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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小拳馆终于名声在外,而我则彻底结束了上一段感情,并从朱丽叶走丢的事实中恢复过来且勇敢地再次养了一只狗。
我送大福爹去机场时,他已是无业且有两个儿子的中年男人,他的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傻乐着跟我说再见。他推着行李车的背影,散发着那种坚定地没有一丝迟疑的信心。让我不禁在回家的路上开始想象:头顶轰隆飞过的那架波音747,此刻是不是就承载着他的重量,再有几千公里的航程,就可以回到大福妈和孩子身边。
3。
2013年5月,老二楚涵大病初愈。
大福妈和大福爹却准备从纽约搬到旧金山,他们说旧金山找工作机会比较大,哪怕并没有拿到任何工作邀请,依然愿意去试一试。本想直飞,却因行李太多,而行李费过于昂贵而放弃这个念头,于是决定开车上路。
就这样,大福爹提前租好车,他们从纽约开suv到芝加哥,再换一辆房车开到西雅图,准备从西雅图买辆车开到旧金山。相当于横穿小半个美国。
我听后便决定同行,美国签证下来的第二天我便坐上飞机前往西雅图。大福爹来机场接我,我拖着两个箱子和他们一家四口会合。
老大楚熙已经三岁了,我逮空就会抓住他并紧紧抱一下,还偷偷给他喂哈根达斯和薯片。
我陪他们去买车,在4s店和狡猾的美国销售讲了一天价。他们带我去吃海鲜,我们三个成年人啃着阿拉斯加大螃蟹腿嘲笑着坐在推车里干瞪眼流口水的老二,隔天还轮渡到加拿大边境的美国小镇游玩。
短暂休息后,我跟着他们继续上路,开着新买的车后面还带着租来的行李拖车,穿过三个州,前往旧金山。
于我们而言,每次前行的路程都标示着未知和陌生,从森林、沙漠到雪山,寂静荒凉又壮阔。面临着不同的语言和文化,我们跟着导航找餐馆,找旅店,哄孩子,换尿布,牵着老大抱着老二,拎着大包小包。
大福爹还会关注着每个加油站提示牌的价格,如果有划算的就多加点。我甚至都能想象之前他们从纽约开到西雅图的路程,有多不容易。
在俄勒冈州的泰国小餐馆,我想起大福妈曾不屑地说,他们之前在巴黎,超市做活动时很多饼干和奶粉都是免费的,当时门一开,她就直接冲过去各种拼命拿,大福爹虽然紧随其后,却低头玩手机假装不认识她。
我笑问坐在我对面的大福爹:诶,结婚第八年才要孩子,一下要两个,现在你们的感情是不是已经升华了?就算那会儿大福妈要离婚,还天天在微博上骂你死鬼,下面还有一群八卦妇女跟着响应。那是什么感觉?生气?厌烦?还是已经像亲人?
他招牌式傻乐里带着一丝智慧,不加思索地回答:“反正就是,更离不开她了呗”。正说着左手也就自然地搭在了大福妈的肩上。
我看着大福妈微泛黄的脸上依然紧实,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那一刻,夫妻间的温情一览无遗,胜过任何琐碎的争吵和生活的压力。
即将到达旧金山的午夜,我开着车在盘山的高速公路上前进,无尽漆黑中倍感渺小,后排最左边安全座椅上的楚熙在熟睡着,楚涵还在摇椅中,再旁边是大福妈,而大福爹在副驾的位置也打着鼾。我忽然感慨,认识他们六年有余,基本每逢大变动时我都在场,不管搬家、接送机、事无巨细的家长里短,能够有这样的际遇是很神奇的事情,如此不同世界的人,无论工作和生活交集都不大,关系却如此紧密。
当时车里正小声播着我手机里的歌:《小傻瓜》,我聚精会神像是背负使命一般地握紧方向盘,希望我们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到达。
4。
我也不知道,是后天被灌输太多负心汉大尾巴狼的故事,还是我天生喜爱虚荣,贪图安逸。在认识大福妈前,我是不相信什么裸婚,什么共同奋斗建立美好生活的鬼话。
上哪去找一个真爱你的潜力股,就算有,苦苦培养几年变得绩优也就该抛家弃你,再者说不离不弃他变成蓝筹股,也不代表就在你名下,没准哪天经不得诱惑,小三四五的成功上位,便让你一夜回到解放前,此时人老珠黄上哪里重头再来?
如果真爱和一辆名车是道选择题,我相信大多数人佯装纠结后立马攥着车钥匙痛哭流涕地和真爱说再见吧,他日再天天故作苍白地后悔着实在不该错失真爱。现在的男男女女又防备又轻易,想要什么都能去寻找,找到后丢在一边也没关系,很容易孜孜不倦地去获得从而消耗掉。
可是大福妈和大福爹,一直是我生命中的闪光点。
我还记得他们结婚头一年,就把当初到处借的婚房首付款挨家还完了,她说这话时,倔强的脸上完全没有一丝委屈。她的学历和家世好过大福爹,却始终支持大福爹随着他到处去。落地窗的海边房,高性能的四驱车,名牌珠宝和鳄鱼皮手袋,的确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
“我就是希望等安稳下来,能把大福接到这里和我们一起生活。”
“最近在想,换一个两室的房子,这样你来找我们玩时就可以住在家里了。”
“楚熙长大后期盼他回到法国做一名米其林大厨,反正不做金融和码工就行。”
每次大福妈都这样说着。
而他们走南闯北的奋斗着,在漂泊中努力地生活。哪怕直到今天他们也没有大富大贵,始终精打细算过日子,我每次想到坐在经济舱里十多个小时挺着大肚子伸不开腿的大福妈,想到大福爹一直努力工作扛起这个家,他们之间的那种强烈的信任感造就了共同的价值观,在没钱的时候有希望,在有储蓄时不失方向,岁月像个大筛子,筛出青春也筛掉痛苦和矫作,却从不妨碍他们积累幸福。
我决心今后定居欧洲有一半原因也是因为他们,想象着哪天楚熙长大了回到法国,至少干妈还可以照应着。
如今我踩着十公分高跟鞋斜眼看着旁边的娃娃衫们,和周围的人寒暄着却始终保持距离,在外谈工作时既圆滑又世故,总是尽可能地隐藏自己的心,需要保持身材而不敢再大吃大喝。只是每逢和他们一家相聚,从不动声色地陪伴到没心没肺地大笑着,偶尔说着这天儿真好,风又轻柔如此一般毫无营养的话。
还能在斜阳里疲倦地微笑,然后扭头告诉大福妈:人生真平凡唉,也没有什么波折和忧愁。
5。
上周,定居在旧金山的大福妈发来微信,兴奋地说有新认识的朋友来家里吃饭,她卤了鸭货给他们吃,获得大力好评后,大家建议她将此做成外卖。
大福爹依然失业中,所以他俩觉得这也未尝不可,便立刻做起市场调查,买秤买包装盒还有原料。
我自然全力支持,告诉大福妈让她发来照片和宣传文本,我负责做logo和宣传单。
隔天无意刷着大福妈微博时,在页面最前端,看到她的简介:全力以赴为自己想要的生活努力奋斗!
那一刻让我瞬间热泪盈眶,妈的,正能量立刻从头灌到脚。
2012年大福在武汉去世了,当时大福妈怀着老二在美国,怕她情绪波动所以都瞒着她。
她至今提及都会楚楚可怜地抹眼泪,使得我不禁想起先后走丢的罗密欧和朱丽叶,还有我们相遇的2007年。
也还好,所幸自迈出第一步谁都没有退缩过,咬着牙勇敢又积极地变老,毕竟我们才刚刚开始。
献给大福、罗密欧、朱丽叶。
凉老板,泰拳馆馆长、90后写作者;微博id:张懿missg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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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307 我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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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冰
我和路平的性格属于两个极端,一个是地底火,一个是峰顶冰。彼此都不是多么接受对方性格中有棱角的一面,按理说,本不太可能至交。
我后来回忆,真正拉近我和路平之间距离的,是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叫心心,苹果一样鼓的脸蛋,又乖又好玩儿。
她从长春来丽江度假,妈妈爱她,怕她遭遇感冒打喷嚏流鼻涕然后命丧云南,于是用东三省娘亲之心度丽江昼夜温差之腹,秋衣毛衣保暖衣羽绒衣……把她包裹成了只粽子。里三层外三层再捆上一根羊毛围脖。她胳膊根本放不下来,只好整天像只鸭子一样挓挲着翅膀,踉踉跄跄的,用两条小细腿捣来捣去地跑。
孩子还在不知冷热的岁数,也还没学会自己脱衣服,一出汗满头腾腾的热气,微型空气加湿器一样,毛茸茸的刘海儿下面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一般的小孩子只会用手背横着擦汗,她却早早地学会了像老农民一样的,摊开手掌从上到下地呼噜满脸的汗水,呼噜完了还知道往后腰上抹抹。
妈妈爱她,怕她喝可乐饮料患上糖尿病命丧云南,只喂她喝矿泉水。她不爱喝,口渴了就自己偷大人的普洱茶喝,那么酽的茶,咕嘟咕嘟两声就吞下去了,还知道砸吧砸吧嘴。这么点点儿大的孩子喝了浓茶后,立马精神成了猴儿,眉飞色舞地撵鸡逗猫,还满大街地骑哈士奇,吓得半条街的狗慌慌张张地找掩体。
她蹦到打银店里跳舞,陀螺一样地转着圈蹦跶,惊得鹤庆小老板一锤子砸在自己手上。她又去找纳西族老太太聊天,话说得又密又快,快得几乎口吃,路过的大人担心她咬着自己的舌头,一脸问号的纳西老太太冲她摆着手说:不会不会,我听不会外国话嘎。
这孩子对普洱上瘾,喝了茶以后是个货真价实的响马。见我第一面时,她刚通过自己的搏斗,从一家茶舍的品茶桌上生抢了一壶紫鹃普洱,对着嘴儿灌了下去。老板都快哭了,说:我不心痛这壶茶,喝就喝了,可你不能把我的茶壶盖儿也给捏着拿跑了啊……
她逃跑的时候一脑袋撞在我肚子上,让我给逮住了脖子。
我逗她,让她喊我爸爸,她犹豫了几秒钟然后扑上来抱着我的大腿往上爬,一边揪我的胡子一边喊粑粑巴巴粑粑……还拽我的耳朵往里塞草棍儿,又从兜儿里掏出那个茶壶盖儿送给我当礼物。
我是真惊着了,这个满身奶糖味儿的小东西……猴儿一样的小姑娘,大眼睛长睫毛扑闪扑闪地看着我,一下子就把我的心给看化了。
这不是个长得多么漂亮的孩子,我做过七八年的少儿节目,粉嫩乖巧的小演员小童星见得海了去,有些比他爹妈还聪明,有些比洋娃娃还漂亮,但哪一个也没给我这种心里融化的感觉。
我和她妈妈说:“礼都收了,认个干女儿好了。”话一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
妈妈爱她,怕不征求她的意见冒昧做决定会让她苦恼抑郁命丧云南。但她妈妈也是个奇葩,把她提溜起来问:“这个哥哥帅不帅,给你当干爹好不好?”
旁边的人笑喷茶,我抬手摸了摸早上刚刚刮青的下巴。
小东西扭头来很认真地问我:……那你疼我不?
我心里软了一下,说:疼啊……
我在二十郎当岁的时候,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有了个六岁的女儿。
女儿叫心心,一头卷毛小四方脸儿,家住长春南湖边。
心心的妈妈叫娜娜,雕塑家。孩子生得早,身材恢复得好,怎么看都只像个大三大四的文科大学生。那时候小喆、苗苗、铁城和我在丽江组成了个小家族,长幼有序姊妹相称,娜娜带着心心加入后,称谓骤变,孩子她姑、孩子她姨地乱叫,铁城是孩儿她舅,我是“她爹”,大家相亲相爱,把铁城的马帮印象火塘当家,认认真真地过家家。
娜娜几个姐妹淘酷爱闺秀间的小酌,一大堆小娘们儿彼此之间有聊不完的话题。她们怕吵着孩子睡觉,就抓我来带孩子。
我说我没经验啊,她们说反正你长期失眠,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我负责哄孩子睡觉。
我发现现在的孩子太强悍了,讲小猫小狗小兔子的故事根本哄不出睡意,讲变形金刚黑猫警长葫芦娃反被鄙视。逼得没办法,我把《指月录》翻出来给她讲公案,德山棒临济喝赵州茶的胡讲一通。
佛法到底是无边,随便一讲就能给整睡着了。讲着讲着,我自己也趴在床头睡着了。半夜冻醒过来,帮她擦擦口水抻抻被角,夹着书摸着黑回自己的客栈。月光如洗,漫天童话里的星斗。
娜娜觉得我带孩子有方,当男阿姨的潜力无限。于是趁我每天早上睡得最香的时候,咣咣咣地砸门。
在丽江,中午12点前喊人起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