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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宗卿无动于衷,“我的容容绝不会动不动就哭,她只会与我据理力争,若我误会了她,她会解释,会找出真相给我看。你不是容容,你到底是谁?”
月凰瑟缩了一下,这么快就暴露了么?她多想一辈子就这样陪着他,年少时的美梦,都是围着他的,可现实太过残忍,她在乱世中沉浮,颠沛,她待他的心是真心,从未像现在这样真切过,她沉迷在他的温柔与情深之下,哪怕明知是别人的替身,她也愿意。
她愿意这样沉沦下去,一辈子都不要醒来,只要她的梦里有他。
梁宗卿锁住她的下颌,“你到底是谁?你施了易容术?”他沿着她的脖颈寻觅,却没有寻到任何异样,这不是易容术,难道是一个长得酷似了沐容的女子,这就是寻来的替身。
他把不相干的人当成了自己的妻子,而他的妻子却几经辗转,几番出生入死地回到了京城,更独自承受着失去孩子的痛苦,是不是记忆太痛,痛得她将他忘记。
她曾说:有一天,如果他辜负了她,她就会转身离去。
月凰泪如雨下。
难道,她放弃自己的容貌,只求做他人的替身,最后连这替身的资格也要被剥夺?
帐外传来虎子的声音:“禀军师,赵太子下战书了,夜将军请你去主帐。”
梁宗卿放开了月凰,满目失望,“你欲取代我妻子,却让我妻子饱受痛苦,我无论你做什么,因为你,我与妻子失去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不会原谅你!”他果决转身,大踏步离开了帐篷。
伴夏伴冬立在帐门口,细细地打量着月凰。
伴夏问:“冬,你听到没有,军师说她不是公主。”
“她不是公主,那公主去哪儿了?”
伴夏眯了眯眼,伸出手来,用手一扯,按住月凰,压下她后颈窝处的衣襟,“快来瞧,瞧上去很像,只要细看,和公主的美人痣不同。”
“公主的美人痣是树叶状,红艳如花,可这个像是刺上去的。”
“难怪不让我们服侍她沐浴,她就是冒牌货!公主是不是被她害死了?”
两名侍女一早就觉得奇怪,醒来后的月凰,一夜之间像换了个人,先是装失忆,一会儿要吃这样,一会儿要吃那样,因想着是她们的主子,她们也是一忍再忍,今儿突然见梁宗卿追问月凰是谁?
两人如梦初醒,要翻看月凰身上的印记。
这一瞧,怎么看都像是假货。
*
赤胆军主帐。
夜龙已召了军中大小将军、副将过来。
铁狼道:“赵熹怎么突然下战书?”
夜龙望天,“赵国传来的消息,三大神族入世了。”
“神族?”几人面面相窥,“是上古神仙?”
梁宗卿不紧不慢地道:“神族指的是数百年前盛唐时期的神笔族、神将族、神谋族、神医族。后,盛唐一百八十年,几乎一夜之间,盛唐李氏一族的嫡系一脉尽数消失,盛唐皇室选了与嫡系一脉最近的旁系为帝。
大约二百三十年时,李氏皇族孤儿寡母,当时的长公主驸马西门昭野心勃勃,发动宫变,取盛唐而代之。之后,各地李氏皇族后人心有不服,纷纷起兵灭贼,却弄得天下生灵荼炭。彼时北周开国皇帝揭竿而起,最终平安天下,登基为帝,建立大周。”
因为一个俊美驸马,使得一个王朝覆灭,后嗣皇帝引以为鉴,到了大周,更是明文规定不许驸马手握要职,更规定驸马不得担任正五品以上的官职,不得参政议事,剥夺他们争权夺势的资格。
旁的不知道,可众将却知道这神医族淳于氏,医术精湛。
咯咯……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掠过。
不对,是真的有银铃声,在风中宛如一首仙曲,众人正四下寻觅,冲出帐营,白影叠叠,凭空出现了三位少女:领首者,衣着一袭白衣,面蒙白纱,上身是素白色,下身裙摆处却是火焰般的红色,真真如静立在火焰之上一般,她眉目含笑,瞧不清五官,只需得她的一双凤眸出奇的美,宛似天上的星子,与你对视一眼,就能让人心神俱乱。
☆、第232章 爱山亦爱美人
她落在军帐中央的空地上,宛似误落人间的精灵。
她黑发如瀑似缎,只用丝绦松松缚住,额上戴了一条珍珠抹额,中央是一滴红艳艳的水滴状血色珍珠,散放着醉人的光泽。
着广袖长裙,裙摆很宽大,袖口、衣襟、裙摆绣着金丝线,腰上围戴着一圈挂有铃铛的锦带,行止之间,传出悦耳动人的声响,这铃铛让人瞧不出是什么质地打造。
这少女的服饰打扮,无论是衣料、佩饰都绝美到极致。
众人望着她,虽瞧不出她的容貌,却能断定:这定是个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女子。
夜龙大喝一声:“来者何人?偿”
领首的少女娇俏一笑,“你们刚才不是在议论四大功勋神族?小女神谋族后人凤九!”
身后的火族少女小声更正道:“公主,你是太阳后裔!”
她们是火族人,虽然姓氏不同,可她们也是火族,这是多尊贵的族类。
“闭嘴!”凤九轻斥一声,压低嗓门道:“你说的什么族,那是我们的叫法,一旦涉足俗世,就得用俗世的称呼。”她信心满满地扬了扬头,“神谋族后人携神笔族、神将族后人入世襄助赵国一统天下。”
铁狼打量着这个俏生生的姑娘,“小姑娘多大?十五还是十六?神谋族没人了,派了这么个小姑娘来助赵国,哈哈……笑死我了!”
凤九衣袖一抬,袖风袭卷,铁狼腾空而起,被摔出十余丈外。
打完了人,凤九蚊丝未动,但只此一举,足让梁宗卿、夜龙在内的人惊诧不已,这女子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功力。
凤九移着漂亮的莲花碎步,“神谋族已在阵前布下阵法,明日辰时,阵前交锋。小女告诫几位,想活命的,明儿可别去阵前应阵,刀剑无眼,别平白丢了性命。
请梁军师捎句话给晋国皇室,算计来的东西终究不是他们自己的,盗人东西总要还,有些福分不是他们可以享用的。若多享用一份,也是抢了子孙福气。”
凤九张开双臂,如空中飞燕,似悠悠白云,动作轻盈美好。
夜龙道:“这是最顶级的轻功?”
有将军道:“军师,这真是神谋族后人?”
一个小姑娘,就扬言要助赵国一统天下。
梁宗卿定定地看着已经消失在敌方军营的三位少女。
凤九刚落到草地上,立有一个中年文士迎了过来,“阿九,你到晋军营帐去了?”
凤九淡淡地瞥了一眼。
赵熹带着笑意,这对他来说,就像是天上掉下大元宝,端端落到他怀里,从昨日到今天,他的嘴儿就没有合拢过。
史上传说的盛唐四大功勋神族,有三家的后人出世了,还肯定地说要出要襄助他赵国一统天下,这可是大事,这让一直毫无进展的战事看到了新的希望。
中年文士道:“公主啊,这可不是任性的时候,两军交战,万一你有个……”
身后的火焰色少女当即喝道:“文先生,你只管你们神笔族文家之事,何时轮到你过问公主?”
火霜接过话,不满地道:“文先生还是管好你族中弟子。”
文士追在凤九身后,“岛主不在,长老们也不在,我就是你们里头年纪最长的,你们不听我的还听谁的?这是两军交战,是打仗懂不懂,一声不吭,跑到晋军军营去,万一着了他们的算计可怎么好?你们别忘了,晋国还有一个沐天洲,这可是蓬莱岛的叛徒……”
凤九停下了脚步,“诸葛韫在哪儿?”
火霜用极低的声音道:“姐姐,他好像在帐中画布阵图。”
凤九凝了凝眉:“从昨儿弄到现在,破阵还没折腾好?”
火霜愕然。
旁边的金轮吃吃笑了起来。
凤九抬步往军师帐中移去,几步走近案前,一边的地上用沙土摆成磊成了不同的形状,凤九微微凝眉,“诸葛韫,要不要帮忙。”
诸葛韫是一个秀气书生,长得很好看,年纪在三十岁上下,一面在纸上描绘,一面摆弄着沙盘上的石头、树木。
“公主,在下虽没带兵打仗,可我神谋族的先祖是布阵打仗的高手。”
这阵法诸葛韫早在数日前就开始研究,要因地制宜,利用每一个细节,还要布上机关,处处都要求用心精细。
凤九道:“战书已下,明日辰时前阵法必须弄好。”
诸葛韫道:“飞沙走石迷阵已经布下,我只是修补一个阵法漏洞,待我修好便可派上用处。”
飞沙走石阵,顾名思义,就是阵内有飞沙走石,阴风惨惨。
凤九是懂晓此阵的,“真不要我帮忙?”
“回公主,不用。”
凤九看了一阵,领着金轮、火霜出了军师帐。
火霜低声道:“姐姐,这里又没什么好玩的,要不我们去旁处玩。”
“旁处玩?旁处有何玩的?”
火霜以是侍女身份出来的,出来时,火岛长辈就叮嘱过,要她牢记自己的身份。
凤九摆了摆手:“我知你是待不住的,我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你们若想在四处走走,只管离去,只是行事都小心些,俗世的人狡诈得很,小心着了别人的算计。”
火霜喜上眉梢,可去出去玩了。
金轮道:“属下的任务就是陪着公主,公主在哪儿,属于就在哪儿。”
火霜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两句。
*
夜,深了。
五月的夜空,有点点繁星如钻。
凤九静立帐前,赵熹领兵在外头转了一圈,这个时辰,诸葛韫还在外头布阵,以诸葛韫的说法,此仗只需用三百军士,却能抵御二十万大军。
“太子殿下,三百军士抵御二十万大军,闻所未闻,真有如此厉害?”
赵熹道:“他是神谋族后人,本王信他!”
“殿下,那位白衣姑娘是谁?连三大神族的人都颇是敬畏,她来了之后,就在到处转,太子殿下,他们真是三大神族的人?”
赵熹说不信,可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便是小小的少年看上去十岁出头,可那武功却是出奇,便是赵熹军中最厉害的武将都打不过。
凤九静立在夜空下,久久的蚊丝未动,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就像一尊雕塑。
赵熹走了过来,揖手道:”阿九公主,这是在瞧什么?”
凤九收回了视线,“沐天洲闭关;大周气数将尽,还有两个月,殿下可将江南收入囊下;北齐皇帝一个时辰后将寿终正寝;明儿一早,北齐小皇帝登基;赵国的时机已到,往北可夺北齐,往南可收江南。”
他身后的士兵小声议论起来:“这位公主会观天象?”
凤九淡淡地望向远方,那是赵国的将士正在布设阵法,诸葛韫拿着三面小旗,正在指挥众人,他用的是兵家的旗语,一旦启阵,不需要传话,直接用旗语指挥。
赵熹嘻嘻一笑:“公主会观天象,你瞧在下是怎样的命格?”
凤九定睛细瞧,“你乃真命天子!能谋万里江山,却谋不到心爱女人。你与她三次相遇,三世三转之缘,却注定三次错失。第一次,你动心之时,她尚年幼不知事;第二次,你与他相识相对,她识得你,你却不识她;第三次,身份逆转,你是大国的太子,而她……”她话锋一转,“你们身份不配,依旧是错肩而过。”
她说得干练,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她不会告诉他:那个人是我,我又回来了。
赵熹喜欢谁,与她何干。
她是凤九,是这俗世以外的人。
她只是来见证这一统天下的热闹繁华。
赵熹敛住了笑意,旁的不知,但第一次的话却是真的。
他能谋万里江山,却独谋不到心爱的女人。
江山,他要。
女人,他也要。
“我现在与她见过几次?”
他的心隐隐作痛,他要寻到她,这么多年,午夜梦回,牵动他身心的,人来都只是她——沈容,他的小狐狸。
“两次,第三次机缘已到,她已出现在你身边。”
凤九大踏步走向诸葛韫的方向。
赵熹望着她的背影,眉头锁了又锁,“她已出现在我身边……”
她会是谁?
赵熹唤过心腹侍卫蓝锦:“近来军营可有新来的女人?”凤九那一顿的“而她……”是不是说他与她身份悬殊太多。
蓝锦揖手道:“禀主子,有新来的女人,其间有犯官的女眷,有被废去武功的细作,全充为营伎。”
凤九在阵法中走了一遍,了然于胸,死门何处,生门何地,已是一清二楚。她出得大阵,寻了个僻静处,从储物戒指里寻出夜行衣,纵身一闪,消失不见。
深夜的晋国军营,只有来回巡夜的卫兵。
梁宗卿今晚与月凰分床而卧。
凤九立在他的帐外,听着匀称的呼吸声,她不是沈容,更非沐容,她是凤九,是火族的凤九,是神谋家的诸葛凤九,却唯独不是两次魂穿,两次都喜欢上梁宗卿的那人。
她的魂穿,从来就是一个阴谋。
梁宗卿辗转未眠。
月凰也睡不着。
“玉郎,即便我不是月凰,我却是最欢喜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