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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带了浮浮的笑容回道:“桦儿还好,至于母亲,自总是良善的。”
这话便很微妙了,但念绮丝毫未觉,闻言便露了很是轻松的神色,笑着开口:“那便好,我想着也是,你继母定不敢对你不好的!”
静娴苦笑着点点头,不过因一直注意着,倒是发现了一旁的念语极快的瞟了她一眼,面上便带了几分深思同情。静娴暗中点了点头,这位二姑娘便有几分心思了,果然庶出的总要想得多些,不过这么一来,要想与她交好可不像念绮那般轻易。
念绮问了她最关心的话,也听到了满意的答案便完全放了心,站起身昂首雀跃的说道:“静娴,我这里有些长姐特意送来从宫中送来的绢花,我们不如去瞧瞧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好挑些回去。”
“宫中的东西,又是贵妃娘娘特意送的,自是没有更好的了”静娴看着念琦面上的自得,笑着说道。
这倒不止是客气奉承,念琦拿出的盒子里摆着七八枚绢花发饰,多是念琦喜欢的玫瑰牡丹之类的鲜艳花色,绢布丝纱层层叠叠,简直能以假乱真。念琦闻言说道:“我专门留了些,你快看看。”
这些东西确实精致,但以静娴的家世却也不是从未见过,因而有几分赞叹却也并不十分在意,只是看着念琦的兴致盎然也就细细看着,挑了两只兰花桃花的样子收下,向念琦谢过了。这期间一旁的二小姐念语却是一直在旁静静坐着,一言不发,似是对此毫无兴趣。
这般再闲聊几句,念琦的奶默默便出声禀告园子里已准备的差不多,已有客人到了,夫人传话请几位小姐过去,念琦因身上还没收拾好,这才慌忙的起身告罪一声去内间换衣裳,这般就只留着念语在一旁陪着她。念语虽面色依然冷清,却到底没少了身为主人家的礼数,也说着话与静娴客套着。
两人随意客气了几句念语突地问道:“静娴妹妹的夫子可是原国子监常大家青山先生?”
“是,原来姐姐也知道夫子。”静娴点头,何氏为她请的夫子少时确实有青山先生的名号,在京中士子里也算有名。
念语低了头,第一次神色有了些动容,低声开口:“常大家学富五车,桃李满天下,我自是敬仰的,只是我心里却更是敬佩落拓公子的潇洒不羁,只是不知常先生在教授妹妹时可有提起?”
静娴一愣,再看着念语有几分羞涩的面容便明白了过来,这落拓公子乃是常夫子的胞弟,要真论起来名气可比常夫子还要大些,只是这名气却与常夫子不同,是出了名的怪才,只从他给自己起的“落拓公子”的名号也能看出几分。若说起来落拓公子扬名天下的时候已过去了,毕竟连常夫子如今都已经年过花甲,他的弟弟若还活着,如今也应是天命之年。是的,是若还活着,因为这位落拓公子早在几十年前便已生死不知。
这也算是他的传奇之处了,当时落拓公子在盛京的故事,因实在是妇孺皆知,便是王嬷嬷如今提起来都能说上小半个时辰,静娴自也听说过,常家祖上也是为官的,但到了常夫子兄弟这代时家中就已然败落,穷困潦倒,常母含辛茹苦供两人读书就是为了考士进取,好能光宗耀宗,年幼的兄弟两人也争气的很,聪敏好学,书读的都是不错,先后都考出了功名。
到此本算是圆满,但事情就出在这个时候,落拓公子自长兄考出进士在京为官后便拒绝再去读书,且与严谨方正的兄长不同,他最喜便是日日流连青楼酒坊,却不是挥金享乐,反而常常为青楼女子填词作曲,泼墨丹青,以此为资。因他确是诗画双绝,名满盛京,便连经他谱过词曲,绘过丹青的青楼酒楼,身价名气都能涨起不少,渐渐满京的花街酒巷便都很是欢迎这位主顾,甚至宁愿花钱也愿请他来品人赏酒,但落拓公子却并不在意,随性而为,若心性起了便是街边小贩他也要赋诗一首,若看不上眼京中第一酒楼的重金相邀他也不屑一顾。但如此一来,落拓公子名声反而越发显赫,几乎一字难求。
这般便罢了,但在他而立之年时,更是做了另一件大事,久不成亲的他痴恋一位青楼妓子莲月,甚至立誓定要将其娶为正妻!听闻这消息已是国子监教授的常夫子及常母再也无法忍耐,将其禁在家中,责令其长规宗祀堂前,直至悔改。落拓公子却坚决的很,长跪三日直至昏迷也未曾松口。常母怜惜幼子,无奈之下请了那位莲月姑娘过府详谈,莲月回了花满园后当晚自尽。落拓公子醒后得知莲月身死一事,以自己性命相挟自逐出门,销了族谱,带着莲月尸身出了盛京,从此便渺无音讯。而常母经此事郁结于心,缠绵病榻,不过几年便也去了。
当时这事在盛京闹得极大,便是如今街头巷尾也依然流传不息,在卫道士口中这落拓公子自是丢尽了文人脸面,算是不务正业、道德败坏的典范,但因他的才气及对女子的长情,在盛京许多妇人闺女的心里反而很是欣赏,却不知这贺念语竟也是其中一员。
静娴心中恍然,看着念语面上的羞涩,摇头说着:“姐姐也应知夫子一直以有此幼弟为耻的,有怎会对别人提起?”
念语一愣,面上便带了显然不赞同的面色,却也未曾反驳,低声开口,语气里有些失落:“是,倒是我一时未想到。”
静娴接着开口:“虽夫子这么想,落拓公子的才学我也是极佩服的,若只论诗词,怕是这几百年间都无人能望其项背了。”
“不错!乱洒衰荷,颗颗真珠雨。雨过月华生,冷彻鸳鸯浦(1)。这词这景,便生生羞煞了多少所谓大家!”念语闻言,神色有些激动,有些不满的说道,说罢又反应过来,似有些不好意思,抿嘴低头:“念语几乎自幼便以此启蒙,从小便对公子的双绝很是仰慕,一时提起倒是失礼了!”
静娴摇头笑着,表示毫不介意,心里却是暗自犹疑,这满京豪门家的女儿,哪个正紧的会拿这位公子的诗词启蒙?这国公府二姑娘到是奇怪的很,虽心中奇怪但又这样时机自也不会放过,当即接着说道:“不过我初学丹青时,夫子听说了倒是送了几张落拓公子的画作,嘱咐我可先摹着,只是我实在愚笨,如今却不怎么学了,姐姐既这般喜欢不如便拿了去吧,也算不辜负了。”
念语眼中一亮,显然很是动心,却依然推辞着:“这怎么能行?好好地念语怎能收妹妹如此大礼?”
静娴开口:“英雄得宝剑,胭脂赠佳人,这东西放我这儿反而就是压箱底的玩意,到了姐姐那里却是物得其所,姐姐也莫推辞,若心不安,不如也回我些东西,便算相换,可好?”
显然这话打动了念语,当即站起身来,对静娴略微行了一礼:“如此念语也不推辞,多谢妹妹了!”
静娴笑着还了礼,此时念琦也从内间出了来,便在念琦问着静娴这是在做什么时,系统发出“叮咚”一声,给了提示:
【目标人物贺念语对你亲密值达到13,达到20即可完成随机任务一,请继续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出自柳永词,甘草子·秋暮
☆、恍然而悟
落拓公子在这贺二小姐心里竟有如此地位,这倒让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了。静娴听着系统的提醒,心中惊叹,不过是几张画罢了,只因为是落拓公子亲笔便让念语对她亲密值达到了这般地步,还真是……少女情怀总是春。
不过三小姐念绮却不同,得知了两人刚才的话题后表现出了毫不在意,只随口答应了两句便催着两人去寻国公夫人,静娴此时目的达到,自也无异议,三人一同起了身往主屋行去。
国公夫人如今不过三十余岁的年纪,算是正当壮年,丝毫不显老态,满头的黑丝如云发髻挽得光华齐整,发前的金步摇熠熠生辉,配着耳下颈间一式的耳坠项圈,在暗绯红色衣裙的映衬下更显雍容大度,虽旁也有二三位衣着富贵的贵妇在,却都丝毫没夺了这位盛京第一夫人的风头,贺夫人与旁边之人闲谈着,回头瞧见了三人露出了笑容,语气是带着宠溺的责怪:“怎的才来,念绮,定是你又拖拖拉拉的还连累了静娴。”
静娴与念语上前几步规矩的行了礼,念绮却并未施礼只不好意思的笑着凑到了她母亲身边,神色亲密,贺夫人摇头伸手点了点她额头,并未搭理幼女的痴闹,只笑着对静娴开口:“一晃眼静娴也这般大了,你上次过来的时候可还没这床塌高呢,如今可还记得你锦姨?”
那时似乎确实是叫贺夫人锦姨的,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那时贺夫人的长女可还未曾入宫为妃,那时的贺国公府也不比此时的权倾朝野,稳妥起见,
静娴站直了身,还是说道:“虽那时不怎么记事,恍惚间却还记得夫人对静娴好的很。”
贺夫人伸手,拉了静娴过来:“既记得怎的改口叫夫人了?那时你母亲可还说过让你做我干女儿的,如今怎的连一声姨都不叫,这般生疏了起来?”
“齐姑娘这么多年未见你了,一时忘了也是有了,偏你这般急躁!”静娴还未开口,贺夫人旁边的一位青衣夫人忽的说道,语气调侃。
静娴扭头看去,是一身形富态的夫人,满面笑容,一看便是位八面玲珑圆滑人物,贺夫人也不介意,随口向静娴介绍着:“这是刘夫人,旁边那位是永定公柳夫人,你幼时却也都是见过的。”
永定公夫人便显得严肃了些,见着她似也并不并不在意,只略微点了点头,静娴低头又对这两位夫人行了屈膝行礼,问了好,转身对着贺夫人低声叫了一句:“锦姨。”
贺夫人闻言很是欢喜,笑的越发慈爱,温言说着:“嗯,日后便常来锦姨这转转,多与念琦念语几个聚聚,也省的你在家里困了这么些时候,如今连个知交好友也没有,也是无趣。”
静娴应了,又在一旁听着几个夫人闲聊了几句,她与念语到还好,念琦就已有些按捺不住,神色带了些不耐。贺夫人显然瞧见了但并不理会,依然不慌不忙的闲话家常,直至念琦忍不住的似想开口时,才很是迅速的低头瞧了幼女一眼,在她开口之前便先说道:“好了,我也不留你们听我们这些老人家废话了,说不得心里还嫌烦,念语,带着静娴去园子里转转,这会应也有些客人到了。”
念语有礼淡漠的答应着,又行一礼便准备带着静娴退出去,一旁的念琦神色一喜便想跟上却被贺夫人叫住:“念琦莫走了,就在这呆着,多听多学着些。”
念琦一愣,猛地抬头瞧着自己的母亲,面上就有了些诧异不忿,似想张口反驳,却还是被母亲眼里的警告压了下去,停了一瞬,终还是合了嘴,有些闷闷不乐的低下了头。就站在念琦身边的静娴自是看到了这一幕,心头微动,却也视而不见的答应着,与念语一起走了出去。
此时已过了丑时,园子里确实已陆陆续续的来了些客人,多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带着自己的女儿,见见别家夫人,说不得有顺眼的便能定下几桩姻缘,也有几个男娃娃,却至多不过三五岁,还是不知世事,只会四处疯跑,祸害园里价值不菲的花木盆景的年纪。再大些便不好往别人家的内宅带了,会起口舌。
虽已入秋,但今日天气不错,再加上这会子正是一天里最暖和的时候,配着在园子各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燃着的火盆,倒也不用担心会冻着各位身娇肉贵的夫人小姐。这时节还是初秋,莫说傲雪的寒菊,便是秋中的九月菊都还未大开,漫步园中,入目的便都是些初秋的早菊,到底少了些那夺煞百花的大气,不过倒不影响园中诸位女子的衣角翻华,云鬓生香,谈笑晏晏的与鲜花儿相映成趣。
因念绮被贺夫人留在了屋里,念语自然不可避免的要担起东道的职责,为静娴讲些菊花的品种,遇到别家认识的夫人小姐在中介绍相识,这般一来二去,两人倒是熟络了不少,念语虽依然冷冷清清,但到底也开始能与她开口闲聊几句,而不只是单纯的客套。静娴对此自是乐见其成,毕竟她的任务里,可还与念语差了小一半的亲密值,若能早些升上去完成任务对她也是好事,静娴想到这猛然惊觉,贺夫人却似乎也是这样的意思,从让念绮与念语一齐招呼她,到如今故意让念语带她闲逛,这举动倒像是故意找机会让她与念语交好一般,她是为了任务,可贺夫人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