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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拔地而起,又沿原路返回.翩若惊鸿,经过的脚下木板在水中一沉.起浮时漾起圈圈涟漪。交睫间已重回到那华山七大夫之处.眼前足足有三十余丈距离才到湖心岛,袁星立在最后一块木板上不禁呆住,无论怎样施展轻功,都不可能逾越这段距离。
正在发愁之际,忽见面前十余丈外的水中钻出个人头来。天罡剑袁星果断地拔身而起,由于此次发力过重,脚下那木板直下水中。刚好到达那人头顶,跃势已经衰竭,落足向那人顶心点去。
湖中人正是那华山七大夫中的大师姐“一坛醋”,见头上一团乌云压下,因眼睫上挂着水幕,看不清来人究竟是谁,毫不客气地剌出一剑,水花翻处,由下至上,径指袁星小腹!
天罡剑袁星不愧是天下知名的大剑客,轻轻巧巧地腰肢一扭,晶芸在袁星怀中惊得娇呼出声。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蓦地掣出腰间的玄铁剑鞘,在那刺来的宝剑剑尖上颤腕点了一下,藉力燕子掠水一样,直飞小瀛洲上.
尚未落地,浓密的矮树丛中倏然排山倒海般袭来股劲风,寒气森森,砭骨蚀肌,逼得人窒息已极。袁星大惊,晓得这功力非是自己在空中所能接下的,即便是可以夷然无损挫樱其锋,因怀里抱着晶芸,便是再借他十个胆子,亦不敢轻冒此险。间不容发之际,施展开在崇明岛与千手阎王陆云齐练的上天梯绝学,左掌挥下,掌风如潮,藉反弹力道穿云而起,竟是飞过小瀛洲上的池塘,落在对面凉亭上.傲然矗立,道:“什么人这般下流,乘人不备竟来偷袭?”
矮树丛中长身形站起一人,咳嗽声道:“果然是名不虚传!天罡剑非仅剑术出神入化,轻功也是已臻化境,佩服呀佩服!”那人身材欣长,头尖脸方,怪模怪样。两臂垂在体侧,双掌几可及膝,端的是长臂人中的长臂。
袁星怒声道:“你这人没来由的偷袭我一掌做甚么?”想到方才如果稍有不慎,晶芸性命怕是早已断送。登时怒火上升,手按腰间玄铁剑鞘,倘若那人对答中稍有不敬,立时取其性命。
那人竟然出乎袁星意料地笑了,自一株剑麻上折下片形如长剑的碧绿色叶子,不愠不嗔道:“我是冲着你的绰号‘天罡剑’三个字来的。袭你的那一掌只是探你一下内力,真正的大较量是在剑术上,这便是我的剑,请你放下那女娃,我们公平地打上一场!”
晶芸这时又已昏昏沉沉睡去,玉盘样晶莹的脸上,微闪红晕,更是清丽非常。袁星低头凝视她良久,险些抑制不住要亲一下,心道:“我怎放心将芸儿置于高亭,她一旦滚下去摔出个好歹,那时噬脐莫及。”意念顿坚,抱紧晶芸飞身而下,凌空掠过那株剑麻,随手折下片叶子道:“我们这便比过。你进招吧!”渊停岳峙而立,袍袖与晶芸的飘带齐齐随风展动,颇俱气度,端的大家风范!
那人手腕微颤,掌中剑麻叶子竟是幻化出数十道影子,猎猎作响.看来那寻常的剑麻叶子在他手中,竟不逊于宝刀利剑!三角眉目倒竖,冷哼道:“袁星,你如此瞧我不起!咱们比剑,便得公公平平,阁下怀中抱着个大活人,这场比斗还有甚么意义?岂非忒是小觑于我!”
袁星凄苦地一笑道:“剑术的至高境界是心无滞碍,莫说怀中有人,便是负着千斤巨石,亦不影响剑术发挥.阁下雅号.还请赐教.我们岂能不识而斗!”心忖:“如何会公公平平,我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万里奔波,内力堪堪衰竭,这时与你斗剑.哪里还有公平可言,又岂在乎多抱个人.若是你不安好心,调虎离山,欲对芸儿不利,我这里放下了她,岂不是抱憾终生!”心内打定抱着晶芸不放的主意。
那人眨眨眼睛道:“我便是人称无影剑吴英的便是,你快放下那女娃吧!”
袁星一怔,心忖:“无影剑吴英,没有听说过.以这人剑法之强,当可名动武林,我是应该听到过的呀!”口中道:“久仰,久仰!你要我放下芸儿,那是万万不可以的,因为她身受重创,一旦失去我的内力注入,性命堪虞。”
无影剑吴英道:“这般比斗,忒是不公平,你既要输出内力救人,同时又要与我放对儿,岂不是只施展半力,将我当做半个人么!这等不公平之事我不做。”
公孙晶芸幽幽醒来,听了两句,接言道:“其实他便是放下我,你们比试也是极端不公平,因为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并且连续不断为我输注内力.便是金刚巨人,这时亦是强弩之末,你与他比试,如何会公平呢!”
袁星道:“芸儿,不必与他多说,大丈夫战死沙场,乃为死得其所。你的内伤既然治不好,我活在世上有何生趣儿!”当下一摆手中剑麻叶子道:“吴英雄,请进招吧!”
无影剑吴英扬手抛开剑麻叶子,那状若剑形的翠叶夭矫如龙,直射青天,射裂空气声宛似撕帛,嗤嗤作响。负手后背,道:“我吴英乃堂堂伟丈夫,同是昂扬七尺躯,岂能占人便宜!不比了,师傅交给我的任务完不成,宁可回去领罚!”声未落,忽听一人道:“师兄做君子,师弟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小人。师傅派我们来通知大师兄向他们下毒,结果迟了一步。
可惜、可惜!我们若不以比武的形式杀了他们,师傅定会生气,我也心有不甘!”
空中人影如箭,来人掠过那剑麻叶子时,已是握之在手,凌空连翻十余筋斗,气势咄咄落在袁星面前,手中剑麻叶子已经指向袁星的天突要穴!
天罡剑袁星虽是精疲力竭,但岂是易欺之辈,那人贸然出手,正是轻捋倦虎之须。绿色闪电划过长空,正是袁星赖以成名的天罡剑术发动,剑势虽没有逍遥无敌九式那般声势,却是最最拙朴无华,实用至极!
剑麻叶子在袁垦手中,与天下第一利器蝉翼千叶剑亦无二致。那人的剑麻叶子尚距意星天突穴一寸,袁星的“碧剑”已及他天突穴上,刺破其肌肤,竟又在万难止住的时候止住,望着那人死鱼样的眼神,缓缓吐出口气道:“你们是参霞道人的弟子?我本该杀了你们,但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你们有何足以取死的恶迹,故尔暂时饶恕你们,要是芸儿性命不保,便由你们陪葬!”语如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晶芸横卧在袁星怀中,见到这人面颊抽搐,是个头方嘴尖的无常相.与那无影剑吴英长相相反.心道:“这师兄弟二人站在一起,端的是对无常鬼的模样.”
袁星慢慢收回剑麻叶子道:“你是吴英的师弟?叫甚么名字?”那人一咬牙,手中剑麻叶子上登时注满内力,不啻是削金断玉的宝剑,毒龙似地刺向袁星怀中的晶芸,天罡剑大怒,原地旋转一周,以手中剑麻叶子斩断对方同样的兵器,与此同时.飞起左脚,踢向那人胸口璇玑要穴!
那人万万想不到袁星在大耗真元之后,内力竟还是如此精纯,微怔之下,险些被踢中,倒飘出三丈,立在桥栏上,愕然说不出话来,偷袭是武林中最为不齿之事,何况这人偷袭是在对方饶恕他性命的情况下。可这人脸皮忒是厚了.居然不红不白。
岸边水声响动,七人射出水面,落到那人身后,齐施礼道:“参见师叔,多谢师叔替我们出这口恶气!”那人摇头道:“别忙言谢,师叔我多半替你们出不了这口恶气,而且自己还得吞下这口恶气.”
那绰号“一坛醋”的女人道:“师叔是名震江湖的隐形剑客,便凭‘隐形剑客殷兴’这六个字的名气,难道就不及他‘天罡剑袁星’,历来师叔不是吹嘘以剑术造诣而论,天下只有师祖与有限的几个人外,能排在你前面。难道你的这个‘兴’便排不到他那个‘星’的前头么?”
隐形剑殷兴道:“一坛醋,谁让你没大没小在师叔面前乱说话?这袁星便是那有限几人中的一人,我自然是斗之不过。”
那红袍少妇道:“师叔莫急。”回头朝余人道:“咱们师兄妹速组七星北斗剑阵,困住这厮,为师叔出气!”先掠到璇玑方位,余人各自跃到七星方位上,将袁星团团围祝
天罡剑袁星对这七星北斗天罡阵再是熟悉不过。他剑法中的精华便是出自此阵,是以得‘天罡剑’美名。眼见面前七人组此剑阵,暗暗冷笑,只是侧跨一步,已是占据北极星方位,控制住北斗大阵.
在场诸人无不吃惊,眼看他只是一步便破了这威力无穷的天罡剑阵,个个挢舌难下。组成剑阵的七人这时已是欲罢弗能,便像天上的北斗七星围着北极星旋转一样,不敢稍有停留,急速旋转起来。
袁星暗中晒道:“这七人以天罡剑阵困我,真是不自量力、这般转下去,累也累死你们了。只要哪个微停,便会把破绽暴露无遗,那时只须我一剑刺出,便可要了他的性命。其实若讲运用这北斗大阵,你们可是在班门弄斧!小爷的剑法中便蕴涵着北斗七星的变化,便是我一人发动此阵,也比你们—齐布阵强得多!”
晶芸只感觉自己在袁星怀中,与之一起不断变化着方位,周围人影绰绰,剑气森森,一时不知孰强孰弱,好是担心。忽听袁星轻声道:“芸儿,你可有力气为我搓七个泥丸?”
天罡剑袁星现下已经是内力衰竭,眼看着华山七大夫不时露出致命破绽,就是没有力气出剑取其性命,心道:“难道我—世英名,便要毁在这七个名不见经传的宵小手中?”
重伤之下的公孙晶芸费了好半天力气,才搓下七个泥丸。递给袁星道:“星哥哥,给你。”
袁星歉然一笑,道:“芸儿,难为你了.”接过泥九,又道:“若是我的另一个好兄弟在这里,他们就绝对不敢这样欺负咱们了!他虽不在,但他的武功我也是会些的,一样可以刹刹这些人的霸气!”言落手掌扬处,那华山七大夫已经被泥丸封住穴道,木雕泥塑般呆立不动。
隐形剑殷兴见状,面色大变,掣出腰间紫金软剑道:“你方才用的是那千手阎王陆云的指捻蚊须针手法!?好,今日若不是我杀了你,便是你杀了我!”剑走偏锋,自诡谲异常的角度刺来,裂空有声,悸耳至极。
袁星虎目怒瞪,此刻已是内力耗尽,心中大喊:“我天罡剑一世英雄.难道今天便这么毁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手中!”闭目待毙,不再做无谓的挣扎。方觉剑锋砭肤,蓦地听到利器相交的悸耳长鸣声,启目看时,大是吃惊,万万想不到那救自己的人,竟是隐形剑殷兴的师兄无影剑吴英!登时心头一片茫然,忖思:“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师兄弟竟不是一路人!若非如此,这无影剑出手救我,必存歹毒用意,我得小心。”
无影剑吴英格开师弟宝剑道:“不可乘人之危!”
隐形剑殷兴收剑撤步道:“不用你多管闲事,乘人之危也好,无耻小人也罢,好坏名声都由我自己担着,与你何干!”
无影剑道:“我看着不顺眼,就是要管,莫说你是我师弟,就是我师傅,我也要管!”
手中也是同样的一柄紫金软剑,与师弟的软剑缠绕在—起,似两条蛇相仿,扭绞相盘.殷兴怒道:“你这人吃里爬外,师傅命我们定要取了这对狗男女的性命,你岂能回护他们!既是你不尊师命,我也就不必顾忌师兄弟的名份,今日先杀了你!”剑身陡然挺直,径向吴英咽喉刺去.
吴英大怒,喝道:“你既不认我这个师兄,我又何必认你这个师弟!”软剑灵动,刺向师弟的手腕。二人本是一师之徒,相互剑法知之甚清,这一动起手来,以快打快,叮叮铛铛,雨打荷叶似地,刹那间百招即过.
晶芸本想说:“放下我不要管,你自己去吧!凭你一个人轻手轻脚,他们也拦不住!”
知道这样说出只能惹他生气,只好在袁星耳畔轻声道:“星哥哥,你快别向我体内注入内力,藉机恢复真气,咱们还有逃命的可能。”
袁星豁达地道:“我们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如能一起离开险境,那是最好。可是待到我们脱离险境,你伤发不治,我也不知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乐趣,倒不如现在一起死了爽快!”
晶芸闻言,悲喜异常,百感交集,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想到以前杨玉在平时信誓旦旦,危难时弃己如敝屣,更是珍惜袁星对自己的真情。
那边师兄弟二人已经杀上凉亭,各据一角,展开道家剑术中的精华,剑气纵横,斗得半斤八两、难分轩轾。袁星再不作声,垂目搬运周天功法,以期恢复些许功力,虽未抱生念,也不想引项待戮、任人宰割。
忽听那凉亭上有人道:“你们两个孽障,不去杀死那天罡剑袁星,却在这里自相残杀,都回观中给我面壁思过!”袁星闻言,心凉透顶,那声音正是参霞道长的。忽觉劲风飒然,面前来人已是呼吸可闻,知是参霞道人已至,不禁万念俱灰,紧闭了双目,束手待毙。
来人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