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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银色竟然是无数不断朝着月白汇集的箭鱼,哪有白日的美丽与温顺。此时的它们都化作饥渴的凶兽,带着一口锋利寒光闪烁的牙齿急速涌向月白。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洒下清冷的光辉,映照在厚厚的冰面上,竟是让人生出无限的寒意。
它们摆动着鱼尾,背脊带刺,撕咬着月白的身体,血色就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汁一般,在月白的身下晕染开来。
冰冷的湖面,血色的美丽。
疯狂的,空气中似乎都带着令人发狂的血腥味。
桃夭双目赤红,不知是由于看到月白受到如此伤害,还是因为自己体内的嗜血因子在蠢蠢欲动。
“哧——”一条银鱼一下穿破月白的头颅,从她的眼眶一头穿出。
就像一下穿透人体的箭矢一般,月白的眼珠一下在冰中爆裂开来。迸开的浆液引来无数银鱼夺食。
桃夭发狂的奔向月白,拼命的捶打着冰面,厚厚的冰层,却像是钢铁一般纹丝不动。
近在眼前却是生生的被阻隔。
“刷——”桃夭的十指突地暴涨出锋利的指甲,杀人的利器此时却是用作划开冰面的工具。
咯吱咯吱的声音在空旷的山巅作响,指甲与冰面的摩擦声?的人发慌。
没有用,没有用!
指甲断了,混着指甲汩汩的鲜血。
为什么会这样!桃夭伸出血污的手抹了一把脸,术法在指尖像是不要命的疯狂砸下冰层。
小腿上的肉没了,露出白森森的骨架。
桃夭颓然的倒在地上。
不,还有希望!桃夭踉踉跄跄的跑向叶菩提。
那种血肉分离的声音透过冰面,刺进他耳朵里。那只是纯粹吞咽食物的声音,但却像夹杂了魑魅魍魉的叫嚣呻吟,在耳边炸响不断,月光那般皎洁,他只觉得眼前模糊了一阵,又黑暗了一阵,身上越发冰冷了。
他尖叫起来,“老祖!菩提老祖!”
他趴在雪地里,手臂双膝脑袋一起着地,以五体投地的虔诚姿势,尖叫着,“老祖!老祖!救救她吧!”
他叫得声音嘶哑,整个山巅都回响着这凄凉的叫声。
那雪色的身影高高的站立在他的上方,清俊的面庞却是带着冰冷的神色,微微垂下眼看着匍匐在雪地里的桃夭。
那是一种平静而淡漠的神情。
世间至高神的冷漠。
“救救月白,救救月白啊!”他跪在地上,焦急而慌乱:“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叶菩提垂着眼看着他,身上笼着一层清冷的月光。
桃夭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了出来。
“为什么?”他问。
叶菩提眼中似乎聚集了天下间的清辉,似悲似喜,脸上带着仁慈的神色,低声道:“我得拯救这个世间。”
叶菩提站在虚空之中,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就在耳边。
第一卷 第二十章 血祭(下)
桃夭突地呕出一口鲜血来,一张脸被自己的长发遮挡,笼罩在了无边的黑暗里,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静默的跪在雪地里,呆呆的。
十指捂住自己的嘴巴,鲜血沿着手滴答滴的流下,他恨!
恨自己的无能,恨叶菩提的无情。
他转过身去,缓缓的来到月白被冰冻的地方蹲下。
他睁大了充血的双眼,看着那些饕餮胃口的鱼,一波一波的,撕扯这月白的皮肉。
脖子,肚腹,大腿,脚趾…
他看着鲜活的生命渐渐的变成一个骷髅骨架,他听见月白细微的声音在止不住的哭泣,一遍一遍的叫着,好疼,好疼…
“吱——”一声刺耳的声音打破现有的寂静。
“你做什么!”桃夭一下跳了起来,杀气腾腾的吼道:“你将月白还我!”
只见叶菩提怀中,是一架白骨森森的骷髅,不带一丝血肉。
月白的那个位置的冰面被划开一道极大极深的口子,那些吃饱餍足的银色鱼儿周身通红,快速的向四方散去。冰层也喀拉喀拉的破碎融化。
桃夭脚下轻点,快速的上岸。
回头望去,只见整个湖泊此时已是血红一片。
“月白没有死。”
“什么?”桃夭一下呆住,片刻回过神来,一阵狂喜袭上心头,就像是澎湃的巨浪般不停的拍打着心岸。
叶菩提将月白的骨架放在草地上,施了一个法,只见那白骨眨眼间就变成碧莹的绿色,在那心脏处透出一抹粉色来。
“是五叶莲!”桃夭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一幕。
碧色覆盖住月白的全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出血肉来。
不多时,一个完整的月白又出现在了桃夭面前。
仍旧是那副模样,长得只是清清秀秀而已,却是让桃夭有种想哭的冲动。
“月白,该醒来了。”叶菩提神色平淡地开了口,声音清朗。
朦朦胧胧的,月白只觉全身沉重的厉害,却是有一个淡淡的声音将她从这种感觉之中拉了出来。
睫毛微颤,黑白分明的眸子缓缓睁开。
桃夭喜不自胜,一下化作小狐狸挨在月白的脸便蹭来蹭去。
“咯咯——”脸部脖子处传来的酥痒感不由让月白笑了出来。突地月白却像是被掐住喉咙一般,笑声戛然而止,却是剧烈咳嗽起来。
桃夭这才发现月白的一张脸不负以前的红润,却是惨白着,死气森森。
“这是怎么一回事!”桃夭对着叶菩提怒目而视,他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如此明面上与叶菩提争锋相对。
叶菩提揽起月白,用他宽大的袍子替她挡去夜风夜露。月色格外的皎洁,夜幕中是漫天的繁星,整个帝释天,安静得只有树叶的沙沙声。
月白只是醒过来一会,便又沉沉睡去,她太累了。
“是血祭。”叶菩提低低的说道。
“虽然五叶莲能够救下月白的一条性命,但每一次血祭都要放干全身的血液,损伤太大并不能完全修复。”
“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要用她来血祭?”狐狸全身的毛炸起,悲愤不已。
“你不是知道么?你喝过她的血。”叶菩提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若想镇压住这个世界的裂痕,延缓四大灵脉的衰竭,只有这样了。”
狐狸耳朵耷笼了下来:“是的,我知道的…”
血色的湖泊,就像是一块上好的湖泊般,那是上天的泪滴。
…
月白是被刺眼的阳光给惊醒的,全身的骨头因为躺太久而有些酸痛。
她眯了一下眼,让眼睛适应了一下现在的光线。
她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精致的大床上,床帐绣着的是五彩缤纷的花朵与翩翩的蝴蝶。月白愣了一会,脑袋有些发疼。
起身坐立,将双脚伸进了床下一双崭新的绣鞋中。
“啪——”刚欲站起,却是一下摔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我这是…怎么了?为何脚上这般无力。
“啊——”月白捂住自己的脑袋,钻心的疼痛袭来。身上每个地方都疼,被吞噬,被撕咬的感觉,像是潮水一般一下将月白淹没。
疼,好疼!
豆大的汗水从月白的额头滴落。
“嘭——”房门一下被打开,“十二你怎么了?”进来的是小孩模样的桃夭,焦急的问道。
“别,你安静下来,没什么没什么的。”桃夭不断抚着月白的背脊,轻声安慰道。
月白渐渐的安静下来,却是因为全身疲乏不已,脑袋里仍旧是那种钻心的疼痛。
桃夭扶着月白,让她在床上躺下。又取出一点安生香点上,幽幽的香味在屋子里散开,月白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桃夭手中拿着一碗百合粳米粥,对着月白轻声说道:“你饿了吧,喝点粥好么?”
月白倒是一愣,着小狐狸怎的这般温柔。
点点头,月白顺从的喝下桃夭喂来的一勺粥。
“我这是睡了多久了?”月白出声问道。
“约莫大半个月了。”
“那么这里是哪里?”说着月白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确定自己并没有来过。
“我们在大唐境内。”
怎地到了这个地方,月白心中疑惑,但却是没有再问了。
月白闭上了眼,眼中掠过无数的碎片,带着雪的山巅,尖尖顶的小屋…以及那银色的箭鱼。
桃夭见月白不肯在喝了,将粥放在了床头,拉过被子,替月白盖上。
轻声的走出了屋子,就在桃夭正在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
“桃夭,我这是怎么了?菩提又在哪里?”
小狐狸心中嗑铛一下,来了!
他要怎么同月白说,说那菩提老祖带你出来不过是看上了你的一身精血,说为你寻来五叶莲只是为了有一个长期的血液供应处?
“你的身体因为血祭受损,但是好好调理一番就会好的。”
“老祖…”老祖利用完你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去其他地方寻找有没有让你快速恢复的灵药去了。”
桃夭听到自己如此说道,到底,不忍心伤害她。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游湖
半年一次的血祭,桃夭不知现在就已经如此脆弱的月白能够承受到几时,他现在都不忍心向月白开口索求那最后一碗鲜血。
他怕她承受不起。
为了避开叶菩提,他只有带着月白,躲的远远的。
“你再休息一会吧,等你身子稍微好些了,我就带你出去,看遍世间的繁华。”
月白“噗”的一下笑出声来:“桃夭小狐狸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如此感性成熟了?不再嚷嚷着我要烧鸡吃了么?”
狐狸有些懊恼,撅起嘴说道:“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十二你不许再把我当小孩看,我可是你的夫君!”
月白咯咯的笑着,按着桃夭说的乖乖的躺了下去。
…
无尽的白色,天地间就只有这一种色彩。
身体是透骨的疼,就像是被人凌迟一般,血肉一刀一刀的被割下。
她瞪大了眼,却是只见那人静默的站在高空之中,白衣仿佛和周围的雪色融成一片,又仿佛从未融入过任何事物。
墨发在大风中飞舞,那人只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带着慈悲与怜悯。
那般纯粹的白色,竟是让人觉得寒到了心底。
她张嘴想要呼唤,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身体的肌肉在痉挛着,在抽搐着,在不断的滴着鲜血。
好疼,好疼,你能救救我么?
没人回答,没有一丝声音,只有白色一般的虚无与空寂。
厚厚的冰层,就像是一个隔绝与密封的棺材,透明到了绝望。
猛的坐起,月白一身衣衫被汗水湿透,抬眼望去,就在白天醒来的那间屋子里。
明灭闪烁的烛火,反而显得房间越发昏暗了。屋内有着浅浅的安神香的味道,袅袅的烟雾正从兽形的香炉中飘出。
轻轻地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脚下依旧虚浮无力。月白扶着床沿来到桌旁,倒了一杯冷茶下肚,身子似乎好了不少。
而心中却是空落落的,似乎更加寒冷了,月白缓缓的靠着椅子坐下。
窗外繁星闪烁,月亮就像是盛开在黛蓝夜幕中的白莲花,皎洁而美丽。风吹动着树木?的,像是情人间的浅吟低语。
突地她的心中却是生出一抹厌恶的情绪来。
站起身来想要关上窗户,眼中却是映出一抹阴影来。
月色的清辉洒落在院中的池塘里,折射出粼粼的波光,柳树依依,在晚风中舒展着自己柔嫩的枝条,那人模糊的身影,一下就落入了月白的眼眸。
是他!
白色的衣袍在夜晚中绰绰约约。
即使看不清,但是月白十分肯定那人就是叶菩提。
月白心神一动,那人的身影却骤然消失了,快得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般。
风细细的吹动着柳条,难道真的是出现了幻觉么?
也许,是自己心底太过于渴望了吧。
脸上带着止不住的落寞,月白伸出手合上了窗户,慢慢的走回床榻,静坐一夜。
清晨雾水浓重,月白实在是敌不过自身的疲乏,这才迷迷糊糊的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桃夭轻轻的叩响了门,月白睡的并不安稳,带着迷糊的声音说道:“桃夭么?进来吧。”
月白怎么看也觉得现在的场景有些怪异,铜镜里映照出的两人,俱是孩子般的容颜,一个十三四岁的模样,一个却是七八岁的稚儿。
小狐狸手中拿着一把桃木梳,细细的为月白梳理着墨发,月白一身,就只有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和这如绸缎般的头发是长的极好的。
发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