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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曼云!那个新封的锦乡侯私下对我扬言,要雪夺妻之恨,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如果这样,我是不是也该找他,好好算算他让我受的共妻之辱?”,搁在自己下颌的冰凉手指,即使隔了一世,周曼云也仿佛能感觉得到。
当年闻此诛心之言,周曼云也悲愤地几欲速死。
但她没有,她只是摸了摸肚里不足三月大的孩儿,默默地长跪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狠狠磕下一个又一个长头,泣血哀求,‘将军之辱,云姬必以命偿之,但求能宽限时日,留子去母……”
前世的自己也是做过母亲的,已然决意赴死,唯一舍不下的就是孩子。想必天下娘心同,如果娘亲知道自己有孕,也应当会珍惜自己性命的,要知道父亲膝下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如果父亲去了,娘亲怀着的这一个可就是他的遗腹子。
如果娘亲真爱父亲的话,不会就这么带着可能是继承父亲香火的弟弟离去的。
可是,可是要是当时父亲去了,腹中的胎儿也没了,娘亲会不会……脑子里转了几个弯,想到了一种前世杜氏自杀的可能,曼云霍的一下睁开了眼,死死地抓住了杜氏的衣襟,小手心里涔涔的冒出了冷汗。
杜氏无暇细看怀中周曼云的情形,因为周家婆媳间的话题转了半天,才刚刚转到了对她擅自让朱妈妈给周曼云准备不明来历草药的责难上来。
这会儿,杜氏正扁着嘴,一脸委屈地对着周夫人,明眸之中泫泪欲下,‘母亲!您是最最慈爱不过,定能谅解媳妇的爱儿之心。儿是娘的命,就算是天要收,我也要把她留下来!所以才自作主张让朱妈妈出去打听到了这个草药方子……”
儿是娘的命!杜氏的话清晰入耳,一下子让周曼云愕然动容。
前世曼云对娘自尽撇下自己,未尝不怨。但此时贴着杜氏的温热,曼云心中全然没了怨气,却更多了几分沉重的怀疑。
“娘……”,心底一声轻呼,曼云的眼泪悄悄地蹭到了杜氏的衣裳上。
周家婆媳几个绕了半天进了正题,跟人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忙乎了一阵儿,周家几个媳妇都被请出去周夫人的内室,围坐在了外间的桌旁,而桌上已堆出了一大堆的证物。
周夫人近年来已逐渐放手家务琐事,由着大媳妇谢氏处理,所以她表示只先在内室里躺着听。
跪在廊下的朱妈妈和桂枝一齐被大奶奶谢氏差人叫进了屋里,指了门边的地方,让两人依旧跪着等问话。
妯娌几个打量着眼前的桌上,先是一把归整清楚的草药,黑色的粗根,中间带黑线边缘锯齿形的细长绿色叶子,这是桂枝从厨房里拿来的。
一个白瓷小碗盛着汤药,这是五房的丫鬟小满在处置结果还没出来时,就又自行热了,放在西厢房里等着要给周曼云用的,也一并被去五房搜查的婆子人脏俱获逮了来。
仗着嫡幼子的身份,五房上上下下都跟那个不着调的五叔似的,成天阳奉阴违的自行其是。有公婆在压着还好,若是有天上面的老人们都去了,五房就是个惹事的祸根。大奶奶谢氏眯着眼,厌恶地看了眼碗里的汤药,抬起素净的手帕,文雅地挡住了嘴。
小碗中的汤药,不象是常见汤药的褐色,幽幽地散着诡异的墨绿,不用细闻就散出了一股浓浓的腥臭味。
谢氏躲在帕子后轻轻一咳,示意着边上的丫鬟先给药碗盖上盖子,才斯文地侧了身子对上了杜氏,“五弟妹,你把说这药说得跟仙丹似的,说是云姐儿吃了两天就见好。可我觉得还是有些不妥,云姐儿此前可是跟几个孩子一起照平州名医王大夫的药方拿的药,王大夫可是京里胡院判的师弟。说不准,是云姐儿的身子骨强健些,王大夫的药先在她身上起了效……”
“而且,桂枝今个儿也跟我讲了此事,真真吓煞人呢。罢了,桂枝,你就直接把你打听到的禀下五奶奶吧。”,谢氏说完,又拿起了帕子捂了口鼻,她实在是无法忍受那草药的怪异味道。
也亏得这小丫头能喝得下去,也真能好了,还真是人贱命大。谢氏不露痕迹地斜了周曼云一眼。
在她眼中,刚才死搂着杜氏脖子不肯放的周曼云,是集齐了五房夫妻俩的折腾与粗鲁。
谢氏审视的眼也偷偷看下抱着孩子的杜氏,恶心人的药碗就在眼前,说是有孕的杜氏面色红润,言语如常。
趁着桂枝回话,谢氏招招手唤了自个儿身边的丫鬟丹霞,轻声地贴在丹霞的耳边指派了件重要差事。
第7章 娘给毒药我也喝
更新时间2013…9…28 9:01:33 字数:3097
“桂枝实不敢欺瞒各位奶奶……四平在外边打听得清楚,这草药原是从西湾那帮子修渠拉纤的穷汉中传出来的。他也拿着这方子问过丰津县平州城里的几个名医,齐齐地都说从没见往药里加这个的。苦玄草本是有毒的,倒是在山民在打猎时有掺在肉饵里用的。后来才打听到是个住在西湾的游方道士拿来哄那帮子穷鬼的。有些野孩子命贱,倒是误打误撞吃好了。县里李教谕家里也拿这草给孩子吃,结果把个三岁时就会背诗千首的聪明小神童给吃傻了,说是现下就记得吃喝,人都认不齐全。县里几位大夫正打算着联名上告官衙把那个道士按枉害人命的罪名抓了呢……”
桂枝低着头恭敬答话,字字咬得清晰。
作为谢氏指派的管事娘子,她才不会无的放矢跟五房的一个粗俗奶妈子较劲。做下人的,讲究的就是为主分忧,若不是谢氏前两天得了报,就决意借这事煞煞五房的威风,桂枝才懒得跟朱妈妈闹一场。
不过,却是自己大意,五奶奶出手依旧如几年前一样狠辣,那几棍子打得真是棍棍到肉。暗数着身上的伤痕,桂枝端正跪着,一只眼皮抽了抽。
“俺去看过西湾那带看过吃这苦玄草治好的孩子,二三十个,一个挨一个的,都看过!反倒是城里有身份的人家找名医,好了的不多,拉到城外埋的孩子却不少!俺觉得这治病的草药还分个屁高低贵贱呀,能治好……”
“妈妈!”,杜氏急急地喊了声,止住了朱妈妈滔滔不绝的插话。
完了!估摸着又给小姐添乱了。朱妈妈咂了咂舌,伏着不动了。
谢氏放下帕子,冷冷地看了看老实跪着的朱妈妈和桂枝,缓缓地开了口,“怎么说?我觉得云姐儿好了,估摸着也是因为前面王大夫开的方子起了效,跟这草没关系。想想,其他孩子用着名医开的方子,云姐儿吃着一钱不值的野草,让五弟知道,还道是我们觉得云姐儿不金贵,所以在可劲儿地糟践,把毒药喂了她……”
谢氏的话正说着,周曼云一个急窜从杜氏的怀里滑下了地,两只小手径直地伸出,捧起了桌上的白瓷小碗。在几个女人的大呼小叫声中,咕嘟咕嘟地大口喝着药汤。
“云姐儿!这药有毒!”,冲来最快的却是一直象个透明人坐在边上的二伯娘高氏,可她也只抓住了一个空空的碗边。一碗药,半碗进了周曼云的肚子,另半碗在拉扯中撒在了地上。
曼云松开小手,抬着眼望进了一双带哀含惊的眼里。
前世养大自己的二伯娘,从来就是这样绵善到让人不忍。周曼云感激地向着高氏笑笑,转过脸对上大伯娘谢氏,却扬起了秀挺的眉,“大伯娘,我自个儿觉着我是喝这药喝好的!我信我娘!”。
“这药有毒!”,谢氏居高临下盯着曼云,肃杀冷冽。若是前世,只要谢氏一瞪眼儿,自个儿就会跪下请罪吧?
曼云轻轻一笑,挺着小胸脯,站得更直了些。“我信娘是为我好,她给我毒药,我也喝!”
“好孩子!”,杜氏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周曼云,好一会儿,才在曼云的耳边轻声哽咽着,“娘从来没觉得你不金贵,你是爹娘最重视的宝贝,旁人胡说的,你不要信……”
虽然杜氏刚才一直镇定坐着,但实际上也只是强撑着给婆婆还有几个妯娌看的。
本来不过是两个下人打闹的事,可谢氏不问起因不问过程,一开口就只问药。杜氏就立马明白了,处置朱妈妈是虚,实实在在要追问的是她擅自拒领公中给家中生病孩子统一配的药,让朱妈妈自采草药的罪过。
还好女儿信自己!杜氏的眼角一弯,所有委屈一扫而空,紧紧地搂住了周曼云柔软的小身子,暖意融融。
周曼云反揽着杜氏的后背,她明白杜氏她抢着喝药后为何如此激动,正因为明白,她的脸上也晕了一层羞愧的粉红。
周曼云敢喝药,不完全是出于母女情的力挺。她早就知道这汤药用的苦玄草,正对了自己的病症。此前杜氏和朱妈妈喂她喝这个,曼云还以为她们用的是早就有人试过的验方。
前世离乱缺医少药,为了活命,即使世家大族也没少按着民间土方自行挖草捡药。这副草药,她从前也摆弄过,试喝过,也大着胆子喂给了被丢给自己伺候的病危女孩。
按当时的所知,苦玄草用得再过量,也不会致死致傻,只不过是会视中毒程度或多或少影响人的记忆罢了。对大人来说,忘了事是不得了的,前途经济可能就此终了,确实算是毁尽一生。但小孩子记忆本就浅,用却无妨,忘记的慢慢再教就是了。
景朝初立时,那个喝了这药痊愈的病危女孩,被开国皇帝封了庆阳郡主,不照样活得有声有色。
周曼云的身子总不会比皇帝的孙女儿来得金贵吧?故作娇怯,周曼云嘤咛着躲在杜氏的怀里,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嘲讽,盖住了满心的苦涩。
她倒是在这会儿又想通了个问题。前世里周曼云一直觉着自个儿是个笨人,记事晚,幼年之事一点印象也无,特别是永德十五年周家那一连串的憾事,都是后来听人讲,拼凑起来的,现在想来,多半有着苦玄草的“功劳”。
“娘亲真要觉得儿女金贵,这一生就为我活下去吧,还有腹中那个未知的弟弟或妹妹!”,周曼云紧抓了杜氏的衣襟,小脸儿使劲地在娘亲的怀里磨蹭着,娇娇柔柔地一声又一声唤着娘。
已年近三十的年纪反过来跟比自己前世死去时还要小上几岁的娘亲撒娇,周曼云初始有些强装,但渐渐在杜氏的轻抚下,越发地显得自然了。
倒让五房的这对母女在这儿演起了母慈女孝,被周曼云突然的行为搅了局的谢氏愤愤地暗扯起了手中帕子。
内室里传来了周夫人一连串的咳嗽,等声稍歇,周夫人的声音从里面软软地飘了出来,“云姐儿到底跟家里别的孩子,底子不一样。她喝得,未必别的孩子喝得。还是慎重些请王大夫先瞧着……”
云姐儿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绵柔的话音一入耳,周曼云就直觉耳朵眼儿扎得慌,而腰侧杜氏搂着她的手也明显的紧了紧。一室之内,神情各异。
周曼云觉得自己仿若又回到了前世隐隐觉得被排斥的童年。可见前世年幼时光的记忆不假,只是现在用成年的眼光再去看,更显得怪异。为什么不一样?周曼云咬了咬唇,悄悄记下这个问题。
有了周夫人的一锤定音,接着谢氏对诸人处罚就很快地一一说了分明。
最先惹出事端的朱妈妈,被杜氏腆着脸耍赖护短只罚了半个月的月钱。反倒是以下犯上的桂枝被罚了一个月的月钱,还被记下了杖二十,只为现在是赁着房子住,这顿打要待回了霍城主宅后再挨。
隐瞒了身孕,还挺着肚子跟下人胡折腾的杜氏,被罚抄写五十遍《女诫》。杜氏当下就苦下了脸,涕泪欲滴。
听着谢氏的处罚,周曼云静静地趴在娘亲的怀里看向了始终没有再发出声响的内室。前世记忆里人们都赞的那位深明大义的周太夫人谢氏,似乎并不是里面那个端着架子,药试也不试,就一径不许孩子们喝的周夫人。
前世里周家别的孩子是否喝过苦玄草?周曼云也轻声地在心底问着自己,这个,她根本就记不起来。
但她记得按长辈的说法,周家滞留平州,和她一起得了孩儿瘟的是五个,最后活下的却只有她一个。
细想一下,应当是苦玄草对症起效了。可前世,曼云隐约记得自个儿在归乡路上一路昏沉,是在霍城被裹上一身白色孝服,才开始对童年事有所印象,而这一次好得如此之快,是不是也有些重生的诡异?
在这几天的服药过程中,她没有前世试药时药气上头眩晕难明的感觉,反倒觉得药汤下肚,丝丝缕缕散到四肢百骸,有种说不出的舒畅之感。甚至有着病已好了,可还就想着饮鸩止渴,服毒解馋的感觉。
周曼云思量着,不觉地紧皱了眉,看不过眼的杜氏呵呵地笑出了声,两只手指在她的眉间轻轻地向两边一推,‘小傻瓜,也不知见天想啥呢!”
不想了!周曼云暗叹口气,又娇娇地抬起脸儿撒娇,“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