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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零停下来。
男孩欣喜地继续:“说实在的,光是看那些照片,就足够恐怖了。师傅说,他拍完那组照片回家大病了三天。据他说亚伯罕夫人的尸体就躺在圣母怀里,绝对的苍白,地上到处都是血,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有亚伯罕夫人族里所有的人,她的丈夫、妹妹,不光被杀,眼珠子还被……太恐怖了……只是亚伯罕夫人的孪生子从那天开始就失踪了,据说还有一个来他们家过暑假的小孩也不见了,再也没有人看见过,不知道是不是也……”
男孩一边说,一边窥视零的表情。
“噢!据说在威尼斯还有洛杉矶也发生了相似的案子,只不过全身血液被吸光的只有亚伯罕夫人一人。”男孩说着停了下来,零似乎听得入迷了,于是男孩又问了句,“你好像没有戴隐形眼镜。”
“是的。”零蓦然回头,惊得男孩一愣,“紫色的眼睛,和那个杀人者一样吧。”
“你……你……怎么知道?”男孩惊叫出来,杀人者的眼睛是紫色的,这可是关于12年前的那场血案最高度的机密。
“这是传闻,来自警察局内部最机密的传闻。只有一个画面,在他杀人的过程中,监视器只拍下了一个画面,看不清他的脸,但眼睛好像就是……”男孩下意识地抬起头,巴黎苍白的日光下,零的眼睛紫得惊心动魄。
“先生,先生,对不起,冒犯你了!”
不经意间,零已经转身,走进一家古画店,男孩呼唤着,追了过去。
昏黄灯光下小店的尽头,一个褐发圆目的妇人端坐在黑色画框中,眉目舒缓地注视着店里的所有。
“这个店子是亚伯罕夫人的……”男孩不觉间让自己离零远了些,才怯怯地继续,“你是为那个案子来的吗?这正是亚伯罕夫人的店子。”
零向画像走近了一点。
神族特有的美好容颜,零可以肯定画中人正是亚伯罕家族的洞之巫女,被加繆用血祭的方式放光了身体中全部的血的女人。
是这个女人的血,让你身体内多余的光明神血平衡,让你又多出了八年的寿命的吗?零凝视着画中人的瞳孔,是那样深得恐怖。那又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呢?你难道不知道禁忌之血的诅咒吗?
你……
零闭上了眼帘,许多画面在黑暗里交错闪过。
冰源上梦魇般的遍地鲜红;船上让人绝望的黑帆;一步步向冰源的尽头走去的男子;轰然倒塌的冰峰,只有声音在不断地回荡……
你要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如果活着的全部就是梦魇一般的黑暗,那么生或死,醒或梦又有什么区别呢?
被神操纵,或拼命地寻求自由,又有什么区别呢?
Ⅱ。
男孩看到零垂目思考,不好打扰他,只在他身边安静地站着。过了一会儿,店子里异常的冷清让他察觉到了些许异常,怎么没有店员过来招呼他们呢?
他在店子里四下寻找起来,看到一扇内门边店里的伙计正对门内一个人影窃窃私语着什么。不多久,门内的阴影走了出来,竟是法国最著名的演员,那个被评为世界上最性感的女人的完美尤物。
“苏……苏……”
男孩激动得无法叫出她的全名,女人朝他抛来职业的微笑,缓步走到了零的身边,向他鞠了个90度的躬。
“有什么我能为你服务的吗?”
男孩不敢相信,全法国最美丽的女人竟然在这个店子里做店员,向一名顾客鞠躬问候。
“怎么可能?是电视节目吗?摄像机在哪里?”
男孩慌乱地叫,零低下头环视过来。他不喜欢法国电影,不过还好女人参演过《007》系列,零认出了她,也有几分惊讶。
但他惊讶的是,既然这家商店属于亚伯罕家族,那么这个女人也就是黑暗家族的成员。
他明白了由这个女人来招待他的原因。
“哼……”
他轻轻地笑,傲慢而倨傲。男孩转而开始吃惊零的反应了,不过更让他吃惊的东西才拉开序幕。
女人退后了一步,伸出手,对零道:“看来只能由我主动来弄清你的身份了。”
测级的符咒画过之后,女人在空中看到了一个炫耀金紫的硕大族徽,高举宝剑的女神,危险而极端的巅峰力量。
“苍御……”
女人叫出来时已经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
“我的上帝啊!”
她匍匐着,仿佛见到圣光的羊。
“原来你们也信奉上帝。”零冷笑着,将他的身体躬下去靠近女人的脸,“不要怕,我并不可怕。”
“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零的靠近反倒让女人更加惊慌失措,眼泪立刻就打湿了她的面颊,颤抖的双手把衣服抓出了几道长长的口子,拼了命地嘶声恳求。
零对鲜血没有渴望,甚至在第一次鲜血把他的双手染红之后,他就深深痛恨那种甜腥的味道和涨眼的颜色。
他厌恶杀戮,但他更厌恶的却是那种眼神,那样恐惧、惊恐,就像在看一个真正的怪物!
怪物!
多么可怕的词语!
零攥紧拳头,指尖几乎扎破皮肉,杀意已经霸占了他的大脑。还好他身体里冰冷许久的血立刻涌了上去,将它们浇灭。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原来绝望的人是如此地宽容。抑制住杀掉这个女人的冲动,他让身体重新松弛了下来,低下头对她说:
“告诉你的主人。我在找他。”
说完他缓步离开了店铺,女人惊恐的眼神让他失去了继续寻究下去的心情。他按着原路离开古董店,塞纳河清凉的微风吹打在他的脸上。他知道那个男孩一直跟着他,害怕得浑身发抖却依旧跟着。
他转过身,静静地盯着他,紫色的眸子映出巴黎苍白的天空。
“你在想这个人是吸血鬼王吗?苏菲原来也是吸血鬼吗?12年前的血案就是他做的吗?还有……”零寂静地笑了,“我会杀你吗?”
“我……”男孩抖得不行。
“害怕的话,为什么还要被我吸引呢?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呢?”
男孩惊恐地看到零冰冷的手已经贴在了他的面颊上,他什么时候靠过来的,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会杀你吗?”零看着他,目光迷离,“你很害怕,膀胱都开始疼痛了吗?”
“你怎么知道?你在读我的心?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什么?”零又笑了,死寂如乌鸦的黑羽从墓碑上落下,“我不是吸血鬼,却的确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怪物……哦,呵呵……看来你要换条裤子了。”
男孩僵硬地低头,他的裤子冒着热的水蒸气,再抬头时,零已经从他眼前消失了。
他还活着,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值得珍惜的事。过了很久,他才能够移动他的手臂。
对了,在他的手臂上还挂着他的相机。他想把相机从肩上取下来,再看一眼那一双不可抗拒的紫色瞳孔,却有人以温柔的不行的动作从他的肩上先他一步把他的相机取了下来。
他听到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男人声音在他的耳后优雅地吐词:
“你拍的照片真美,你知道吗?你抓到了他最迷人的表情,那样尊贵,就像高处于世界的生命力。我很喜欢。”
那声音如此地舒缓安宁,仿佛初生的玫瑰花瓣亲抚着男孩的耳朵,让他的身体一阵阵酥麻,而在酥麻后是彻骨的冰冷。
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却也有世界上最致命的阴冷。
“你是谁?”男孩想转头。
“你的照片,我要了,我很喜欢,不过……”声音在笑,最让人舒心的笑声,“我憎恨冒犯过他的人,虽然我不喜欢流血,可有时,不得不说我们只能听从神的旨意。”
男孩终于让身体转了过去,他看到了一张脸,一张让他死亡的脸,也是一张让他绽放出摄影师满足表情的脸。
男孩的尸体坠落入塞纳河的腹心,在他被打捞起来的时候,围观的人惊叹道:他竟在微笑,好像看到了天神的光芒。(至于原因梦在这里透露一点哦,这是因为杀他的人(卡斯蒙)长得太太太好看了,无语)
Ⅲ。
零沿着塞纳河信步走了许久,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会儿,接到一条陌生短信。从他拥有手机开始,他只收到过催费短信和天气预报。
他记得他才交过很大一笔手机费,低头一看短信内容是:
“帮我买香水!那个什么牌子的什么娃娃!”(指‘安娜苏的娃娃’在雪莉的地底庄园中提到过)
“这个白痴!”他骂出了声,同时也记起他身上的这件风衣就是他行李箱里最厚的衣服了,和这帮子虾兵蟹将的旅程还不知要进行到什么时候才算到头。
他急忙打了辆的士往香榭丽舍大街杀了过去。
望着后移的街景,他满脑子都开始计划起要买什么东西来。他从的士上下来,看到春天百货外不断变换颜色的广告牌,半个小时前发生在Louvre des Antiquaires的事仿若隔世。
加繆到底预言到了什么?
零喝着街角餐厅里加繆最喜欢的卡布奇诺,那个人居然喜欢这种脂粉味十足的咖啡。
那个人,加繆就是一个谜,一个无法探究的谜。
他要毁掉的,他的语言,他看到的联系,我和黑暗一族难以抗拒的交结,究竟是什么?
这个世界究竟将变成什么?零漠然抬头,天色开始混浊起来。
加繆本来是不愿再活下去了的,一刻都不愿意,但他还是活下来了。选择血祭,选择生存,选择完全地放弃。
因为他终于知道命运是不可改变的,任何人都不可以,所以他只能放弃了吗?那么他试图改变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改变命运一定要屠杀掉所有黑暗家族的成员?
他要改变的命运是苍御家的,还是最后的太阳纪的?
“算了。”
零自语着放下茶杯,不禁开始期待与卡斯蒙的会面。
卡斯蒙是一定会来找他的,零可以肯定。
所以他不用,也不需要去探寻他,他的自尊也不允许他这样做。甚至连这点他都可以肯定,卡斯蒙会来主动找他,最大的原因就是卡斯蒙要用生命去维护他的自尊。
零厌恶自己居然会这样轻易地洞察卡斯蒙的心思,他更厌恶自己居然会渴望与他的再次相见,不管是为了何种目的。
他草草地买了一大堆必需品,外加一瓶限量版的运动香水。
在诅咒的命运之轮开始运转前,尽量为他们做些什么吧。零握着那瓶液体,眸子里是愧疚的忧伤,难以抹去的阴影绸子一样包裹着他。
忽然胸口一阵莫名的抽缩,零知道这是不祥的预兆,那种痛经历了多日的劳累,终于还是爆发了。
Ⅳ。
的士缓慢地从巴黎街头开过。入夜了的巴黎,潮湿的街道上闪烁着让人昏厥的路灯和霓虹。零享受着窗户里吹进来的冷风,沉淀在这座古城奢华糜烂的夜色里,精神近乎游离了。
车内的微型电视机一直在播放着新闻,一些乏味的政治新闻后,播音员用令人战栗的声音对着屏幕说道:“下面是卢浮宫事件的追击报道……”
零突然直起身,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坏了!
他想到破坏现场的照相机,但他没有考虑到新闻都是直播外景采访的。在他控制一切前,又有怎样的画面被摄像机捕捉到,传到了多少观众的眼前。
几乎同时,在研究室里等结果的雪莉与海砂也被电视机吸引了,她们同样意识到了这一条致命的疏忽。
而靠在地底城堡的沙发椅中,在网页上拼命搜索着香水资料的透,听到房间内有嗡嗡的噪音。
他寻思着,起身走进去,看到海琴撑着身体,一只手拿着遥控器,用力地盯着电视。
“啊!你什么时候醒了?怎么不叫我?”透又要使出他的夺命大拥抱,只见海琴完全不理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机。
他歪了下眉毛,也站到了电视机前。
“下面是昨天时间停止事件前,摄像机捕捉到的最后的画面……”
电视机里解说员在旁白,而图像回到了“将死的奴隶”雕塑碎裂前。一分钟后,那个调查人员终于听到了碎石声,他转过身去。
地底城堡中的透和海琴,试验室里的海砂和雪莉,还有出租车中的零都同时屏住了呼吸。
裂纹首先出现在雕塑的眼睛上,裂纹蛛网般向下,整座雕塑毁于一瞬,金色的大门在粉尘中豁然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