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是王小文最后一次闻到她青柠檬的味道,那夜的风很大,他流下的泪水在脸颊上划出了一道道弯曲的弧线,好像夜空中坠落的流星。
三年之后的毕业典礼上,王小文才再次见到了她,他忘了自己是怎样在那样一个微醺的时刻,在酒桌间把她从空气中弥漫的酒精与奶油味中分辨出来,犹记得恰如三年前的那个同样闷热而躁动的夏天,这股柠檬的芬芳刺破厚重的空气从鼻孔钻入他的脑海之中,让他如同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一般得到了瞬间的清醒和救赎。
他顺着气味鼓起勇气走到她的身边,礼貌地问能否和她喝一杯酒再拍一张照片,她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于是王小文麻利地干掉了杯中的酒,站在了她的身边。
“我可以搂着你的肩膀吗?”王小文弱弱地问道。
“当然可以。”姑娘冲他笑了笑。
于是那张两人仅有的合照就这么诞生了,照片上的她,马尾辫早已散开,成为了披肩的长发,笑容落落大方,比起当年多了几分成熟与优雅。而一旁的王小文则是一脸局促,额头上密布的汗珠和不自然耷拉着的另一只手臂,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然而这张照片对王小文的意义并不大,因为照片本身没有气味,他无法从中辨认出任何人的面孔,他当初会想要照这张照片,其实只是想最后闻一次她的味道而已,然而那时的她早已消逝了青柠檬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黄柠檬那更为浓郁的芬芳。
3。
在和初恋分手后的那段时间里,王小文遇到过一个烟草味的姑娘。
那时的王小文经常晚上到酒吧去喝个烂醉,再被室友拖尸体一般拖回宿舍,那个姑娘每天都坐在王小文的旁边盯着不省人事的他,可王小文却一直没有正儿八经见过这个姑娘,只是在自己每每意识模糊的时候,会莫名嗅到一股浓烈的烟草味。
在后半夜酒醒的时候,王小文时常会坐在走廊上回忆起这股气味,其实酒吧里总是弥漫着呛人的烟味的,但那个姑娘的味道,却是如此的特别,像是尚未燃烧过的卷烟丝,散发着一股诱人却危险的气息。
终于有一天,王小文清醒着见到了那个姑娘,她在一旁冲着他笑,说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你醒了。这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却是那样的令人捉摸不透,正如她骨子里的那股烟草味,没有人能想象它燃烧之后将会产生的化学反应。
这个姑娘的身世是一个巨大的谜团,王小文不了解她的工作,她的家境,甚至不知道她真实的姓名,他只能靠着自己仅有的嗅觉在一片混沌中徒劳地摸索着。他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要每天坐在自己的旁边,对他抱以如此大的关注,她看似不经意的对王小文生活的闯入,像极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如同一支被陌生人插在床头的罂粟。
单纯的王小文最终还是中了她的毒,这个比他大三岁的姑娘把他变成了一个男人,却没有真正意义上和他在一起过。他们每周穿越半个城市在宾馆里见一次面,然而他们并不关心对方的生活,也不在意对方身上的故事,只想在各取所需之后,和平地回归各自的生活中去。
王小文一度沉醉于这种复杂的情欲之中,毕竟这有效地治愈了他失恋后的痛苦,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抗拒这种肉体与精神的双重依赖,然而这时的他早已不可自拔,他觉得自己似乎是爱上了这个姑娘。
但对这个姑娘而言,她并没有情感上的羁绊,危险的动物并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她的若即若离令王小文陷入了一种近乎崩溃的状态,他们开始争吵,开始渐渐缺少联系,直到有一天他们完全从彼此的世界里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个城市中相遇一般。
这是王小文最初开始抽烟的原因,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会在深夜时分靠着窗户抽掉半包烟,因为他需要用它来慢慢戒掉自己对这个姑娘的嗅觉依赖。他敏感的嗅觉在烟瘾一天天加大的过程中受到了一些损害,然而这却让他渐渐明白,其实对某个人的依赖和对烟草的依赖一样,不过都是一种软弱的逃避,对于那个姑娘而言,自己或许只是杯逢场作戏的酒,但他却喝得太过投入太过用情,恰如曾经那一个个在酒吧不省人事的夜。
于是他忽然明白了那个姑娘最初选中自己的原因,她虽然没有王小文的能力,却依然能够读懂他人身上的软弱,这种叫做“经验”的东西,完美地击溃了世间一切建立在感官上的自我防御。
事隔多年之后,王小文没有向任何人再提起过这个姑娘,她成为了他青春岁月里最大的秘密。事实上王小文也早已忘却了她的相貌,只有在点起一支烟的时候,才能偶尔在氤氲里看到那一张面孔模糊的脸。
4。
毕业之后的王小文丢下了过往,独自来到了另一个城市工作。
因为穷,他只能住在离公司很远的郊区,在那里的大学城附近租了一个十几平米的小黑屋。也就是在那里,他遇到了那个水果酸奶味的姑娘。
这是一股冰凉里泛着微微酸楚的甜味,复杂到令人捉摸不透,他从没遇到过这么一个从外表到气味都将自己完美武装起来的姑娘。她是个比王小文还要没有安全感的人,她的父母离异,自己也曾经历过一段无法释怀的感情,遇到王小文的时候,她像座冰山一般坚硬冷峻,又如玻璃一般脆弱易碎。
那是王小文第一次丢下自己的嗅觉,尝试用心去接纳一个人,尽管他自己也很害怕受伤,然而他想要融化这个嗅起来如此弱小的姑娘的愿望,强过了其他一切本能的恐惧。
他们在一起后,两个人共同住在那个小黑屋里,陪伴着彼此度过了很多艰苦却又快乐的岁月。在不上班的时候,他俩经常到附近吃便宜的小吃,到超市买一些简单的零食,然后在半夜一起躲在被窝里看一部老电影;为了让女朋友开心,王小文经常用一些零钱去街边的娃娃机里抓几只公仔,日子一长,公仔逐渐堆满了床头;而他生日的时候,女朋友送了他最喜欢玩的魔方,还亲手给他刻了一个橡皮图章,尽管在那个过程中还不小心弄破了自己的手,让王小文心疼不已……
这些简单到甚至有些简陋的日子让王小文对幸福有了最初的概念,他也感受到了姑娘那颗长久以来封闭的内心似乎渐渐打开了一道缝,透进了些许的阳光,王小文相信,只要他努力,他终有一天一定会搬出这个小黑屋,让姑娘过上更好的日子。
这一次,王小文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发自内心想要给姑娘一个承诺,然而他却无法做到,不是因为他的不善言辞,而是他作为一个刚刚毕业出来的人,凭着每个月勉强够维持生活的收入,还能拿什么东西来给她承诺呢,于是他沉默着,希望能用陪伴代替所谓的誓言。
但是忽然有一天,姑娘的家里人让她回家去相亲,对象是一个本地的富二代。相亲结束后,无论富二代本人还是家里都对姑娘非常满意,恰好姑娘的家人也一直很反对她和外地来的王小文在一起,就努力说服姑娘和富二代在一起了。整个过程王小文并不知道,而是当他出差在外,一切尘埃落定后的某一天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那天晚上姑娘打电话告诉王小文,她并不是真的爱上了那个富二代,但她真的不知道和王小文在一起有没有未来,至少那个富二代能让她未来的生活没有后顾之忧,而且她最担心的还是她妈妈,她和爸爸离婚后,一个人生活在老家,无依无靠,如果自己和富二代在一起,至少他的家人能替我照顾妈妈。
王小文没有说些什么,毕竟这样的理由让他近乎无力去反驳,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或许能给她爱情,却终归无法拯救她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不安全感。那一夜他摘下口罩,蹲在另一个城市一条陌生街道的马路边上,拿着电话在来往车辆扬起的尘土中哭了很久,他的鼻子开始变得不通气,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整个城市的灯火也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后来王小文辞掉了工作,离开了那座城市,去寻找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在这个过程里,王小文内心中的一块地方开始变得坚硬起来,外表也逐渐变得棱角分明,他的鼻翼不再敏感,原本的嗅觉本能也渐渐丧失,但他却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听别人每一句话中隐藏的深意。
他明白自己不再需要依赖嗅觉去小心翼翼地分拣陌生人,毕竟他已经不再那么容易受伤。那时的他时常会想,或许这正是人类之所以需要进化成这个样子的原因吧,嗅出一个人的气味在这个现实而残酷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作用,就算你能够借此走进一个人的内心,却无法更改许多终将成为遗憾的人与事。
王小文终于失掉了自己曾经最珍惜的东西,以一种叫做“成长”的方式。
当王小文成为一个普通人很久之后,他不再需要为了生存而奔波,也早已搬出了那个长年黑漆漆的小屋。在静谧的夜晚,他偶尔会坐在电脑前写着自己的故事,那些在别人看来有些狗血,甚至有些荒诞的剧情,像极了年轻时那一句句在酒桌上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的真心话。
然而当他走到冰箱前拿出一杯水果酸奶时,刚刚凑到嘴边,眼泪却这样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女儿跑过来问他道:“爸爸,你怎么啦?酸奶不好喝吗?”
他摸了摸她的头说:“不是的,只是放得太久太凉了,有些喝不出什么味道了。”
陈谌,90后作家、吉他手。「一个」常驻作者。微博id:@陈谌cc
wwW、。
VOL。517 礼物的困境
txt小说天堂
作者蒋话
1
接到柯刀求救电话的第二天,我匆匆赶回德州。期间他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没再能接通。
我越来越怀疑柯刀在搞怪。回到家之后,他说不定趁我不备从衣柜里跳出来,扣两只臭鸡蛋在我头上,他总喜欢做这些无聊的事。
第一个“迎接”我的人,是王健。
王健是位极其难缠的侦探,枪法不算太准,却总能找到最合适的出手时机。软硬不吃的他曾将三十多名杀手送上断头台,堪称杀手克星。不过,他并不满足于此,因为他还没让杀手排行榜排名第一的柯刀落网。
我不是柯刀,王健为什么突然盯上我?
尾随于我,躲在暗角的王健面有病色,四肢瘦长,无领大衣上端露出一截短脖,看上去更像一只蚂蚱,暗黑色沉默寡言的蚂蚱。
据说王健本是个喜欢说话的人,尤其爱讲故事给病床上的女友小鸢听,温柔的声音像拂过柳梢的暖风,有时还会模仿各种清脆的鸟叫,逗得小鸢咯咯直笑。
小鸢每周都要进行血液透析,她怕痛,常赖在病床上不出声也不起来。这时,王健只要稍稍用力在她手背一掐,小鸢会忍不住吃痛坐起,吃吃笑着被王健一把抱住。
“等病好些,咱们就结婚。”王健在小鸢耳边轻声道。两人在一起已经七年,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然而,一次自驾游旅行,让所有誓言沦为一纸空文。
车祸地点是人烟稀少的山间公路,轿车撞上山壁起火,小鸢葬身火海,王健却得救,活了下来。
之后,王健性情大变,意志消沉,形同鬼魅般飘忽不定,很少有人再看到他出现。
王健的遭遇,哪怕敌对的杀手界,也一片唏嘘同情,我却抱有怀疑:
小鸢卧床时日已久,为什么王健忽然带弱不禁风的她出游?
法医检查出小鸢的手背上有不浅的伤痕,这并不像是救援时拖拽的痕迹……
出游,从一开始可能就是幌子,也许王健早已移情别恋。而瘫痪在床的小鸢,无疑成了最大的累赘。
带着这样的猜测,一年前我借机潜入王健家中,试图找出他另寻他欢的证据。
王健家陈设简陋,尤其是卧室,一桌、一椅、一保险柜而已,因为没有床,整间卧房显得空荡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