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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赵与文和玉茗棠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只有淑贵妃若有所思地看着安答远,淡淡地说:“要说幸福,这世间大概没有比得过安大人和安夫人的了。”
赵与文和玉茗棠神色一变,抬头看相安答远,后者一脸的震惊,然后是忧伤。
“母妃……”赵与文担忧地看看淑贵妃,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淑贵妃淡然一笑,摆手示意儿子别担心,微笑道:“安大人和夫人志趣相投、伉俪情深,是华方国有名的,多少人家的都羡慕他们的夫唱妇随,可是,放眼华方国,一辈子只爱一人,只娶一人的,还真的不多。即使有,也未必如他们一样契合。”
安答远神色微动,想起父母挑灯夜话的情景,忍不住鼻子酸酸的。
“人活一辈子,开心就好,寿命的长短跟幸福是没有关系的。”淑贵妃淡淡地说,很高兴能够看到安答远的悲伤渐渐被欣慰所代替。
“谢谢娘娘提点。”安答远哽咽,是她一直没有想透,父母其实一直是幸福的,就算是,就算是他们真的不在了,但是生同衾,死同椁,应该也是幸福的吧。
赵与文松了一口气,握紧玉茗棠的手,两个人眼里全是深情。
“但愿,将来你们也会如同安大人和夫人一般恩爱。”淑贵妃揶揄,看到自家儿子和媳妇相处和谐,她也就放心了。
“要说这夫妻相处知道嘛,”安答远轻松地夹起一个元宵,微笑:“就像是这元宵。”
“怎么说?”淑贵妃来了兴致,放下手里的筷子,颇有兴味地看着安答远。
安答远微笑,这不过是她以前看电视看来的,今日竟然应了景:“丈夫就是这外面的面皮,而妻子,就是这里面的糖心。”
“哦~好像蛮有道理的样子。”赵与文也兴致盎然地附和。
玉茗棠微笑:“既然如此,咱们就好好听听阿远的说辞,看看安大人和安夫人对阿远的言传身教。”
“这丈夫是淡而无味的,一个家要和谐融洽,就必须有妻子的一点糖心来配合,这样一个家才会幸福有味;而这一点糖心,要是没有这厚重的面皮的包裹,只怕也存留不住,所以丈夫又是一个家里的天,让这个家能够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安答远不疾不徐,将听来的加以改造,成了新的理论。
淑贵妃点头,赞赏道:“果然有道理。可是,比如这个,”淑贵妃用勺子舀起一枚有点破损的元宵,问:“这个要怎么说?”
安答远笑着将勺子接过来,说:“这就是夫妻不和顺,丈夫贪恋其他,放着妻子不顾;而妻子有了外心,一心想看看面皮之外的世界,丈夫之外的男人,所以就只能家庭破碎……”
“你懂得真多!”赵与文感慨,打断安答远的话:“既然如此明了,那将来谁娶了你,必定很是幸福!”
安答远摇头:“可是最好的元宵不是相互忍让和包容,而是面皮和糖心自然融合在一起,面皮带着甜味,而糖心渗入面皮里,非有深情,不能如此。”
淑贵妃喟叹:“很对,非有深情,不能如此。”神情有些酸楚,脸上的淡然被落寞渐渐取代。
一旁的玉茗棠连忙插话,取笑道:“阿远小小年级的,对于夫妻相处之道却如此通透,还真是奇事!”
安答远一怔,这才想起自己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正想着怎么圆场打混过去呢,赵与文就开了口。
“哼~”赵与文一声冷哼,声音里全是不屑:“要说到奇事,凤鸣宫的那位娇客可比咱们阿远‘厉害’多了!”
第八十三章 心动
一屋子人都知道赵与文是在说陈如丽,都静默了一下。
淑贵妃并没有让侍立一旁的宫女和太监回避,安答远猜度,这两个应该是淑贵妃的心腹,宫女叶儿和太监来喜。
“那个小丫头才真叫厉害!”赵与文讥讽:“不过比阿远大了几个月,却完全跟个大人一样地争风吃醋,十七弟身边稍微顺眼一点的宫女全被她调开了,对于那些一心想攀龙附凤的宫女,她更是不手软,丢到辛者库是小事,小命不保也只是平常。”
淑贵妃皱眉,抚额道:“平日里没怎么注意,但是这个小丫头今天可是在这里长了脸,生生把贤妃唬得不敢出声,带着自己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见玉茗棠神色一暗,淑贵妃拍拍她的手,软语安慰:“贤妃到底是你表姐,母妃也不会为难她的,你放心。只是,你怀着孩子,千万不过过于担忧,对胎儿不好。”
玉茗棠感激地点头:“母妃,儿臣记住了。”、
淑贵妃淡然一笑,又接着说:“皇后看起来非常宠爱她的这位侄女儿,看着君儿的年龄,只怕是要娶这位表妹,亲上加亲了。”
安答远觉得自己心里一堵,鼻子有些酸酸的,还没等她弄清楚自己的心思,赵与文就接着宣布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也亏得她任性娇纵,这才敢跟十七弟动起手来,被皇后禁了足,面壁思过呢!”赵与文幸灾乐祸。
“打架?”安答远惊讶,怎么也无法想象已经成功蜕变成宫斗高手的陈如丽会像小时候一样娇纵,跟赵与君打起来。
“可是她如今,”安答远顿了一下,”如今她都长大了,成了淑女,怎么会跟人打架?而且还是跟十七殿下?”
“淑女?”赵与文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她要是淑女,你就是圣女了!”
安答远悲叹,我以前就是剩女!
“文儿!”淑贵妃有些不满,止住赵与文的谴责:“在宫里,她这是学着自保,没有什么错的。”
安答远点头,确实,在这个**,有多少的藏污纳垢,可是,又有谁不是被迫改变的呢?
“自保?”玉茗棠也有些忍不住了,插嘴道:“自保可以,但是害人怎么行呢?以前表姐就……唉……”玉茗棠叹息,想起贤妃一朝荣华,一夕落魄,感慨万千,心里有些酸楚。
赵与文毫不避讳地揽住玉茗棠的腰,软语安慰。
淑贵妃今日并没有出去,也不知道有这回事,问:“文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与文摇头:“儿臣也不清楚。好像是陈如丽指责十七弟丢下她一个人在淑云宫,还说十七弟跟谁有了苟且什么的。十七弟原本是不想理她的,谁知道陈如丽铁了心地要大闹一场,揪着十七弟不放。皇后回去的时候十七弟已经离开了,只有陈如丽跌坐在地上哭泣。皇后被她哭烦了,就罚她面壁思过了。”
安答远低着头,不敢看其他人,很明显,陈如丽指的跟赵与君“苟且”的人就是自己,果然,陈如丽还是在意赵与君将她支开,跟自己单独谈话。想到这儿,安答远猛地开始心惊,赵与君告诉自己他的秘密身世,不会被陈如丽听去了吧,所以才大闹?
“不至于吧?”玉茗棠不解:“十七弟一向稳重,怎么会与人‘苟且’?更不会因为她莫名其妙的指控就跟她打起来吧?”
赵与文摇头,说:“十七弟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手打人,因为有人跟他说过,女孩子是用来疼的,动手打女人的男人不是个好男人。”赵与文说着,瞟向低头当鸵鸟的安答远。
安答远红了脸,忍不住用手捂住脸颊,想要褪去上面的热度。这句话安答远曾经跟赵与君说过很多次,以前每次惹赵与君生气,她就那这句话来阻挡赵与君将要说出的惩罚,最后,赵与君完全被安答远气成了习惯,安答远也就渐渐忘记了这句话。
“好了,别卖关子了。”淑贵妃好心解围,要不真担心安答远会自己把自己的脖子勾断。
赵与文不平:“她居然说十七弟只是寄养在凤鸣宫的一个皇子,自己才是皇后正经八百的亲人,看上十七弟是他的福气!”
安答远闻言一颗心放了下来,可见陈如丽并没有听到什么。
“寄养?”淑贵妃几不可闻地一声冷哼。
安答远闻言一震,想起容嬷嬷的话,关于赵与君的身世该知道的就知道,不该知道的或许知道,但是不论是该知道的还是不该知道的,都装作自己不知道。看来,淑贵妃就是不该知道但是知道,还装作不知道的人。
赵与文兀自喋喋不休:“十七弟怎么说都是正儿八经的皇子,她不过是个外戚,居然敢这么无视皇子,真是骄纵!……”
玉茗棠见淑贵妃一脸的不感兴趣,连忙戳戳赵与文,让他停下来。
“话说回来,阿远不也是被皇后定下来的人吗?”淑贵妃淡淡地开口。
安答远一怔,低头不语,心里却有些激荡,嫁给赵与君,她还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一开始,她就为自己计划好了姑姑曾经走的路。
“嘿嘿~”赵与文暧昧地笑了几声,说:“要说阿远配十七弟,那真是郎才女貌!可比那个刁蛮的小丫头合适多了,那么多的心机,十七弟肯定不会喜欢那个小丫头!对了,今天十七弟还特意央求阿棠带阿远过来呢!”
安答远觉得面颊上的火又烧起来,心里有些烦躁,为自己今晚的频频失常,一双脚在地板上磨来磨去,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阿远选择了青映姑姑的路呢!”淑贵妃感慨:“不过这也难怪,最是无情帝王家。”
“母妃!”赵与文不满地嘟囔。
淑贵妃好笑地看着不满的儿子和害羞的儿媳,微笑:“帝王无情,可王爷未必啊。”
安答远一惊,果然淑贵妃是深藏不露的人,关于皇上未来的安排知道得一清二楚。忠顺王,或许皇上是要赵与文将来好好辅佐赵与君,所以才对他宠爱有加吧。
想起前些天听容嬷嬷说起朝中渐渐有人主张立赵与文为太子,安答远苦笑,皇上还真是用心良苦,让太子和赵与文为赵与君抵挡夺嫡风浪,暗地里却将赵与君的称帝之路铺得平稳。
安答远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淑贵妃一家三口说说笑笑,顿时觉得满桌菜肴味同嚼蜡。
等到晚膳撤走,赵与文担心玉茗棠重身子会累着,就先带着她回了皇华宫,宫女太监收拾东西,一时间就只剩下了淑贵妃和安答远静默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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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升迁
安答远一回到辛者库,就找到容嬷嬷,把自己的想法和淑贵妃的许诺给容嬷嬷说了一遍。
容嬷嬷沉思一会,问:“你真的决定了?要走你姑姑的路,不后悔?”
安答远苦笑,说:“嬷嬷和淑贵妃问的一样呢!”绞着手帕,安答远想,自己肯定会后悔的,因为现在想起赵与君,自己心里都有些酸楚。可是,正如淑贵妃所说的,“最是无情帝王家”,赵与君命里注定要接手江山,同时拥有粉黛三千,自己若是真的选择了皇后指给自己的路,只怕将来会像林黛玉一样——“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春流到秋,冬流到夏?”
容嬷嬷见安答远一脸的落寞,叹息一声,将她揽到自己怀里,轻轻地用手指给她梳弄散开的头发,一下一下。
安答远微眯起眼睛,感觉像是小时候的白湘盈躺在祖母怀里,那么温暖,懒洋洋的幸福。
“怎么会想到找淑贵妃?”容嬷嬷问。
“直觉!”安答远干脆利落地回答。
容嬷嬷轻笑一声,搁在安答远发间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捋起安答远的头发:“这一点倒是比青映还要像云姐姐呢!青映那丫头心思缜密,从来不相信直觉这种东西。”容嬷嬷喟叹,有了无限的怀念。
安答远微笑:“那当然!”
容嬷嬷点了一下安答远的额头,说:“还真是不知道谦虚是什么!对了,淑贵妃的要求只是那样吗?”
“嗯!”安答远点头,自己都觉得淑贵妃的要求太简单:“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如此而已。”
容嬷嬷摇头:“听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多了。平民百姓家还好,生在帝王家,想要‘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却是很难的。幸好,皇上要借助淑贵妃娘家的势力,还很倚重忠顺王,想来也不是难事。”
安答远点头,说:“淑贵妃若不是还有娘家的事要考虑周全,还有个儿子被钦点为将来的肱骨大臣,只怕会学着林贵妃一起吃斋念佛去了。”
“那倒不必。”容嬷嬷解释:“淑贵妃和林贵妃本来关系就很好,曾经在太后的一次讲经会上结为金兰姊妹。最初册封贵妃的时候,先挑中的是淑贵妃,可惜淑贵妃怜惜林贵妃娘家势薄,怕宫里的人攀高踩低的,就把贵妃的头衔让给了林贵妃。”
“还有这事?!”安答远猛地起身,容嬷嬷一个没注意拽下了她两根头发,可是安答远完全不在意,她被淑贵妃和林贵妃的姊妹情义震撼到,不知道宫里也会有这样情真意切的“姊妹”。
容嬷嬷也是一脸的唏嘘:“我是宫里的老人了,见了这样的姊妹深情都忍不住赞赏。其实有什么难的呢?只要别那么贪心,总会有真情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