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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一个 文章合集_韩寒-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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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我还原了她的肢体和容貌后不禁动容,我凑到她耳边对她说带我一起走吧,她嘴角竟然微微一颤,如此轻微,只给我看,让我留下了泪水。



我还会做梦,但梦中再也没有婚礼了。



破茧



如果不是一场车祸,我以为生活就是这样了。



那是一台突然失控朝桥栏撞去的商务车,一半留在桥上,一半悬在桥外,情况非常紧急。我从出租车上冲下去,想从外面打开滑门却徒劳无功——车门卡死了!透过车窗我看见里面的人们惊吓成一团,司机早已不知所踪。我一拳将车窗打碎,一个、两个、三个,从窗口投入我怀抱的全是美女,此时我顾不得欣赏,也没人介意我丑陋。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第六个被我抱下车的女孩惊叫着。



我纵身翻入车内,发现还有一个女孩在最后一排座位上不知所措。“你为什么还不跳?”我大声问她。“我不能动,我如果动车就会掉下去,”她惊恐地说。我的目光同她的目光遭遇,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秒钟,可我发现那就是我梦中娇妻的目光。“快下去,”我一边大喊一边奋力地把她推出窗外。“you jump, i jump!”她最后喊了一句。我也想jump,可已经来不及了。



我随着商务车坠下二十多米的高架。我其实还想活着,但我并不畏惧死亡,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太多令我牵挂的事情。随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在黑暗中静静的躺着。或天堂,或人间,我无所谓命运怎么安排。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恢复了知觉。我整个头都被纱布裹着,只有一根维系生命的导管从鼻孔里插入。我听到周围有很多女孩在轻轻细语,“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是的,我在甜蜜中醒来,不时有手在安抚我,虽然隔着纱布,可我还是知道到那是一只只纤纤细手,是除了我母亲外唯一触摸到我的异性的手。



我在加护病房的日子里她们轮番来探望我,给我送鲜花,讲故事,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后来我知道她们就是被我救出的七个女孩子,出事那天她们代表一家模特公司去参加活动,没想到在路途中遭遇车祸……



我感觉到有一个女孩子话虽然不多但一直陪伴在我身旁,就连晚上也不离开。“你为什么不回家?”我隔着纱布问她。“你伤不好我就不走。”她握着我的手温柔地说,“我就是那天坐在后排那个女孩子,要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



深邃、明亮、水汪汪的,虽然我看不见她,可我依然感觉得到那双眼睛,那双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的眼睛。我突然觉得庆幸,因为她看不到我的脸,我便能在幸福中陶醉,在美梦中不醒。我真想时间就在此刻凝固,我甚至希望我永不康复。



化蝶



我感觉得到大家都很担心拆纱布那一天的到来,我却无所谓。原因很简单,我已经丑不到哪里去了。我知道一切的美好都将在纱布揭起那刻消失,就像我梦醒时那样。



“你走吧,”我在拆纱布前一天对她说,“谢谢你陪伴我这么长时间,我可以照顾自己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她伏在我胸前哽咽起来,“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我死也不离开你,再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啊!”我差点儿将导管从鼻孔中喷出,“我卧床两个多月,动都不能动,怎么可能?”



她将头更深地埋入了我的怀中,抱着我温柔地说:“护士帮你擦洗的时候我什么都看见了。”



我的天!我顿时心里酸甜苦辣,那一刻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我当然喜欢她,不仅仅是她拥有那双我梦寐以求的眼睛,也不完全是自从发育后我就从未得到过异性的关爱。我想,更多的是因为,我曾经用我的生命去保护她的生命,那是一种跨越生死的情感。



可我全身未烧伤面积低达30%,这对本来就丑陋的我无疑是雪上加霜。我怎么忍心让这样一个女孩儿跟着我受人奚落,让人耻笑。对!如果我真的喜欢她,我就应该拒绝她。



“你走吧,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请你在拆开纱布前离开我!”我大声咆哮。



她在咆哮中离去。



医生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地将纱布除去,看来他比我还紧张。“无所谓的,”我倒过来安慰他,“这张脸我早就不想要了,你还是动作快点儿吧!”



光明终于再现,我突然发现,视线范围比以前大了很多。医生用双手托着我的脸仔细端详了半天,然后递给我一面镜子说:“我尽了最大努力。”



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可当我将镜子对准自己脸的那一刹那我却心速加快,浑身血液凝固。我简直不敢相信镜中的那个人就是我自己。我的头发乌黑浓密,额骨平整,两只眼睛不但圆大,连眼皮儿都给拉双了,以前塌陷的鼻子拔地而起,嘴唇厚实性感,下巴尖尖的耸立。再呲牙咧嘴一看,“暴牙!医生,连我的暴牙也没有了!”我欣喜若狂地大叫起来。“对,那两颗暴牙断了,我自作主张为你磨了一副象牙替换了上去,希望你不要介意。”



介意?我怎么会介意呢!我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一副面孔!



平静下来后我才发现屋角还有一名美丽的女孩安静地坐着。“你是……”我疑惑地问她。“她就是那位寸步不离,陪了你两个多月的姑娘呀。”医生说。我们的目光在空中遭遇,对!就是她,车祸那天的最后一秒,我梦中千回百转的那个目光。我奔过去将她抱起,不由分说的把我焕然一新的嘴紧紧贴在了她的嘴上,她稍微抗拒,不去挣脱。



“就让我说一句话好吗,”她气喘吁吁地腾出一嘴:“你好帅!”



我们再次紧紧抱在了一起,热烈地接吻。



我们谈婚论嫁,准备操办喜事,事情本应该到此结束。可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发生了一件谁也想不到的事情。



那天她们七个女孩子在房间里嘀嘀咕咕一整天,结果一个个泪流满面地出来,我的未婚妻更是哭得死去活来。我问她们发生什么事情,可谁也不说,只是不停地哭泣。



“快告诉我吧,我急死了!”我几乎在哀求她们。



其中一个女孩终于开口:“你们不能结婚。”



刹那间我感到天旋地转,“为什么?为什么?”我质问我的未婚妻,“难道你变心了?”



我未婚妻泪如雨下,拼命地摇头。



“我们觉得这样不公平,”另一个女孩悲戚地说,“你救了我们七个,可为什么偏偏娶她,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也深深爱着你么?”



“可是,我只能娶一个老婆呀!”



“难道你忍心伤害六个灵魂?”



“她寸步不离陪了我两个多月。”



“我们日夜打工赚钱,你以为那些医疗费是哪里来的?”



“她在我病床前什么都看见了。”



“那有什么稀罕,我们也都看见了!”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她们都围在我身旁,递毛巾的、端水的、按摩的,忙作一团。“问题已经解决了,”我的未婚妻面带着笑容说,“我们商量好了,七个一起嫁给你。”



我又昏厥了过去。



美满



鉴于此事的特殊性,民政局专门开会研究并做了特别报批。我拿到了烫金结婚证书,上面有我和七个老婆的名字。



我还记得那天带媳妇儿们去见婆婆的情景。为了预防我妈心脏病发作我做了特别安排,长幼有序,让她们一个一个进门。



“妈,儿子不孝,私定终身,今天带媳妇儿来见您。”



“真的?你不是骗妈妈吧,”我妈激动地声音都变了,“快,快让她进来。”



“妈,这是您大媳妇儿。”



“什么大媳妇儿小媳妇儿的,”我妈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说,“多么漂亮的媳妇儿!”



“妈,这是您二媳妇儿。”



“妈,三媳妇儿进来了。”



“四媳妇儿,快叫妈……”



……



我妈后来只重复一句话:“这么多孙子怎么抱呀……”



梦想被乘以七倍成真。我美若天仙的妻子们鱼贯而出,一起向我走来。她们不时变幻着队形,一会儿呈孔雀开屏状,一会儿又一字排开似大雁南飞。我随着结婚进行曲轻轻地舞动着,双手背后,头高昂,目不斜视,也无法斜视,因为媳妇儿们灼热的目光交叉火力般将我紧紧地封锁。她们踩着整齐的步伐,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万多嘉宾全体起立,掌声如潮水般涌来,我和她们一一接吻。全场欢声雷动。



洞房也欢声雷动。



那是一场只有七个新娘和七个伴娘的婚礼。没有伴郎。



我们家厨房冰箱上贴着每周卫生值日表,客厅墙上挂着每月劳动光荣榜,虽然吵是吵了点儿,挤是挤了点儿,但我一直乐在其中,心满意足。我现在最喜欢唱歌,从早到晚嘴上都哼着小曲儿: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



唱着我们心肠的曲折



我想我很快乐 当有你的温热



脚边的空气转了






VOL。34 细致入微的谋杀

t。xt…小。说。天堂

作者牛大伦



 







“老鼠你醒,醒,醒……”我在一连声的催促中,睁开眼睛,从美女环绕的梦境里奋力挣脱出来。我睡的是沙发,丁昭南大师睡双人大床,当然,他是一个人。自从中风以后,丁太太说为了方便我照顾老师,就自作主张,和老公分房睡了。



“您要上厕所么?”我拉扯好自己的睡衣,扣上扣子,才完全清醒过来,说起来今年六月初上海的早晨,还是让腿脚有些凉意。“谁说世界在变暖?莫名其妙的哥本哈根会议。”听了我的牢骚,大师左半边脸给出一个很熟悉的笑容,甚至可以看见松弛的酒窝,但是右脸,还是纹丝不动,紧绷绷的,连皱纹都平复了不少,显得红亮饱满,好莱坞那些过气的女明星,注射肉毒杆菌令脸部轻微瘫痪,大概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从左边的睡衣口袋里掏出香烟盒和打火机,我替他取出一支烟,他自己点着了,左手送进送出,抽,长长出了一口气,歪斜着嘴说:“要的……这个,金南京……”右手软软的在袖管里耷拉着,仿佛一整束沸水中捞出的乌冬面。



我铺排妥帖被褥,给他整理缩在睡衣袖子管中的右手臂时,他突然对着我很严肃的说:“昨天晚上,我,硬了。”   



我一呆:“什么?”随即醒悟过来;“那很好啊,那是好事情,说明您快康复了。”



熟悉的笑容又在左脸浮现,同时夹带着一些罕见的天真和期许,大师悄悄地靠近我,说:“嘿,今天晚上,我做人……和她睡觉……团圆了。”我看看三楼的楼梯,为了不让他失望,点一点头,随口应道“是啊是啊,团圆,真是很大的喜事呢。”



吃完千篇一律的养生早饭,丁昭南大师一定要去小区西边的假山看看风景,那是他在生病以前就养成的习惯。很多时候,他对我画面上的缺点和建议,也都是在假山边上,那个盖着双层琉璃瓦的亭子里,一边抽烟,一边缓慢低沉地说出来。这里的保安很森严,而丁家的独栋别墅,正处在整个小区最昂贵也最森严的所谓“帝王区”,一共才没几户人家,却养了大堆的保安,所以即使是我们在抽烟聊天,不太远的地方,也安排一个保安不紧不慢地尾随着,大概这就是一丝不苟的新加坡物业的特点吧。



尽管大师半年前的中风,在药物和一周三次的康复理疗作用下,在渐渐好转,可是他现在还不能流利地表达自己的意见,只能结结巴巴地说出一些单词或者短句,口齿还不是很清楚,所以需要很费心思地猜测,有时候实在无法沟通,他就通红了脸,牙关里挤出两个字:“算了。”就陷入沉默中,右手习惯性的下垂着,谁也不能想象,就是这只右手,曾经画出了最惊世骇俗的春宫。



他对我早晨的功课不是很满意,假山的凹处,成了他的天然烟缸,他一边用左手按灭一根金南京,一边含混地说:“屠刀……屠刀……”天下大概只有我懂这两个字的意思,他是嫌我画得不够凶狠。在他没有生病的时候,他经常会意气风发地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平常凡庸的人物,只具有猥琐不肯向前的精神状态,怎么能画出打动人的好画?成佛的人,一定要拿得起屠刀,寻常人是拿不起的。所以画画就和成佛一样,要先凶狠再平淡。凶狠地拿起屠刀,就是成佛的第一步。”



于是我点点头,对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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