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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四郎客客气气地把衙差送到村子口,看他们往别村去了,才回转来让大家伙散了,虽是农闲时候且又到了冬天,各家却不是那么闲,有些人家还要去城里镇上做活补贴家计,好过个富足的年。
秦五奶奶舒口气,想对黄老爹说什么,看看周围还有人没散尽,恐人多嘴杂,只得罢了,赶回去后让秦涛媳妇给黄家送几个鸡蛋。
秦四郎便往家走边琢磨着到底是谁捡了鞋子越过他送到衙门去要给他这个一村之长穿小鞋,只是他的目光在村民们脸上逡巡来逡巡去仍未发现丝毫端倪,一时觉得谁都有嫌疑,一时又觉得谁都是无辜的,只得摇摇头背了手跟上秦五奶奶的步伐。
锥大娘左右望望,跺跺脚,气道:“白找了那久的破鞋!”双手交叉拢进袖子里,只得回家去了。
第059章 画图
更新时间2013…2…27 10:00:42 字数:2186
金穗心中认定那晚的贼人是秦涛夫妻,却也怕村里人顶不住衙役的压力而说实话,到时黄老爹没做成吕洞宾还被狗反咬一口就不划算了。因此对柳树下的村会很是揪心。
黄老爹一回来,她就直接问道:“爷爷,衙役有没找出贼人?”珍眉只能看出个表象,却说不出衙役是否有怀疑。任何时代,惹上官非都不是好事儿。
黄老爹不忍她担心,安慰道:“穗娘儿,贼人虽没找出来,可村长发话夜里多派人巡夜,贼人不敢再来偷的。你且放宽心,小娃儿家家的,心思宽了才能长个儿。”
一听就是敷衍的话,金穗从黄老爹略蹙的眉头上瞧出这件事不那么简单,恐怕还是引起了衙役的怀疑,就算没怀疑也有了疑惑。她细细想了想,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是找出真正在各村作乱的贼人,遂换了个方式问:“贼人不来我们这儿实在太好了,我晚上就不用做噩梦了。爷爷,上次我们村里遭了贼,下次是哪个村呢?”
黄老爹没在意,哄着她笑道:“我们穗娘儿还做过噩梦吗?爷爷倒是不晓得,做了啥噩梦给爷爷说说,明儿的得了空,我好去找你王太太给解解梦。”
金穗一阵气结,心里着急,面上却半嗔半撒娇道:“爷爷!我说正经话儿,上次王太太家丢了牛,她哭晕过去,好可怜!我们早点儿捉住贼人,过年买了糖果藏在家里贼人就偷不去了。我听说有的村遭了贼,有的村没遭贼,我们村没丢牛,就死了几条狗娃儿,说不准啥时候贼人不服气儿,又要偷回来呢!”
一般贼人偷窃的村子只偷一回,不会再去第二回,一是值钱的物件已经偷过了,二是被偷过的村子会加强警戒,被偷的人家诸如王老太一家正四处奔走要捉到贼人,谁还敢去触那个霉头呢?
黄老爹见金穗真急了,想想她的童言稚语还有些道理,寻思一回,笑容变得有些严肃:“穗娘儿你说得对,我们村还得看牢了。不过,这是大人的事儿,县太爷管得紧,估计很快就过去了。”
他安慰着金穗,却忧心忡忡的,也不好这时候找受到惊吓的秦四郎商量,只得闷在了心里,沿着院墙走了一转,听到隔壁赵家的牛哞哞叫,他一拍脑袋:“我瞎操心个啥!贼人要偷的是值钱的牛羊猪,我们家就两只鸡,谁还能为了两只鸡爬我家的院墙不成?”
虽如此想,还是去了黄秀才的屋子,挎个篮子捡了瓶瓶罐罐,准备晚上再去坟上一趟。今儿莫衙差等人检视他家后窗,他着实出了一身冷汗。
金穗莫可奈何,求了翠眉把遭贼的村子写下来,她当做练习画画,把周围的村子按照方向标注在纸上,遭过贼的,没遭过贼的,什么时候遭贼的,有翠眉的指导和珍眉叽叽喳喳的补充,标注得明明白白。
翠眉出门的机会不多,对各村的地理位置和脚程知晓得清楚,她没学过辨识方向,对金穗绘的“画”压根看不懂,将画纸铺开在桌上,抿着嘴笑了笑:“果然是三天不练手生,姑娘连字都不会写了,画的画儿我也看得不甚明白。”在她眼中简直和鬼画符差不多,只这话她可不敢说得太过分了,以免打击金穗的积极性。
对金穗这么快忘了怎么写字,她也没甚在意,小孩子可塑性强,但忘性也大,过段日子再教给她就是。
金穗微微一笑,她捏毛笔的姿势正是从翠眉那里学来的,翠眉未曾纠正过她握笔的姿势,那么代表她成功了第一步。更令她兴奋的是,果然如她想的那样,贼人的作案地点和作案时间是有大致规律的,其中几个“例外”的村丢失的财物不是很多,她猜是有本村人如双庙村的秦涛一般浑水摸鱼也不定。
她也不怕黄老爹看不懂,她瞧过黄秀才书里的山川地理方面的书籍,上面配有插图,平面方向也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给她节省了不少事儿。
吹了吹纸上的墨迹,金穗沾沾自喜,等着黄老爹从坟上回来。
没等到黄老爹,却等到了秦五奶奶带着她孙媳涛媳妇过来了,手里拎着篮子,上面遮了布。金穗一听是秦五奶奶等人来了,忙让伺候的珍眉将“遭贼村子图”收起来,自己穿了鞋下炕。
秦五奶奶掀帘子进门,一股热气夹杂着草药味道扑面而来,她面色丝毫未改,瞪了眼捂鼻子的涛媳妇,低声骂道:“就你精怪!伺候涛子的时候咋不见你捂鼻子!”
俗话说,妻贤夫祸少。秦五奶奶无比后悔娶了涛媳妇这个孙媳,原想找个厉害点的孙媳好治治秦涛那不着调的性子,谁知近墨者黑,涛媳妇没把秦涛给治服帖,倒是跟着怂恿他惹下了祸事儿。
涛媳妇低下头撇撇嘴,她这些天没少听秦五奶奶和她婆婆李十娘说后悔娶她进门,她自己个儿还委屈呢,若不是当初她娘瞎了眼以为秦五奶奶这样品格的人教出来的孙子定是个好的,谁晓得秦涛是那样上不得台面的人呢?
秦五奶奶倒也罢了,不跟秦十郎住一家,可她婆婆哪回见了儿子偷回来的葱蒜鸡蛋不是高兴得嘴都笑歪了?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两人心中各有龌龊,秦五奶奶见金穗下了炕,忙拉了她坐炕上,笑道:“金穗,你莫下炕了。你爷爷专门比往年早烧了炕就是暖着你,你再着凉了,可不是我的错儿?”转头对涛媳妇道:“快把篮子里的鸡蛋拿出来给翠眉收着。瞧瞧,瞧瞧,人啊,见不得生病,可怜见的,你妹妹都瘦成一把骨头了。”
眼中满是怜惜和慈祥,真见了金穗的样子,秦五奶奶才知晓外面传言不假,本来假装的怜惜此时也有了七分真。她摸了摸金穗手上的骨头,瞧着金穗倒是比上回黄秀才下葬的时候越发瘦弱了些。
要说传言,还是那日她家大儿媳花大娘碰见金穗去黄秀才坟上七七烧纸,花大娘是个万事通,却也是个大嘴巴藏不住话的,金穗“瘦成一把骨头,跟个可怜的小老鼠似的”,这话就是从她嘴里传出来的。秦涛这事儿,秦大郎知晓,秦柱和他媳妇知晓,单没告诉花大娘,就怕花大娘忍不住嘴快给传出去了。
她明白利害,这关系着她孙子的命,名誉还是次要的,真给揪出来到衙门里打顿板子,秦涛就这身子板小命都不保。
第060章 争吵
更新时间2013…2…28 10:00:30 字数:2227
金穗头次听人当面说她瘦成一把骨头时愣了愣,等涛媳妇放了篮子转过身,更是惊愕。
涛媳妇嘴角破了,脸颊略肿,迎上金穗的视线不由满脸通红,飞快地垂下头,双手不安地绞动,短裙下的脚动了动,颇有些站立难安的模样,难堪地想找个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把自己藏起来才好。
翠眉也瞥到涛媳妇的模样,恐金穗受了惊吓,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脚,刚好挡住投到她那边的光线,笑着对秦五奶奶道:“五奶奶见外了,上次我们老爷出事儿,五奶奶已是破了钱财,前几天儿四伯娘还送了康寿符给我们姑娘,昨儿的夜里也是江子哥海子哥送我们老太爷打柴火回来,今儿的再收了五奶奶的鸡蛋,真让我们老太爷不晓得咋还五奶奶家的人情了。”
秦五奶奶见翠眉有眼色,又细细瞧了瞧金穗,不见金穗有异样,只一团孩气,心下对黄老爹的心胸更为敬佩,也就没怪翠眉插话,笑道:“他们拿的是他们的,我拿的是我的心意,你们不嫌弃我老婆子尽送些拿不出手的不值钱玩意儿就行。”
翠眉跟她客套几句,心下暗暗发笑,秦五奶奶也算是有胆色的人了,却被几个衙差吓得专门上门送东西堵人嘴。她也不推辞,金穗的身子要补要养,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的是,能得个鸡蛋也是好的。
秦五奶奶又问了金穗吃药看诊的情况,语重心长地虚虚地关心一番,又以长辈的口吻对翠眉道:“翠眉,你们姑娘眼见儿就要好了,你可得好好伺候,没事儿莫瞎往外跑,姑娘家的病哪儿能随便拿出去说事儿的?你莫急,我不是怪你,我也晓得你是个有分寸的,可挡不住有些有心人没分寸,拿着姑娘的事儿乱说话。”
翠眉满头雾水,她在外就是对人说金穗的病情也不会尽实相告,三分真七分假地说,更不会往狠了说,不然还不成她恶意诅咒金穗了?
“五奶奶,你说的我记着了。”翠眉只当秦五奶奶撑撑做长辈的脸,她以后注意点就是。
秦五奶奶见她满脸懵懂,心下微微叹气,看着是伶俐孩子,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不得不挑明了说:“你们晓得我家有个大嘴巴的媳妇,就是你们花大娘,凡事无风能起三层浪,啥事儿到了她嘴里,三分真也能说个十分真。”
翠眉恍然大悟,原来那日她到花大娘家里时候长了,被秦五奶奶知晓了,不过听秦五奶奶的意思,竟是不晓得花大娘要给她做媒的事儿,她稍微放了些心,看来花大娘对有些事儿还是守口如瓶的。想着,她心底涌起浓浓的不屑,暗道,也不晓得那家人许诺了多少媒人彩礼钱,竟让一向大嘴巴的花大娘口风这么紧。
“五奶奶放心就是,我晓得分寸。”翠眉笑着,又把花大娘夸了几句。
秦五奶奶见她明白过来,笑了笑,和金穗闲话几句,便带着罚站将近半个时辰的涛媳妇离开。
相比温暖的室内,外面的风就像刀子一般,涛媳妇打个喷嚏,缩着手脚道:“奶奶,涛子的病重了,黄家都烧了炕,我们家干脆也烧了炕,对他的病总能有几分好处。”
秦五奶奶点着她额头骂了两句败家,末了,到底心疼孙子,说道:“也是时候烧起来了,今冬的雪下得晚。”
让涛媳妇回去:“让栋子媳妇过来,狗娃儿也抱过来,你脸上挂彩,到了卢家那几家去不好看。”声音恢复严厉。
秦栋那晚守夜失察,卢奶奶也是骂了他的,栋子媳妇过去赔罪还能有个由头。
涛媳妇咕咕囔囔道:“还不是你们秦家人打的!”
秦五奶奶蓦然变了脸色,站离了黄家大门,就在大路上教训起来:“你莫不服气儿!你的脸不是我打的,我就算罚媳妇也不会往脸上招呼,除非是谁给我没脸!你自家是个懒婆娘,让你端药,你能洒一半,这是当人媳妇做得出来的事儿?你盼着做寡妇呢!”
涛媳妇眼圈红了,脸色苍白如纸:“碗烫,我跑得快了些才洒出来的,没想到涛子都那样了还要爬起来扇我一巴掌……”
“你当他装病呢?大夫把脉说得真真的,不是你气他狠了,他能爬得起来?”秦五奶奶声音有些变了,不知是不是因着夜里风大的缘故,“我好好的孙子给你折腾成这样……不是护着你莫冻死了,他也不会受寒发烧,躺在炕上起不来……”
秦五奶奶哽咽的声音吓了涛媳妇一跳,她再不敢犟嘴,说了一句:“我赶紧去叫栋嫂子过来。”匆忙走了。
秦五奶奶独自怅然了会儿,等到栋子媳妇过来她已收拾好情绪,同来的还有柱子媳妇,秦五奶奶下午回娘家弟弟那里抱了四条刚出生的小狗,柱子媳妇又从娘家村上捉了一条过来,刚好凑齐了五条狗。
柱子媳妇抱怨道:“他们自家吃了狗肉,我们还要上赶着送狗娃儿过去……”
“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吧!”栋子媳妇给她使眼色。
柱子媳妇瞥到秦五奶奶脸垮着,比平常更显严厉,蓦地住了口,提起另外一桩事来:“奶奶,昨儿的我们家那位找了黄家的翠眉,说是要给翠眉说亲呢。我怕是不妥当,让奶奶晓得了好去劝劝,给个主意。”这里习惯上叫婆婆为“老奶奶”,遇到了辈分上的奶奶,柱子媳妇避过去说是“那位”。
秦五奶奶从恍惚中抽回神智,精神好了点儿:“说的是哪家?”
柱子媳妇见她不太反对,说道:“是下河村的武家。就是那家有五个兄弟,家里地多的。”
下河村整个村子都姓武。
秦五奶奶瞟了她一眼,奇怪地道:“武家的娘子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