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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 第一卷 风云紧急-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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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1931年初,我安排了在美国做一次范围广泛的演讲旅行,到了纽约。在那里,我遇到一次几乎把命都送掉的严重意外事故。12月13日,我去拜访伯纳德·巴鲁克先生,车子停了以后,我搞错了,在靠马路的一边下了车,我横过第五街时,根本没想到美国车行靠右的规则刚巧和欧洲相反,也没有注意到在那时英国尚未采用的红灯信号,结果被汽车猛烈碰撞。我变成残废达两个月。后来,我在巴哈马群岛的拿骚养病,逐渐恢复,慢慢才可以缓步行走。在这种情形之下,我走遍美国全境做了四十次演讲。整个白天在火车上睡觉,晚上向人数众多的听众演说。总之,我认为这是我毕生中所经历过的最辛苦的时期。在这一年中,我的身体相当衰弱,但是,慢慢地我的体力还是恢复了。
  与此同时,在国内方面,国家的生活无声无息地走向下坡路。在议会,鲍德温先生采纳和拥护麦克唐纳先生印度法案的主要原则,并由新任印度事务大臣的塞缪尔·霍尔爵士把法案提交下院。西蒙委员会的报告被置之不理,也没有让议会有辩论这个法案的机会。我和其他大约七十位保守党员,组织了一个叫作〃印度保卫同盟〃的团体,在此后的四年内,如果政府的印度政策超出西蒙委员会的建议,就予以反对。我们把问题提到党的会议上,斗争到底,并得到人们相当大的支持,有时比数很接近,不过经常仍居少数地位。在野的工党,在印度问题上,在议会中投票赞成政府,像在裁军问题上的情形一样,它成为执政党和在野党左右两方坐在前排的头头们之间的纽带。两党头头们的支持者构成了绝大多数,联合起来反对我们的团体,把我们斥为〃死硬派〃。希特勒的崛起,纳粹党支配了整个德国,德国武装力量之迅速的活跃的发展,使我同政府和国内各党之间的分歧进一步加深。
  从1931年到1935年这几年中,我除了为大局焦虑之外,在个人生活上还是很愉快的。我以口授写成的文章来维持生活,这些文章不仅在英美两国的报纸上,而且当希特勒的阴影尚未降临之前,在十六个欧洲国家报纸上广泛刊载。我的生活确实是既动口又动手。在这时期内,我陆续写出《马尔巴罗传》一书的各卷。同时我不断考虑欧洲的局势和德国重整军备的问题。我大部分的时间住在恰特韦尔庄园。生活过得很有趣。那里有两所小屋和宽阔的菜园的围墙,大部分是由我亲手砌成的。此外我还筑成各种假山、喷泉和一个可以把水过滤澄清的大游泳池,还可以加热以补充变化无常的阳光。因此,从早到晚,我没有一刻沉闷和懒散。我同我快乐的一家在家中度过平静的生活。
  在这几年中,我时常见到牛津大学实验哲学教授林德曼。
  他早就是我的老朋友了。我在第一次大战结束之时初次与他相识,在战时他以进行过许多空中试验而著称,这些试验本来是胆子特大的驾驶员才能进行的,目的是克服那时由于〃螺旋下降〃几乎产生的致命危险。自1932年以来,我们的接触更密切了,他常常从牛津开汽车到恰特韦尔同我呆在一起。在那里我们多次谈到看来逐渐逼近的危险,一直谈到深夜。林德曼,他的朋友们称他为〃教授〃,后来成为我的现代战争科学顾问,尤其是在空防以及各种涉及统计的问题上,成了我的主要顾问。这种愉快的和有益的友谊,在整个战争时期中仍然继续着。
  我的另一挚友是德斯蒙德·莫顿。1917年当陆军元帅黑格挑选刚从战场调回来的青年军官来充实他自己的幕僚时,德斯蒙德作为炮兵的精选人选而被推荐给他。在那年最激烈的春季战斗中,他曾指挥法国阿拉斯前线的前沿炮兵。他除了获得军事十字勋章外,还有一个独特的荣誉,子弹穿过他的心脏,虽然子弹还留在他身体里,但他还活得很快乐。1917年7月,我任军需大臣时,我常以总司令的客人的身分访问前线,德斯蒙德·莫顿是总司令的亲信副官,常奉命与我偕行。我们参观了战线的许多部分。在这些有时很危险的旅行中,以及在总司令的房子里,我对这位卓越而勇敢的军官产生了极大的尊敬和友谊。1919年,当我出任陆军和空军大臣时,我委派他在情报处担任要职,他一直干了好些年。他是我的邻居,距恰特韦尔仅一哩之遥。他经麦克唐纳首相的允许,可以很自由地和我谈话,使我知道许多事情。他在那时以及后来在战时直到我们获得最后胜利为止,始终是我最接近的顾问之一。
  我和拉尔弗·威格拉姆也建立了友谊,那时他是外交部的红人,是外交事务的中心人物。他在部里达到了有资格对政策发表负责意见的地位,对正式的和非正式的接触,他可以有范围很广的自由处理权。他是一个惹人欢喜和什么都不怕的人,他的以深奥学识为基础的信念,成了他生活中的支配力量。他同我一样清楚地看到,可怕的危险日渐迫近我们,但他比我有更为确实的情报。这种共同的认识促使我们彼此接近。我们常在北街他的小房子里聚会,他和他的夫人也常去恰特韦尔我的家里。同其他高级官员一样,他以充分的信任来同我谈话。所有这些,都促使我形成和加强对希特勒运动的看法。那时我在德国、法国和其他国家已有许多联系,这使我能够给他相当数量的情报,供我们共同研究。
  自从1933年以后,威格拉姆对政府的政策和事态的演变深感忧虑。虽然他的上司对他的能力日益器重,而且他在外交部的影响亦有所增长,但他还是一再想辞职。他的谈话非常有力量而得体,凡是曾经和他接洽过重要事务的人以及其他许多人,对他的见解都越来越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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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好些年,我竟然能够在这个小圈子里进行透彻而深刻的讨论,对于我,也许对于国家,都有重大的价值。而在我这方面,也收集和提供了大量的国外情报。我和法国几个部长以及法国政府历届元首都有密切的联系。那位《晨邮报》著名社论作家的儿子伊恩·科尔文,是《新闻纪事报》驻柏林的记者。他深深进入到德国政治之中,同德国几个重要的将军以及一些看出希特勒运动将招致国家毁灭的性格高尚的有身分的人,发生极为秘密性质的接触。有几个德国上层人物从德国来找我,向我倾吐他们内心的愤慨和痛苦。这些人,大多数在战争时都给希特勒处决了。我也从其他方面来查证和提供关于我们整个空防局势的资料。这样,我就和许多内阁大臣一样熟悉情况了。我从各方面得来的材料,尤其包括从国外联系中得到的材料,我都经常向政府报告。我同各位大臣和许多高级官员的个人关系,是密切而无拘束的;我虽常常批评他们,但我们之间仍旧维持同志式的精神。在下文就可以看到,他们正式让我看了许多极其机密的资料。从我担任政府高职的长期经验中,我也知道一些国家的绝密材料。所有这些,使我可以不凭报纸所载消息来确定和保持我的见解,虽则明眼人从报纸上亦可窥索出许多问题。
  在威斯敏斯特议会里,我继续提出印度问题和德国威胁问题这两个主题。我时常在议会发表警告性的演说。这些演说虽引起人们的注意,但不幸并没有使挤在一起的迷惑不安的两院听众有所醒悟而行动起来。关于德国威胁的问题,同对印度问题一样,我在议会中找到一群朋友合作。它的组成分子与〃保卫印度同盟〃不大相同。奥斯汀·张伯伦爵士、罗伯特·霍恩爵士、爱德华·格里格爵士、温特顿勋爵、布雷肯先生、克罗夫特爵士,以及其他几个人,组成了我们的集团。我们经常定期聚会,基本上汇集了我们的情报。大臣们对于这一个由他们自己的拥护者和以前的同事或上司所组成的有影响的但并非不友好的团体,还是颇为重视的。我们随时可以引起议会的注意和发起正式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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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读者原谅,让我以较轻松的心情讲一讲我个人的一件题外事情。
  1932年夏季,为了写我的《马尔巴罗传》,我访问了他曾在尼德兰和德国打仗的古战场。我全家连同〃教授〃一起同行,沿着1705年马尔巴罗从尼德兰到多瑙河的著名行军路线进行了一次愉快的旅行。我们在科布伦茨渡过莱茵河。当我们一路经过这些美丽的地区,经过一个又一个古代名城的时候,我很自然地去打听希特勒运动的事情,我发现这是每一个德国人心目中的最主要的事情。我感受到希特勒的气氛。我在布伦海姆的田野走了一天之后,乘车到慕尼黑,在那里住了差不多一个星期。
  在里吉纳旅馆里,一个不速之客来拜访我们中间的一些人。他是汉夫施滕格尔先生,他说了一大堆关于〃领袖〃的事,看来他同领袖有密切的关系。看上去他是一个精神饱满而又健谈的人,操着流利的英语,因此我就邀请他共进晚餐。
  他给我们生动地讲述希特勒的活动和见解,他说得好像着了魔似的。他很可能是受命来同我接触的,显然一心要博取我的喜欢。吃完饭后,他走到钢琴旁边,又弹琴,又唱歌,弹唱了许多曲子,果然别具一格,我们得到极大的享受。他似乎完全知道我所喜欢的英国歌曲。他是一位极会应酬的人,而且当时我们也知道他是领袖所宠爱的人。他说我应该见见希特勒,而且再便当没有。希特勒先生每天五点钟左右都到旅馆来,一定很愿意和我谈谈。
  当时我对希特勒并不抱有什么民族偏见。关于他的理论或著作,我只略有所闻,而对于他的为人,更是不了解。在国家战败时奋起的人我都很钦佩,即使我是他的对立面。如果他愿意,他自然有做一个爱国的德国人的充分权利。我一向要求英国、德国和法国都和睦相处。当我和汉夫施滕格尔谈话时,我随便说起:〃你们的领袖为什么对犹太人这样残暴?
  愤恨那些干过坏事或反对国家的犹太人,我是能够完全理解的;如果由于他们在生活的任何方面想实行垄断,因此加以反对,这也是我所能理解的,但是,单单为了一个人的血统便加以反对,这是什么意思呢?任何人对自己的血统,又怎么能够自己作主呢?〃他一定把我这番话转告希特勒了,因为到第二天的中午,他带着很严肃的神情赶到我处,告诉我,他为我说好会见希特勒的事不能实现了,因为希特勒在那天中午不能到旅馆来。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普齐〃(他的爱称),虽然我们在旅馆还住了几天。希特勒失去了和我见面的唯一机会。以后他大权在握,曾几次邀请我,但到那时,情况已发生很大的变化,我都谢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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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段时期,美国仍然全神贯注地致力于急速变化的国内事务和经济问题。欧洲和遥远的日本,凝视着德国军事力量的勃兴。斯堪的纳维亚国家、〃小协约国〃和一些巴尔干国家越来越惶恐不安。法国因得到了关于希特勒活动和德国备战的大批资料,就更为焦虑了。我听说,法国对德国严重破坏和约的情况,有精确的记录,但我问过我的法国朋友,为什么不把这个问题向国际联盟提出,邀请甚至召唤德国出席,要求它解释它的行动和具体说明它到底在做些什么,他们回答我说,英国政府一定不会赞成这一个惊人的步骤。这样,在一方面,麦克唐纳在鲍德温的政治权威的大力支持下,向法国劝说裁军,而英国更是以身作则,身体力行;在另一方面,德国的实力则可以飞跃增长,公然采取行动的时刻越来越迫近了。
  在这里,有必要替保守党说几句公道话。自从1932年以来,在每一次保守党全国代表大会上,由劳埃德勋爵和克罗夫特爵士等有声望人士所提出的关于要求立即加强军备以应付国外日渐严重的危机的议案,都获得几乎一致的通过。可是,这时在下院中的执政党议会领袖,对议会的控制是很有效的,而政府中的三个政党和在野的工党又是那么麻木不仁,视而不见,以致国内支持者的警告,以及时局的征兆和情报机构所获得的证据都不能触动他们。这是我们历史上一再发生的不幸时期之一,在这样的时期中,高贵的英国民族似乎从高位上跌下来,失去一切观念和目的,对外来危险的威胁畏缩不前,在敌人磨刀霍霍之时,却迂腐地空谈一些陈词滥调。
  在这个黑暗的时期里,最卑劣的情感得到了各个政党的负责领袖们的接受或纵容。1933年,牛津大学俱乐部的学生,在一位叫作乔德先生的鼓动之下,通过了一项真够丢脸的决议:〃本院绝不为国王和祖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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