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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岚早已收回了围观的视线,
此刻正装作专心致志地琢磨着下一步的落位,微微低垂着眼睑,琉璃般浓黑中带着微光的发丝掩去了半边脸,却盖不住古画一样沉寂的美。
然而赫连大少的眼中是没有半分怜香惜玉情绪的,乖张冷酷地盯着她,微微抬起了手,掌间隐隐带着红光,道:“本少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樊离在哪?!”
话音未落,一声暴喝已经紧接着他的话砸地:“好小子,在老子的家里打老子的徒弟威胁老子的老友,你还有理了你?!”
红衣少年原本只是准备抬头循声望去的,可下一秒,突如其来的力道砸在他右脸上,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随之倒飞出去,狠狠砸落在泥泞地上,他一时懵了,迷迷糊糊没回神,胸口又中了一脚,顺势打了个滚。
眼冒金星头昏脑胀地支起上半身,处境仍没明白,视野中映进一张狰狞的老脸:“别以为你姓赫连就能在老子我的地盘上撒野,你爹都要叫老子一声师祖你算哪根葱?!”
算什么葱倒是暂时没想到,赫连大少回神的瞬间望着自己满身的泥,一时接受不能,只觉得气血迅速上涌,满口黑血喷出,两眼一翻直接又倒在了地上。
不良药神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他的面色,没有忘记再恢复自己仙风道骨的表象,喃喃道:“咦,老夫怎么觉得这模样那么像是中毒呢?”
抗打能力明显毫不退步的白发强忍着没有晕厥,拼尽全力已经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耳朵还在轰鸣着,满脑袋嗡嗡直响,没顾上擦鼻间下巴的血迹,蹒跚着迈过去捡起自己执念的柳叶刀,收入怀中然后一屁股重重坐在地面上,总算是彻底没了行动能力。
老头子看看那边一筐的荆楚附骨果,再看看地上那家伙,恍然大悟道:“老夫说这毒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棋入终局,烟岚默默地落下最后一子,收了袖,平静地抬眼望着万里晴空,以及晴空之上的寂寞的艳阳。
作者有话要说:1。23
赫连让这厮我写得特别高兴,在明月乡的故事就快拉开帷幕鸟~~~存稿不多,正在写白发的武斗场面,写得是热血沸腾啊……
其实,白发跟白夜两个人之间我真没决定下来,我个人来说这个也爱那个也觉得不错……你们也觉得白发先跟女主相遇比较占点优势,我也觉得……毕竟写流月那文的时候,开坑时原定的男主是凌清寒,可第一卷清风荡写太顺手于是为了柳随风那货就把以后所有的剧情全部改掉了……可想……
只不过,仅仅是这样想想罢了,以后白夜出场的也很多啊……到时候看着办吧,写来为数……
☆、万里归来年愈少
赫连大少面色阴沉得随时都能崩塌,半张脸还是肿着的,额上松松垮垮缠着几圈绷带,胳膊胸口也没少包扎,隐隐仍有血迹在渗出来。乌黑的发随意用麻绳捆在脑后,为了避免散下来贴在伤口上,因为身上所中的附骨毒一时解不尽,再加上先前暴力不合作的折腾,眉宇间现着些许病弱之气,原本在那张称得上美丽的面容之上,怎么说都能引起几分怜惜,但能把憔悴都表现得这么嚣张不可一世的,果然还是欠扁。
身上好歹是换了干净的衣裳,却还是鲜红似火,衣摆袖口处绚烂的象牙红好似血液般铺陈开一片,刺得人眼睛都生疼。开始时樊离一个没忍住直接拎起手一轮,又将丧失行动能力的某人丢出去在泥塘里打了好几个滚,少年心高气傲又讨不了好,恨得差点没自己把自己牙齿咬碎。结果好不容易摊着一身泥顶着即将崩溃的脆弱神经能活动了,换了身又是红艳艳,丢出去换一身,丢出去,再换一身……到最后仍旧是红得让人牙疼。
樊离彻底没辙,跟软硬不吃听不懂人话的家伙比耐性,纯粹是自己找抽,直接眼不见为净。赫连大少觉得自己总算是胜了一筹,尾巴又翘到天上开始找茬,结果被樊离点了穴拖到粪坑边上作势要丢进去,原先的得意洋洋瞬间变成惊恐欲绝,受到重大打击差点精神崩溃的少年吐了半天,忍着毒发作带来的剧痛愣是冲出去把自己里里外外刷了好几遍,最后乖乖回来坐着没动了,准备在自己实力没有见涨之前,还是得忍气吞声,谁叫别人功夫比自己好又吃准了自己的洁癖。
然而打定主意没一会儿,赫连大少又爆发了:“这是人吃的吗?!本少才不会吃这些东西!”
白粥加上粗面窝窝头,外带一碟子咸肉几片榨菜——医馆素来是不收诊费的,门开在那里,附近有看病的人来也可免费带药材走,樊离这老头儿一向就是吃百家饭过活的。后来有了白发,厨艺虽然不错,但是嫌生火做饭太麻烦又没什么意思,更重要的是,觉得白养这个免费师父让他不爽,被樊离差点整死都没改变这个决定,樊离只好妥协,于是白发同样跟着他师父继续这样过活。
每日该吃饭的时间,邻里有人专门轮流送饭来,寻常就是稀粥包子窝窝头粗面之类,今日还是看着这儿又来了一张嘴巴,所以加上点咸肉榨菜。可惜赫连大少是不明白内中详情的,就算是明白了估计也不会有一点领情的念头,要不是现在身体虚弱得很,怕是走出去几步就会跌个半死,定会一把掀了这桌子然后自己找个酒家解决温饱——鬼才要在
这漏风的草庐吃这猪食一般的东西!
“不吃?”樊离老头儿面色一点也不改,闲闲道,“那就饿着吧。”
伸手接过烟岚手上一杯茶,眯着眼睛惬意地就着茶水啃窝窝头。一般粗茶淡饭也能活,这饭虽然是淡了点,可这茶却是极品阿!
赫连大少破口大骂:“该死的,等本少伤好了,定要……”
“定要怎么样?”樊大爷毫不犹豫打断他的话,轻蔑地斜了边上一眼,“别以为自己姓赫连就能横着走了!老夫横扫江湖那会儿你爷爷都还在喝奶呢!”
“……你!”眼睛瞪得滚圆,暴戾的煞气笼上眉间,依然还是狂妄的姿容,只不过还受着重伤不能一掌拍过去,少了点说服力。
“你什么你,”某人鸟都没鸟他,又掰了个窝窝头道,“说,叫什么名字。”
这是两天下来唯一一个看上去还比较和平相处的场景,忘了先前连这厮的名字还未问过,于是补上。却见那小子冷哼一声,竟然扭了头。眉毛一挑,表情是你小子果然有种,手一转不知从哪捏出一根中指那么长的银针,一边作势要扎过去一边道:“呦,还别扭了都,老子我问话敢不答,扎几针先过过瘾。”
估计是先前解毒的时候全身扎满针的画面刺激了他,红衣少年嘴角一抽,恶狠狠地报上自己的大名:“赫连让!”
樊药神“啧啧”两声道:“一听就知道你爹一番好心砸在了锅底上,就你这厮还‘让’,全天下都笑掉牙了……”
赫连大少一张脸彻底冷成了冰块,恨得牙痒痒就想一掌把这臭老头给劈了。樊离倒是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了一般道:“啊,我差点忘了,你这‘让’字应该是辈分,继任族长的名头向来是只排辈不加名的,怪不得……”
“知道就好!”红衣少年脸色微微回暖,狠辣的眸光一闪而逝,“得罪了本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呦,老子我真怕呦……”樊离一哼,“我说呢,原来赫连家的都块死绝了,这种人都能轮上当下一任族长,哪天要是说赫连家一个都没剩下老子也不会吃惊。”
红衣少年脸色顿时灿烂如调色盘。
“对了,”樊离啃完最后一口窝窝头,打了个饱嗝,马上又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伸手狠狠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回头给你家发封信,把你家祖传‘红月’的解药送一份过来。”
赫连大少顺着那力道吐出几口血,原以为自己又惹着他了,正准备记上一笔仇,却发现这血吐出不但没有加重伤势,反倒是丹田一轻灵台一空,更为神清气爽。心知吐的是淤血就安了心,谁料到耳中听到“红月”两字,他马上又是一凛,道:“你什么意思?!”
樊离皮笑肉不笑:“字面上的意思。”
“谁中的毒?!”
下巴朝着对面扬了扬,道:“有现成的解药干嘛还让老子亲手配,浪费时间!”
赫连大少头一扭,昨个儿的旧恨今日的新仇一时涌上心头,恶狠狠看着一头白发的男人:“门都没有!”
樊离黑了脸:“那是你师兄!”
一掌往桌上一拍,因为气动了肝火,手心不自觉带上暗红色的气劲,只一下便拍碎了桌子:“就这种废物,让本少承认他是师兄,门都没有!”
烟岚的茶具原本平摊放在桌子上,随着桌子及杯盘碗碟同样变成了碎片。气劲一时没有消弭,随着热水向四周溅出,连樊离猝不及防间都是没避开,那衣袖却是轻轻一挥,将正面来的水花与气劲凌空扫落,不但护住手中的杯子,连一粒水珠都未落在身上。
赫连让怒火正旺没看到,白发却是注视着这一幕,眸中闪过一道异光,然后又被气劲扫到,闷哼一声,唇边带出一股鲜血。冷冷抬起眼看着红衣少年,那眼神却依旧是沉黑如同死水。
赫连大少鄙夷地盯着他,强忍着喉咙中妄自催动内力而涌出的血,眸底已经有了杀机,狠狠道:“明明就是废物一个,让这种人做我的师兄,你还不如直接打死我,省得咱们彼此都看不顺眼!”
樊离二话没说,直接一巴掌拍过去,清脆的声音落地,那另一半脸也肿了。少年两眼血红,如看杀父仇人一般看着他,浑身的煞气已经涨到最高峰,即使是这般狼狈的时候依然嚣张狂妄犹如在看一只蝼蚁。
“小子,”枯瘦却有力的手掐着他的下颚,用力一掰,半只手扣在他的颈上随时都能拧断他的脖子,也是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眸中的冷光,“老子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记住,再惹老子,别让老子连你爹的面子都不给!”
胸腔中如同煮沸的水一般剧烈搅动着,他觉得自己的内脏即将糊成肉泥,眼前一晕已经吐出大口鲜血,脖子上的手已经拿开,他身形晃了晃,勉强稳住平衡,面上的忿然一时收不回去,只能转头看向别
处。
赫连大少用力咳嗽了一会儿,每咳一声就吐出一口血,鲜红的衣衫上染满了血花,苍白如纸的面容上却是越加妖艳:“咳咳,那……她呢?”
他的视线,如刀刃般射向对面悠悠然把玩着茶杯的女人。
这个女人,打自他踏进这草庐之后就发觉不对劲。混元正道开发组秉承“虚无”这款游戏一贯的传统,自从开放之后就没公布任何一点关于游戏的资料,一切都要靠玩家自己摸索,也只有在出现玩家与游戏主脑之间不可调和的事件之时,官方会出面。因此现今天网上关于混元正道NPC的资料虽然具有一定的事实依据,但实际上也全是玩家个人的猜测。
这个女人的智能程度应该极高,被药神樊离称为老友的人要说只是普通的场景NPC打死他都不信。可这个女人太过怪异,这样的姿容这样的气质理应与此地格格不入才对,然而不管她站在什么地方都像是能与那环境合为一体般的融洽,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了。所以说,她身上理应有相当等级的任务才是,要不然也是高级智能的自主型NPC。
可偏偏到现在为止从未听这个女人说过话,屋子中其余两个人对她的态度也相当奇怪,彼此间神色像是熟稔至极的,大部分时间里却总觉得如睁眼瞎一般,任由她来来去去,不置一言。
“你可以直接无视她。”
樊离的表情又变成了笑眯眯的和蔼老人样,捋一把胡子,细细眯着眼睛轻笑道。
赫连大少囧了几秒。想了一会儿视线还是怏怏挪开,落在白发身上,两只手又下意识地攒成拳头,深呼吸一口还是按捺不住火气,道:“红月见血封喉,为什么他还没死?!”
樊离优哉游哉捋着白胡子道:“如果你体内有超过三种剧毒相互制衡着的话,你也不会死的。”
“这种废物——”
还没等此人说完,白发已经倏然伸出手,一把卸了他的下巴,迅雷不及掩耳地塞进去薄薄一片草叶,手一抬,再把下巴给他装回去,收回手的时候赫连大少已经闭上眼睛“啪”一声倒在了地上。
“……真是学以致用啊!”不良药神难得幸灾乐祸地感叹道——这迷夜薄荷果然是好东西。
白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默默擦掉下巴上的血迹,自顾自走到墙角拿起自己的钓竿,出了门。
屋外,骤雨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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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花开似锦,强势得似乎能用肉眼看到般的生命力,即使是接连不断的大雨,却也无法打得花残绿褪。
一只黄鹂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