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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要你赔我的车!”
“你这人有完没完,”我来气了,这就是电影男女主角第一次相遇所应该有的情景吗?浪漫在哪里?这样烦人的女主角如果说在半小时后会和男主角发生点什么的话,观众会信服吗?
“你不赔我就跟着你。”她倒很有招。
“那走吧,”我打开了车门,她滋溜一下钻了进去。
我们飞驰在原野无人的公路上,两旁是盛开的黄澄澄的油菜花,景色很美。
我发誓,我没有开音响,我的破夏利车也不可能有什么音响,喇叭会响就不错了,可是这时候身前身后响起了悠扬的歌声。
风声、马达声、震动声全没了,耳边响起的音乐绝对是隔音的录音棚里才会有的音色,我和萧萧如醉如痴。偶尔对视一眼,会心一笑,笑得很甜蜜。
萧萧的脸颊绯红,而我红的地方是眼睛。
歌曲是英文歌,来自《人鬼情未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不在车上了,我和萧萧赤足奔跑在沙滩上,跑过的地方留下一串串脚印。
一会我们又在秋天的枫叶林中追逐,踩着厚厚的树叶,两个老小孩不知为了什么事笑得很开心,比孩子还开心。
最后是夜晚,巨大的落地窗前,我们互相依偎,遥望着星空,《人鬼情未了》的曲子也慢慢终了。。。
一首歌的时间,我和萧萧渡过了整部电影里最快乐的时光。
五
萧萧在电话里紧张地告诉我说,她奶奶被绑架了,绑匪说不能报警,怎么办?
我说我就是警察啊,走吧,我们俩去救你的奶奶。
萧萧一听感动了,含羞带娇问我为什么对她哪么好。
我老实地说,我当差八年,还从没见过有人绑架老奶奶的,因此我想开开眼界。
萧萧竟说,你真幽默!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是萧萧的奶奶被绑匪撕票,然后化作鬼魂报仇?这可是鬼片最通俗的用法了。可是这样的话,那还要我们干嘛?奶奶上萧萧的身?
我紧张地看了一眼萧萧,她也正好转过头看着我。
“我们现在从哪里开始干起?”萧萧问我。
“一般是先接吻的,”我说得没错,电影上总是从接吻开始干起。
“呸,我是说救奶奶的事。”
“咦,导演不是说救的是公主吗?”我奇怪了。
“难道我奶奶是公主?”萧萧也奇怪了。
“你奶奶是吗?”
“我奶奶是吗?”
“你奶奶是吗?”
“我奶奶是吗?”
。。。
夜幕中,我和萧萧蜷缩在夜总会对面街口的破夏利车厢里。
“你真的认为绑匪会在这里出现吗?”萧萧问我。
“绑匪是坏人吗?”我问。
“是。”
“那他就肯定要在这儿出现。”
“为什么?”
“因为他是坏人,因为这儿是夜总会,好的侦探总会从夜总会开始查起的!你放心,就算在夜总会找不到绑匪,我们也不会白来的,肯定会有点什么线索让我们找到的。”
“可是我们只是躺在车厢里,而你又抱我这么紧,小腿压在我的大腿上,眼睛只盯着车棚,这样就能找到线索吗?”萧萧说。
我于是放开了她,坐了起来,整了整衣服和头发,然后开门下车。
“你要去哪儿?”萧萧问我。
“进去找线索,不入虎穴,焉得奶奶”我说完昂头向夜总会走去。
夜总会内,嘈杂喧天。
酒保:客官,你要来点什么?
我狐疑地抬头望了酒保一眼,并无异样,便说:“你这有什么?”
酒保:小店有上好的女儿红、刚卤好的黄牛肉、酱鸭子。。。
我:好了好了,就女儿红吧,一两。
酒保:客官见笑了,本店只论斤卖。
我:靠,那就来一斤吧。(反正吃不了兜着走)
酒保:这位客官,本店现正举行优惠酬宾活动,每买二斤女儿红可获秘制黄牛鞭。。。
我喜出望外:真的?二斤二斤,快快上来。
酒保:客官稍候。
我转过头来。
这夜总会搞得真不错,把大厅装修得跟地狱似的,很有颓废风格。黑墙上挂着铁链,还有血淋淋的手手脚脚,蓝绿蓝绿的灯光忽闪忽闪,舞池里的人群也都化妆成万圣节的游行队伍似的,正跟着音乐疯狂起舞。
我想我也许要把萧萧也带进来放松一下心情。
反正二斤酒一个人也喝不完,于是,我向门外走去。
刚出夜总会大门,就被门外突然其来的一阵狂风迎面吹来,风里肯定夹杂了沙子什么的,总之上我一下子睁不开眼。
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已经认不出我来了,我也认不出它们来。
荒凉的野郊,半人高的野草,一座又一座连绵不绝的荒冢孤坟,在风里零落飘舞的苍白纸钱,残缺不全的墓石。。。
周围静悄悄的,是死寂般的静悄,我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有一股凉意自脖子往全身漫延。
我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回头一望。
我竟然是站在一座破庙门前,高大的庙门上布满了蜘蛛网,门半掩着,里面微微透出一点点光亮来,地上的影子晃来晃去,仿佛值班的夜叉在巡逻。
伊——!
后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怪叫,立马把我的头发都一根根竖了起来,我猛然转过头来一看,不远处的枯树枝上扑腾飞起一只乌鸦。
该死的鸟!
我喉咙咕碌出一句低沉的咀咒。继续往庙里慢慢走进去。
庙里到处是残缺不全的木头,两边的四大金刚泥塑也东倒西歪,泥塑的身上手上脚上全是密密的蛛网,让人感觉它没有倒下去完全是这蛛网的功劳!
庙堂正中是一张大案台,那火光正是从这案台上的长明灯所发出。
走近案台,我用手拂了一下台面,是厚厚的灰层,说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光顾过了,那长明灯是谁在添的油呢?难道是鬼魂?
不可能,鬼怎么会需要灯光呢?
可是,为什么鬼就不需要灯光呢?我又不是鬼,我怎么知道。
“有没有人啊——”我大叫一声,声音在庙堂内回荡着。
此时我的恐惧已接近临界,全身的毛孔已极度张开,呼吸犹如游丝。
我紧紧地用手扶住案台,慢慢转过身来,背靠在案台上,眼睛圆睁着一寸一寸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电影,一会让我捉贼,一会让我泡妞,一会说救老太婆,一会又把我整到这鬼地方,难道如今的观众就那么变态?就那么喜欢花钱看一个人被鬼吓得样子?
我伸出抹了一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决定豁出去了,不就鬼片吗?都是虚惊一场而已的,又不会死人,再说我还是男主角呢,我干嘛要害怕?
我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叨在嘴上,正要点上,后背被一只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同时一个声音传来:“客官,你的酒来了——”
轰——脑袋一麻,
我脚一软,整个身子瘫了下去。。。
六
在落地的时候头狠狠地撞在了一个硬物上,一阵钻心的疼痛把我的魂魄又拉了回来。
我用手抹了一把被撞的额头,湿漉漉的,张开手一看,果然是出血了。
鲜红的血起码证明了两件事,我还活着和我不是在做梦!
我挣扎着迅速站直了身子,这个时候,冷静是最重要的。
眼前的景象和一开始进来无异,热闹的舞池,戴着面具疯狂跳舞的人群,笑容可掬的酒保。。。
我定定地看着我面前放着的一个巨大的酒杯,一阵从未有过的恶心在胃里沸腾。
杯里面是稠稠的鲜红液体,比我的血更红,红得发紫甚至泛着乌黑的光。液体边沿上是一圈细细的泡沫,爆裂一个又生出一个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酒保,他的笑容非常可亲,嘴里的声音也很有磁性:“客官,这是上等新鲜的女儿红,还是温的,赶紧喝了吧!”
我竟然也开口说话了:“它为什么是温的?”
“这还用问吗?经过了心脏都是温的,只有无心的才是冷的!”
听完这话,我突然感到全身的不适一下子烟消云散,眼前的这杯女儿红在我眼里化作了瑰丽的玫瑰琼浆,晶莹甘美。
我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酒意慢慢涌上来,我要趁着仅剩的一点点意识离开这儿。
我要站起来,我要走出去!
我刚站起来,一转身就和一个带着骷髅面具的客人撞了一下,只听哗啦一声,从那人的衣袖里撞出了两根白森森的手骨来。
我赶紧口齿不清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他并没有出声,弯下腰拾起骨头往袖子里一塞。
在他弯腰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人的脖子只有一节节的骨头连着,一块肉也没有。
“可怜的家伙,瘦得连肉也看不到,”我同情地叹息了一声就往门外走去。
我一抬脚就不知被什么拌了一下,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这一摔不要紧,可是我却在趴地上时看到了令我出身冷汗的事,
舞池里所有跳舞的人全都没有脚。他们只是在飘舞,而不是跳舞!
夜可能很深了,街道上的汽车很少,晚风清凉,令我的酒意减了不少。
“有没有搞错,让你去找线索,你竟然喝得醉醺醺的。”萧萧见我连车门把手都找不到,连忙下了车来扶我。
“线索?嘻嘻。。。有线索了。。。”我坐上了司机位,一拧车匙,发动了车。
“慢着,别动!”萧萧大喝一声。
“怎么了?”我被她这一喝斥酒意又醒了不少。
“你听听,”她作侧耳细听状。
“听什么?没听到什么啊?”
“的答的答,你没听到吗?”
“好象是的,那又怎么样?”
“定时炸弹!”萧萧斩钉截铁地说。
“啊——”我的酒全醒了。
我们经过紧张而简单的搜索,最终在车后厢里找到一个闹钟。上面有米老鼠的造型。
“挺漂亮的,可是我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今天是你生日吗?”我问萧萧。
“我生日还没到呢,是谁这么好心?”萧萧陷入深思,突然又一跳:“不对,还是定时炸弹。”
“你有病啊,这么漂亮的闹钟非要说成定时炸弹?”
“肯定是,不信你把它后面打开,肯定会有许多五颜六色的线。”
我半信半疑地打开了,果然有许多五颜六色的线。
“那又怎么样?只是一些乱线头而已,又没有炸药。”
“有线有表就一定是定时炸弹了,你这个笨蛋!”萧萧竟然也会骂人。
“你为什么骂我笨蛋?”
“你就是笨蛋!”
“你才是笨蛋。”
“你对是笨蛋。”
。。。
。。。
“好了好了,我都下班了,你们还在这儿吵,一会导演要生气了!”
我和萧萧止住了声,一起转头一看。
这个人萧萧不认识,我却认识,是酒保。
“关你什么事?”我和萧萧一起说。
“这个女的说得没错,有线有表的在电影里就是炸弹,没有炸药是因为它并不需要爆炸,只是用来搞搞紧张气氛而已。”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和萧萧一起问。
“怎么办?找个剪子随便剪断里面一条线就成了。”
“万一剪错了呢?”
“放心啦,不管你剪哪条都正好就是对的那条的。”
“可是剪刀在那里呢?”
“呆子,剪刀在哪里取决于你要在哪里剪炸弹,你看看吧,如果你要在车上剪呢,方向盘旁边有一把,你要是在路连剪呢,地上也有一把。”
我周围一看,果然到处都有剪子在静静地等着我。
“谢谢谢谢,”我感激地握了握酒保冰凉的手,赶紧找了把剪子随便剪完了一条线就把闹钟一扔,然后钻进汽车要回家。
“轰——”我刚进车厢,就听到闹钟在落地的一刹那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耀眼的火光一下子照亮了周围,爆炸旁边的几辆汽车着火燃烧起来。
我和萧萧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还真的会爆炸哟,哈哈。。。”那个该死的酒保竟然还没走,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了我身边,伸长了脖子津津有味地欣赏着爆炸的美景。
“现在换成警匪片了吗?”我对他怒目而视。
“算了算了,我们赶快走吧,”萧萧拉了我就走。
情况越来越复杂,也就越来越没头绪了。
事情本来也就没有一点头绪。
“现在怎么办?”萧萧气馁地问我,“要不我们报警吧!”
“我不就是警察吗?”
“可你已经被解职了啊。”
“在电影里,所有真正的案子都是被解职的那个警察破的!”我对她大声说。
“那么凶干嘛,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我不理她,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