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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怨我自己。”
他呻吟了一声,那个人回过头来,卷曲的黑发中隐隐约约露出一对小小的金
耳环。
“啊哈,这会儿你觉得好些了吗?”那人说。“你就这样躺着吧;我们让船
更平稳一些。”
他猛一使劲,使摆动不定的船头冲上没有水花的浪峰,那浪峰足足把船掀起
二十英尺来高,然后又让船滑入千滑如镜的低谷。但这种攀登浪峰并不妨碍穿蓝
色运动服的人继续说话。“我说,干得不错吧,我赶上了你。嗨,什么?我在说,
你那条船赶不上,可见我干得有多么出色啦。你怎么会跌出来的?”
“我晕船了,”哈维说,“头一晕,不知怎么就跌下了船。”
“恰巧我在吹号,你的船有点偏航。那时我看到你整个儿摔了下来。啊,什
么?我以为你要被螺旋桨搅成碎块作鱼饵了,谁知你漂啊漂到了我这儿,我就当
你是条大鱼捞了上来。这下你就死不了啦。”
“我在哪儿?”哈维说。他看不出自己躺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
“你在我的平底船上。我名叫梅纽尔,我是从双桅船‘海上号’上下来的,
那是格罗萨斯脱的一条船。我就住在格罗萨斯脱。不久我们就能吃上晚饭啦,啊,
什……么?”
他似乎有两双手和一个铁一般的脑袋,吹响一只大海螺还不过瘾,他说什么
也要站着吹,身子随着平底船一起摆动,尖得让人受不了的螺号声回荡在浓雾中,
哈维不知道他这种“娱乐”持续了多久,因为他心惊胆战地躺在那儿,目睹着雾
气腾腾惊涛骇浪的景像。他仿佛听到了枪声、号角声和呼喊声。有样东西比平底
船大,却相当轻快,隐隐约约出现在旁边。顿时有几个不同的声音说起话来,他
掉进一个翻腾起伏的黑洞,那儿有一些穿油布雨衣的人给了他一杯热饮料,脱去
了他的衣服,接着他就倒头睡着了。
他醒来的时候听到船上头一次开早饭的铃声,心里很纳闷为什么他的特等舱
变得那么窄小。他转身一看,原来那是一个三角形的小间,像是一个洞穴,有一
盏灯挂在粗大的方梁上照着亮。有一张伸手可及的三角形桌子从船头滑到了前桅。
后面部头有一只保养得很好的普利茅斯火炉,旁边坐着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
孩,有张扁平的红脸和一双闪亮的灰眼睛。他身穿一件蓝色运动服,脚蹬一双高
统胶靴。地上放着儿双同样的胶靴,一顶旧帽子和几双破羊毛袜,还有一些黑色
黄色的油布雨衣挂在睡铺旁边摆来摆去。邓地方充满了一种大包棉花散发出来的
气味。那油布雨衣更有一种特有的气味,特别浓重,使人想起煎鱼、照明油脂、
油漆、胡椒和发霉烟草的气味。而所有这些气味又被一种船舱里始终萦绕下去的
咸水味紧紧地箍在了一起。哈维
厌恶地看了看自己那张不铺被单的床位。他还躺在一块疙疙瘩瘩邋里邋遢的
褥子上。接着他又发现那条般动起来也跟轮船不同,它既不滑行也不颠簸,不知
为什么倒像是在浑身扭动,就像一匹小马让疆绳牵住时一个模样。海水的轰鸣声
不绝于耳,周围的横梁也在嘎嘎作响像是哀诉。所有这些都使他哼哼卿卿表示不
满,这时他想起母亲来了。
“觉得好些了吗?”那个男孩咧嘴笑了笑。“来点咖啡?”他用洋铁杯盛了
一满杯咖啡,放了些蜜。
“没有牛奶吗?”哈维说,他环视黑暗的双人铺,好像那里能找到一头奶牛
似的。
“喔,那没有,”那男孩说,“多半到九月中才会有。这咖啡不错,是我煮
的。”
哈维默默地喝了,那男孩递给他一盘香脆的煎猪肉,哈维狼吞虎咽地吃了。
“我把你的衣服烘干了。看上去有点缩水。”那男孩说。“这些衣服跟我们
的式样不同——没有一件相同。你转个身看看有没有受伤。”
哈维东转转西转转伸展下身子,说不出有什么受伤的地方。
“那好,”男孩很热心他说。“你穿戴好了就到甲板上去。爹要见你。
我是他的儿子,名字叫丹,他们都这么叫我。
我是厨师的助手,还在船上干一些水手们嫌脏的杂活。船上除了我没有其他
男孩,以前还有一个奥托,不过他掉下船去了,他是船上唯一的荷兰人,掉下去
的时候只有二十岁。你怎么会在风平浪静中落水的?“
“谁说风平浪静,”哈维板起面孔说。“那时刮着大风,我又晕了船。
看米我一定是被浪头卷出栏杆的。“
“昨天从早到晚只有一些普通的小浪,”那男孩说。“不过在你看来自然就
是大风浪了……”他吹了下口哨。“以后你在船上待久了,自会懂得更多的。快!
爹正等着呢。”
跟其他许多不幸的年轻人一样,哈维活那么大了还从来没有人向他发号施令
过——从来没有过,至少不久以前是如此,有时要他做一些事,总耍眼泪汪江地
向他反复说明服从的好处,为什么要他这么做的理由。切尼夫人在生活中唯恐儿
子的精神会垮掉,这种恐惧心理可能就是她自己走到了神经衰弱边缘的原因。他
看不出凭什么竟要他急急忙忙服从别人的意愿,他这样想也就这样说了。“既然
你爹这样急于跟我谈话,他自己可以到下面来嘛。我要他立刻带我到纽约去。他
会得到酬谢的。”
丹明白了这个笑话的分量和妙处,张大了眼睛。“嗨,爹!”他对前甲板舱
口大声喊道,“他说你要是那样着急,可以自己下来看他。你听到吗,爹?”
答话的人用胸部发声,人竟有这样深沉的声音,哈维还从来没有听到过:
“别犯傻啦,丹,让他来看我。”
丹吃吃地笑了,他把哈维变样了的自行车运动鞋扔了过去。甲板上传来说话
的语调中自有某种东西使得那男孩压下了满腔怒火,安慰自己一旦船掉头送他回
家,在路上他尽可以把自己的经历和父亲的财富逐渐说清的。他想,这次死里逃
生一定会使他在朋友之中终生成为一个英雄。他攀登垂直的梯子上了甲板,跌跌
冲冲朝船尾走去,一路上好多东西差点没让他绊倒。通向后甲板的踏级上坐着一
个矮墩墩的汉子,他胡子刮得光光的,有着两撇灰色的
眉毛。这时夜里滚滚的波浪已经平息,留下一片远远伸展开去仿佛汕光平滑
的海面,地乎线上有十几条渔船的帆影点点。它们之间也还有一些小黑点,说明
一些平底船已经下海捕鱼了。双桅船的主桅上挂着三角形的停泊帆,在那里轻松
地飘动着,舱顶附近除了那个汉子空无一人。
“早上——该说下午好了。你一觉醒来,时钟差不多转了一圈,小青年。”
汉子招呼他说。
“早,”哈维说。他不喜欢那人叫他小青年;而且作为一个溺水被救活的人,
他还希望能听到一些同情的话。往常他的脚一沾湿,他妈妈就难受得什么似的;
可那个水手看来完全无动于衷。
“现在让我们听听事情的整个经过。说来事情的前前后后也真是凑巧。
说说你的名字叫什么?说说你从哪儿来(我们不大相信你从纽约来),要到
哪儿去(我们也不大相信你要到欧洲去)?“
哈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轮船的名字,还简单说了说出事的经过,末了要求
把他立刻带回纽约去,说到了那里父亲会酬谢他的,要什么就给什么。
“嗯,”剃光胡子的汉子对哈维最后悦的几句话一点不动心。“我不能说我
们会考虑任何人的特殊情况,更别说去考虑一个孩子,风平浪静他却从班轮上掉
了下来,而且唯一的借口是他当时晕了船。”
“借口!”哈维叫了起来。“难道你以为我从轮船上掉下来,掉进你这条肮
脏的小船只是寻寻开心吗?”
“不清楚你开玩笑的意图是什么,这我可说不好,小青年。不过我要是你,
我不会这样称呼这条船,以天意的名义把你救起来的,正好是这条船。
一来这样骂它不大敬神,二来我的感情上也受不了——我是格罗萨斯脱‘海
上’号的狄斯柯。屈劳帕,对这条船你似乎还不大了解。“
“我是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哈维说。“当然,我对得救和其他一切是非
常感激的!不过我要你明白,你越快把我送回纽约,你的报酬就会越高。”
“你的意恩——究竟怎么样?”屈劳帕一撇蓬蓬松松的粗眉竖了起来,他那
温和的蓝眼睛里闪出怀疑的目光。
“给你好多好多美金,”哈维说,他很高兴自己的话终于使那人起了作用。
“十足都是美金。”他把一只手往袋里一插,肚子也挺了出来,那是他得意的神
态。“你把我救上来,可算是做了一件有生以来最大的大好事。我是切尼的独生
子。”
“看来人人都很抬举他,”屈劳帕于巴巴他说。
“要是你不知道切尼,你就算不得见多识广,就是这么回事。现在掉转船头,
让我们赶快回去。”
哈维有种想法:大部份美国到处都有人在议论和羡慕他父亲的财富。
“我可能干,也可能不干。把你的肚子缩进去,小青年。里边装的可尽是我
的食物。”
哈维听到丹一声嘻笑,他假装正在前桅那儿忙碌,这一笑笑得哈维满脸通红。
“这个我们以后也会忖钱的,”他说。“你估计什么时候能够到达纽约?”
①“我不去什么纽约。也不去波士顿。大约九月份我们可以看到东呷角,到
那时你爸爸也许会被你说服给我十块美金。我实在抱歉没有听说过他的名
①又称为伊斯敦。波音特,是美国最东边的一个岬角。
字。当然,到那时他也可能一个子儿也不给。“
“十块美金!哎呀,你瞧瞧这个,我……”哈维把手伸进口袋想掏出那卷钞
票来,谁知摸出来的只是那包水里泡过的香烟。
“那可不是什么合法的通用货币,而旦对肺有害无益。小青年,把它扔到船
外去,再找找看,还有什么东西。”
“给人偷掉了!”哈维气鼓鼓地叫道。
“这么说来,你要等到你父亲来酬谢我啰?”
“一百三十四元——全被偷掉了,”哈维说,他还在拼命搜索所有的口袋。
“把钱还给我。”
屈劳帕冷冷的脸上一闪之间有了奇怪的变化。“你这样年纪身边带一百三十
四元干什么,小青年?”
“那是我的一部分零用钱——只够用一个月。”哈维以为这样一说准能吓那
人一大跳,它也确实如此,不过不是直接的。
“哦!一百三十四元还只是他的一部分零用钱,还只够用一个月!你掉下来
不记得撞在什么东西上,是不是?我看准是撞断了一根标柱。‘东风号’的老家
伙赫斯根,”屈劳帕似乎自言自语道,“他绊倒在舱盖上,头撞着了硬邦邦的主
桅杆。大约三个星期以后,老家伙硬说东风号是一艘破坏商业航线的战舰,他宣
布要向赛白岛开战,因为那个岛是属于英国的,而且跟鱼群离得老远。他们把他
缝在一个睡袋里,只让头脚露出来,那回其余的航程中一直没放他出来。现在他
在艾色克斯家中玩小布娃娃。”
哈维差点气得闭过气去,不料屈劳帕继续安慰道:“我们替你惋惜。非常惋
借,你年纪还这么轻。我看我们就别再提钱的事啦。”
“你当然不想提。你把它偷去了。”
“随你怎样说。你这样说觉得好过一些,尽管这样说去。至于你回纽约的问
题,就算我们能做到这点,我们也不可以这么做,现在你这种情形回家不合适,
而且我们刚刚来到纽芬兰浅滩,还要为我们的生计干活呢。我们一个月连五十元
钱都见不到,更别说是一百三十四元啦。要是运气好,我们九月份头一个星期能
在什么地方重新靠岸。”
“可现在才五月份。我不能因为你们要捕鱼,待在这里什么事也不干。
我不能,限你说清楚!“
“对,一点也不错。谁让你什么事也不千来着。有一大堆事你可以做。
奥托在里。哈佛尔掉下了水。我们在那儿遇到了一阵大风,我怀疑他一役抓
住掉了下去。总而言之,他也不会回来说清楚这件事啦。你给卷上来真是巧上加
巧。不过我看有些事情你还是能做的。是不是?“
“到了岸上,我能让你和你们一伙人日子不好过的,”哈维恶狠狠地点点头,
含糊不清地威胁什么他们这样做是“海盗行为”,屈劳帕对之淡淡一笑。
“光顾说话,我倒忘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