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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知道!上回韦家三房设赏花宴,这不是来的客人多,三太太请十九娘与我过去帮忙!你说你家沈俊臣,借着酒醉,见我家十九娘貌美,又摸又抱,还夺了她的清白。那日瞧见的人可不少,崔左相、崔大爷父子,还有兵部侍郎刘大人可都瞧得真真的!”
沈俊来立时被雷得外焦内嫩,韦七太太不是他未来的岳母,可韦十九娘被他大哥污了清白,人家上门来讨公道了。
那是他的未婚妻,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
听着这日子已经有些天了,可他硬是没听到半点风声。
早就听说韦家的规矩重,定是下了封口令,不许传出来。
潘氏惊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我家大老爷万不会做这种事?”
韦七太太见她不认,一声惨叫“我的个天啊!”一屁股就滑到了地上,手舞足蹈地哭喊起来:“我苦命的闺女啊,被人欺负了去,这两日在家一心寻死,昨儿夜里又上了一回吊,险些救不回来……你们沈家不带这样欺负人的,我闺女也是清白黄花闺女啊,就这样被人欺负啊……”
韦七太太开始撒泼,虽穿着锦衣华服,可这一撒泼,嗓门大得跟打雷似的,怕是三四里外都能听见。
她哭嚎,她惊呼,她手舞足蹈,哭得呼天抢地,哭得仿佛奏起了哀乐。
老太太忙道:“珊瑚,扶韦七太太起来!”
“我不管,你们沈家不给我闺女一个说法,我今日就赖在这儿,不带这样欺负姑娘的,你们不给公道,我就到左相府去闹,再去宫里闹,这就是你们沈家的为人行事么?沈俊臣还要不要当官了,到时候就算闹得他做不成官,我也要闹……”
这里韦七太太正哭着撒泼。
外头,李婶子急匆匆地奔进来,“老太太,大事不好了,韦家七房的韦十三爷把大老爷给打了!逼问大老爷何时娶他妹子。”
老太太险些没昏过去,这都是什么乱七作糟的事。
在珊瑚等人的搀扶下要离开,却被韦七太太抱住了双腿,“你不许走,我闺女不能白白被人欺负,她原是订了亲的,被人这么一欺负,还有哪个男人会要他?只能从一而终嫁给沈俊臣,我们家也不嫌他有妻有妾,谁让他们糊涂做下了这等事……”
沈俊来气得嘴唇颤抖。
沈俊臣怎能这么干,那是他的未婚妻,竟被沈俊臣污了清白,这让他往后怎么见人。
可是,韦七太太不依不饶。
外头来打人的是韦七太太的儿子韦十三,人家是寻上门来讨公道了,打了沈俊臣怎般,便是沈俊来都想揍人了。
潘氏又气又恼,见老太太脱不开身,自己出了佛堂,远远地就见府中两个得力的小厮抱住了一个彪形大汉,长着络腮胡子,五大三粗,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沈俊臣,你欺我妹子,不负责就想算了,你必须得给个说法。沈俊臣,你这个王八蛋!软脚虾,你敢作不敢当!敢不娶我妹子,我今日就揍死你!”
韦家在京城是大族,因族中出了个皇后,一族的人都跟着沾光。
韦氏有嫡系,又分了十二房,有优秀的嫡房、三房、九房,也有平庸的几房,更有难缠的二房、七房、十一房,这三房的人个个都是极品为达目的,可以不择一切手段,能压住他们三房的只得嫡房的人。最狂的便是二房,非嫡房能压制不可,谁让人家二房出了个肃王妃。再是七房,韦七太太与韦十三爷在京城都是排得上名号的难缠人物,惯会撒泼耍赖的主儿,韦七太太年轻守寡,以撒泼闻名,累得韦十九娘年过二十都无人问娶。
☆、第113章 欲订亲
这也是崔夫人替韦十九娘与沈俊来保媒的原因,一来沈俊来娶了名门姑娘,二来韦十九娘终于嫁出去了。
这两年,韦家七房的人,知道因他们母子的撒泼累得自家姑娘没人娶,这才收敛了许多,故而新入京的沈家不晓详情,只当是韦家七房是个好的。
而今,韦七太太听说自家闺女被人欺负了清白去,哪里坐得住,带着儿子就闹上门,一副不给说法,不娶她家姑娘就要上房揭瓦之势。
琥珀一路急奔,“韦爷、大老爷,老太太请你们去佛堂,说什么事都好商量。”
韦十三爷拽住沈俊臣的衣襟,“混蛋!走,去你母亲那儿说去,我妹子被你欺负后,都寻三回短了,万一我们不小心,她若丢了命,我要你们整个沈家陪葬。撄”
他是真心疼自家妹子的,一母同胞的就那么一个妹子,这妹子人虽稍微厉害些,可也是极好的,因为母亲泼辣,因为他厉害,硬是害得自家妹妹没人敢娶,好不容易订亲了,却出这等事。他们作为亲人的,不给自家姑娘讨公道,谁还会出面。
沈俊臣被捧得鼻青脸肿,嘴角淌着血丝偿。
潘氏瞧了一眼,先是心疼,立马就觉得气恼,就在昨晚,还与她在床上说软话,说要与她生儿子,不想在外头又招惹了这等事。
不恼他都不成!
沈俊臣见潘氏不理他,心下连连叫苦。
他哪日怎就贪杯多饮了,一觉醒来,就发现身边有个陌生女子,身材极好,就是五官寻常了些,便也算清秀可人。
韦七太太又哭又说:“两日前,我家十九娘回家,半夜上吊,没将全家人吓过半死啊。早前问,什么也不肯说,还是她嫂子好言细语地问一番,才听说了此事,这么大的事,她居然想瞒着家里。”
韦十三爷怒道:“这都是姓沈的行事不端,怎是妹子的错,从小到大,妹子行事最是得体。”都是他们母子名声差,才累了十九娘无人敢娶,在他们母子看,自家姑娘温柔有礼,怎么看怎么好。
沈俊来早就气得离了佛堂,他的婚事怕是落空了,心里怨恨沈俊臣想要女人不分地方,他不是有一妻三妾,三房姨娘个个都是温柔多情的,怎么还瞧上他的未婚妻。
沈俊来还真没见过韦十九娘,心里只暗暗地想着:能让大哥瞧上眼,瞧来定是个美人。这么一想,越发生气。
老太太定定心神,被韦七太太母子的大嗓门吵得头昏,“这样可好,亲家母,我让俊臣将她抬入府做第四房侍妾。”
韦十三爷先跳了起来,步步紧逼,紧握着拳头,“你再说一遍,让我妹子与你为妾,早前就委屈她做继室,要不是族里老姑婆做主反对不得,凭我家妹子的美貌,与人做嫡妻都绰绰有余。”
韦七太太母子声声说韦十九娘美貌,沈家人还真没见过人家姑娘,想着韦皇后、肃王妃都是韦家女儿,想来这容貌也是差不了的。
韦七太太忙道:“必须是妻,最好是嫡妻。”
韦家人疯了吗?
潘氏胸口沉闷,让韦十九娘做大房的嫡妻,她这个嫡妻去哪儿?“大老爷,事儿是给你惹出来的,你总得给个说法。”
沈俊臣浑身都痛,韦十三爷不愧是混市井的,这下手够重啊,几拳打得他都快散架了,而他脸上更是鼻青脸肿的,明儿还如何去衙门办差,定是要借此养病,他绝不能让人瞧到自己的狼狈样儿。
老太太看着沈俊臣,“老大,你倒是说话……”
只要沈俊臣否认,老太太可是山野出来的,说撒泼,就凭韦七太太这样的,还不够份量。韦七太太这样,说哭就哭,说闹就闹,还能坐在地上乱蹬,这样的手段,老太太都不屑。
“母亲、大太太,要不……就……就娶为平妻。”
一句出,韦七太太满意了,可韦十三爷扯着破锣嗓子道:“让我妹子做平妻,凭什么?我妹子生得那般好看,性子又温柔,哪里不如这个老女人,怎么也要做嫡妻。”
老女人……
说潘氏。
潘氏气得脸刷的一下如开了染房,时白,时红,再时青,她哪里老了,她现在还不到三十岁呢,比沈俊臣小了好几岁,居然说她是老女人,要像老太太这样的才是,她脸上是有细小皱纹,可也是很年轻的,谁见了她,不说她看上去只得二十出头。
沈俊臣坚持道:“韦十九娘只能是平妻,大太太替我生了儿子,出身京城名门潘家,我不能降她的位分,再说她是个贤惠良妻,又是我敬重喜欢的妻子……”
他见潘氏是生气了,否则不会见他有伤都不瞧,定是寒了她的心,可天晓得,他没想惹出这等事。
潘氏心下一软,听到他说“敬重喜欢”四字,只觉得什么都值了,当年她明知沈俊臣有妻妾,不还是嫁了,看重他的才貌之时,更多的是爱慕之情。
以韦家的势力,还真不可能让韦十九娘为妾。
潘氏不想闹出更大的笑话,只要丈夫的心在她这里,她还怕什么,她有子有女,那韦十九娘还什么都没有了,虽是大世族所出,可七房就是人空架子,还是靠韦氏族里接济度日呢,哪里能与她比。“妾身同意大老爷娶韦十九娘为平妻。”心里却怄得要死,她不想同意,但不同意今儿这事就平不下来。
韦十三爷叫嚷道:“不行,我妹子得做嫡妻!”
潘氏厉声道:“真想让她做嫡妻,可让她嫁给我们家二老爷,早前二老爷与她订亲,订的便是继室嫡妻。”
韦家母子俩想:沈俊来就是个八品小官,这样的官员在京城比比皆事,都没人正眼瞧看,可沈俊臣不一样,可是二品大员,这样的官职身份,京城能挂上名号的寥寥可数。
韦七太太见潘氏应了,老太太也没反对,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坐到贵妃椅上,捧了茶盏,故作优雅地浅呷两口,“我们韦家是什么门第,是万不会让嫡女去给人做平妻的,谁让我家闺女没了清白,也只能让她委屈做个平妻了。”
潘氏心里翻白眼:还委屈韦十九娘?她又不是不知道韦家七房的底细,只是不想告诉老太太与沈俊来罢了,至少明面上说,韦家还是京城大世族,韦氏势力大,族中姑娘嫁出去都是贵门妇。
韦十三爷叫嚷道:“娘,你怎么能委屈妹子给人当平妻?”
“她都这样了,不当平妻可如何是好?人家有嫡妻了,这都是命。”韦七太太轻叹一声,“算了,只要她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二十出头的大姑娘啊,至今没出阁,族里就没少笑话,这样嫁了也好,至少还是二品大员的平妻,到时候再请了老姑婆说合,让皇后娘娘瞧在都是韦家女的情面上,也给韦十九一个诰命封赏,这脸面就算是全了。
韦七太太道:“老太太,我来的路上,请了算命先生选期,四月二十六、五月初八、五月十四,全都是黄道吉日,你瞧订在哪日好?”
媒婆看了大半日的热闹,这才递了红纸帖儿来。
老太太识字不多,但数字还是认得的,“五月初二,我们府里的大姑娘要出阁,怕是不成,直能选在五月初二的日子。“
韦七太太道:“那就是五月初八?这样也好,先嫁后娶,也是个吉兆,我家十九娘的嫁妆,早前就在置备,老姑婆添了几抬,族里添了几抬,我们自家又有几十抬,也是极体面的。”
韦十三爷想到自家妹子给人做平妻,气哼哼地坐在一边,族里那么多姑娘,个个都是嫡妻,就她妹子做平妻,越想越恼,看着沈俊臣时又多了几分愤怒。
沈俊臣心下发虚,生怕韦十三爷再出手打他,只垂首不说话。他是个读书人,最不喜这种粗人,可现在摊上这么个不讲理的大舅哥。
说他污了韦十九娘,他还想说:那是他被人算计了去。
可韦家的家风据说一直不错,沈俊臣还真不敢与韦家撕破了脸面。
那么多人赴宴都没事,偏他就出了事。
老太太道:“就挑在五月初八。”
韦七太太道:“这小定如何算?几时小定,几时下聘,这都得约定好,既然婚期订了,小定就不能误了,选日不如闯日,就明儿吧,我与十三在家里等着媒人和沈家的人来小定。”
潘氏道:“早前不是与我家二老爷小定过,也送了衣料、首饰过去。”
“那些东西,我们家置成嫁妆,现在说的是大老爷与十九娘的事,得另算,小定不能免的,反正都是你沈家的东西,最后还是进了沈家门,大太太是当姐姐的,可不能这么计算。我可听人说,你们大房殷实,沈元娘下注赚了五万两银子,全都给大太太捏着呢。”
韦十三爷气哼哼地道:“妹子嫁过去,也是他们的主母,怎的就给大太太一人,怎么也要分二万两给妹子管着。”
潘氏心头一震,哪有有两个主母的,她同意为平妻,可没说同意要韦十九娘掌家。她的面容变了又变,“既然韦十三爷嫌她过来不是做主母的,可以另嫁他人。”
“你这老女人说话怎如此恶毒?我妹子为这事上吊投河,你还这么说她?若可以另嫁,我们今儿就不上门了。我得瞧瞧你们沈家给我妹子布置的新房,她可是妻室,不能太差了。”
老太太正愁慈安院没法处置,虽未见到韦十九娘,却已经厌恶开了,“将我早前住的慈安院装修出来!”
潘氏惊呼一声“母亲”,道:“那是你的寝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