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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祁钰手中牢牢地持着一把剑,一把护卫着他来之不易权力的剑。
祁镇知道自己在祁钰的心中只是一个抢夺者,一个要把祁钰的快乐拿走的人。
祁镇知道祁钰的剑锋可以刺向任何地方,即便流出的血和他自己身上的血一样,也在所不惜。
祁镇曾经以为瓦剌的军营是他一生最大的劫难,但祁镇后来知道,那仅仅是他人生历练的开始。
祁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挨饿的太上皇,但祁镇可以肯定锦鸾是第一个要用针线活补贴家用的皇太后。
祁镇曾经看过锦鸾刺绣,那时锦鸾的刺绣还只是她打发无聊时光的消遣。
而现在的锦鸾却向民间女子一样,用手艺养活着吃不饱饭的祁镇。
有一次祁镇听到那个帮锦鸾把刺绣送出宫外变卖的宫女说,外面的客人们抱怨锦鸾的手艺不够精细。
祁镇笑着想,如果那位客人知道了刺绣的人是谁,是不是还会这样挑三拣四的。
只是祁镇忍不住叹气了,如果锦鸾没有为自己哭瞎那只眼,那刺绣的产品可能会好点。
祁镇的人生曾经光彩四射,但如今他只有这座阴暗的南宫,这座可能用尽一生也走不出的南宫。
祁镇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可以和锦鸾长久相对。
祁镇曾经以为,他看到过锦鸾的美丽。
但现在的祁镇知道,只有在黑夜中那些身上环绕着光芒的人才会更加璀璨夺目!
即使她看不清了,走不动了。
南宫外的老树枝叶,绿了黄了好些次之后。
祁镇曾经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祁镇终于学会了抛弃自己的希望,祁镇终于不再向往外面的世界。因为祁镇终于明白了,自己痛苦的根源,就是这个注定要落空的希望。
祁镇盯着墙角忙碌织网的小蜘蛛看了许久。
祁镇对着小蜘蛛自言自语说,我曾经看过你妈妈的妈妈的妈妈,在这里织网。我想,未来的某一天,我还会在这里迎接你女儿的女儿的女儿的到来吧。
阮浪进入南宫服侍祁镇的时候,祁镇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他是谁?
祁镇觉得自己应该见过阮浪,因为阮浪说自己在宫里已经待了好几十年了,只是最终祁镇依然没有印象。
后来祁镇想,自己没有认出阮浪,其实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在这个皇宫中,也只有阮浪这样不受重用,不被关注的老太监,才可能被派来服侍自己。
阮浪是一个很爱聊天的人,只是年纪大了,有些唠叨。
和阮浪聊天的时候,祁镇总是憋不住地笑。
阮浪常常会对祁镇诉说自己的过去,虽然说来说去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但这些故事还是让祁镇很羡慕,祁镇觉得,人生如果都可以像阮浪一样,简单而知足,其实也是一件挺快乐的事情。
阮浪也会憧憬自己的未来,阮浪说,再过几年,他便到了可以出宫养老的年龄,有一间寺庙愿意接收他,那里有他最向往的晚年生活。
祁镇送给了阮浪一把镀金的小刀,还有一个绣花小袋子。
阮浪笑眯眯地收下了。
祁镇看着阮浪把两件非常不值钱的礼物小心地揣到怀里的时候,眼中仿佛看到了在寺庙里养老的阮浪,他一定时不时把这两件东西拿出来,向同住的老太监和寺里的小和尚炫耀自己陪伴太上皇生活的经历。
祁镇想,笨嘴笨舌的阮浪面对那些人质疑的时候,会是怎样窘迫的场景呢?
祁镇想,可惜我没有机会亲眼看到这个场景了,虽然那副画面,一定安宁而有趣。
阮浪不再出现在南宫的时候,祁镇有时候还挺想念他了。
不过祁镇还是挺替阮浪庆幸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走向他向往的人生。
有个小太监哭着告诉祁镇,阮浪死了的时候,祁镇整个人发懵了。
小太监说,有人诬告祁镇要复辟,证据便是阮浪手中的小刀和绣袋,他们说,那是祁镇托阮浪带出去求援的信物。
祁镇想,祁钰下令将阮浪斩首的时候,一定很生气。祁钰一定怨恨这个倔强的老太监到死也不肯招认祁镇有复辟的想法。
对于祁钰来说,这本是最好的机会,一次永绝后患的机会,可惜该死的阮浪在生命与诚实之间,选择了诚实。
祁镇想到了,那个在寺庙里絮絮叨叨地诉说自己人生的阮浪。
祁镇知道,这个阮浪向往很久的场景永远不会出现了。
祁镇想,我真是一个害人精。
祁镇再见祁钰的时候,已经是七年后了。祁镇没有想到过还有一天会像这样和祁钰相对。祁镇更没有想到当初那个踌躇满志的弟弟,会像垂暮的老者一样喘息着。
那一天,已经不再是祁钰的天下了,那些不满的旧臣将病榻上祁钰的天下交还到了祁镇的手中。
祁钰的眼神是绝望和恐惧的,和当年幽闭在南宫中的祁镇一样,但是祁镇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变成祁钰,因为他永远不会举起祁钰手中的那把剑。
刺痛祁镇的是祁钰眼神中的孤独。
祁镇人生远远比祁钰坎坷,但从来没有如此孤独过。
在乌云蔽日的天地中,总有一丝光亮为祁镇照亮旅途。
祁镇觉得自己可能比祁钰幸运很多,因为那条崎岖的路途中有伯颜帖木尔,有锦鸾,有阮浪,还有许多人。而祁钰什么都没有,甚至那个曾经陪伴祁钰的天下,也被祁镇要还了回去。
在许多年后,祁镇又一次想起了病榻上的祁钰,虽然那一天距离祁钰辞世已经很久了。
祁镇不知道上天的选择是不是正确,但是那场分离确实带走了他们之间的一切一切,那些曾经的温情和仇恨,在一夕散去,不再无穷无尽。
祁镇重病缠身的时候,一直在琢磨着自己的人生,祁镇不知道自己这些年的努力,是否偿还了自己年轻时犯下的错。
祁镇很庆幸自己没有在南宫中死去,因为如果是那样,史书能记录下来的,永远只有一个幼稚荒唐的朱祁镇了。
祁镇想,我的人生错过了很多次,但还好,至少在最后的岁月,我从偏离了很远的方向,一点点地走了回来。
祁镇在最昏沉的日子里,心里最惦记着还是锦鸾。
在这座宫殿中,锦鸾不是最受欢迎的人。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堂堂大明王朝的帝王朱祁镇心里有一个大大的空间是留给钱锦鸾的,无人能占据。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原因,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祁镇知道,可能有人在庆幸了,因为大明历代严格执行的殉葬制度,没有人违背过。父亲没有,祖父也没有。
祁镇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离去,膝下无子的锦鸾必须殉葬。
虽然在有些人的心里,那个看不清,走不稳,却又占据了祁镇心的锦鸾早就该走了。
祁镇不清楚,死亡是不是另一种团聚的方式,但是祁镇不愿意做这个假设,祁镇觉得这样相随不应该属于锦鸾。
那个执行了两千年的殉葬制度,必须要结束了。
祁镇想起了那位告诉他,爱的极致是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的大臣。
现在的祁镇很肯定地知道,那位大臣没有领会全部的爱。
祁镇不再打算睁开眼睛前,最后听到的那个声音是锦鸾的。
祁镇知道自己无法阻止锦鸾难过了。
但祁镇希望锦鸾知道,他用一场分离作为两人故事的结局,也是极致的。
(参考资料:《明史:卷十·本纪第十·英宗前纪》、《明史:卷十一·本纪第十一·景帝》、《明史:卷十二·本纪第十二·英宗后纪》、《明史:卷一百十三·列传第一》、《明史:卷一百六十七·列传第五十五》、《明史:卷一百七十三·列传第六十一》、《明史纪事本末:第三十五卷·南宫复辟》、《宋史纪事本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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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69 此去经年
t?xt_小_说天堂
作者颜茹玉
今天讲一个关于妈妈的故事吧。其实也和妈妈没有特别大关系。
妈妈姓纪,大家都叫她小纪。小纪特别美,反正从小到大人家见到我们母女都说,这妈妈比女儿漂亮多啦。除了好看,小纪身上还有种特别的爽朗,也很能干。我从小身边就有好多叔叔,明里暗里的喜欢她。
今天要讲的就是其中一个。
汉桥叔叔是我们的邻居,原来住在居民区,我们买了整个顶层,打通了他住在四楼,左边最小的那一户。那个时候他还很健壮,是警局的缉毒卧底还是线人什么的,反正黑白两道走,挣着点玩命的钱。他爱人是个很朴素的武汉女人,我叫她芬芬阿姨。她不好看,个子瘦瘦小小的,但总是很和气的样子。他们常吵架,整栋都能听见。他们有一个儿子,比我大不了两岁,爸爸看他们家可怜,后来听说他儿子毕业了找工作没下落,就要他来我们家当了司机,这样两家联系就密切了起来。
他应该算是喜欢小纪的男人里最殷勤的了,因为没什么钱,所以总是鞍前马后围着小纪转。我高三的时候,父母分居了。小纪陪我住到了学校对面租的房子里。汉桥叔叔几乎每天都过来,买很多我喜欢吃的菜,来了就直接进厨房。他做的孜然脆骨超级好吃,妈妈看我喜欢吃,也就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线人每次案子破了都会有一笔酬劳,说多也不多。他拿了钱总是第一时间跟我打电话,说要去最好的餐厅请我们吃饭。他知道从我下手小纪才不会推辞,也知道从吃的下手我才不会推辞。
那个时候大概就已经懂点事了。他总是说你们随便点,但每次我都只选择最便宜的菜。我不想看到他结账的时候,有点窘迫又装作格外豪气的样子,我知道他是怕小纪瞧不起。实际上呢,小纪也是瞧不起他,但女人嘛,利用这种喜欢,享受一点指挥别人的特权,也没什么不对的是不是。
我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规律,你周围的人对待你朋友的态度,其实完全取决于你对他的态度。这道理在任何时候,什么婆媳关系,同事关系里啊统统适用。小纪总是使唤他,于是我狐假虎威的也没闲着。有一次朋友的摩托车被收进了交管所,无牌无照无驾证。我打电话要他帮忙。我记得那是七八月份的夏天,特别热。他顶着大太阳从汉口坐公交车到武昌,到处找领导批条子,去对序列号,找合格证,反正是折腾了三天,最后还花了两百块才把车子取了出来。
现在想起来,其实挺不容易的,他只是公安系统里最最底层的那一环。可因为他总是拍着胸脯说在硚口区没有他搞不定的事,我当时也就没太把这情记在心上。
再后来等我上大学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