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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 太子府密室
“殿下……”崔彰公公哈腰候在一旁,底下尚跪着一一席黑衣,脸遮黑布的影侍。
室内气息紧窒。赵竑虽背身而站,无形中却带着莫名的压力。
“九转返还丹……”半响儿,他终于缓缓开口。
崔公公听赵竑轻声所念,“扑通”跪倒在地,低呼道:“殿下……眼下乃是成败关头,切不可因此而提早暴露了我们暗地中的实力……还忘殿下三思!”
赵竑立在那里,面上波澜不惊,丝丝血迹却顺着衣袖里紧攥的拳头留下。
“都下去吧……一切……还是按计划……”
“殿下英明!”崔公公大喜,急忙起身与影侍退下。
赵竑望着那桌上破裂的蜡丸,想赵拓不顾艰辛打探消息,甚至此时此刻还不忘为他推贤引能,却只口未提自己受伤难治之事。而他却……一时间,心中如有千百根针扎入,痛彻心肺。
“小六……”
第十七章 一灯大师(一)
不远处便看见一小沙弥站在一边双手合十,看到两人,弯腰鞠躬,口中念了声“阿弥陀佛”,让在一旁,躬身请赵拓及郭靖上前。
前方站了两个僧人。一个肌肤黝黑,高鼻深目,应该就是褚东山所说的那个天竺来的师叔。而另一个却是眼角垂着两道长长的白眉,面目慈祥,眉间虽隐含愁苦,但一番雍容高华的神色却遮掩不住。显然,这位便是弃了皇位出家的一灯大师。如此看他们倒也算得上走运,恰逢二位出来溜达,刚巧听到赵拓那番言论,可能联想到自己一时间心中愧然,立即放了赵拓郭靖过来,倒不用再闯朱子柳那关。
想到此,赵拓笑着拉过郭靖的手,走到一灯大师跟前,躬身下揖,“弟子赵拓、郭靖拜见一灯大师。”此刻,他便不再使用化名。郭靖一愕,却看赵拓样子,虽不知他如何分清哪位是一灯大师,却赶忙随着他一同行礼。
“赵拓……”一灯大师似在思索,半响儿无果,摇了摇头,面带微笑的将二人扶起,“不知两位居士是……”
“小子不才,目前受七公所托,代理丐帮帮主之位。这位是我大哥,也是七公的徒弟。”
“啊!”一灯大师仔细看了看两人,笑道:“多年不见,想不到七兄竟破了规矩,终于找到了传人。刚刚在断桥口处可是……”话未说完,突然脸色一变,一灯忙拉过赵拓上前走了几步,对着阳光,细细审视,同时一手把上他的手腕,神色甚是凝重。
郭靖一看,心中酸楚顿时无休止的涌了上来,二话不说,“砰”的跪倒在地,向他连连重重的磕头。一灯赶忙伸手抬他,虽是命他不用多礼,却也同时存了试探的念头,手上便使了五分力道。岂料,郭靖心中念着赵拓伤势,不为所动,这一下竟然没将他抬起。待到第二下,他则顺着力势站了起来。
没料到郭靖功力竟已如此深厚,一灯自知自己的几个弟子是比不上,不由赞叹道:“果然是七兄收得好弟子。七兄后继有人了。”转过头,拉过赵拓,“你的伤势煞是古怪,是如何受的?”
赵拓知道此时马虎不得,便从当初在皇宫受了向阳偷袭,迫不得已自己真气逆流,又凭九阴真经运功疗伤,到遇见欧阳克,随后被欧阳峰打成重伤之事一一详细说来。当然,其间那些“风韵美事”想当然略过不提。
一灯大师闭眼沉思半响儿没有说话,领着众人走进庙内。这庙看起来虽小,内堂却很大。走过一条青石铺的小径,又穿过一座竹林,到三间石屋前,一灯推开屋门,请众人入内。室中只摆放了一小几,上点了一炉檀香,再来便是个蒲团。虽显得有些空当,却透着出尘。
朱子柳已救了武三通赶来,看郭靖赵拓二人,均是横眉凸睛、龇牙咧嘴。郭靖心中尚有歉然,赵拓却不管,心下平和的随一灯坐下,端茶品茗。一灯大师看着赵拓坦然自若的神情举止,决不似一般江湖之人,心中略有些奇怪。
“想不到欧阳峰的武功更加登峰造极。赵施主,你这伤势……”一灯面显忧色,犹豫是否应直白开口。
郭靖坐在一旁,手心紧张的不停冒汗,生怕一灯大师说出无法医治的话。赵拓在下头伸出手,握紧郭靖的手,微笑道:“大师旦说无妨,其实小子心中已有了底。”
“唉……”一灯大师长叹一口气,“既然如此,老衲就直说了。赵施主,你身上伤势甚重,原本精气逆流,虽有幸得真经上的功夫治伤,但随后那欧阳峰蛤蟆功的全力一掌,却使得了原本未愈的伤势雪上加霜。加速了真气流转不说,于体内无从宣泄,甚至筋脉彼有倒转之相。用不了多时,将会筋脉尽断,气绝而亡。我虽可以一阳指及先天功助你疏导,理清体内真气脉络,但……”
“师傅,这分明是欧阳峰的诡计……”尚未说完,朱子柳及武三通已心急如焚的叫了出来。
赵拓也是一叹。其实他后来也有所觉,或许当初欧阳峰的确是恨不得扒了他的皮,但他在那一掌后却并未再补上一刀以决后患。着里面或许有欧阳克求情的成分在,但料得欧阳峰知道赵拓受伤之重,四处求医,最终会找到一灯大师这条线,而除了一灯大师外,恐怕别人再无办法。如此一来,赵拓的生死另行计较,但势必为几年后的华山论剑顺利,铲除一大强有力的对手。
一灯大师抬手制止二人,看向赵拓的神色有些不忍,“我是以另一道真气灌入你体内,硬性的将逆流之气抵住,但……虽说不好就能痊愈,可只怕从今往后赵施主的武功也是要废了……”
“啊!”犹如五雷轰顶,郭靖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面如死灰,眼角湿红。
赵拓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早料到不会轻,想不到即便是有一灯大师出马也在所难及。又看郭靖悲痛之色不由大为感动,反倒平下心,“呵,都说生死有命,原本是凶多吉少,但听一灯大师这么说,却又有拨云见日出的可能,失了武功也没什么大不了。其实即便就多活个三年五载,也是赚回本来了。”这点赵拓到没说大话,他自认比别人多活了一世,的确赚回本。
一灯大师不知其间就理,只看赵拓小小年纪,却心性豁达,未免称奇,“赵施主年纪虽轻,修为着实不凡。既然如此,请二位到内室……”
“师傅!”朱子柳及武三通同时抢上前,跪倒在地,“您虽然慈悲为怀,但这一出手,岂不……还请弟子们带为效劳!”
一灯大师脸色微沉,随后却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所念,但这救人之事岂容大意?你们功力不够,勉强行事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罢,起身扶起赵拓要向里走去。
“一灯大师,”赵拓笑着叫住他,转过来对朱子柳二人道:“两位兄长可是担心一灯大师会耗伤元气?”看朱、武二人萧然之色,赵拓笑道:“二位可曾听到,之前我已说过,我曾凭借《九阴真经》上的功夫自行疗伤。”
“啊!”朱、武二人一震,激动上前,“你是说……”
“小弟有幸,曾在机缘巧合之下学得了这真经。相信大师若参悟此经学,短时间内恢复元气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
二人又是一阵失态,当下明白赵拓之意。欣喜道:“师傅,如此一来……”
“好了!”一灯面色微霁,“遁入空门多年,对这世间生死名利你们竟还如此冥顽不灵?!”
“可……师傅……”
“我意已决,休要再说,否则……”
“大师,”赵拓上前一步,一笑,“不过是一本经书而已。只要不是为非作歹,传向他人又有何不可?这武学本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却被天下各门各派敝帚自珍私藏,惹出千万的是非不说,闹到最后,无一不是失传。这就太得不偿失了。怎么这点即便是一灯大师竟也不曾看透?”
“阿弥陀佛。”一灯大师为之动容,双手合什,冲着赵拓略微弯腰,“老衲受教了。多年来老衲一直自认为修身养性,脱离了这世俗,如今想不到,却终究还是没能免俗。”
“不敢!一灯大师严重了。道理虽是这样,但是人便难免都有私心。其实您别看小子说的好听,但真要做起来,我绝做不到。如今也是存了想让您及朱、武两位大哥无后顾之忧的心才这么说。当然,真经想要交给您的心可绝对不假,我还想拜托您能就真经上的功夫代为指点我大哥一二呢。”
“呵呵……好个古灵精怪的小子,心思倒不少。”一灯大师失笑,他当然听得出来赵拓此番话是发自心生,不禁对他好感骤增,慈爱道:“你随我过来吧。啊,还有你那个大哥,也一同进来。”
内室四壁萧然,除一张竹几外,只地下三个蒲团。一灯大师吩咐赵拓再一蒲团上坐下,又命郭靖在房门严加防守,若他那几个弟子还是要硬闯,便使出全力抵挡他们。事关赵拓性命,郭靖虽很是奇怪,但当下丝毫不敢大意,站在门口严阵以待。
一灯大师在赵拓身后坐下,当即闭目垂眉,入定运功。良久后,忽地跃起,左掌抚胸,右手伸出食指,向赵拓头顶百会|穴上点去。接着,一阵繁花缭乱,一指点过,手势尚未便老,第二指已然又至。从后顶|穴一路点将下来,半柱香的功夫,督脉的三十大|穴竟使用了三十般不同手法顺次点到。晓是郭靖如今武功已是今非昔比,却依旧看得神驰目眩,张口结舌。
赵拓盘腿而坐,只觉一股热气从顶门直透下来,全身筋脉中犹如蚂蚁抓挠爬过,又是痒,又是痛。但他知道一灯大师正以毕生功力替他打通周身奇经八脉,稍有不慎非但前功尽弃,一灯大师也将反噬而伤,是以丝毫不敢大意,更不能运气抵御,直直坐在那里,任凭煎熬。汗珠不停顺着额角滚落,脸色亦是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不断变化,其间间隔竟是越来越短。
又换了两柱香,已到了最后带脉。此处一通便大功告成。郭靖虽后之后觉,却总算想到静静守候在一旁时,顺道参悟一灯大师点|穴手法,与心中《九阴真经》加以对照,其间种种秘奥不言而喻,大有所悟。
这最后一关,一灯大师却是手法及慢,似甚为艰难。到最后,更是额上大汗淋漓,长眉梢头汗水如雨而下,似有随时不支倒地的可能。郭靖看的心惊,却不敢冒然上前去扶。忽闻外面似传来一阵争吵声,郭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眼看便要大功告成,可万千不可此时出什么差错。
“好了!”
“师傅!”
只见一灯大师收势屏息,已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只是脸色惨白,僧袍尽湿。与此同时,房门被踹了开,竟然是褚东山。其余樵、耕、读三弟子也来到门外。
褚东山咬着牙恨恨道:“我要是知道你二人是来求医的,说什么也不会放你们上来!”
一灯缓缓睁开眼,“好了,东山,不得无理。”声音低缓,竟很是气力不足。
赵拓也张开眼,“我知褚大哥必然会怪罪于我,但我二人也是迫不得已。至于一灯大师耗费的元气,相信有《九阴真经》相助,很快便能恢复。”
“什么?!”渔、樵两弟子在先前商谈时并不在,听到《九阴真经》大为震惊。却看朱子柳冲他二人点点头,强忍下冲动,带着疑虑之色随他围坐在一灯身边。
“拓弟!”郭靖听赵拓开口说话已不似之前有气无力,心中大喜,抖动着奔上前。
“大哥,我现在浑身无力,还需借大哥肩臂一靠。”郭靖将他扶稳后,又道:“大哥,我怀中尚有些陆庄主当初所赠的九花玉露丸,你帮我都拿出来,请朱大哥服侍大师吃下。”这九花玉露丸有补神健体之效,亏得当初陆乘风相赠时被他抢先一步收下,这一路来可抵了大用。
郭靖忙从赵拓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尽数交给了朱子柳。朱子柳着人取了清水,一同递给一灯大师。
“这药丸调制不易,用不了如此多……”
“大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过是区区几枚药丸。”赵拓这么说着,郭靖则拜倒在地,咚咚咚咚,连磕四个响头。
见赵拓坚持,一灯大师且自感内力耗竭,便不再推辞,将九花玉露丸和着水尽数吞服。“哎……说来惭愧……我以真气灌入你体内,当抗住你体内之伤,但你武功套路怪异,我从未闻过,只怕……”
“啊!”郭靖一惊,赵拓随即笑道:“大师之恩,晚辈一生不忘。”
“唉……可惜了……”一灯大师惋惜的摇头,“其实本用不了如此繁琐。若是当年先祖的《北冥神功》并未失传,大可直接将你体内逆流精气尽数化解开,到时再以老衲内息从旁调理辅助,便可保平安。可惜……果然应了你先前所说,各门各派敝帚自珍,世间多少高深武功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