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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也觉察不少蛛丝马迹,只碍于温候在天之灵,一再宽容,却不想她竟然惹下这等弥天之祸。就连自己多年兄弟,臧霸与独子张虎都牵扯在内。回想二十年来,自己深受曹氏大恩,怎能再行背叛?而且战事一起,北方大乱,难得的一片安定太平天下,又这样被搅乱么?
张辽拍马向前,朗声喊道:“临菑侯何在?末将有话要说。”
曹植在对面见张辽虽然鬓角微霜,胡须泛白,却仍旧威风不减,正如父王诗句“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听到张辽邀请,也催马上前,欠身道:“老将军有何指教?”
“老将军?”张辽听到这个称谓,也不禁伸手抚摩脸下斑白的胡须,自己真的老了,已经不愿意再见到杀戮,只要曹植能退兵回冀州,自己也愿意放他一马,毕竟都是先帝骨血,何必非要兵戎相见,赶尽杀绝。何况此次起兵,多是吕容挑唆,自己也要负上责任,张辽也欠了欠身道:“陛下有明诏,命君侯北进幽州,何以会带军马南下?”
曹植淡然笑道:“本侯知曹子文大军攻取壶关,恐曹休都督有失,故增兵来援。”
“既然如此。”张辽道:“末将已带兵进驻广平,增援曹都督,就请君侯收兵回冀州城,按照陛下诏命行事。”
曹植所言,不过是不想挑明自己在犯上作乱,但是明眼人怎会不知道他真正的意图?作为战功赫赫,身经百战的张辽又怎会不知道?曹植微感吃惊,道:“将军愿意放本侯回去?”
张辽道:“君侯是皇家贵胄,行止如何,末将自然不能过问,只是君侯切记自己是先帝血脉,万事皆要以家国为重。”
曹植默然片刻,张辽虎威不是人人都敢冒犯,最终还是叹息一声,道:“将军若真能放本侯离去,本侯愿退兵回冀州。”
“好。”张辽转眼望向吕容,沉声道:“吕先生,是你自己过来,还是要吾亲自动手。”
吕容自小被张辽带大,虽然呵护有加,但毕竟有如父亲一样的威严,适才见到与朱晨大战之人,正是自己求张辽从天水征调的姜维,姜伯约,便知大事不妙。如今被张辽点名呼喊,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欠身道:“将军安好?”
“哼。”犯下这样的大错,张辽就算能不顾官爵性命,也未必能将其保全,只好先收押在自己帐下,即便陛下不宽恕,自己也能好歹救下她一条性命。张辽冷然道:“还不曾被汝气死,过来吧。”
曹植自然看不出二人是在唱那一出,杨修却突然喊道:“好你个吕容,骗得我等好苦,来人,将他拿下。”杨修乃是曹植军中二号人物,一声令下,便有数十军士冲出,将吕容团团围在中心。吕容身边家将也不甘示弱,纷纷拔剑拱卫在他身前。
吕容心知杨修是怀疑自己与张辽勾结,骗曹植出兵,引诱他们至此,不过现在自己也正不愿意回到张辽身边,挥手示意家将将兵刃放下,对着杨修道:“既然大人不愿意,吕某也正想多打搅几日。只是张将军处,如何交代?”
杨修上前朗声道:“张将军,此人是君侯贵客,希望将军不要为难。”曹植此时也猛然明白杨修的心意,冷眼看着吕容,既然自己已经被他与张辽引入瓮中,只好将其擒下,绝不能如此轻易便将他释放。
张辽在对面偏偏又不知道杨修二人心中所想,还道又是吕让在和他二人演唱双簧,心中恼怒,道:“若君侯执意不肯留下此人,那末将也只好将君侯一并留下。”
“放肆。”朱晨在军后早就按奈不住,跃马而出,喝道:“敢对侯爷如此无礼。张辽威名某早有所闻,何妨一战,试试某手中大斧?”
张辽并不理会这莽夫,只对曹植道:“君侯若想拖延时间,等候大军来援,只怕要让君侯失望。曹子丹将军已领兵马将其截住,断时间内,只怕不能赶来。”又看了吕容一眼,道:“镇东将军领徐州牧臧宣高,因染病在身,已奉诏入京修养。青徐军事全由曹子丹执掌,侯爷还不欲退么?”
几句话说得曹植面若死灰,怔怔看着吕容,杨修,木然不语。吕容闻言也知其事不谐,只是张辽念在多年情谊,不欲赶尽杀绝,只得低声吩咐将陈晟押解上来,对曹植道:“事已至此,君侯可率军北归,以图保全之计。”
杨修怒斥道:“如今之势,骑虎难下,还有何保全之计?”
吕容惨然一笑,道:“不论大人信与不信,在下绝无相欺之意,只恨谋事不密,为张文远所破,不若退兵暂保性命。”又复低声道:“在下还有一计,或可扭转逆境,大人愿闻否?”
杨修以目示曹植,见其点头应允,乃打马上前。吕容待其走近,附耳迷语数句,最后道:“此事行于不行,权在君侯。”又叹息一声,遥望西南,低声道:“只是越骑将军不得救也。”
杨修拨马退回曹植身侧,也耳语一番。曹植点了点头,又上前少许,大声道:“吕先生就留与老将军,还请将军让开一条去路,容本侯退军。”
张辽闻言手中长枪一摆,一众军士便让开一条大道。曹植急忙与杨,朱二人带兵缓缓而退,只听张辽高声道:“愿君侯谨从圣命,与曹子丹将军合兵北上,取下幽州,也好将功补过。”曹植又转身对着张辽一礼,随即扬鞭而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念旧恩欲保吕容
张辽等曹植军马尽数离开,这才漠然看着吕容这一小队人马,催马上前,忽见陈晟也在,不由问道:“子云为何在此?”陈晟此时仍是绳索加身,只是不住苦笑。吕容急忙跳下战马,亲自上前为其松绑,道:“得罪陈大哥了,万望勿怪。”
陈晟得了松闲却并不理会他,急忙向张辽行礼,道:“亏是叔父前来,否则祸事大矣。”
张辽冷眼看着吕容,不发一言,闹下这样的祸事,的确难以轻恕,不过严惩却有负昔日温侯与貂禅夫人重托。何况此事还牵扯到多年的兄弟臧霸,着实让张辽为难,背后姜维赶来,见张辽默然良久,已知其意,乃道:“将军不必急于一时,还是先回城再作打算。”
张辽点了点头,道:“汝可差人前往曹将军营中,就说汝南紧要,吾不敢轻离过久,就让他与临菑侯一道北上。吾就退回汝南,不去幽州了。”姜维领命而去,张辽下令收军回广平城,吕容,陈晟二人都默然跟在张辽身后,嘘声禁言。
守城大将张普开门迎接入内,张辽乃命其引军散去,自与陈,吕二人回军帐之中。待挥退侍卫,帐中只剩三人,张辽居中坐下,才命二人入座。陈晟坦然坐下,吕容却行至张辽身前,拜倒在地,道:“侄女有累叔父,请叔父责罚。”
张辽看着眼前吕容,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该如何训斥,注视良久,只淡淡道:“你可知张虎现在何处?”
吕容愕然答道:“侄女不知,不与叔父一起么?”
张辽道:“吾从伯约处,知汝等之事,便将张虎擒下,责打一顿,关押在府,不料当夜便出逃。他没有北上来寻你么?”
吕容道:“陈大哥一直在我身边,张大哥确实不曾前来。”
“罢了,暂不去 管他。”张辽话锋一转,又问道:“容儿,叔父待你如何?”
“恩高义重。”吕容肃然道:“若没有叔父,便没有侄女。”
“好。”张辽点了点头,道:“叔父也没有别的事情求你,只是叔父年事已高,近来身体多有不适,恐时日无多。如今你张虎大哥又不知去向,你就权当吾亲生之女,伴在左右,为叔父养老如何?”
吕容抬眼看着张辽,眼泪潸然而下,再三叩首道:“叔父,侄女不能再牵连于你。侄女深知所犯之罪甚重,只怕曹丕不会轻饶。”
“不用说了。”张辽道:“你与宣高所谋之事,吾并未上报朝廷,只是亲自带兵赚出宣高,保他入京供职,使曹子丹执掌青徐兵权。你把宣高给你的书信拿出来。”
吕容不敢违逆,急忙取出书信,张辽看也不看便撕得粉碎,道:“此事以后不要再行提及,能瞒一时,便瞒一时。容儿,我与宣高都是年迈之人,你何忍让他晚年还不得清闲?”
吕容又道:“此事曹彰,曹植皆知,如何能隐瞒下去?”
“曹彰不日败亡,以他之脾性,不屑临死还早垫背之人。”张辽道:“至于曹植,吾尽力保全于他,他也必然不会多言。你先退下,属下家将尽数留下,护卫之人,吾另行安排。”吕容不敢再言,只好起身告退。
等吕容走后,张辽又唤人入帐,下令将其属下家将尽皆坑杀,这才长长吐了口气,对着陈晟道:“子云觉得还有何处不妥?”
陈晟一言不发地看着张辽如此保全吕容,心中也十分感动,听他问起,才道:“叔父高义,小侄钦佩,只是容儿心意甚坚,恐日后再生事端,高平已在东吴领军,不可不防啊。”
高平的事情,张辽也早有耳闻,自己却无权到东吴去抓人,只得道:“这事吾却无能为力,能将容儿管得一时,算一时,以后之事,就要多靠你了。不如就与吾一同回汝南供职如何?我身边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叔父见召,小侄本当从命。”陈晟却道:“只是贾太尉还在曹彰军中,生死不知。容儿本答应我陪他去冀州,便能保老大人无恙,如今却是不行。且容小侄救得太尉护送回京,再请旨来汝南供叔父差遣。”
张辽方知贾诩之事,乃一一详细问明,便不好勉强陈晟,只得命人备下干粮马匹,送陈晟出营。又与姜维在广平驻扎两日,得知曹植与曹真一起出兵幽州,心念汝南防务,这才起兵南归。
非一日,便到汝南城下,此时李典,乐进二人都已物故。张辽北上,乃是乐进之子,乐琳与文钦二人守御地方。二人闻得张辽回兵,一起带人出城相迎。回至城中,张辽回府升帐,询问近来军务。其时蜀汉刘备与江东军马僵持不下,都无暇北顾,是以不足为虑,只是文钦禀报鲁山城中,司马氏兵马频繁调动,恐有不轨之心。
司马之心,路人皆知,张辽不敢大意,急忙命人取过地图,看了片刻,乃道:“如今越骑将军兵困上党,吾闻陛下欲一举灭之,而倾洛阳,河内之兵北上。京畿空虚,惟恐司马有不臣之心,若举兵发难,一路无险可凭,旬日便可兵临洛阳城下,诸公可有良计以备?”
文钦乃道:“司马不臣之心久矣,如今吴蜀自顾不暇,将军和不请旨起兵灭之?如若陛下恩准,可使曹子廉,张俊乂二将起长安之兵,出青泥隘口而东,将军引兵出古城而西。两下夹攻,司马败亡必也。”
张辽闻言甚喜,道:“将军之言甚是。若能破宛城,吾也可告慰先帝在天之灵。”当日便命人修成表章,一面联络曹洪,一面整备军马,便要兴师讨伐宛城司马。
残阳如血,壶关上下一片喊杀之声。此关紧依太行山脉而建,左右皆是悬崖峭壁,只有中间一座三丈雄关。昔日曹彰南下,便知此地易守难攻,故而只留梁习万人驻守,以保全上党,晋阳粮道。那知梁习居然背主忘义,曹休大军逼近,居然不战一场,便开关投降。曹彰原以为固若金汤的并州东面门户,而且却反而成了自己粮道上敌军最坚固的据点。
接连五日,曹彰看着自己的精锐军士一批批地冲上前去,却又一片片地横尸关下,心中既恨且怒。燕代精骑横扫漠北不假,可是很少打过这等攻坚之战,加上关内乃是曹氏族子曹休镇守。此人颇有将才,昔曹操在日便赞曰:“此吾家千里驹也。”守御甚有法度。曹彰攻打数日,徒然损失近万士卒,却不得越雷池半步。
又一波攻势被关上抵挡下来,曹彰心中滴血,死伤的无一不是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部下。他们不曾倒在茫茫大漠,不曾死于乌桓铁骑,却终葬身于自己多年经营的并州土地上,亡命于同样服饰的大魏军士手下。这究竟怪谁?自己,还是坐在洛阳皇帝宝座上的曹子恒?
“君侯,兄弟们伤亡过重,还是暂时先撤吧?”曹彰猛然转头瞪着进言的偏将,顿时吓得他噤若寒蝉。曹彰挥手一鞭,打在他面门之上,怒喝道:“你去,你带人给我冲上去。”
“是。”那偏将冲着曹彰一抱拳,便取刀在手,高声喊道:“兄弟们,跟我上。”带着人马冲向关下。关上顿时箭如雨下,巨石滚木,火油粪汁也倾盆而下。曹彰的部下还不曾冲上关口,便损失有半,也有不少勇士能躲过箭矢勉强登上关防,却马上就有几名,甚至于十几名的守军围堵上来,最终也只能是力战而亡。
又经过小半个时辰,这一次的攻击又以失败告终,当曹彰看到那员偏将被一块巨石压成肉泥的时候,狼嚎一般地大叫了一声,便要亲自冲杀上前,却被左右拼死拦住。关上关下无数的尸体,空气之中弥漫的血腥气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