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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烧烤的时候,你负责刷香料,我负责生火,我们像两个野人一样,守着食物。那一刻我们快乐得除了等待烤熟的食物之外别无他求。那一刻我们都这么年轻,像命运的宠儿,享受岁月宽宏而慷慨的对待。
离开小镇,回到纽约的第二天。宿醉之后的早晨,我头痛欲裂地走出公寓,去找便利店买牙膏。一定是因为情绪的原因,纽约在那一刻变得面目狰狞,像所有的大城市一样让人烦躁:阳光蛮横而生硬地撬开了贝壳般的我,刺眼极了。马路边积着污水,地铁里的闷热从通风口一阵阵涌出地面,奇形怪状的路人面无表情地走着,爬虫一般的汽车堵满了街道,逼仄的楼宇年久失修颜色发黑。那一刻我几乎要恶心得昏过去了。我突然明白,那些清澈的——星空,大海,森林,湖泊,都随着这个夏天远离了我,安宁美好的小镇也遗弃了我。我被自然所流放,不得不回到城市。
维卡,你也知道我内心一直向往山川湖海,虽然这种遁世倾向听上去实在不太好。在这嘈杂世界,可曾还有山川湖海,可曾还有人,愿意停下来,读一读你的心事,听一听你的孤独,摸一摸你的疲惫,陪一陪你的眼泪?
即使是有,你又是否足够幸运,能与之相遇?
我怀疑我不会这么幸运,所以你知道的,孤独终老也没有那么可怕。我总是对你说,我多想做一个南太平洋无名岛屿上的渔民,靠打鱼种椰子为生,每天都是朝阳唤醒我出海,落日陪我归来,星星说晚安,因为活得简单所以也不懂什么遗憾,就这样默默死于一个暴风雨的意外。或者就让我在山林里住一间屋,养一院竹,种一片地,喂一只狗,聊度时日。与世隔绝是我的梦想。而梦想不像目标,梦想就是那种你只能用来梦一梦,想一想的东西。
纵然能坐拥广厦万间,你我也只能夜卧七尺。纵然能买下良田万顷,你我也只能日食三餐。但人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明明知道在死亡的那一刻,什么也带不走,却纷纷不由自主都活得这么用力,想要去创造那么多痛苦的,幸福的,带不走的财富。
很少人会去精心装潢一间从房东那里租来的屋子。但很多人会去拼命粉饰一段从死神那里租来的生命。你可以反驳我说:即便明知自己要在旅途的尽头扔掉所有行李,又有几个人敢两手空空地上路?你敢吗?
我无法回答,维卡。
在某些身不由己的借口下,我也是一个活得过分用力的人。十七岁的时候我熟背《猜火车》的经典台词,而十年后我就像台词里讽刺的那样,选择了生活,选择了一份活儿,选择了一项事业。选择了一个巨他妈大的电视机,选择了洗衣机、汽车、镭射音响,还有电动开罐器。选择小心保养自己的身体、低胆固醇和牙科保险……我并没有真的选择星空,大海,森林,湖泊。
万能青年旅店也不能回答,“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所以维卡,在这一段租来的生命里,就让我们带着困惑,一直叩问下去,一直走向远方,好吗。
就让我们向死神归还这段生命的时候,轻松得就像向dvd租赁店的老板归还一张影碟那样,顺便可以聊一聊它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聊一聊,作为主演的你和我,多么蹩脚;作为爱与痛的情节,多么平凡。
好吗。
你的,
我
七堇年,作家。@七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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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706 不会吵架的爱情
t…xt…小;说……天。堂
作者刘墨闻
“秋生啊,干啥呢?”
梅姐知道秋生哥听不见,可还是习惯性在二楼朝着楼下喊。
秋生哥是先天性失聪,所以任何声音在他耳边都只是嗡嗡的回响,无法辨别。
他们俩是我家老房子楼里的邻居,从小我们就在一起玩。秋生家在一楼的门市经营一个修车行,我家三楼,梅姐家二楼。秋生哥的爸爸是先天性失聪,妈妈是正常人,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秋生哥,一个是正常的妹妹。
以前在家的时候,没事也能听见梅姐这么喊。秋生哥虽然听不见,但是车行里的伙计们能听见,几个人推着秋生哥出来,带着满脸连环画一样的油腻子,秋生仰着头看梅姐,傻傻地笑。因为常年听不到声音,这也导致了他的语言能力逐渐丧失,所以秋生哥只能用手语和外界交流,那时经常看见他站在楼下朝着二楼的梅姐比划着聊天。
梅姐妈妈是个小学老师,父亲是长途货车司机,有时候车有问题都是找秋生爸帮着修理,都是邻居,自小梅姐就和秋生一起玩,多年下来两家关系好得跟一家人似的。
秋生从小一直上特殊学校,后来干脆不念了,在家里帮忙打杂,学学修车的手艺。梅姐不喜欢读书,可偏偏梅妈又是老师,这老师自己的孩子学习不行,当妈的脸上哪有光啊,两天一骂,三天一打都是常事。我在楼上总能听见梅妈训斥梅姐的声音,那时我常伴着梅姐的哭声,用感恩的目光看我妈。
在一个世俗到不能再世俗的市井小区里,不念书的孩子和不好好念书的孩子,更容易成为话题,成为亲戚邻居们的众矢之的。
上了初中以后,梅妈变得更加严厉,除了上学,平时很少让梅姐出门。偶尔遇见她也总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突然有一天傍晚,我听见楼下人声鼎沸,尖叫连连。我趴窗一看吓了一跳。梅姐坐在了阳台上,把双脚放在外面,像是要跳楼。梅爸梅妈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像是想过去还不敢过去,一边劝阻一边保证不再逼她读书了。梅姐似乎全都没听见,也不打算改变主意,用力地撕着手里的一本书。
这时候秋生从车行里冲了出来,挤在人群里用力地挥手,让梅姐回去,梅姐看见秋生一愣,也没打算回去,秋生憋红了一张脸,着急地又跳又喊,“啊啊啊”的一声声,像是病痛一样的呻吟,撕心裂肺,撩人心扉。
二楼其实不算高,但是摔下来最轻也是骨折,姿势不对的话,搞不好还会半残。
梅姐似乎并不担心这些,还是直直地看着秋生,手上的书掉了下来。“啪”,纷飞的纸片像是散开的一朵红花,炸得人全身一哆嗦。
这时秋生一下愣住了,过分焦急的他硬是被那本书吓哭了,一边哭喊一边张开双臂,迎着梅姐的落点像是要准备接住她。
梅姐看见秋生哥哭了,前后摇了摇,频频地点头,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趁着这个间隙梅爸一下冲了上来,抱住了梅姐,把她从阳台上硬拽了下来,梅姐躺在爸爸怀里扬起脸的一刹那,我看见她和秋生哭得一样伤心。像是不被世界理解的两个人,隔着空气取得了彼此的理解和信任。
从那以后,闲着无聊的时候,梅姐就喜欢在楼上朝着楼下喊:“秋生啊,干啥呢。”
尽管她知道,秋生什么也听不见。
梅爸梅妈也不再逼梅姐读书上学,那段自我治愈的时间里,她只和秋生在一起,两个人去公园散散步,骑自行车,形影不离。我们总能在放学的时候遇见他们俩,你追我赶,还是年少时节该有的样子。
再后来梅姐去念了护士学校。秋生继续在家里帮忙生意。那时候还没有微博朋友圈这些东西,我经常会在梅姐的qq空间里看见秋生哥的照片,有工作时候的样子,有吃饭时候的样子,谁都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是不是秋生一直就喜欢梅姐,是不是那隔空一抱让梅姐动了情,但是无论怎样,在一场彼此搭救的故事里,爱情的出现,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那一年冬天梅姐毕业,还没有合适的工作,于是在家待业。有时候我会撞见梅姐下楼,手里拎着个香气四溢的饭盒和保温瓶,踉踉跄跄地下楼去找秋生哥。东北的冬天零下二三十度,梅姐先用白醋帮他洗手,去掉干活时遗留下来的老茧和冻疮的死皮,然后两个人坐在车行的小开间里,吃午饭,看一会电视剧。就这样,两个人平平淡淡地相互依偎着,长跑了很多年。
大学时有一次过年,我去找秋生哥吃烤串,那时候梅姐刚调到一个卫生站当护士,医院离家远,我和秋生哥一起去接梅姐下班。刚进卫生站就看见梅姐在前台值班,一只手按着电脑,一只手拿着手机打电话,和朋友眉飞色舞地聊着什么。
看见我和秋生哥过来,她挑了挑眉毛和我打招呼,我挥了挥手,她似乎根本没看见秋生哥,和我打完招呼继续自顾自地打电话。而秋生哥就这么走过去,熟练地把她桌面上的东西整理好,把她常用的东西收进手包。再帮她把白袍换下,披上羽绒服,拉上拉锁,围好围巾,牵着她从工作间里走出来。
这期间,梅姐一直在打电话,我看见秋生哥的轻车熟路和她的逆来顺受,突然特别感动。
我忽然明白,他们早就把自己活进了对方的习惯里,真正地成为了彼此的一部分。
虽然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没有给过我玫瑰花和浪漫的烛光晚餐。可是我们活得像一个人一样,记得对方的生活细节,了解彼此的怪癖习惯,给对方的爱既不可或缺,又习以为常,表达的方式虽然简单,但爱的分量却丝毫不减,足金足两。
在与对方共同生活的当中,我们把自己的感情与疼爱,用最朴素的生活能力沉着冷静地表达出来。这也许就是大家追求的平淡吧。
当爱情过了保鲜没了激情,那促使我们继续依偎前行的,恐怕就是这份默契了。
吃烤串的时候,趁着梅姐去厕所的间隙,我问秋生哥打算啥时候娶梅姐。
秋生哥吧嗒吧嗒嘴,比划着想转移话题,我不依,硬着问。
秋生哥比划说他怕,我问怕什么?他说怕以后结婚了,孩子也像他一样。
我没追着聊,两人安静了一会,我顺手拿手机查了一下遗传的问题,翻了好几页答案才知道原来导致患病的原因有很多,有可能是因为秋生妈也有家族病史,携带了致病基因,隐性遗传到了秋生身上体现了出来,而妹妹是显性,所以没有事。还有可能是怀孕期间的母体受到了病毒感染或耳毒性药物的影响,导致秋生的听觉系统受损等等。所以只要女方不是病患并且没有携带治病基因,女方家里也没有这种病史,怀孕期间再稍加注意,胎儿就可以保证基本没事。
我把这个信息捋顺了告诉他,只要梅姐没事,她家里人也没有病史,就可以放心结婚,不是外因导致,孩子几乎可以确定是正常的。
他听着似懂非懂有点迷糊,比划着问我,网上的那些话能信么?
我说要不你跟我去趟医院嘛,大夫的话你信不信?
秋生哥还是满脸疑虑,摆了摆手,继续吃串。心里不知道盘算着什么。
梅姐回来,我不好多说什么。
秋生哥给梅姐加了一点调料,我们当什么都没有说过继续吃着。
第二天秋生哥和梅姐去了一趟医院,随后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谢谢。
我回了两个字:加油。
一个月后两个人领证,半年后,秋生哥和梅姐大婚。
办喜酒那一天,秋生哥的嘴咧到了耳朵根,那天他喝酒特别痛快,只要有人敬他就喝,有时候没人敬,自己一边傻笑一边喝。
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一屁股坐在我身边,喘着粗气。
我大声问他,高兴不?
他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我逗他说:“你们俩结婚证都领那么久了,才反应过来高兴啊?”
秋生掏出手机,开始在手机上按字,他一边按我一边看。
他说:“有一样东西啊,你从来都不觉得它是你的,即使它每天都在你身边,你都觉得这东西是借的,是迟早要还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