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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雁年初从指挥学校毕业回队已是一杠一豆的少尉,这其中的原因,皆因朱小娟有
一个过于严厉的老爹,这是不好深说的问题。“小娟,”罗雁轻言道,“不管怎么
说,新兵马上就来了,她们有的是第一次出远门,大多是第一次离开妈妈,我就是
担心你的性格,你是班长,对分到你们班的兵还是要热情一些,不要老绷着脸。”
朱小娟停下来,膘一眼罗雁,淡淡地说道:“我就是这张脸。”“唉,”罗雁叹口
气道,“难怪有的兵说怪话,说你与强队长好像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两个人从
来都不笑。”朱小娟咬住嘴皮说道:“我希望自己干脆就是一部机器,不该有任何
喜怒哀乐。”
罗雁凝望着她,明白了她的心境,更加小心地:“还在想张海萍的事?”朱小
娟埋下了头,突然大喝一声,又向着沙袋砰砰砰地疾打起来。
罗雁看着她,说不出什么话。
第二日下午,特警队营区里,新兵刚一迈下大客车,九班长王川江带着陈顺娃
等三个男兵就把队里那台送旧迎新的锣鼓家什敲得惊天动地,两列男女特警夹道欢
迎着新战友,十几个新战士腼腆地笑着,背包提裹地走过人巷,只有耿菊花刚一下
车,就弯腰哇哇呕吐。
排在头里的罗雁见状急忙迎上去抚着她的背问:“你怎么了?”沙学丽跟在耿
菊花身后,厌恶地捂着鼻子道:“这个乡下妹第一次坐汽车,一路上都在吐,好烦
啦。”罗雁瞥一眼显见是大都市来的沙学丽,轻拍着耿菊花道:“好了好了,这下
到家了。”耿菊花抬起头,充满感激地咧咧嘴,心想这个大姐的笑容好亲切。不知
道她是一个什么官。
教导员亲自领着老兵们呼口号,新兵与欢迎队列两旁老兵的最大的区别在皮肤,
老兵不管男女,脸都很黑,新兵们一律很白净。
沙学丽做出老练模样,对什么都做出处变不惊的表情,耿菊花晕车后虽然萎靡
不振,但还是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东张西望,眼睛都不够使了。“那是么子东西?”
耿菊花贴着沙学而走,一指旁边训练场上的沙袋问。不想这句话被正在敲锣的陈顺
娃听到了,他惊喜地向着王川江道:“班长,她是我们大巴山的老乡,她说‘么子’。”
队列里,沙学丽看了一眼沙袋,不屑地回答:“这都不知道,这叫沙包。”谁知前
排的徐文雅回了一下头道:“沙袋。”耿菊花又指着另一样器械问:“这个呢?”’
沙学而道:“木头马。”徐文雅不回头地纠正道:“山羊。宽的那种才叫木马。”
沙学丽咽了一口唾沫,说不出什么。耿菊花佩服地紧走两步,离开沙学丽,跟上了
徐文雅。
陈顺娃还在看着耿菊花的背影,王川江用敲槌敲了一下他的头:“你娃是不是
有活思想了?敲到哪个点子上去了?”陈顺娃不好意思赶紧收回视线,使劲打起锣
来。
队伍走到营房前的空坪上,值班排长将新兵和老兵分别集合站好,掌声中,先
由罗雁宣布了分班名单,然后是强冠杰和教导员讲话。新兵们才发觉,那个从她们
一进营门就没有露过笑脸的男人,就是这一方天地里的最高军事长官,就是现在讲
话,一二三四五六滴水不漏都说到了,仍是一派秋风黑脸:“最后,”强冠杰中气
十足地讲道,“我再次强调,新战士来到特警队,就再不要想到各自的性别,在军
队里,只有战士和干部,没有男人和女人,女兵的什么化妆品、什么花衣裳,统统
收起来,处理掉。最后,谁有传呼机,甚至手机的,赶快交给管理员,由管理员代
你们保管。”
沙学丽惊了一下,她的手机就在裤兜里硌着她的腿,但她马上无所谓地放平了
脸色,嗤,她想,你是吓人,我不交,你把我吃了?
强冠杰扫视了一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新兵,又道:“为了部队铁的纪律,也
为了你们自己的正常训练和提高,女子特警队营区实行封闭式管理,根据条例规定,
师以下单位的于部战士都不准配带那些玩艺儿,除非得到特别批准。我的话完了。
现在请教导员讲话,欢迎。”掌声中,教导员走到队列前,新兵们觉得这个长官不
错,你看他那张脸,与队长是大相径庭,始终笑盈盈地。“新战友们,”面对新战
士,他的神态更随意,更温馨,“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正式成了我们这个特殊的大
家庭的一员。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们的到来,给这个铁打的营盘注入了新鲜的
活力。现在,你们自己来个自我介绍,姓甚名谁,有什么爱好,让整个队的战友认
识你们。就从一班开始。一班?”
沙学丽毫无顾忌地站出来,大胆地随意顾盼着说道:“我叫沙学丽,身高一米
六五,体重一百零五斤,从广东来。我的爱好:探险和化妆,可惜我是个单眼皮。”
男、女兵们为她的无拘无束笑起来。沙学而认真地道:“真的,听说特警队训练很
有一套,我希望把这里当作一所健美学校,以后我的身材更美好。”
少数新兵在鼓掌,老兵们特别是王川江在撇嘴。强冠杰不动声色地在队伍旁边
转悠着,绷着一张脸,不时打量着新战士的身姿模样,皱一皱眉头。
沙学丽刚要归队, 又想起一个问题: “请问领导,”罗雁马上小声纠正道:
“是教导员。”沙学丽道:“哦,请问教导员,我一进这大院就有个疑问,我们不
是女子特警队吗?怎么那么多男的,他们是干什么的?”教导员道:“男战士的主
要任务是帮助女战士强化训练,就像中国乒乓球女队当中的男陪练一样,男战士们
也是你们的陪练,军事术语中叫作‘配手’。”沙学丽活泼地四面拱拳道:“哦,
以后请各位配手先生多多包涵,我这里有礼了。”
男战士们脸露笑容。王川江低声道:“这是个妖精,现在笑着进来,说不定以
后哭着出去。”陈顺娃憨憨地挠脑袋,眼睛找着耿菊花:“只有我那个女老乡能行,
她以后比她们都能干。”
铁红一步跨到队列前,神情上是向大家讨好的样子,说道,“各位战友,我叫
铁红,就是本市人,我比沙学丽矮一厘米,我喜欢粉红色,我更喜欢大家都对我好,
我也会对大家好。”甜甜地一笑,归入队列。该耿菊花了,她就排在铁红身边,但
她被吓住了,从小到大,她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正经讲过话,她畏缩着,是徐文雅
轻声鼓励了一句,把她推了出去。“我……我……”她结巴着说道:“我从山区来,
第一次见到大世面,我就希望好好干,请领导们一不满意,你们就骂我。打我也可
以。”就此戛然而止,慌里慌张地鞠了一躬,就往回跑。朱小娟严厉地喝道:“你
的名字!”耿菊花又慌里慌张地跑出来说;“我叫耿菊花。”又鞠一躬,跑回队列。
徐文雅站出来,很精神地敬个军礼,仪态大方,语气很有分寸,说道:“我叫
徐文雅,入伍前在浙江读大学。我的爱好:各种世界名著和计算机。我的愿望:让
特警队把我百炼成钢。”
突然人圈外响起一个人响亮的掌声,兵们回头一看,是强冠杰在鼓掌。
掌声立刻响成一片。
等其他新兵都自我介绍结束后,教导员最后总结,“好,”他说道,“大家都
认识新战友了,我们的老兵们要对她们多帮助,多关怀,让他们尽快地成为特警队
的一名合格的兵员。现在,由各班班长带领新战士安排整理好内务,熟悉营区环境。
晚上吃抄手,这是炊事班向新战友们表示的欢迎。”沙学丽一举手道:“报告教导
员,什么是抄手呀?”教导员道:“抄手是本地方言,上海叫馄饨,广州叫云吞,
这里嘛,就叫抄手。”他微笑着,把双手放在胸前,“吃过抄手的想一想,包它的
时候,是不是这样才能包好?这叫不叫抄手呀?”
新兵们开心地大笑起来,更加觉得教导员是个很容易接近的长官。
欢迎会后,朱小娟和一伙老兵把分到一班的徐文雅、沙学丽、耿菊花、铁红领
到班里的宿舍,老兵们抢了新兵们的背包,帮她们提着,很热情很体贴,问寒问暖
的,只有朱小娟不轻易开口。
一进屋门,朱小娟用下颏一指四个已经挪出来的空铺,冷冷地:“这四个床位,
就是你们的。”沙学丽和铁红都想睡靠窗的床位,两个人把背包放上去,各不相让。
沙学丽说:“我先到一秒钟。”铁红道:“是我先放上来一秒钟。”朱小娟大喝一
声说:“立正!”全屋人立正呆着,朱小娟非常气愤地圆瞪着星眸,喊道:“行啊,
都很行啊,一来就争自己的利益,为了芝麻大的事,都恨不得一口吃了对方!这是
什么习气,这是彻头彻尾的小家子习气!以后执行起任务来,掉脑袋的地方你们这
样争,那才值得人佩服!说,谁让一下谁?”
两人不吭气,沙学丽的脑袋仰到天上。朱小娟严厉地说道:“我数三下,再不
说话,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一、二——”铁红转着眼珠,父亲的话语瞬时间在耳畔
响起,是的,不能因小失大,一开始就必须给领导好印象。她的脸一下就变得阿谀,
说道:“班长说得太对了,我让,我睡那边那个床。”朱小娟狠狠挖了一眼沙学丽,
沙学丽无所谓地仰起头。
趁着班长教训两个新伙伴,耿菊花已在整理不靠窗的一个床铺,她悄悄地在提
包里掏呀掏的,左右一瞅,没人看她,连忙把一个纸包扔到床底下。
朱小娟听见噗地一响,刷地回头,两眼射出两道寒光:“你搞什么名堂?”面
对威严的班长,耿菊花吓得手脚无措:“是,是……”朱小娟说:“这里不是各自
的承包地,这是部队,是钢铁营地,叫怎么做就怎么做,叫你出右脚你不能出左脚。
捡出来。”耿菊花爬到床下,乖乖地捡出纸包。朱小娟手一伸,耿菊花不情愿地给
她,朱小娟打开,是一包土。沙学而叫道:“唉呀好不讲卫生哟!我最不喜欢与邋
遢女人睡一个房了。”朱小娟把手上的纸包向耿菊花鼻子下一伸:“刚来就破坏内
务整洁,这是为什么?”耿菊花嗫嚅了半天,没办法,只有斗胆解释道:“这是我、
我妈妈坟上的土,妈妈在床底下会,保佑我好好当兵。”沙学丽害怕地尖叫一声:
“啊呀死人!她把死人弄到这里来了!”
战士们全笑起来,一看班长,又赶紧捂着嘴。
朱小娟却意外地放低了话音说:“你妈妈死了?”耿菊花垂着脑袋:“快五年
了,害了什么肺痨,没钱医,慢慢就死了。”她一下想起离开大山时,她与哥哥和
背在哥哥背上的爹爹一起到山坡上的坟茔前跟妈妈告别的情景,凄凄秋雨里,妈妈
坟头很小,草叶茂盛,几乎这没了它,在苍黄的天宇下很不起眼,但里面躺着一位
山里贫苦人家的主心骨啊。想到此,耿菊花的眼圈不由红了。徐文雅对耿菊花投去
理解的一瞥。朱小娟把土包还给耿菊花,想了想道:“换一个布袋缝好,拴在床杠
上,塞在褥子底下,不要露在外面。”兵们对此格外惊奇,特别是耿菊花,眼泪一
下就流了出来,哽咽道:“班……长……”
晚饭前,罗雁把十来个新兵领到特警队食堂,食堂外不远的训练场上,老兵们
在练习擒敌拳,雄壮的呼喊声不时传进来。罗雁看着这些皮肤白净的小妹妹们,严
肃地发令道;“短发的,出列。”徐文雅和别班的三个女兵跨出一步。罗雁打量了
一眼她们道:“你们解散后可以出去。其余的,就在这里剪发,长不能超过耳根,
这是队里的规定,解散后都坐在凳子上去。解散!”
操剪子的是一个温州来的理发师,很年轻,带着两个徒弟,早就在食堂里恭候,
他一步走到沙学丽身后,噗地围上布单,说着蹩脚普通话道:“啊呀,小姐这头头
发好漂亮啦,心不心痛啦?”沙学丽一进食堂就看见了这个温州佬,罗雁讲话前,
她已明白了要干什么,她知道逃不过这一劫的,所以干脆无所谓道:“什么心痛啊,
我这脑袋,头型很靓的,就是刮成光头又怎么样。哎,你敢给我刮光头吗?”温州
佬被沙学丽不着边际的想法弄愣了:“咦,去年一伙新兵也是我给剃的头发,都哭
鼻子哇,不像是剪她头上的头发,倒像直接割她的头。”沙学丽居高临下道:“那
是哪个年代的人,现在又是什么年代,你有没有搞错哇?”温州佬奉承道:“那是
那是, 你是超级现代派。 ”沙学丽道:“你是给哪家老板打工的?”温州佬道:
“不好意思啦,是自己开一个发廊啦。”沙学丽道:“那你就是老板,发大财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