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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维在沙发上躺下,踢去了脚上的胶靴,还没有等他父亲眷他挡去灯光就睡
着了。切尼坐在那里看着,一条甩在额头上的膀子遮住了儿子年轻的脸。
切尼在千头万绪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念头,作为一个父亲,他可能有些地方疏
忽了自己的责任。
“一个人冒最大危险的时候,往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说。“它很可能
比淹死更加糟糕,不过我不以为这里边有什么危险,我看这里边没有什么危险。
假如真是那样的话,我怎么也报答不了屈劳帕,就是这么一回事,我看没有什么
危险。”
清晨一股新鲜的海凤拂入车窗,“康斯但塞号”停入格罗萨斯脱货车之间的
一条侧轨上,哈维已经去上班了。
“这下他会重新掉到海里去给淹死的,”母亲伤心地说。
“我们去看看,万一有这种情况,就扔给他一根绳子。我们还从来没有看见
过他为面包而工作呢,”父亲说。
“胡说八道!谁指望他……”
“晴,雇他那个人指望他为面包而工作。而且那个人这样做多半是对的。”
他们穿过一些摆满渔夫油布雨农之类的店铺,来到了伏弗曼码头,海上号正
停靠在那里,它的那面在纽芬兰浅滩挂的旗子依然在迎凤飘扬,船上所有的人手
都在灿烂的晨光中忙着做搬运工人。屈劳帕站在舱口益那儿指挥梅纽尔、宾和萨
尔脱斯伯伯吊滑车,朗杰克和汤姆。泼拉特管装筐,丹把满筐的鱼推到船边。哈
维站在撒满盐花的码头边上,他代表船方跟码头上的职员一起过磅。
“准备!”舱下传来几个人的喊叫声。“吊!”屈劳帕下令说。“啦!”
梅纽尔说。“来啦!”丹把一筐鱼推到了船边。接着他们听到哈维清亮的声
音,神气十足报出鱼的重量。
等到最后一筐鱼过磅以后,哈维从六英尺高的纵梁上跳到绳梯的横索上,那
是一条来到屈劳帕面前最短的捷径,他把货签交给屈劳帕,大声说道:“
二百九十六公担,货舱出清!“
“总数是多少,哈维?”屈劳帕说。
“八百六十五。三千六百七十六元二角五分。希望工资以外我也能分到一份
奖金。”
“好啊,我不会到那个份上,说你没资格得到奖金,哈维。你是不是到伏弗
曼办公室去走一趟,把我们的货签都带给他?”
“那个小伙子是谁?”切尼对丹说,丹对所谓避暑的客人,一些闲来无事的
呆子提各种各样问题已经习以为常。
“算是货物管理员呗,”他回答道。“我们在纽芬兰浅滩的波涛里把他捞了
起来。他说他是班轮上掉下来的。他是一个乘客。不过他现在顺便当上了渔夫。”
“那他当一名渔夫是不是合格呢?”
“合格。爹,这个人想知道哈维当渔夫是不是合格。我说,你是不是想到船
上去看看?我们会为太太放下一把梯子的。”
“我确实非常想去看看。孩子妈,不碍事,你能自己照顾自己的。”
那位太太一星期以前头都抬不起来,现在居然从梯子上爬了下去,站在杂乱
无章的船尾中吓得脸发白。
“看来你很喜欢哈维?”屈劳帕说。
“哦,是啊。”
“他是个好孩子。吩咐他干什么,样样做得头头是道。你听到过我们是怎么
发现他的吗?我猜我们把他救上船的时候他一定是患了什么神经性的毛病,虚脱
了,要不就是头碰到了什么东西。如今这一切都过去了。他很正常。
对,这就是船舱,里边有点乱七八糟,不过很欢迎你们到处转转到处看看。
这是他在烟囱管上写的数字,我们一般都在这上面进行计算。“
“他就睡在这儿吗?”切尼夫人在一口黄色的柜子上坐下来问道,她仔细看
了看乱糟糟的铺位。
“不,他的铺位在前面,只有他和我的孩子要‘钓’煎饼的时候,或者到该
睡觉的时候还在琢磨什么问题时才在这儿待一会儿。我从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别
的过错。”
“哈维不是没有一点过错,”萨尔脱斯伯伯走下梯子来说。“他把我的靴子
挂在主桅杆上,他对那些比他懂得多的人也不那么尊敬,特别在农业知识方面。
不过他多半是丹带坏的。”
丹由于一大清早得到哈维偷愉的暗示占了便宜,这时正在甲板上大跳其原始
部落的战舞。“汤姆,汤姆!”他朝舱口盖下面轻声说道。“他家里人来了,爹
没明白过来,还跟他们在船舱里东拉西扯呢。这位太太真漂亮,而他呢,一眼就
看出来跟哈维描写的一模一样。”
“真没想到!”朗杰克带着一身盐花和鱼鳞从底舱里爬出来。“你相信他说
的那个孩子的故事以及四匹小马拉的马车都是真的吗?”
“我早就知道是真的,”丹说。“我们去看看爹怎么判断出错。”
他们欢天喜地地去了,刚好赶上听到切尼说:“我很高兴他有一个好品格,
因为——他是我的儿子。”
屈劳帕的下巴往下一沉,后来朗杰克一直赌咒罚誓说他当时听到了喀咳
一声。屈劳帕轮流地盯着那个男人和女人看个不停。
“四天以前我们在圣迭戈收到他的电报,就赶来了。”
“乘私人列车吗?”丹说。“他说你们可能会这样。”
“当然,我们是乘私人列车来的。”
丹看看父亲,眨了眨眼,尽管只是一刹那,他父亲还是觉得那是一阵对他不
尊敬的十二级飕风。
“他跟我们讲过一个故事,说他有一辆四匹小马驾的马牢,”朗杰克说。“
那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好像是真的,”切尼回答道。“你说呢,孩子妈?”
“我们在托莱多的时候,他有过一辆小马车,”母亲说。
朗杰克吹了声口哨。“喔,屈劳帕!”他说了一句,所有的意思都包括在这
句话中了。
“我——我在判断上犯了个错误,比马勃尔海德人更糟糕,”屈劳帕说,好
像一个个字眼都是从他身上用绞车绞出来似的。“我不妨向你承认,我误以为孩
子脑子出了毛病。他讲起钱的事,样子有点怪。”
“他跟我说了。”
“他什么都跟你说了吗?因为有一次我打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不安地
瞥了切尼夫人一眼。
“喔,他讲了,”切尼回答道,“照我说这件事比世上别的一切都好,他因
此受益无穷。”
“据我的判断,很有必要这样做,要不我也不会这样干的。请别以为我们这
条船上有虐待孩子的事。”
“我看你不会这样做的,屈劳帕先生。”
切尼夫人一直在观察一张张脸,屈劳帕象牙黄的脸色,秃顶,表情坚毅:萨
尔脱斯舅舅头发剪成农民的样子;宾的脸上有茫然若失的痴呆表情;梅纽尔笑起
来很安详;朗杰克高兴起来就咧开嘴笑;汤姆。泼拉特脸上有个刀疤。
照她的标准,这些人都很粗野,他们也确实是如此;但是她的眼睛里有母亲
的机智,她站起来伸出了双手。
“猩,告诉我谁是谁?”她说着都快哭出来了。“我要谢谢你们并为你们大
家祝福。”
“凭良心说,这就百借酬谢了我,”朗杰克说。
屈劳帕郑重其事介绍了他们。古时候中国船长可能也不会像他这样礼貌周到。
切尼太太东一句西一句地唠叨着。当她知道梅纽尔头一个发现哈维,差点没扑上
去抱住他。
“可我怎么能让他漂开去呢?”可怜的梅纽尔说。“你要是发现他浮在水里,
你会怎么样呢?嗯,你说什么?我们是好朋友,他是你的儿子,我有说不出的高
兴。”
“他还跟我说丹是他的伙伴!”她这么一嚷,丹的脸已经够红的了,等到切
尼夫人当着大家的面,吻了他的双颊,他的脸更红得发紫了。接着他们领她到前
面去,让她参观船首楼,她在那儿又哭了,还说什么一定要下去看看哈维的铺位,
她在那里看到了黑人厨师正在清理炉灶,他朝切尼夫人点了点头,好像她是他好
几年来一直盼望遇见的一个人。他们想向她解释船上的日常生活,而且总是两个
人同时争着开口,而她呢,坐在制转杆旁边,戴着手套的双手搁在油腻腻的桌子
上,一会儿嘴唇抖抖索索笑出声,一会儿眼睛
网烁泪花哭起来。
“这下以后别人会把‘海上号’当成什么啦?”朗杰克对汤姆。泼拉特说。
“我觉得她会压根儿把它变成一座大教堂的。”
“大教堂!”汤姆。泼拉特冷笑他说。“哦,只要它是渔业委员会的一条船,
而不是这条吹得天花乱坠的船就好啦。但愿她来的时候,我们能稍微体面一点,
稍微整洁一点,有几个能摆摆架子的小伙于就好了!那时她就得大惊小怪地爬这
把梯于,而我们就该向她行登舷礼了。”
“这么说来哈维并没有疯?”宾慢声慢气地对切尼说。
“对,的确没有疯,感谢。上帝,”那个大个几百万富翁亲切地弯下腰来说。
“一个人要是疯了一定很可怕。除了失去孩子,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可怕的
事。你的孩子不是回来了吗?让我们为这件喜事感谢上帝。”
“你们大家好!”哈维在码头上亲切地往下看着他们。
“我措了,哈维。我错了,”屈劳帕说着,连忙向他举起一只手来。“
我估计错了。这件事你以后心里别嘀咕。“
“我看我会留意这件事的,”丹在一旁轻轻嘀咕道。
“这么说来你现在就要走啦?”
“是的,不过先要把我的工资算清,除非你想让‘海上号’给扣留下来。”
“是该这样;我忘得一干二净,”他数出了没有付清的工资。“咱们原先说
定的你都做到了,哈维,而且你做得很出色,好像你天生就长在……”
说到这里屈劳帕顿住了,他不知道怎么说完这句话。
“长在私人列车以外?”丹毫不留情地提了个头。
“来,我带你们去看看‘康斯但塞号’,”哈维说。
切尼留下来跟屈劳帕说话,其余人在切尼夫人带领下排着队到车站去。
法国侍女看见这伙人闯进来竟高声尖叫起来。哈维一言不发让康斯但塞所有
的风光展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同样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印花的皮革,银子的门
把子和扶手,丝绒车壁,上等板玻璃,镍的、铜的、铸铁的装饰,以及内陆的稀
有木材。
“我早就跟你们锐过,”哈维说道,“早就说过。”这句话算是对他过去所
受委屈最好的回答,事实摆在面前,你们就看吧!
切尼夫人宣布要请大家吃饭,而且似乎为了朗杰克以后在他的寄宿舍里讲起
故事来一无欠缺,她还亲自侍候他们吃饭。这些人习惯于在大风大浪中围着一些
小小的桌子吃饭,所以吃起饭来特别规矩也特别干净,切尼夫人不知道这一点,
因此非常惊奇。她巴不得有一个像梅纽尔这样的人做酒饭的管家,在易碎的玻璃
器皿和考究的银器中竟能这样悄没声儿地举止自如。汤姆。泼拉特想起了‘俄亥
俄号’上那些重要的日子,一些跟军官们一起吃饭的外国要人在饭桌上多么讲究
规矩;朗杰克因为是爱尔兰人,善于谈天说地,很快让大家无拘无束起来。
父亲们在“海上号”的船舱里抽了一会儿雪前以后,便相互有了了解,切尼
很清楚他是在跟一个不能提起钱的人打交道,同样他也清楚,屈劳帕所做的一切
也决不是钱所能报答的。他早就有了自己的意图,正在等待时机透露出来。
“我并没有对你孩子做什么事,更别说是专门为他做什么事了。我只是让他
干点活,教他如何使用象限仪,”屈劳帕说。“数字方面我儿子就是有
两个脑袋也赶不上他。“
“顺便问问,”切尼很随便地回答道,“你对你的孩子有什么打算?”
屈劳帕取下嘴上的雪前,对着整个船舱挥了一圈。“丹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
孩子,他想些什么也从不让我过问。我不再干的话,他可以接管这条船。
他现在并不急于离开我们这个行当。这点我知道。“
“嗯!你到过西部吗,屈劳帕先生?”
“有一次坐船最远到过纽约。我没有来过火车。丹也跟我一样。对屈劳帕家
的人说来,走海路就够好了。我走海路几乎去过所有的地方,当然,都不是专程
去的。”
“要是他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他一直走海路,直到他当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