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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上楼的时候,停车场的阴暗处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聪美!”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站在黑暗处的是田上升一。
“吓死我了,你干吗站在这儿啊?”
“在等我亲爱的聪美啊!”
田上的口吻依旧那么暖昧,让聪美很反感。
“别总随便来找我!有什么事,上班再说吧。”
“但是……”田上的眼神里充满了委屈。
“今天你不是说下班之后和我在小卖部见面吗?”
“啊,”聪美用手掩住嘴,“有这回事吗?”
“早晨你说的。”
“对不起,我忘了。”
“没关系……你一会儿能陪陪我吗?喝杯茶什么的?”
“一会儿?明天行吗?我已经很累了。”
“就一会儿。”
田上的眼神像在倾诉着什么,这让聪美很郁闷,但是她心里的确也有让他白白等候的内疯感。她还记得自己欠这个人钱呢。
“真的只是一会儿吗?”她问。
两个人进了车站前面的咖啡店,田上点了咖啡,聪美点了百威啤酒和薯条。
“快说啊,我真的很累。”她语气很生硬,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咬着薯条。
田上喝了口咖啡,直了直腰。
“希望你接受这个。”
他把一个小盒子放在桌面上。
“这是什么?”
“你可以打开看看啊!”
聪美心想真麻烦啊。她拿过盘子,拆开包装,看到里面是一枚银色的戒指。
“我自己做的,趁班长不注意的时候。”田上高兴地说。
“哎呀,好精巧啊。”
戒指上装饰着小花朵和叶子的图案,聪美心想,如此俗气的设计也只能讨那些小姑娘的欢心。
“你了解我的心意吧?”田上说,“我希望你和我起回新泻,这是我一生最大的愿望。”
聪美白了他一眼,打开包,拿出一盒万宝路,她早就听过这段台词了,没有丝毫的惊奇。
“回到新泻又能怎么样呢?”
“我老宅在那里,我爸说,马上就要让我继承家产了。”
他用了“老宅”这种老掉牙的说法,还真和他这个人相配!聪美觉得很有趣,他应该只有二十五岁。
‘我应该已经拒绝你好几次了吧?我目前还没有和谁结婚的打算。”
“你别说这样的话,认真考虑一下吧!”我绝对会给你带来幸福的。为了聪美小姐你,我什么都可以做。”田上仿佛祈祷似的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为什么自己身边的男人都是这样呢?聪美变得很郁闷。这个田上也真是,只发生过一次肉体关系就认定自己是他的女人了。
但是这个男子还是很容易甩掉的,真正麻烦的是那个人啊。一定要想个办法才行——聪美眼前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脸。
“你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田上问。
“什么别的理由?”聪美侧过脸来,吐了个烟圈。
“就是不能结婚的理由啊。”
“这个啊……”她刚要说没有,马上就把嘴闭上了,烟灰掉到了烟灰缸里,“是这样的,也不能说没有。”
“是什么事情呢?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尽管吩咐。”田上把身体向前探去。
看到他如此认真的表情,聪美突然想戏弄他一下。
“那么,为我杀个人吧!”
“啊?”
有个男人总是纠缠我。要想和他断绝关系,就一定要还他钱,但是那笔钱我是无论如何都还不起的。如果不和这个人了断,我就无法考虑结婚的事。”
“这……”不出聪美所料,男子的脸变得煞白。
聪美忍不住笑出声来。
“开玩笑啦,我才不会想到杀人的事呢。”
田上僵硬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
“真的是开玩笑吗?”
“是啊,我还不至于傻到那种程度。”聪美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聪美返回公寓时,已经午夜1点多了。
和田上分别之后,她的心情变得乱糟糟的,于是一个人去喝酒。她在吧台边一坐。就不断有男人上来搭讪,可是他们的衣着都透着一股穷酸气。
她倒在床上,旁边的衣架上挂满各式各样的名牌时装,都怪它们啊,它们就是把她拉入今天这种窘境的罪魁裾首。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她拿起话筒。
“喂,喂,是我。”听得出是田上的声音。
“啊 你还有什么事?”
“嗯,那个……”田上支吾起来。
“什么?我很困了,你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
“啊,对不起,那个,刚才你说的那件事,真的是开玩笑吗?”
“什么?”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如果那个男人真的让你很烦,那就杀了他吧!”
“……你有什么办法?”
“如果,真想杀他的话,我有个好办法。”
“好办法?”
“嗯,看起来绝对是因病死亡的,即使警察认定是他杀,他们也绝对找不到任何线索。”
“真的吗?”
“所以,如果聪美你是认真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晚安,别耍我了。”她挂断了电话。
2
高崎纪之大约过了五个月之后,才回到自己江东地区的家。
自从母亲去世后,他还是第一次回来。即使在给母亲做法事让他回来的时候,他也借口说大学的学习太忙而敷衍了事。对此只是高中毕业的父亲丝毫没有一句怨言。
纪之对父亲邦夫恨之入骨,因为只要老婆孩子花他一分钱,他就会喋喋不休,可他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乱花钱却从来不心疼。
每当妻子责备他的时候,他一定会说:“真烦人,你以为这钱都是谁赚的啊!”
邦夫一生中最大的骄傲,就是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独立经营了一家超市。
纪之觉得母亲之所以死得那么早,全是团为嫁了这么个臭男人!连这次安葬妻子,邦夫也是尽可能地少花钱。
纪之现在把户口落在了吉祥寺的一所大学里,虽然离家很近,回去艰方便,但他还是一个人住在学生公离里,因为他觉得。每天和父亲见面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邦夫每月给他的生活费,交了房租后就所剩无几了,幸好这两年多来他一直在做兼职。
既然有一个如此吝啬的父亲,那么他这次回家来当然就不是为了要钱。他回来只是为了取几张光盘片。
溜进大门时,他看了看手表,刚过下午两点。平时这个时候,父亲应该不在家。
他拿钥匙开正门的时候,钥匙拧不动了,他试着拧门把手,门很顺利地开了。他咂了下舌头,暗想:怎么回事?难道爸爸回来了?
下次再回来的话太麻烦,所以他还是迈步进去了。他注意倾听周围的动静,想推测出父亲此时在哪间屋子里,但他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上了楼梯,来到自己在二楼的房间,他把需要的东西都放进手边的纸袋里。他想,要是幸运的话,自己不用和父亲见面就能顺利拿走东西。
他塞好东西,悄悄下了楼。屋子里此时不像是有人。
经过走廊时,他不经意地朝半开着门的冼手间里望了一下。这里是浴室的更衣室,洗衣机上面的筐里放着些衣服,好像是邦夫的。
纪之歪了一下嘴角:白天泡澡,还真悠闲!
他没有打招呼的意思,想就这样悄悄离开,于是蹑手蹑脚地向正门走去。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纪之急忙穿上鞋。
为了防止洗浴期间有电话来,洗手间的墙壁上安了一部无绳电话分机。
没有人接电话,电话铃一直响个不停。
纪之回头看了看浴室,心想,他不应该听不到电话铃声啊!那就是说他既不在浴室里也不在家里。
纪之脱下鞋回到走廊,打开无人接听的电话留言,里面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我是00不动产的森本,前几天我们说的那件事,希望你再考虑一下,我以后再和你联系。”之后是“叮”的一声电子音。
纪之向浴室里看去,发现灯还亮着。
放在筐里的衣服是邦夫的,没错,那件没品位的粉色衬衫也很眼熟。
他看了一眼脚底下,发现有只手套掉在了地上。那是一只很脏的工作手套。纪之叉歪了下头。他知道,父亲所从事的工作根本接触不到机械油什么的。
他推开浴室门的时候,看到邦夫正躺在细长的浴盆当中,两腿伸直,双手故在身体两侧,头靠在浴盆的边缘上,身体很不自然地弯曲着。
纪之赶紧关上门,摘下无绳电话机,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但并不是因为恐惧或者受打击。
充斥他头脑的只有一个念头:梦寐以求的好事终于在现实中出现啦!
3
鞋底摩擦体育馆地板发出“吱吱”的声音,有时候也会发出“咚咚”声。那种向前迈步的声音令草薙特别怀念。
正在进行的是双打比赛。汤川所在的一队正在发球,球刚好过网,恰巧落在得分线前面。真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发球!对方把球用力打回来,汤川的搭档从后面解围,然后又是几个漂亮的对打,突然来了一个绝好的机会,球飞到了汤川前面。
他敏捷地挥了一下球拍,羽毛球在一瞬间落到了对手前面,对方愣在那里一动没动。
裁判宣布比赛结束了,两队球员微奖着握握手。汤川走上来的时候,草薙轻轻地扬了扬手。
“真不愧是你啊,水平一点儿也没下降。我想你会用一个扣杀来决胜,没想到却是切球……”
“是扣杀,我打的是扣杀球。”
“啊?但是……”
“看这个,”汤川把拿在手里的球拍递给草薙。草薙发现球拍中间断了根弦,“刚才球恰好打在断弦的地方。你看着像切球,实际上……过去那个有名的选手如今也不行啦。”
草薙眉头紧蹙,自己也挥了两三下球拍,感触颇深啊。
“偶尔打一下羽毛球不好吗?在警察的练功场里总练习柔道和剑术多无聊啊。”汤川一边用毛巾擦身体,一边说。
“警察的格斗训练,可不能和你这物理系副教授的一时娱乐相提并论。不过也好,下次你当我的对手,咱们一起打打球。今天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了。”
“从你脸上看得出,你又被什么麻烦烦缠住了。”
“嗯,要说麻烦,的确也很麻烦。”
“所以你又来找我商量,对吧?”
“不,我这回想找你也没办法,这和你的研究领域不同。”
“领域不同?”
“嗯,怎么说呢,我想,这次的案件和医学有关。”草薙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本案死者的。”
“要说什么是安乐的死亡方式,或许,泡澡的时候死去便是其中之一。但选择在卫生间内,我觉得这是他整个不幸人生的缩影。”
“看到照片里的尸体,你注意到什么了吗?”
“是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外伤……胸上这颗像痣的东西是什么?”
“这就是问题所在。”草薙重新端详了一下照片。
照片拍的是一具尸体浸泡在浴盆里的景象。死者名叫高崎邦夫,家住江东区,是一家超市的店主。
首先发现死者的是他的儿子,但他没有马上联络警方,而是先给熟悉的医生打电话,请他到家里来。也就是说,那时候他的儿子做梦也没想到这是他杀。
高崎邦夫的心脏不好,知道这件事的医生说,在他接到通知的时侯,就猜想,或许是心脏病发作了。但是当他看到尸体的时候,他觉得很奇怪,于是马上报了警。
辖区内的警察前去侦察,搞不滑楚这种奇怪的死亡到底是怎样造成的。是疾病,还是他杀?他们的负责人马上又和草薙所在的厅联络了。
厅里马上派出刑警和几名搜查员,草薙就是其中之一。
“那么警官们有什么高见呢?”汤川意味深长地问。
“首次遇见这种尸体——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呵!”
“最简单的解释就是,死者在洗澡的时候突发心脏病,导致猝死,因为没有格斗的痕迹,这种解释也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但是的确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就是胸部这颗痣。”草薙手指着照片说。
在高崎邦夫胸部的右侧,有个直径约十厘米的痣,呈灰色,看起来并不像烧伤或者内出血后的淤痕。他儿于证实说,这个地方以前没有什么痣。
“解剖的结果更让大家吃惊。”
“什么结果?别委关子了,快告诉我。”
“灰色部位的细胞已经完全坏死了。”
“坏死?”
“当然了,人死以后皮肤的细胞会马上死掉,但是在有痣的部分,细胞的坏死并不属于这种类型,我觉得它们好像是在瞬间被破坏掉的。”
“瞬间?!”汤川把擦完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