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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兵帅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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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了那些战役,并且那些战役就是由他本人指挥的。最后,卢卡施中尉实在忍受不下去了,就对杜布中尉说:
    “这些话想来你在战前都跟你家乡的那位警察局长谈过了吧。”
    杜布中尉狠狠瞪了卢卡施中尉一眼,走出去了。
    火车停在堤防上。堤防底下散落着各种物件,显然是俄罗斯士兵从这个缺口撤退的时候丢的。有生了锈的茶罐、子弹壳和一卷卷的铁蒺藜,更多的是浸了血的纱布条子和棉花。这个缺口上面站着一簇士兵,杜布中尉很快就望到其中有帅克,他正对别的士兵讲解着什么。
    于是,他走了过去。
    “怎么啦?”杜布中尉直直站到帅克跟前,声色俱厉地问道。
    “报告长官,”帅克代表大家回答说,“我们正在看哪。”
    “看什么?”杜布中尉大声嚷道。
    “报告长官,我们正看下面那个缺口哪。”
    “谁批准你们的?”
    “报告长官,我们是在执行施莱格尔上校的命令。在布鲁克的时候,他是我们的指挥官。我们往前方开拔,他跟我们分手的时候,在临别的演说里嘱咐道:每逢走到一个曾经打过仗的地方,就要把那个地方仔细看一看,这样才好研究一下那仗是怎么打的,找出对我们可能有用的东西。”
    如果依照杜布中尉自己的意向,他就会把帅克从缺口边沿上推下去,但是他抑制了这个诱惑,打断了帅克的话头,对那簇士兵大声嚷道:
    “别在那儿咧着嘴那么傻朝着我望。”
    而当帅克跟着大家走开的时候,他又咆哮道:
    “你留下,帅克!”
    这样,他们就站在那里,面对面望着。杜布中尉竭力想找点儿着实可怕的话来说。
    他掏出手枪来问道:
    “你晓得这是什么吗?”
    “报告长官,我晓得的,长官。卢卡施中尉也有一支,跟这支一模一样。”
    “那么,好小子,你记住,”杜布中尉用庄重严肃的口气说道,“如果你继续作你那套宣传,你就会碰到十分不愉快的事。”
    然后,他就走了,一路上自己重复着:
    “对,跟他最好就那么说:宣传,这个词儿用得最合我的心。宣传。”
    帅克在回敞车以前,来回散了一会儿步,喃喃自言自语道:
    “我要是知道该替他起个什么名儿多么好呢,”
    可是帅克还没散完步,就已经替杜布中尉想出一个恰当的尊称来了:“混帐的老牢骚鬼!”
    发明了这个名儿以后,他就回到敞车上去了。
    …
    ⑴布达佩斯东北的一个城市。
    ⑵一种棕树的茎髓作成的淀粉质食品。
    ⑶奥地利城市,有制造军火及发动机的工厂。这里表明飞机并不是俘获来的。
    ⑷波兰城市。
    ⑸“布摩朗”是澳洲本地人用的一种原始武器,打出去以后还能飞回来。
    ⑹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一部分,在苏联与捷克接壤的地方。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属匈牙利。
    ⑺指当时奥匈帝国的皇帝弗朗兹·尤塞夫一世。
    ⑻电灯的保险丝断了,电灯因而忽然熄灭。
    ⑼当时德国的国徽。
    ⑽波兰的河流,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沿岸曾有激烈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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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快步走
  
        按它的来历,第九十一联队这一营本隶属于“铁旅”。散诺克原来就是“铁旅”旅部指挥部的所在地。虽然从散诺克到凌堡格之间,以至往北直到前线的铁路交通并没有断,不明白东战区的参谋为什么叫“铁旅”和旅本部把先遣营放到离前方一百英里,而这时候,火线正从布戈河上的勃洛第沿着河岸往北朝苏考尔伸延。
    这期间,师部又下了新的命令。第九十一联队究竟该往哪里开,眼前必得确定了,因为根据新的布置,本来第九十一联队所走的路线改由第一○二联队的先遣营走了。事情说来是异常复杂的。俄国人在加里西亚的东北角正迅速地撤退着,因此,有一部分奥地利的军队搅在那里。有些地方,德国部队也像楔子般地插进来,加上前方新到的先遣营和其他部队,使形势更混乱起来。离前线有些距离的战区也发生类似的情况,就像散诺克这里,一批德国军队——汉诺威师的后备队忽然来了。他们的司令官是个上校,他长得是这样令人讨厌,“铁旅”的旅长一瞅见他就头痛。汉诺威后备队的上校提出他的队本部拟出的计划,照那个计划,后备队的士兵应该住当地的小学校——而第九十一联队的土兵早巳住进去了;他要求把克拉科银行散诺克分行的房子拨给他的队本部用——而那房子正被“铁旅”的指挥部占用着。
    旅长直接跟师本部取得了联系,他把情况报告了师部,这个脾气暴躁的汉诺威人也跟师部谈了一通,结果,“铁旅”接到这样一道命令:
    限你旅于即日下午六时以前从城内撤退,开往吐洛瓦·沃尔斯卡——
    里斯柯维兹——斯塔拉梭——散布尔,听候指示。第九十一联队先遣营应
    随行,以为掩护。因此,先头部队应于下午五时三十分向吐洛瓦方向出发,
    南北两翼掩护部队应保持二里距离。后卫部队应于下午六时十五分开拔。
    按照官方计划做的开拔准备完成了以后,旅长——就是给汉诺威后备队的上校巧妙地从他的驻地赶掉的那位旅长,叫全营官兵集合,像往常一样成正方队形,然后他就向他们演说了一番。他很喜欢讲话,想到什么就讲什么。直至没的可讲了,他忽然想起战地的邮政来。
    “士兵们,”他大声嚷起来,“我们现在正朝敌人的火线行进,离火线只差几天路程了。到目前为止军队总是在开动着,你们没机会把住址通知给亲戚朋友,只有通知了,你们才好享受接到后方亲人来信的快乐。”
    他好像总不能把自己从这股思路拔出来,他不断地重复着这样的话:“你们的亲戚朋友”、“后方亲人”和“妻子情人”等等。任何人听到他的演说都会以为只要前方组织好军邮,这些穿了褐色军服的士兵立刻就会心甘情愿去战场上拼命,以为即使一个士兵两条腿都给炮弹炸掉,只要他记起他的军邮号码是七十二号,想到也许有一封家信在那儿等着他,甚至还可能有一个包裹,里边放着一块腌牛肉、一点儿熏猪肉和几块家里烤的点心,他就一定会快快乐乐地死去。
    旅长讲完了,旅部的乐队奏起国歌,大家为皇帝欢呼了三声。然后,这群注定要送到布戈河那边某地屠宰场上送死的“人类中间的畜生”,就分成若干支队,遵照接到的指示陆续开拔了。
    第十一连是五时三十分开拔,朝吐洛瓦·沃尔斯卡进发的。士兵走不多久,就七零八落了,因为在火车上休息了那么些日子,如今背起全副装备走起路来,四肢酸疼,于是大家就尽量想办法使自己轻省一些。他们不断地把步枪从这边换到那边,大部分都是低着脑袋吃力地走着。他们都渴得要命,因为太阳虽然落下去了,天气却依然像中午一般闷热,而这时他们的水壶都干了。他们知道这种不舒服还只是初尝的滋味,更大的苦头还在后头呢。想到这个,每个人就更使不出劲头儿来啦。上半天他们还唱歌,可是现在完全听不到歌声了。他们估计要在吐洛瓦·沃尔斯卡过夜,于是彼此打听着离那里还有多远。
    估计要在吐洛瓦·沃尔斯卡过夜?他们可都大错特错了。
    卢卡施中尉把楚东斯基、给养军士万尼克和帅克喊来。给他们的指示很简单。要他们把装备交给救护班,马上穿过田野赶到马里-波达尼克;然后沿着那条河朗东南方向走,到里斯柯维兹去。
    帅克、万尼克和楚东斯基三个人负责布置宿营,替随后一个钟头或者不出一个半钟头就到的全连安插过夜的地方。万尼克要在帅克的协助下。照军章规定的食肉份量给全连备办一口猪。肉必须当晚炖出来,住的地方必须干净。不要那些尽是虱子臭虫的木屋,好让队伍好好歇上一夜,因为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全连得从里斯柯维兹朝通往斯塔拉索尔大道上的克鲁显柯开拔。
    三个人正出发的时候,教区的神甫出现了。他在士兵中间散发一种传单,上面是一首赞美歌,用军队里各民族的文字印着。这样的赞美歌他整整有一包,还是教会里一位位分很高的要人在几位年轻女人陪伴下,坐着汽车巡游遭受破坏的加里西亚,路过这里时候留下的。
    吐洛瓦·沃尔斯卡有的是茅舍。不久,这些茅舍就都给传单填满了。
    在他们应该替连队找宿营地方的那个村庄里,是一片漆黑,所有的狗都一起汪汪叫了起来。结果,他们不得不停止前进,好研究一下怎么样来对付那些畜生。
    狗咬得越来越凶了,帅克朝着昏黑的夜色嚷道:
    “趴下,畜生,还不给我趴下!”帅克就像他当狗贩子的时候对他自己的狗那样嚷。这样一来,狗咬得更凶了,所以给养军士万尼克说:
    “帅克,别朝它们嚷!不然的话,你会把整个加里西亚的狗都逗得咬起咱们来啦。”
    一间间的茅屋点起灯来了,他们走到头一所茅屋就敲起门来,打听村长住在哪里。他们听到屋里一个尖厉刺耳的女人声音,用一种既不是波兰话也不是乌克兰话的语言说她男人正在前方打仗,她的小孩子们出了天花;说家里的东西都给俄国人抢光了,说她男人上前线以前,嘱咐过她晚上不管谁叫门,永远也别给开。直等到他们把门敲得更响,一再说他们是奉命来找宿营的地方,一只看不见的手才开门让他们进去。他们发现原来那就是村长的官邸。
村长想叫帅克相信那尖厉的女人声音不是他装的。但是并没成功。村长解释说,每逢他太太猛然给叫醒,她总是胡言乱语,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至于替全连找个宿营的地方,他说村庄地方很狭小,连一个兵待的地方也没有。这儿没有地方给他们睡觉,也买不到什么;一切都给俄国人拿光了。要是老总愿意的话,他建议领他们到克鲁显柯去,离这里三刻钟的路。那里有好多座大庄园,不愁没宿营的地方。每个士兵都可以暖暖和和地盖上一张羊皮。
那里有好多头牛,士兵也可以把他们的饭盒装满了牛奶,那里的水也好,军官们可以在园主的公馆安歇。可是里斯柯维兹这里却是个贫陋、肮脏、遍处是虱子臭虫的地方。他自己就曾经有过五头牛,可是全给俄国人拿去了。结果自己的孩子生了病,他想弄点牛奶,还得老远走到克鲁显柯去。
    为了证实以上他所说的,茅屋隔壁牛棚子里的几头牛哞哞地叫了起来。随后可以听到那个尖厉的女人的声音咒骂那些不幸的动物说,巴不得它们都得了霍乱死掉。但是牛的叫声并没难住村长。他一面穿着套靴一面说道:
    “我们这里仅有的一头牛是邻居的,刚才您听到叫的就是它。老爷们,那是一头病牛,一个可怜的畜生。俄国人把它的牛犊子抢去了。从那以后,就挤不出奶来了,但是牛的主人很替它难过。不肯把它宰掉,因为他盼望圣母总有一天会把一切恢复过来的。”
    在演说的当儿,他随手穿着羊皮大衣。
    “老总。咱们现在到克鲁显柯去,”他接下去说,“离这里只有三刻钟的路。不对,唉,我这个老孽障胡扯什么呀!——没那么远,连半个钟头也用不着。我会抄近走,过一道小河,然后走到一棵橡树那里就穿过一座桦木林子。是个大村子,他们的白酒劲头很足。老总,咱们这就走吧,别再耽搁时候了。得让您这个有名气的联队的官兵有个合适、舒服的地方歇脚。一定得给在咱们国王和皇帝⑴麾下跟俄国人打仗的官兵们找个干净的地方过夜。可是我们这村儿净是虱子臭虫、天花和霍乱。昨天,我们这个倒楣的村儿里有三个人得了霍乱死啦。老总,最仁慈的上帝的愤怒给里斯柯维兹带来了灾难。”
    这时候,帅克威风凛凛地挥了一下手。
    “老总,”帅克模仿着村长的声音说道,“最近的树在哪里?”
    村长没听懂“树”这个字,于是帅克向他解释说,譬如一棵桦树或是橡树,或者结李子或者结桃子的树,或者干脆任何有结实枝子的东西。村长说他的茅舍前面有一棵橡树。
    “那么好吧,”帅克作了一个随便哪个人都可以懂的吊死人的手势,说,“我们把你就吊死在你那茅舍前面,因为你一定得知道现在正在打仗,命令叫我们在这里过夜,而不是在克鲁显柯或是别的地方。你不能改变我们的军事计划,你要是敢试试看,那么我们就吊死你。”
    村长哆嗦起来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很愿意尽力替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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