头。
几个人在堂屋商量事情,点了一盏油灯,人影在糊了层纸的玻璃窗上摇摇晃晃,里面的人还聊着。
“……若去的话,卢先生有几成把握?”翁先生的声音。
“没有把握。”约理说,“不过事在人为,既然有机会不妨试试。”
“我们很需要那批货,不惜冒险。”翁先生斩钉截铁,“那关乎不少人性命,此行有劳卢先生了。”
钟来寿听到“冒险”两个字心里一紧,顿了下。
卢约理接着说:“别那么客气,卢某只是个商人,翁先生给的价格的确诱人,哪里有不赚的道理?”
“过谦,现在国难当头情势并不乐观,又有歹人相逼,肯出手相帮,足见卢先生是有血性的人。”
卢约理素来不喜欢被人恭维,轻笑了声作为回应。
钟来寿敲了门进屋,两人见饭菜好了忙互相请让,只有周闻依旧坐在暗处象影子一样沉默着。
一张八仙桌,五个男人,六个菜一个汤,茶鲜菜香,都没再提生意的事儿,一顿饭聊的都是家常见闻,气氛倒活络的很。
周闻不像以往谈笑风生,默默的埋头吃东西,味道似曾相识,却吃出一股陌生的酸涩。
饭后几个人匆匆商量了出发的时间,由晋子开车送翁周两人到了南昌,刚好赶上最后一班渡船,就在码头别了晋子往汉口去。
末班清冷,只有他们师生两人,马达声夹着风声有些震耳。
年长些的突然发话:“那孩子来找过你,你留的地址么?”
周闻拳落在护栏上。“您早知道?为何不帮我留下他。”
“你还记得你是做什么的吗?”
“翁老师,我……”
“长得是很象,你弟弟那时候也跟他现在差不多大吧?可毕竟不是。”长者拍了拍学生的肩膀。“我当然看得出他是卢先生的什么人,但跟我们没有关系,况且那孩子也没说不愿意,不要为了一己之私坏了大事!”
“并不是……”
长者一背手,转头看他。“那又是什么?”
周闻鼻梁上的镜片腾起一片雾气,避开那双威严的目光,望向江心,“不,没什么……”
拾壹:苹果
夜完全压下来,没了城市的喧闹和光亮,四周的地平线泛着青光。月牙儿不知什么时候隐得淡淡的,星斗如碎砂一般铺得整个苍穹都是。
望着晋子开的车慢慢消失在远处,卢约理没有急着回屋,直直的站在院子外面,仰面长吸了口气。钟来寿走到身边也没有换姿势,只是不易察觉的贴着那小身子靠了靠。
“约理,咱们要离开了吗?”
“嗯。”
钟来寿犹豫了一下,突然抓着垂着的手,说道:“别回北平……”
“北平?”卢约理把人拥到怀里,笑道:“为什么会以为我们回北平?”
“上次在宾馆翁先生说你只有回北平才能……刚才又说要冒险……我以为……”钟来寿把头埋在有力的膀子里,忽的想起什么,抬头又说:“啊,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
卢约理笑笑:“你想念北平了么?”
“嗯。这个时候,护城河里的冰应该都化了,冰窖的活会闲段时间。吃了一个冬天的白菜,早就吃腻了,爹就会带着我去西山上采野菜吃,还有桃花也开了,可以用来泡茶。再过段时间,还有榆钱和槐花……”
提起爹,钟来寿心里一慌,想起宝贝还在青帮那些坏人手里,怎么也踏实不下来,脸又埋深了些。
“等事情都过去了,”卢约理抚了他的头发,“我们一起回去。”
“约理……”
“嗯?”
“如果……我要你现在回北平,你去不去?”
“去,只要你说,哪儿都可以,不过等我给翁先生弄到这批货。怎么了?”
来寿摇摇头,脸拱在约理的衣襟里面,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象是渴求温暖的动物。而被抱着的人一点也未在意湿冷的夜风随着缝隙灌进衣服,扯了扯外套,把怀里的人也裹了进去。
良久,来寿才问:“我们要出发去哪儿?”
约理望向西边的天空,眼神里闪过一抹掺杂着疲惫的无奈。
“重庆。”
“重庆?”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看着年轻的女子把窗帘都拉好,自己掀了盖在腿上的毯子,小心翼翼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抻了抻腰。霎时间,跟刚刚坐在轮椅上时判若两人。
“爸!”年轻的女子嗔道,“就算是好了,你也多休息休息。”
“坐着也很累呦,这病装的,再继续装下去怕是又病回去了。”
女子递了个拐杖给老人,老人推开拒绝,活动了下四肢。
“他们要去哪儿都告诉你了?”
“嗯。”
“你确定他知道我和卢勋的过结?”
“嗯。”
“这就奇了,莫不是这小子也看上你了?”
“爸!”女子佯怒,顺手在果盘上取了个桔子慢慢剥起来。“我可是一心要替您报仇,您还有心拿我开玩笑。”
“哈哈,咱们爱婷可是香饽饽,看不上是他没眼光,要不然你那些表哥们怎么会前仆后继的。怎么样,各个都见识到刺玫瑰的厉害了?”
“那些野心狼子,看中的是财是色,没一个真心的。”王爱婷撇了撇嘴。
“你没跟我打招呼,就跑去从姓欧的眼皮底下把人抢下来,难道你对他没意思?”
“爸!你都乱想什么呢!。”女子掰了桔瓣,愤愤的塞在老人的嘴里。“我只是看不上那些人,临时起的意。不过……我倒很羡慕他,身边能有这么一个人……”她声音渐小,最后一句却像是对自己说的。
老人没有在意,咽了桔瓣,从衣袋里抽出个烟斗来,含在嘴里也不着急点火。忖思了一阵子,又发话。
“我说爱婷啊,现今南京沦陷了,我看日本人有顺着江往里打的意思。”
话题转的快,王爱婷还没反应过来,啊了声。
“眼见着政府也要往上游搬。我想,过两天咱们也回四川老家避着。”老人仍没停下手脚的活动,神态自若。“倘若他运气好能走到重庆的话,正好我倒也很想见见这个卢家的二少爷。”
虽然事隔几个月,青帮的人早就散去,但欧家在附近势力甚大,平日里设在各处的眼线消息网也不容小觑。更何况古有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从武昌往西去四川,平原一过就是山岭地带,虽比不上蜀西险峻,但也是山路,可通行的路本就不多,所以几个人此行十分谨慎。
几番商量,众人皆认为因有巷头脱险那一幕,卢钟两人在一起过于惹人注目,于是决定五人分成三路:卢约理和周闻、钟来寿和翁先生、晋子单独行动,机动的作后援和传递消息。
卢约理虽知这样最好,但自然是不同意分开走,反而是钟来寿站出来劝说他答应下来。
计划制定好,每人各自开始准备。
行李早在逃出宾馆的时候就丢了,钟来寿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晒了些酱肉干,做了些干粮,缝了五个束口的小袋子装了分给几个人,嘱咐贴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卢约理把蓄了一段时间的胡子和鬓角稍微修整,弄了个结实耐用的牛皮水袋绑在腰上,穿上西装,手持了条带铜把儿的手杖,又架了副墨镜,就是活脱脱一大肚腩的中年洋人。而周闻也穿了套西服,一丝不苟梳了个小中分,一手拖了个大箱子,一手拎个公文皮包,跟平时一样,把凌厉的气势藏的滴水不漏。再加上平日两人互相就不甚友好,不用怎么装,让人一见就以为是蛮横不满的洋鬼子带了个维诺胆小的文弱翻译。
翁先生找了两套旧且干净的中式短褂,弄个大碗扣在钟来寿的头上,沿着边把头发剃成半截瓜皮的形状,自己找了白漆在鬓角挑了几根头发染了,瞬间连身影都佝偻了不少。又不知在哪里大大小小包了好多布包裹,馒头点心弄了一堆,却是一对走亲戚的父子,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小市民。
晋子则在临走前一天去野地里跑了两个钟头出了一身汗,忍了当夜没有擦澡洗脸,穿了个脏破的短褂睡下。来日则把皱皱巴巴的袖管裤管一卷,只系了一半扣子,露出半边膛,乔装成四处讨生活的脏臭工人。
三拨人买了同一班船的票,登上西去的客轮。约理一队装的是洋人,没人敢拦,晋子又脏又臭周围人都恨不得躲着走,只有钟来寿两人让几个本地人给堵了盘查,问这问那。
亏得翁先生早有准备,操着一口河南腔,苦着脸央求:“几位小哥儿,俺们刚从开封坐火车过来,看了个老朋友,啥事都没犯,这是咋咧?”
几个人瞟了眼翁先生,上下打量着钟来寿,低声咬耳朵。
“是不是这小子?”
“嗯……个头差不多。”
那人转头对钟来寿喝道:“叫什么?去哪儿?干什么?”
来寿依着先前教的,假装怕的蹭到翁先生身边,吱吱唔唔的也说一口河南话:“俺……俺叫王小歌,俺和俺爹现在去看俺舅姥爷,刚看了个叔叔……嗯……去重庆……”
他把话说的坑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