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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山,进山,一大家子全去。孟有田既为了方便,又为了安全,做出了决定。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娘要去,阿秀要去,那孩子得跟着吧,象孩子似的紫鹃得跟着吧,为了路上照顾好家人,也为了在娘和柳凤之间搭起沟通的桥梁,孟有田也得去。
这可好,一家人抱着的、背着的,骑骡子、骑驴的,不象是探亲,倒象是大迁移,大搬家。不仅如此,孙大拿一家六口也跟随同走,显然是被紧张空气吓着了,想提早躲避。
说来也不奇怪,和平年代人们想居住在人口稠密、商业繁华之地。生活方便,还热闹;战乱年月,人们则向往安全、平静的家园,哪怕是条件稍差,也比xìng命朝不保夕要强。何况在土门村,还是在山里,生活条件都差不多了。由于越来越严密的封锁,在根据地里,很多东西你有钱也买不到,倒不如躲进山里过消停清闲的rì子。
向山里运输物资的队伍。再加上这两大家子人,浩浩荡荡,走得也是不紧不慢。嗯,想快也快不起来,又不象逃难时有敌人追赶,也没人催。直走了两天,才进了山谷。
“娘,您先坐着歇歇,俺去叫柳凤。让她带孩子过来。您是长辈儿,哪有去看她的道理?”孟有田早在小村子里给自己家留了房子。还没把家人安顿好,他便得安慰心急难耐的老娘。
有田娘犹豫了,儿子说得没错,没有婆婆去看儿媳妇的道理,尽管她恨不得马上看到孙子,但还是坐着等一等吧!
“娘,您别急,我跟着有田一起去看看凤姐和孩子。”阿秀放下手里的活计,便要跟孟有田一起去。
“别。你也歇着,走了一路怪累的,俺一个人去就行。”孟有田阻拦道:“别惯出她毛病来,生个男娃就了不起了,才不是呢,得让她来看你。”
“说得怪好听的,在家里逞能耐?”有田娘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是想去哄着、骗着,让人家不听话,扫了你的面子吧?”
“哄啥呀?俺一脚就把她给踢起来。”孟有田挽挽袖子,扬了扬眉毛。笑道:“等着哈,俺现在就去。”说完,他转身走出了门。
……………
小娃娃躺在悠车里,白净净的小脸,张着两只小手,睡得正香甜。投注在他脸上的是柳凤温柔疼爱的目光,轻轻抹去孩子嘴角的一点口水,她对孟有田轻声道:“看咱儿子长得多好,你看他胖不胖?”
“胖,比我上回来的时候又胖了。”孟有田淡淡一笑,催促道:“走吧,咱娘还等着哪!老的来看小的,你也算挣够面子了,别磨蹭了。”
“我哪有面子呀?”柳凤往被撂上一倚,伸脚轻轻蹬着悠车,看着悠车开始轻轻摇晃,撇嘴道:“都是孩子的面子,要是生个女娃,怕是没人答理了吧?”
“胡说八道。”孟有田翻了翻眼睛,说道:“女娃她也得姓孟啊,咱娘能让孟家的孩子老在外面?当然了,你争气,生了个男孩,算是了了咱娘的心愿,功劳大大的。”
“好,我去,可得有个说法吧?”柳凤似笑非笑地望着孟有田,“别把我骗去了,孩子一扣,说是你孟家的,把我这可怜的孩儿他娘给赶出来了。”
“哪有这样的事。”孟有田坐在炕沿上,轻轻握着柳凤的手,说道:“这次啊,就算圆满了,都成了一家人,你进了孟家,孩子也是有爹,有nǎinǎi的娃。”
柳凤抿嘴一笑,也觉得耍够了,婆婆和阿秀亲自前来,也给足了她面子,正象孟有田说的,圆满了,自己算是有了归宿。
“行,听你的。”柳凤戳了下孟有田的脑门,嗔道:“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坏蛋呢,一个弱女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得了,你还弱女子?”孟有田一掀枕头,两只手枪赫然在目,“装得象那么回事儿,我还不了解个你。”
“就防你这样的坏蛋的。”柳凤拿出一条水红sè的小被,把睡着的小娃娃包好,又给孩子戴上一顶白绒带缨的小帽,笑着轻声说道:“走喽,小宝贝,咱去看nǎinǎi,看姨,看姐姐妹妹去喽!”
“那个,嘴巴甜点,会来事儿点。”孟有田不放心地嘱咐道:“进了门先叫娘,只要答应了,那就算成了。”
“我又不傻?”柳凤拢了拢头发,凑到镜子前照了照,又整理了一下,才抱起孩子,说道:“走吧,孩儿他爹。”
孟有田笑了,柳凤生完孩子后,显得容光焕发,胸脯更加饱满挺耸,完全是一个动人的少妇模样。他恶作剧地在柳凤的臀部上捏了一把,招来一个白眼后,才推开门和柳凤一起走了出去。
…………
屋子里充满了喜悦欢乐的气息,柳凤“娘”“娘”的叫,有田娘只是默认并忙乱地点头,她的注意力全被那个还在甜睡的小婴儿所吸引了。孟家一脉单传,终于后继有人,香火有续了。这娃娃了了她的心愿,承继着她的希望,白白的小脸,呼气吐出的泡泡,连鼻翼的微微扇动,似乎都有她儿子的影子。
柳凤看着婆婆的神情,不免得意,也知道这事儿算是成了。还有一个女人,她也要搞好关系,阿秀嘛,善良又温婉,她当然有自信不会被欺负。
这家伙,没看出来呀!孟有田看着柳凤和阿秀亲亲热热地缠在一起,说着话,感觉自己有些多余担心了。
“我就喜欢小女娃,长大了给她梳洗打扮,多美呀!”柳凤抱着阿秀的孩子,笑容和话语里透着那么真诚,“哪象个臭小子,上房揭瓦,打狗撵鸡,想起来就头痛。瞧这孩子的长相,长大了定是个顶漂亮的姑娘。”
小娃娃睁着眼睛,被逗笑了,闻着nǎi味直往柳凤怀里拱,柳凤也真行,微微侧身,解开衣服便把nǎix头塞进了孩子的嘴里。
“口味不一样吧?”孟有田觉得柳凤有点过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立刻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柳凤目光扫过阿秀的胸脯,白了孟有田一眼,脸上飞出一朵红云。
说错话了,孟有田讪讪一笑,找个地方坐下,不吭声了。本来是想起到润滑剂的作用,没想到却是在添乱。
有田娘怀里的娃娃睡醒了,睁开眼睛瞅了瞅,伸手蹬脚地哭了起来。
“这孩子,嗓门真大。”有田娘脸上笑开了花,为孙子嘹亮的哭声而振奋,伸手打开小被,“看看,是尿了还是拉了,要不就是饿了。”
小娃娃的小腿露了出来,还有两腿中间那团小肉肉,有田娘摸了摸,心满意足地又给包上,笑道:“是饿哩,凤儿,你来喂他吧!这小腿蹬得,怪有劲呢!”
“秀姐,你喂他几口,我听见他哭,心就烦,不爱理他。”柳凤口是心非地说道。
阿秀不知道柳凤的心眼,把孩子抱过来喂起nǎi来。
两个母亲之间要拉近关系,这种互喂孩子的办法是最有效的,吃了自己的nǎi,这娃娃与自己的关系便不一般了,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但母亲的天xìng是一样的。
有田娘很高兴,很欣慰,添了孙子,两个儿媳妇又互敬互爱,家和万事兴嘛,这是老人最愿意看到的事情。
“有田,紫鹃领着小丫出去玩儿,这都好半天了——”
“我出去看看。”孟有田不待母亲把话说完,已经站起身来,柳凤向着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放心。
孟有田在村子里走了一圈,并没看到紫鹃和小丫的影子。打听了几个村民后,他顺着山坡小道下到了谷底的溪涧,沿水寻找。
溪边长着许多花木,高的、矮的、各种颜sè的,种种都有。因为这些花木,这条溪涧也就增加了美丽的画意。正是初夏时节,各种花木互不相让地穿上了美丽的衣裳。
第一百五十四章苏醒
蜿蜒曲折的小溪,哗哗地流淌,泛起花纹般的微波,沿岸的花木倒映在水中,随着微风和涟漪的荡漾,宛如天真的孩子在欢笑。
采花,追鱼,踏水,紫鹃带着小丫玩得高兴,笑得畅快,却因为不熟悉地形地势,没有注意到前面一个急湍,下面则是一个深潭。
“鹃姨,鹃姨。”小丫说话还不利索,只能用词语再加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小手指着溪水对岸的一丛花木。那花叫不上名字,只是开得鲜艳异常,且大如海碗,煞是醒目。
嗯,嗯,紫鹃也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将小丫放在岸边的村下,她挽起裤腿,趟着溪水要过去采花。
走到溪水中间,紫鹃脚下一滑,摔倒在水中,被冲了几米便是急湍,她愈发站不起,稳不住,惊叫着被冲下了水潭。
“鹃姨,鹃姨——”小丫在树下急得哭叫起来。
孟有田顺着岸边的足迹已经离得不远,猛听得不远处紫鹃的惊叫,然后是小丫的哭喊,赶忙加快了脚步,奋力追了过去。
潭水又深又凉,紫鹃扑通一下掉了进去,靠着本能在水中奋力挣扎。一会儿沉下去,一会儿又拼力冒出头来,她扑腾着,渐渐没了力气。她头昏目眩起来,只见陡峭的石壁迅速在旋转。鼻子一吸气,一阵酸辣辣的疼痛,水从鼻孔里钻了进去,紫鹃忙一张嘴又灌了两口水。
她拼尽最后的力气露出水面,水底象有双手似在往下拉她。她不住地喷着水。灌了一口又一口,渐渐地,她更加昏沉无力,沉下了水面……
哗啦一声,孟有田抓着紫鹃的头发浮出了水面,向岸边游过来。他只觉得腿在麻木,身体在发冷,凭着最后的意志和力气,他把紫鹃拉到了岸边。艰难地托起她的身体,在浅滩上一步一步跋涉着。一直走到岸边。
紫鹃躺在孟有田的怀里,闭着眼睛,披散的黑发垂下来,往下滴着水珠,也不知是死是活。
…………
阳光照在脸上,身上,紫鹃慢慢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岸边的草地上,近在咫尺的是一张男人充满关切的脸。
“有田哥——”紫鹃微皱起眉头。轻声的呼唤让孟有田大吃一惊。
“紫鹃,你。你认得我了?”孟有田瞪大了眼睛,吃惊之后是一阵欢喜,又有些拿不准。
“马惊了,从桥上翻下去了,是你救了我。”紫鹃抿嘴笑了一下,说道:“为了救我,你的腿还在石头上碰折了。”
这是,这是以前的旧事,也是自己腿折残疾的缘由。孟有田眨着眼睛。望着紫鹃,脸上又浮起了忧虑。这是怎么搞的,这脑袋又犯了什么奇怪的病啊?
“鹃姨,你,好了。”小丫怯生生地在孟有田身后露出小脑袋,被孟有田抱过来,她就一直傻傻地等着。等着紫鹃苏醒。
紫鹃缓缓坐了起来,脑袋还有些昏沉,她眨着眼睛辨别了一阵,抚着额头慢慢地在回忆。迟疑地伸手指着小丫,“你,你是小丫?”
“紫鹃,你别着急,慢慢都会想起来的。”孟有田柔声说道:“能认得我,就让我高兴得要蹦起来。”
紫鹃双手抱住了头,乱七八糟的回忆象汹涌的cháo水猛烈地拍打着她的思维,她的头痛得要裂开。
孟有田叹了口气,轻轻搂住紫鹃的肩膀,劝慰道:“别急,别急,咱先回家,出来这么长时间,家里人该惦记了。”
紫鹃的思维乱得很,几乎还没有什么决定的能力。但认得了孟有田,也就会听从他的话,她对孟有田的感情开始苏醒。
……………
月亮升了起来,周围寂静无声,只有那暖夜沉默的黑暗将紫鹃团团围着。山野中馥郁的气息顽皮地在空中拂动,使人充满着懒洋洋的倦意和快感。
有田娘早已经睡熟,发出均匀的鼻息,而紫鹃的眼睛大睁着,依旧在接续着自己的记忆。
她想起了爹和娘的去世,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她想起了在山中被惊吓,不由得缩紧了身子;她想起了孟有田娶了她和阿秀,阿秀和有田娘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想起了有病后孟有田凝视她的伤感眼神……
一颗颗记忆的珍珠被穿了起来,形成了一串一串,一串一串的珠链被连起来,又形成了更完整的记忆。紫鹃终于恢复了正常,但也陷入了迷茫和徬徨。
如果不是自己得了病,那早就应该和孟有田成亲,成为夫妻,而不会有阿秀,还有柳凤的插足。怪孟有田吗?怪他薄情,怪他不专,怪他不能等自己。紫鹃的心情极为复杂,既责怪孟有田,又感激他和阿秀,以及有田娘长时间的照料。
最令紫鹃感到困惑的是她以后该如何自处,名义上她是孟有田的妻子,但实际上和孟有田并没有夫妻之实,可她忘不了和孟有田曾经相爱缠绵的事情。而要让她承让现实,又着实让她有些不好接受。
紫鹃的心乱了,她无所适从,既不能做出决断,又无法摆脱现实的问题。她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会清醒过来,受到这种两难的折磨。
在这静寂的夜里,同样睡不安寤的还有孟有田,他也在思考紫鹃的问题。没错,紫鹃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那是在紫鹃被吓患病时所发生的事情,紫鹃并没有选择的zìyóu。现在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