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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昭在将近九月的时候终于到了。此时,凉州的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热了。押送的差役早就打点好了,卢昭和李宁馨在路上没有吃什么苦。一路上住的也是驿馆。
到了凉州,差役把他们和一众发配来的人交给凉州军,办好交接手续,李湛便直接把卢昭调入了自己的帐下。
“季远,总算把你盼到了。”李湛笑着站起来迎他。
卢昭却对李湛深施一礼:“小人见过都督。”脸上的态度依旧从容不破。并没有因为自己骤然由一等门阀的家主忽然跌落成奴籍身份而自惭形秽,也没有丝毫抱怨和委屈。神情仍然是那种不亢不卑的坦然。
李湛忙扶起他:“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只是以后要委屈季远了。”
“都督把我当做普通兵卒即可,小人绝无怨言。”卢昭笑道,
李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军中儿郎不分出身,凭的都是真本事。来,我给你介绍兄弟们。”
跟着丈夫一起充军的女人们则先去后勤,分配活计,每隔两个月才有几天固定的日子能和自己的丈夫相见。莫说她们,就算是军官的妻子也一样,不是相见就能见的。
这边交接手续一办完,仆妇便带着李宁馨去见涵因了。涵因这日是特地跟着李湛来的。一见面,李宁馨便忍不住掉了眼泪,她虽然没有吃苦,但毕竟心里委屈,见了涵因便一下子哭了出来。涵因陪她掉了半日眼泪,劝道:“没事,宁馨,别怕,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过几年,皇上大赦天下,你们就能回去了。”
李宁馨擦了擦眼泪:“自从你离开之后,就想着咱们两个什么时候能再见,没想到真再见了,却是这个样子,让你见笑了。”
涵因笑道:“说的什么话,你也知道先时我家倒霉,之前我还不是跟你现在是一样的。你那时候也没有嫌弃我,这时候怎么又迂腐了。”
李宁馨一笑:“我就知道你是真朋友。”
涵因笑道:“好了,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我带你去看看给你们准备的地方。”
“这样好吗?毕竟我是充军来的……”李宁馨有些迟疑。
涵因笑道:“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是个庄子,离军中不远,附近的村民也都是陇西李氏的,都是一家人,只是军中有规矩,你跟卢昭不能像以前一样住在一处了。”
“这我知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坏规矩让你跟都督为难的。”李宁馨笑道。
涵因带着李宁馨上了车,马车沿着大路走了一段,拐进小道,走了一段,便到了庄子的大门。几个仆役正等在前头,见车来了,把大门打开,让车进去。
庄子不大不小,有三、四顷地,现在快到了收获的时节,麦子已经结了穗,只是还不饱满,一直往里面走,便到了一个院子。也有人守着,见车来了,打开大门,让马车进去。
车停在二门,有仆妇迎接她们下车。
涵因笑道:“临时置办的庄子,原先是个农家院落,这些物件也都是匆忙置办的,住着不舒服,以后再慢慢添置吧,人也都是新置的。不懂规矩,你先将就着用吧。原先你的丫鬟仆从,等过两日再让她们过来伺候。”
李宁馨四处看着。对涵因很是感激:“让你费心了。”
两人在厅里坐定,涵因笑道:“人啊,总有起起落落的,谁还没个灾没个坎的,你和卢昭都是好人。往后也必定会有好报的。你且把心放宽,安心在这里住着。”
“现在想想,你事事有远见,之前还提醒我要小心卢时,他果然包藏祸心。现在回想,他似乎一直跟二房有联系。那几次弄鬼。我们被陷害的时候,二房不说话,把卢时的诡计揭露出来之后。他们却说要重兄弟情谊,要息事宁人。若不是三叔公眼里容不得沙子,卢时恐怕顶多被呵斥几句。现在又是二房主张把卢时重新写回了族谱,还打着替我父亲着想的名头,说是怕没人继承父亲的香火。”李宁馨叹了一口气。她和卢昭从小事事顺遂,没经过什么挫折。卢昭失去了祖父和父亲的庇佑,又长期不在族中,每每吃亏。
涵因说道:“可是到底为什么二房对付你们却要引来外人?他们这么做可是坏规矩的。”
“其实,二房一直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之前的时候,他们跟一个叫谢行远的商人来往,私铸兵器,还运到高句丽,这才是真的通敌啊。夫君发现了他们的事情,就把谢行远赶跑了,还警告了二房,但是想到这件事若是揭发出去,他们一家必定满门抄斩,卢氏一族也会受到牵连,所以就替他们瞒下了,谁知道,我们放过他们,他们却不肯放过我们。”李宁馨冷笑道。
涵因眉头一皱,又是谢行远,看来这个人自从长公主倒台之后,一直没有消停。她看了一眼李宁馨,说道:“看来二房是怕你们攥着他们的把柄,所以不惜引来外人来对付你们了。”
李宁馨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当初一念之仁却害了自己,这也罢了,终归是我们夫妻倒霉,可是这次的事情也牵连到了我父亲。父亲在位子上不能自安,已经上书写辞呈了。”
涵因心道果然,虽说没有女婿牵连岳父一说,毕竟吏部侍郎这个位置太过重要,就算皇帝不下旨免职,他也不能在安于其位,是必然要请辞的。皇帝要么把他外放示恩,要么同意他的辞表。
她又联想到郭竟强,这个人王通觉得是自己人,陆宪觉得他跟自己没什么冲突,李时彦一走,接手的很可能就是他了, 而他却是名册上的人。
谢行远曾经替长公主活动的时候,是接触过一些名册上的官员的,因此他很有可能把这些人再暗中联络起来。那么郭竟强实际上既不是王通的人,又不是陆宪的人。谢行远是吴王的人,他便是吴王的人。
涵因一下子恍然大悟,怨不得会这样,恐怕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把这件事跟吴王联系起来,虽然陆宪早就知道谢行远是吴王的人,只是不清楚当年他搀和了多少长公主的事情,还跟他保持着微妙的合作关系,但恐怕也没想到吴王的手已经暗中伸得这么长了,如果这件事情是吴王搞出来的,那么卢时很有可能也是吴王的人,看来吴王所谋甚大呢,她想通这个关节,不由叹道:“可惜啊……”
李宁馨以为她是在说自家的事情,扯出一个笑来:“已经让他们得了手,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涵因点头,是啊,后悔也没有用,自己的动作已经够迅速了,可是还是慢了吴王一步。在长安的时候没有财力,到了凉州却离长安太远,自己想伸手也够不到了,而谢行远之前就跟这些人有着合作关系,上手起来非常迅速,不过再怎么样,也只是名册中的一小部分。吴王,这些资源你能利用到什么程度呢。
VIP卷 第五百六十三章 人事
涵因又跟李宁馨聊了一会儿,紫鸢走了进来,说李湛要回转了,马车正在外面等着。
涵因便安慰了李宁馨几句,让她放宽心在这里住着,缺什么就跟丫鬟说。又嘱咐丫鬟好好伺候,不准偷懒。
回到府里,涵因问李湛:“卢昭如何?”
“精神还好,不过军中的生活粗鄙,虽然我让他做亲兵,待遇比一般的士卒要好,但是,”对于他这种向来养尊处优的人来说,可是要吃很大的苦了。李湛笑道。
“总是要适应的,当初你不也是一个娇贵公子,后来,还不是照样过得很好,我那两个哥哥,到军中的时候比他年纪还小,也一样撑过来了。”涵因笑笑,再怎么样也比到最前线的烽火台值守要强。
一般重罪发配来的奴婢,有很多是要去关外面的烽火台守着的,那里不仅环境恶劣,夏天热死,冬天冷死,还经常补给不足,那里的死亡率高的吓人,若是碰上突厥人来犯,那里的人是必定要被杀死的,以防他们给关隘报信。
即便是卢昭这样的一等门阀出身的公子,到如今这个地步,其实也是任人宰割的,家里再托人关照,也最多是送些东西,管不到平时的生活。有一些心思肮脏的人专门喜欢欺凌像卢昭这样曾经高高在上的人。现在有李湛罩着,还有崔皓辉在军中,卢昭也少了不少麻烦。
李湛笑道:“希望他能像皓辉一样,尽快适应军中的生活。”
“我问过宁馨了,这次他们落到这个地步,主要还是他们卢家二房捣鬼。”涵因把从李宁馨那里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湛听见谢行远这个名字,也皱了眉头:“好像很多事情都有他的影子,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到底是谢姨娘的父亲,你就没跟他接触过?”涵因问道。
李湛想了想。说道:“那还是好久之前,那时候他很是巴结过你父亲一阵,后来又悄悄的跟长公主搭上了关系,不过事情做得不聪明,让你父亲发现了,还故意把他女儿送给了我,以此羞辱他,我也不得不接着。后来你父亲去世了,他就来接谢姨娘,谁知道谢姨娘誓死不回去。他说他女儿自甘堕落,就当众宣布断绝父女关系,再没有找过我。”
“一个为了攀上权贵。让自己女儿做妾的爹还好意思骂自己女儿丢人,我看是因为长公主怕他跟我父亲的旧人再有瓜葛,所以他这样一番做作吧。”涵因笑道,谢行远当年也是为了获得自己的信任,才故意闹得这么大的。涵因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向李湛透露自己所掌握的谢行远的消息。
李湛叹道:“谢氏倒是有几分当年陈郡谢氏的傲骨,她对你父亲一片痴心,发誓守贞,本来是想要到尼姑庵中出家的,可是她又怕她父亲把她强行接走,再逼她嫁人。因此宁愿顶着一个姨娘的名头,因为谢行远再仗着长公主的势力,也不敢到唐国公府里抢人。我很钦佩她。便答应了她。”
涵因冷笑:“也是个傻女人,我父亲回报她一片痴情的方法就是把她随意送人,这样的羞辱,她还为他守贞……”提起谢姨娘,涵因不由一肚子火。很想跳起脚来大骂。女人对于郑伦来说无非就是满足自己占有欲的玩物,按照后世的观点来看。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但偏偏就有那么多傻女人对他死心塌地,为这么一个混蛋埋葬掉自己一辈子,难道不是犯贱吗。
不过自己也并不比她们聪明到哪去,直到现在她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在郑伦心中是什么位置,也搞不清楚自己对郑伦怀有的复杂情愫。想起他的时候,有时候会觉得羞耻,有时候却又觉得悲伤,有时候恨意难消,有时候脑中却不停回旋着跟他在一起时温馨的片段。
一起谋划,一起奋斗,一起赌赢了天下,却一直相互算计,一直相互利用,一直伺机给对方捅刀子,把她捧上高位的是他,把她打压得不能喘息的也是他,可他真的死了,心中的孤独与空虚却是再大的权势也无法填满的。
对谢姨娘的火气,也是对自己的火气,当自己终于有力量可以和他对抗了,他却死了,连将他加诸于自己的羞辱回报回去的机会都没有,更可笑的是,现在谁都可以把郑伦的牌位踩在脚下跺烂,在他的坟头上吐口水,偏偏自己不行。
李湛看她刚刚说起谢姨娘,情绪还有些义愤,忽然脸上又流露出落寞的情态,以为她想自己的父亲了,抱住她,笑道:“难不成你希望她开开心心给我做妾?”
涵因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堆起笑掩饰道:“只是替她不值罢了。”
“人各有志,你为她扼腕,她自己却觉得值得,人啊,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李湛笑道。
涵因也自嘲的一笑:“是啊,管好自己就好了,何必替人家操这份闲心呢。”
很快,朝廷的人事变动便传了过来,皇帝最终同意了李时彦致仕,吏部侍郎由郭竟强担任,同时于正杰也由吏部员外郎升了一级,成了吏部郎中。
而因为安禄山回到了河北,又跟河北大姓勾结,便有人建议朝廷专门派人去那里剿匪,还有人认为应该像武威郡这里一样,设置一个都督。
皇帝无意再弄个李湛出来,而且河北地方上各大族势力犬牙交错,十分复杂,再弄个李湛这样的人过去,说不定会弄得更糟,但是当地大姓通匪却让他很在意。幽州驻扎着八万边军,用于防范高句丽。不过高句丽经过上一次打仗,国力也损耗的非常严重,无力再骚扰犯境,可以从幽州驻军调出三万剿灭河北的贼匪。
但派什么人去,皇帝却发了愁,这些大族已然出了通匪的问题,难保当地的官员跟他们沆瀣一气,如果再派个大族出身的,恐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新的吏部侍郎郭竟强提议,让天武军大将军陈成出任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