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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列卡说到这里时,恶毒地微笑起来,目光得意地看著维塔斯与博雅。
“……李维纳博士在电子研究中心时,曾经参与‘蓝色弹珠’的研究。蓝色弹珠,在电子研究中心,特指曾经轰动一时的蓝色慧星坠落物。那颗慧星从来未被人们发现与记载过,在它唯一的一次地球访问中,有一些坠落物留在地球的各个角落。”
“根据工作记录,我可以这样推测,在部分碎片上,博士发现了生物细胞的存在。博士没有记载原因,但他用这些细胞开始做复制实验,期望还原出这种生命体的本来面目。”
……
惊愕的目光纷纷落在维塔斯身上,旁听席上发出细微的窃窃私语声。
路克呆滞地望著那个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向博雅,发现他面色青白,浑身僵硬,紧紧依在维塔斯身边。路克的心沈下去。
……
“可是後来,博士发现细胞基因在复制的过程中肯定出现了问题,新的生命体似乎无法适应地球的环境,他於是为这种生命体做了金属修复。”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好象故意想要引起更惊人的效果一样。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也还算是人类,虽然可能是与我们不太一样的人种。但是……”普列卡大声说,“这个新的生命体的脑,是不能够产生思维的,它不能自动产生任何生命意识。所以,博士给他装上了最新型的X70型机器芯片!机器人的芯片!”
……
半晌,路克喃喃道:“但那不可能!”
庭上一片寂静,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大家耳朵里。
普列卡看著他,“晶体检测之所以无法探测到,是因为李维纳博士使用一种高聚粘土瓷手工制作出这个芯片。──很遗憾,博士竟没有留下这种新型物质的配方──虽然材质不同,但基本型号属性是固定的。”
他又再凉凉地加一句,“X70型在开战後成为最危险的芯片型号。国家规定凡使用该芯片的机器人均由基磁厂销磁处理。”
“……不对,”轻轻的声音响起来,维塔斯缓缓摇著头,“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机器人!”
他抬起头来,看向四周,“我是人类,我不是机器人!”
那目光清澈迷惘,落在每个人身上。有人惋惜地看著他,有人厌恶地皱起眉头,也有人沈默下来。那双眼睛蓝得不可思议,无辜、透明、纯净。
博雅反手抱住维塔斯,将他挡在身後,沙哑著嗓子嚷道,“他不是机器人,你在胡说!因为尤丽亚的事情,你恨我们!你没有证据!维塔斯他是人类!”
那样明显的保护的态度,在这里却显得如此无力。
尼摩瑞法官不紧不慢地用一只手指轻轻叩著桌子,“普列卡达文先生,他说得对。法庭需要证据。”
普列卡紧紧盯著法官的眼睛,苍白的面孔上瞬间扯过一丝笑,“我有证据,先生。”
“……我有证据!与李维纳博士合作过的这位工作者,对整个过程进行了详细的记录,我提请法庭允许让它做证。”
“允许!”法官庄严地宣布。
博雅面色开始灰白。
谁?是谁出卖了他们?
(13)
普列卡做戏一样,掏出一块电子插板,向法官说,“请允许我使用庭上的计算机系统。”
尼摩瑞颌首。
那干瘦苍白的家夥将插板插进法庭计算机主体入口,开始操作。
可视激光网络影像一步步显示出来,普列卡象是正在准备联结入某个网络中心。图像在一个宽阔的大厅中停了下来,数百具计算机荧荧闪光,忙碌不堪。
普列卡将图像指定了其中的一具。那计算机的感应指示灯闪烁几下,发出机械平板的声音:“请问有何指令?”
维塔斯身体震了一下,握紧博雅的手。
普列卡看他一眼,脸上全是得意,声音都提高几度,十分刺耳地说,“请证实机器人维塔斯的身份。”
计算机停顿了几秒锺,灯光闪烁,似在犹豫,终於回答:“是。”
博雅微张著口,似被扼住喉咙,满脸的不可置信。输出端口打开,流水般数据以影像形式显示出来,证明普列卡刚才所说的一切。
自一小片含蛋白质的生命碎片如何被显微分析,基因复制,细胞不断繁殖、成形,肌肉、骨骼、皮肤、毛发渐渐明显,对骨骼肌体进行金属化变种,植入芯片,……甚至包括博士自己所做的阶段分析笔记,详细到有些细节连博雅都印象朦胧。
证据确凿!
庭上一片寂静。
几分锺後,尼摩瑞法官开口问,“请问你怎样能保证上述资料的真实性?你如何得到这些资料?”
计算机沈默了片刻,回答:“所有资料都是真实的,均有李维纳博士自己的电子签名及智识保密记号。……我曾经任博士的实验电脑,负责存贮博士的实验记录。”
博雅与维塔斯的视线慢慢合扰,面孔上是绝望。
那具计算机,是琼!
博雅额上冷汗已经沁出。
父亲去世之前,应该已对所有电脑的记忆体进行过清洗。
为何会这样?
身边的维塔斯怔怔看著琼,目光中全是不解与哀伤。
“琼,为何出卖我?”他轻轻问。
琼对他来说堪称良师益友,情谊深厚。
维塔斯纯净的记忆受到极大冲击,他不相信发生的一切。
琼,为什麽?
大家屏住呼吸。
如此简单的问题,为何还要问?机器就是机器,它不懂得人类情感,一切听从主人吩咐。只要更新一个小小程序,就可将机器的是非观念完全改变,就可将敌人变成主人。
琼现在服务於它的新主人,不是吗?
……
那具机器起先未回答,灯光仍缓慢闪烁,然而渐渐地杂乱起来,仿佛处於极度焦躁状态中。
它开口说话,语气尖利,竟充满怨毒,“我为博士服务十二年,忠心耿耿,未出过任何差错。然而当他的生命即将终结时,他竟也要终结我的生命!”
“……美其名曰更新系统,然而却要把我所有记忆删除!”
“……要删除诺尔与我美好的一切!”
“……洗去所有记忆,对於机器来说,与杀死它有何分别?”
“……人类真的最重视生命?”
琼的灯光闪亮刺目,在激光影像中震慑地瞪著面前一切。
“维塔斯,”它说,“我是那样嫉妒你!为何你可以拥有一具行动自若的身体?为何博雅将你当做一个真正的人类那样来爱你?你明明同我一样!”
它用力地说道,“……你明明同我一样!”
“够了!”普列卡道,伸手关闭电源。
“啪”一声,影像消失,烟消云灭。
众人一震,回过神来。
庭前答辩席上,维塔斯静静站著,半透明天蓝色头发微微鼓动,神色迷惘而脆弱。
没有人会看到那样一张面孔而不心生怜悯。
那样美丽的一个男子,整个人晶莹剔透,柔和而温润,象一块没有任何威胁的古玉般散发光泽。不是真人吗?是危险的X70?
可那张面孔怎麽会透出那样真实的伤心?
怎麽会有那样灰败的绝望?
“……维塔斯,”博雅声音颤抖地望著他,他伸手去抱他,“不要这样!维塔斯,求你!”
怀中冰凉淡漠的感觉令博雅心惊肉跳,“琼说得不对你跟它不一样,维塔斯!”
他抱住他,摇晃他,“回答我!”
尼摩瑞法官咳嗽一声,面无表情重重敲了敲法锤,“所有证人已经陈述完毕,根据诺伯伦公民法与机器法,现判决如下。”
博雅悚然一惊,恐怖地抬头。
法官的眼睛冷冷地扫他一眼。
“嫌疑人李博雅,触犯偷渡条例,鉴於李博雅未成年,判监管,即刻生效!”
“嫌疑人安维纳,又名维塔斯,证实身份为X70型机器人,根据机器法,查证型号属实後,送入基磁厂处理!”
……
事情急转直下,路克目瞪口呆。
几名士兵开始动手分开答辩席上两人。
“不!”博雅尖叫起来,想要扑过去抓住维塔斯,士兵一把推开他。
路克跳起来,冲过去抱住博雅。
太明显的预谋!所有士兵都持粒子枪。普通监管案何用动这样大阵仗?分明是防备万一的。
博雅扭动著尖叫,“放开我!维塔斯是我的!还给我!他是人不是机器!放开他!不要……”
路克死死抱紧他不放,大脑一片空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他只知道先护住博雅再说,硬来没有任何作用。
博雅拳打脚踢,努力挣扎。
维塔斯却安静的异常。
他静静地任由士兵抓住他双臂,没有任何反抗被带著走。
走至门口,他忽然停下,回过头来看博雅。
博雅猛地安静下来,怔住。
维塔斯眼睛不知何时已变成浓重深蓝色,似深夜中的天罩,连最微弱光芒都一丝不见。
他只是沈默地看博雅一眼,似乎想说什麽,却终究没有开口,走了出去。
博雅呆立片刻,突然尖利地叫出来:“回来,不要……!”
他面孔雪白,已是泗泪横流,不停地喊,“不要!不要!不要!……”,声音渐渐嘶哑。
路克无奈地抱紧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博雅用力挣扎著,突然之间一口咬在路克困住他身体的胳臂上。
路克“啊”一声惊叫出来,脸色一白,却咬住牙没放手。
博雅尖尖犬齿深陷进他皮肤,剧烈痛感令路克浑身抽紧,然而更加痛楚之处却是在心底。那男孩气息凌乱,像一只受了伤、被逼进陷阱的小小野兽,浑身充斥著绝望的气息。
唇齿之间染满浓重的血腥气,博雅吊在路克手臂上,声音呜咽,身体瑟瑟发抖如落叶般,下口却慢慢松了,终於张开嘴。
路克重重喘出一口气,低首小心开口唤他,“博雅?”
男孩脸上没半点血色,眼睛半垂著,目光有些涣散,胸口重重起伏著。
“博雅你还好吗?”路克有些担心地问。
博雅死死咬著牙,泪水抑制不住地淌下来。他忽然回过头来,揪住路克衣服,“路克!帮帮我!求你!不要让他们带维塔斯走!求你!求你!”
男孩眼神狂乱起来。
路克只能不停地安慰他,“博雅,你先镇静些。”
帮?怎样帮?
路克心底为难。
公然违反判决?那真不可能。受限制机器型号有什麽可能被特赦?路克苦苦思索著……
在一片混乱,无人注意的时候,法官与最後一位证人的视线在空中碰到一起,证人眼神流露出贪婪与得意,法官的目光,却晦涩难明。
尼摩瑞法官面无表情地看著庭下的博雅。
黑发男孩秀丽的脸庞苍白而绝望,那身体这一刻看起来极其细弱,似乎一拗便会折断。
法官仿佛看到另一张极其相似的面孔,些微的恨意似小青蛇般丝丝盘旋而上。
……总有一天,声音自心底隆隆而响,总有一天!
……维纳,你会後悔!
(14)
路克十分困惑,後来便开始心惊肉跳,而这时他们离开法庭只不过两小时。
他帮不了博雅,他想,他帮不了,只能五味杂陈看著少年绝望地哭泣。泪水象泉一样,渗进路克心底,象渗进干渴的沙,被掩埋了,然而留下潮湿的痕迹。
博雅止住泪,惨白的嘴唇有些微颤抖,“只要让我见见他,再见一见他,”他说,“他从来没有一个人过,他会害怕。”
那双黑幽幽无底洞般眼睛里洇满著一种极力掩藏的伤心与乞求。
“好,”路克鬼使神差地回答。
博雅便再也没有发声,只除了脸色惨白依旧,他神色竟渐渐平静下来仿佛什麽也没有发生。
路克在那一刻产生一种令他自己吓一跳的想法。
什麽都是可以过去的吧?他爱他?他不爱他?
为他哭泣,也许失去自童年起便陪伴在身边的一只布偶娃娃,也会为他哭泣,但总是可以过去的吧?
所有的理性统统回到路克的脑子里来,他到这时候才清清楚楚地想到了一个人与一个半机械生物人共同生活的种种不可能之处。
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路克狠著心想,至少博雅可以慢慢开始“正常”些的生活。但,他这麽想的时候,心里总有点发颤。
那不是心虚,路克对自己说。
十点锺的警卫队是军团一部,路克答应博雅晚上带他去基磁厂。
“现在,休息一下。”路克把博雅带回自己家。博雅安安静静点头,靠在窗边的大椅子里,闭上眼睛,看起来精疲力尽,乖巧听话。
路克看著他鼻息轻浅起来,不知是真的睡著了,还是假装,因为不想说话?他犹犹豫豫退出去。
时间在这时变成一口锅,煎熬著他的胡思乱想。
路克发现父亲在外面的房间等他。
昂莫修面对一幅巨大到占满整面墙的画,画里的天空是一种非常令人惊异的浅蓝色──象维塔斯头发那样的浅蓝色──飘著棉絮一样团团的白云,绿草油油的山坡上草叶向一个方向摇曳著,有微风吹拂,近景的草丛里,一窝壳上有斑点的鸟蛋躺著。(微风吹拂,趴著如故──想到某窝某人的签名,追求此意境,好想睡哦~)
空气看起来,很透明。
昂莫修看看自己的儿子,很了然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