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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一个 文章合集_韩寒-第6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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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马上点点头。她喝了口汽水,又说:“爷爷和我们待在老家的最后一天,带我去看了以前他和奶奶生活的老房子,他记得所有东西,所有事情,他记得奶奶喜欢坐在哪里做些什么,他甚至记得奶奶在门口空地的哪一块地方种过些什么。你知道爱是什么吗?这个就是。”



 



我看着她沉默了,她也沉默了。我们坐在晚风里,突然觉得自己不忧伤了,和她一起若有所思地看向街的另一头。



 



突然想起了陈伯,以后终于可以看他而不被骂了。



 







后来有一天,妈妈爸爸告诉我,我们要搬离这个城市了。



 



然后我在那个夏天静静地走进白玉兰的花香,穿过那条街道,在街角的包子铺找到我喜欢的姑娘,我告诉她:“我要走啦,去其它地方了。”



 



她问我:“去哪?”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她又问我:“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又摇摇头说不知道。她一下安静了下来,又说:“你回来的时候,已经长大了吧?”



 



我突然带点忧伤地反问:“我长大了回来,你还在吗。”



 



她习惯性地“扑哧”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眼睛眯成天上的月亮说:“难道你要回来娶姐姐?”



 



我“唰”的一下脸红到了耳根,觉得自己隐藏得这么深的想法竟然被她一语中的,就像做了坏事被老师一眼识破的窘迫,直直地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于是她就抱了我一下,摸摸我的头,哈哈大笑起来。



 



回家的时候,我站在街口,用眼睛把整条街拍进了眼底,放在了心里。想起自己自始至终,每次走过那条街时,都是幸福的。



 



我坐上去往大陆最东边的火车,穿过无数小山丘和彩色的梯田,铁道旁的小沟渠显得波光粼粼,老农牵着他的牛站在沟渠边,看着去往远方的我,仿佛带着羡慕;而我目送着原地不动却渐行渐远的他,也羡慕地觉得他能一直留在熟悉的地方,看着熟悉的风景,是多么的好。



 



夜里伴着亘古不变的“哐啷哐啷”声,火车穿过夜幕下的繁星,穿过稻田上竖起的无数黄色灯泡;忽然车里的广播播报道:“热烈祝贺,普天同庆,我们的北京,申奥成功了!” 接着没过多久,车里便爆发出一阵爆炸式的欢呼声,人们从床上跳下来,开起啤酒相互道贺。整个列车洋溢着喜庆。



 



而我躺在床上静静地想,2008年,是多么的遥远,还有7年,7年后我正好和现在的她一样大,也正好成年了。



 



可她却仍然大我7岁。



 



于是那一年,我11岁,在“哐啷哐啷”声里,我觉得自己永远失去了心爱的姑娘。虽然她从来不知道。



 



(本文选自里则林即将上市新作《像狗一样奔跑》)



 



 



 



里则林,90后作者,“有个fm”台长。@里则林


w w wxiao shu otx t。



VOL。714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

t…xt…小;说……天。堂

作者大冰



 



我写书,写文章。



 



我半路出家,我是个野生作家。



 



我写过很多故事,都是写别人的。



 



今天我讲半个自己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昔年的拉萨,那时我是个24岁的莽撞青年。



 



那时候我热爱远方、异乡、痛苦和沧桑、醉酒,以及漂亮的女人。



 



和所有年轻的人一样,我疯癫、荒唐、桀骜、交友不慎、不停地犯错。



 



这真是极好的。



 



因为没有什么比年轻时认认真真地去犯错更酷的了。



 



因为没有什么比年轻时一群人陪着你一起认认真真地去犯错更酷更美好的了。



 



 



 



可惜,光阴逝如东流水,没人能永远24岁。



 



当时当下,我最大的遗憾,是犯错的契机越来越少了。



 



不会犯错的人是停止了生长的人,恐怖恐怖,这他妈不是我想要的。



 



万幸万幸,好在有文章这个盆儿,可以偶尔泼泼人生这盆狗血驱驱邪。



 



 



 



所有犯过的错、留下的遗憾都在盆儿里了。



 



愿那些温暖过我的也能温暖着你,超度过我的,亦能超度正在年轻的你。



 



 



 



阿弥陀佛么么哒。



 



 



 



(一)



 



 



 



先从一个遗憾说起。



 



 



 



2007年,火车开进拉萨,阿达关了骑行者酒吧,回了广东。



 



2008年,拉萨3·14暴乱。



 



东措砸得稀巴烂,曾经的骑行者满目疮痍。



 



半条北京东路都稀巴烂了。



 



曾经的浮游吧也稀巴烂了。



 



 



 



和大部分的拉漂一样,08年之后我基本告别了藏地。



 



 



 



浮游吧没了后,彬子一度单车浪荡天涯,最远骑到了阿富汗。后来他重回拉萨,发誓要重开浮游,亚宾馆旁的旧址上重建是不可能了,他向东措的老赵赊了半间小房,在东措院子里重新支起了新浮游吧的牌子。



 



他给我打电话说:新浮游吧还是有你的一半。



 



我笑,我不要……新的浮游吧怎么可能还是最初的浮游吧,我不要!抽刀断水水更流,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于是彬子把东措浮游吧改名为藏藏吧,我30岁的生日那天飞去的拉萨,他偷偷买了酸奶蛋糕,逼着我坐在藏藏吧的卡座里切了蛋糕吹了蜡烛。



 



我捧着蛋糕,哭得和王八蛋似的。



 



我说彬子彬子,兄弟们呢,怎么都没了。



 



他说操!这不还有我吗。



 



我说操!只有你一个也不够啊。



 



 



 



第二年我再去拉萨时,连他也没了,他滚回北京生孩子去了。



 



那次同行的还有万晓利一家人,我和万总蹲在街头抽烟。彼时,拉萨的阳光灿烂和煦,一旁的流浪歌手在唱小小鸟……有人拿手机在拍。



 



半个下午万总和我怎么也摸不到打火机一直在蹭火。



 



我捕捉到一种很奇特的难受……难以言传。睡觉到半夜时忽然明白该怎么去描述了,但该说给谁听?我去当个瓶子吧,让我当个瓶子去吧,雨过天青云开处,者般颜色做将来。



 



 



 



是年冬末,我去广东看阿达,羊城冬雨,他下血本请我吃海鲜大餐,他和我聊股票聊对冲基金,半个字不聊拉萨。



 



我想和他喝顿大酒,像当年那样边喝边唱老歌,他打死不肯。



 



我要翻脸,他先翻了,攥碎了一只蟹壳,他说:今天只喝酒,不要难受。



 



我不想让他难受。



 



我再没见过阿达。



 



 



 



阿达阿达,当年你赠我的那200个g音乐,如今唱响在南中国的无数古城,丽江、凤凰、阳朔……很多人靠着那些音乐开了淘碟店,养家糊口安身立命。



 



咱俩都有罪,各打五十大板。



 



 



 



阿达,我不联系你你就不联系我吗,你个扑街仔。



 



 



 



yoyo呢?



 



yoyo已经变成了一个很遥远的名字。



 



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多年后,是在北京的蒙古人餐厅,大局,很杂的一个局,她和别人换了位置悄悄坐在我右手边。



 



我弹烟灰,她把烟灰缸悄悄推过来。



 



我抬头:yoyo……



 



她眼睛弯弯的,说:嗯……



 



大昭寺广场煨桑的烟气升腾在身畔,没有什么久别重逢,多年的别离仿佛只隔了一天一夜。



 



温暖的yoyo,善意的yoyo,窝心的yoyo。



 



 



 



我醉意有七分,脑袋沉沉的没有地方放,放在她的纤弱的肩头,扑鼻的香水味道,不是桂花……有人过来敬酒,她扶正我,替我挡酒,杯子举得高高的酒来杯干。



 



一片喧嚣里,我看见当年送她的铁戒指她还戴着,只不过被另一枚铂金戒指套在了里面,那枚戒指闪闪亮,是钻石吧,是啊,是钻石。



 



我醉得快出溜到椅子底下去了,我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她陪着我,就这么坐着吧,挺好的,这么静静地坐着,一直到筵席结束,再没说一句话。



 



 



 



曲终人散时,门外下起了细雨,我陪她一起踩着积水打车。



 



我摇来晃去地走,横冲直撞地走,她扶着我,她帮我捡起掉在积水中的手套,然后轻轻关上车门。



 



我们互道再见了吗?我醉了,我忘了。



 



 



 



车停在原地,没有启动,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良久,车开走了,尾灯闪烁,红色的光芒晃动,越来越远。



 



 



 



好像一根长长的绳子绷紧了,拉着我拽着我朝着那辆车开走的方向小跑起来。



 



怎么可能追得上,越来越远了。



 



 



 



我打了一辆车去追,追上一辆不是,再追上一辆还不是。



 



午夜的三环路凛冽,胎噪声清晰刺耳,我摇下车窗喊:yoyo!我找到答案了!



 



我喊:我忘了告诉你了,我找到答案了!



 



她望着我,没有摇下车窗,只是望着我。



 



 



 



飞驰的高楼大厦,石头一样沉的暮色,我看不清她的脸。



 



我从手机里找出那首《千千阙歌》,手伸出车窗外使劲举高。



 



疾风如刀,把音符割得七零八落。



 



 



 



我喊:yoyo,你听哦!



 



“……



 



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都洗不清今晚我所想



 



因不知哪天再共你唱



 



……”



 



 



 



(二)



 



 



 



彬子、阿达、yoyo……十年前,他们都还在我身旁。



 



 



 



十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在东措青年旅馆的院子里唱歌。



 



手鼓轻敲,骑坐在骑行者酒吧的门口栏杆上。



 



拉萨的夜空是墨蓝色的,染得敲着鼓的手也变成蓝色。阿达关了酒吧的灯,拎出一把吉他搬来一箱拉萨啤酒。两个人唱一首干一瓶,不打酒官司,酒下得畅快。



 



夜风轻送,举头乱云飞渡,人渐至微酣。



 



 



 



阿达是广东佬,在东措青年旅馆开了个骑行主题的“骑行者酒吧”。他是当时藏区知名的骑行侠,九十年代骑自行车走完全国后,2000年左右骑来拉萨隐在这一隅。



 



他的酒吧是当时骑行客来拉萨必聚的据点,我在他的酒吧结识过不止一个骑着老式28锰钢漫游中国的老人,车上插满旗子,驼包上挂着横幅。也认识过不止一个骑车横穿欧亚大陆的年轻过客:有满脸黄胡子的间隔年大学生,有扎马尾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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