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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过了洛阳,驿站中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骤然多了起来。
原来,去冬到今春这场干旱至今没有完结的意思。“久旱必有蝗”,河北一带已经出现大片的蝗灾,还有蔓延的趋势。那些急匆匆的驿马,送的便是各府县的加急文书,想必这下子要让皇帝好一阵头痛了。
蝗灾不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极其可怕的,蝗虫一过,寸草不生。而且。这些蝗虫成群迁移,说不定整个产粮的地区都难以幸免。现在蝗虫紧紧是在河北一带,不知何时会席卷到这里。
这个时期的气候一直湿润温暖,关陇河南一直很少发生大旱,蝗虫不喜湿润气候,因此也很少出现蝗灾。除了开皇年间记载过一次大蝗灾。之后都是小范围的,在形成飞蝗之前便扑灭了,没有造成过太大的损失。而这一次大范围的久旱不雨,蝗灾有蔓延的趋势。各官府根本没有足够的应对经验,已经出现飞蝗才开始上报。
大隋虽然处于盛世,但这歌舞升平之下却一直暗伏着各种危机。
这些年接二连三出现天灾,再加上世家门阀趁机兼并土地,农民们在荒年把官府分的地卖给大户。之后就只能给大户人家做佃农,逐年加重的租税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只能勉强维持生活。一旦发生灾荒,他们就会再度失去生计,成为流民。
此时正当青黄不接的时日。一旦遭灾,便是这一等产粮之地都有可能出现“人相食”的惨剧。看着窗外青葱的农田。不敢想象之后的情景。
长公主原本想推行“摊丁入亩”以缓解土地兼并日益严重的问题,但是遭到世家门阀明里暗里的抵制。随着长公主的死亡,这项措施也终于停了下来。
车终于到了郑州境内。郑州原叫荥阳郡,下分管城、荥阳、荥泽、原武、阳武、新郑、中牟七县。荥阳郑氏的祖宅便在荥阳县内。
荥阳郑氏的起自周朝分封的郑国,在东汉时出了一位著名的经学家“郑玄”,此人博览群经,几千人来拜他为师,汉代学者大多专精一部经典,郑玄却博通,于是郑氏以“博经堂”为堂号。到了三国时期,郑浑成为曹魏的匠作大将,从此郑氏迈入了高门的行列。此后北朝历代,郑氏世代为官,在北魏时期郑氏分为四支,北、西、中、南,其中北支郑晔仍在荥阳,被称为北祖,他的儿子郑茂任北魏中书博士,生有七子,其中长子无后,其他六支子嗣与原来留居于此的一支杂居,号称“七房郑氏”。涵因这一脉,是三房郑洞林之后,在北周时期,先祖郑孝穆任北周中书令,其子郑译在隋文帝杨广夺权上出了大力,被封为沛国公,世袭罔替。杨广即位后借故除爵,郑译死后,杨广又追封他为梓公,郑译的儿子郑元寿门荫拜仪同大将军,因历史改变,他支持世宗掌权,又被复封为沛国公。此后这一支一直四平八稳,袭着爵位,没再出什么了不得的人才。直到庶子郑伦横空出世。
而郑氏最为显赫的是六房郑羲一脉,开国以来共出了3个状元,2个宰相,为官做宰的更是为数众多,只是显宗一朝和当朝没出过三品以上的堂上官。因此这七房里,以长房、三房和六房影响力最大。
郑氏子孙繁盛,经过数百年来的繁衍生息,嫡支庶支庞杂、人口众多,族人也都逐渐迁徙到各处。现居祖地的除了这七房的嫡支,还有四房旁支。
荥阳县城地处交通要道之上,极为繁华热闹,各种车辆由此经过,这里也曾经是州府治所所在,几十年前郡改州的时候才迁到东边的管城。
郑氏祖宅并不在县城内,而在县城以北的一片极大的庄园,当地人俗称郑氏堡。只有七房的嫡支住在祖宅之内,其余的支脉要么围着祖屋聚居,要么在附近的镇上或者搬到县城中居住。荥阳到管城一带大部分的土地均为郑氏一族所有。当地还有数个当地小族,很难与郑氏匹敌。
涵因一行车马煊赫,一到镇上,便十分引人注目。兄妹三人商议先在客栈下榻,之后去拜祭父母,再送帖子拜访族长。
县城中只有一家大客栈,叫广缘客栈,郑钧派手下的管事徐伯去安排,掌柜见贵客到,很是殷勤,跑出来迎接。
徐伯是郑伦当年的亲兵,退伍后跟着郑伦做了郡公府的管事,郑家败落后,安葬了夫人、大公子,之后便跑到西北军中陪着两个小公子。郑钧、郑钦兄弟跟着薛将军,逐渐攒下些财物,在西北置办一些产业,他就一直帮两个公子打理这些产业。兄弟二人回长安的时候他安排庄子的事务,并没有跟着,直到过了年才过来。这次回荥阳,正好他又派上用场,给三位主人安排路上的诸项事宜。
此人做事稳重周全,又带着些军人的风雷力行,把一路的行程安排的很是得当,饶是涵因也不由心里暗赞。
这家店也是郑氏族人的产业,属于庶支十一房的产业。掌柜听说来的是郑氏族人,招待更是殷勤。
郑钧和郑钦便趁机把郑氏一族的情况打听清楚。
因每年到荥阳来认亲续谱的郑氏族人很多,掌柜并没在意这兄妹三人的身份,很是热情的介绍郑氏族中的情况。
“如今任族长的是长房老爷子郑斌,决定族中事务的是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老。那几位长老一向自矜荥阳郑氏的门第,对续谱之事很是严苛。此外,其他六房的家长也都有很大的影响力。只有得到他们的认可,才能被接纳为荥阳郑氏。”
“你东家是十一房,听说在族中也很是能说得上话。”郑钧和掌柜闲聊着。
掌柜面露得色:“客官说的是,别看我们东家是庶支,但祖上却是我大隋开皇年间第一次科举的状元。太老爷、老爷也都在地方上任官。如今大公子在帮族长打理族中事务,听说以后也是要走仕途的。”
“原来如此,怨不得掌柜你也与别家不同,自有一番大家气象。”郑钦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掌柜脸上笑容更胜:“不敢当客官的夸奖,小人不过是奴才而已。”之后更是知无不答。
旅途劳顿,当晚涵因却不知怎么,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个声音在轻轻的呼唤她:“熙儿,你来了……”
又是这个场景,她站在白茫茫一片的大地上,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看不清那人,却知道自己认识他,甚至非常熟悉他。
他低声呼唤着她前世的名字,那声音是如此的温柔。
那身影渐渐远去,她想追上去抱住他,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视野之中。
涵因想喊“别走!”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忽地被人一拍,醒了过来。
今天慕云上夜,跟她睡在一个屋里:“姑娘又魇着了,这些日子姑娘睡觉越来越不安稳。是不是因为想念老爷、太太?”
涵因喘着气,有些虚弱的笑笑,没有回答慕云的话。
离荥阳越近,她的梦魇就越频繁。每次不是梦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便是梦到那个声音。曾经从不相信鬼神之后,经历过这两次的重生,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信什么了,只知道自己是不怕什么报应的,自己这最大的鬼也不过如此了,那些人如今与她阴阳两隔又能有什么作为。
慕云把她扶起来让她醒醒神。“姑娘这便起身吧,今天要去老爷、太太坟前拜祭,二公子昨日特地叮嘱要早起。”
涵因点点头,慕云便出去叫祈月、沁雪她们进来伺候。(未完待续)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拜祭
车行半日,日头逐渐将晨间的轻寒驱走,郑家兄妹一行终于到了郑伦的墓地。
郑伦的墓地在郑氏祖坟地的范围内,风水极好,规格是按照开国郡公的规制建造。郑伦生前位极人臣,生活奢靡至极,但是他死前却特意叮嘱薄葬,不知道是因为看透世情,还是怕被人盗墓。
涵因一袭玄色仙鹤松柏纹样襦裙和周围安宁肃穆的气氛很是相配。周围的松柏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似乎在传达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问候。
墓前一块龟趺螭首碑,墓碑上刻着大隋故右光禄大夫上柱国太傅兼太子少保尚书令荥阳郡开国公谥文烈公之墓。看着这一串串显赫的头衔,昭示着当年的郑伦是何等的荣耀煊赫,权势冲天,而如今也不过是黄土一抔,让人唏嘘不已。
文烈是郑伦的谥号,郑伦死后给他加谥在朝野还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震动。郑伦的门生故吏奏请加谥“文正”,皇帝却令再议,后来又奏请“文忠”或“文成”,皇帝却不置可否,一些人闻到风声,开始上疏力陈荥阳郡公生前专制擅权、骄纵跋扈、结党营私等等,朝中分成两派相互攻讦,争论不休,最后是长公主说动太皇太后出面,加谥“文烈”,说服了皇帝和群臣,平息了这场愈演愈烈的争论。谥法中道德博闻曰文,学勤好问曰文;有功安民曰烈,秉德遵业曰烈,戎业有光曰烈。郑伦以科举出仕,却走了武官的路,曾打败突厥武勋卓著,而后匡扶新君。大权在握,一手遮天,但他同时也兢兢业业治理国家,稳定政局,多次颁布轻徭薄税的法令,平理刑狱,收拾了穷兵黩武的敬宗和沉迷于修仙的显宗留下的烂摊子,使国家的经济渐渐恢复。逐渐有了中兴之势。因此这个“烈”字也算是他一生的写照。
旁边有一块较小的墓碑是荥阳郡夫人的。
涵因本以为自己毫不在意,但真的跪在那块墓碑之前的时候,她才发现,那些埋入心底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进脑海,一点点将她淹没,眼前一片漆黑。
天禧元年。
“熙儿。你来了……”郑伦微笑着,上下打量杨熙:“嗯,这身公主服色可比那身郡主更适合你。”
“不过是个公主名号,封号、食邑全都没有变,这样的虚名公主,太后都很不情愿呢。”杨熙轻哼一声。绝美的面庞上尽是不满之色。
“这次寿阳公主谋反,你立了大功,况且韦太妃也自杀了,太后再不情愿也是要回报你的。”郑伦把玩着手上的玉器。
听到寿阳公主这个名字,杨熙一阵黯然,沉默不语。
郑伦微微皱着眉头:“你还是忘不了裴湛。”
“不过是想起了往事。”杨熙别过头,“毕竟……”
郑伦站起来,走到杨熙的坐塌前。把她揽入怀中:“毕竟他是你的前夫,你伤怀我能理解,但是别在我面前表现的这么明显,你现在是我的女人。”
杨熙点点头:“他们的儿子就交给我吧。”
“我已经把他杀了。”
“什么?!”听到郑伦轻描淡写的说这件事,杨熙浑身一僵。推开郑伦:“我已经叫人裴家的族谱改了,那个孩子写在我的名下!他是我的儿子!你凭什么动他?”
“斩草要除根。这种事你还不懂么?那孩子都四岁了。已经能记事了,万一有人多嘴。岂不是有后患。”郑伦却将杨熙紧紧抱住:“就算你怨我,我也得这么做。”
杨熙闭上眼睛扬起头,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含在眼眶中即将掉落的泪水逼回去。
郑伦看她心情平复了些,轻轻拍着她:“过几天我带你去洛阳赏牡丹。”
杨熙点了点头,忽地又摇了摇头。
郑伦冷哼一声,放开她站了起来,嘴角挂着讽刺的笑容:“如果你是想等韦建昌那个小子上太后那里求娶你,我看就不必了。”
杨熙“腾”的站起来,声音变得硬邦邦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夸他识时务好呢还是骂他没胆色好呢,总之我前两天找他谈了谈,他向我拍着胸脯保证,绝不敢自不量力,高攀公主。”郑伦的语气里充满了戏谑。
“郑伦!你不娶我,还不准我嫁人!”杨熙涨红了脸,音调陡然升高。
“早就跟你说过,别跟韦家扯上关系。”郑伦沉下脸。
“只是因为他是韦家的?那之前薛家、宇文家、独孤家又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背后捣鬼。”
“你们皇室宗女不守妇道天下闻名。一听说公主、郡主出降,全天下的世家子弟就开始纷纷娶妻,纷纷生病。你以为大隋有谁想做这个戴绿帽子的驸马。”郑伦的声调愈发轻快,也更显得刻薄和恶毒。
杨熙气怔了,盯着他半天才说道:“那好,那我现在就出去随便找一个人嫁,我就不信,我杨熙嫁不出去!”说罢转身就走。
郑伦一把拽住她,猛地喝道:“那你就试试,看看这天下间有谁敢碰我郑伦的女人!”他声音不大,但却严厉而充满压迫感,那是一种只有浸淫军旅十多年,又在朝中手握大权多年才能形成的威势。
杨熙被他的气势所镇,一时竟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