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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贞这话虽说得平淡,可内里的意思却并不简单,这是明摆着告诉“旭日”高层人员:今后“旭日”就全由纳隆做主了,纳隆的决定就是李贞的决定。在场的“旭日”高层人员都是人精儿,自是听得出李贞话里的含义所在,看向纳隆的目光立马复杂了许多,或是嫉妒或是羡慕,抑或忌恨也都有之,不过纳隆却并不曾有甚表示,只是淡淡地对着李贞拱了拱手,转过了身来,扫了眼那群“旭日”高层,语气平缓地开口道:“昨夜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罢,某便不多说了,燕春,尔且说说,内勤处为何会招致伏击?”
内勤处昨夜一败涂地,人员损失过半,燕春早已知晓自个儿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此时见纳隆第一个便找上了自己,却也没表示出甚不平之色,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个礼,语气悲痛地道:“殿下,先生,属下督导无方,以致损兵折将,罪该万死,还请殿下责罚。”
李贞并不曾开口,只是平静地端坐在那儿,纳隆冷笑了一声,看着燕春道:“燕总管说得倒是好听,却为何不说说尔是如何与‘响铃’勾搭,出卖我‘旭日’之机密的,嗯?”
纳隆此言一出,众人大哗,燕春的脸色先是“唰”地一白,接着立马涨得通红,愤怒地死盯着纳隆,咬着牙,一把撕开自个儿的衣裳,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恨声道:“某自十四岁入‘旭日’,大小数十战,何曾有退缩之时,更勿论出卖自家兄弟,先生讲话须得有证据!”
燕春是最早的一批“旭日”子弟,为人勇悍,素来人缘甚好,在场的“旭日”高层都不相信燕春会做出跟“响铃”勾搭的事儿,此际见燕春叫屈,个个都深以为然,先是燕承,后是燕贺东都先后站了出来,表示对燕春的支持,群情激愤之下,场面不禁有些子失控,可李贞倒好,不但不加制止,反倒闭上了眼,一派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悠闲地高坐上首。
李贞不开口,一起子“旭日”高层更是闹的欢快,不过纳隆却不以为意——对于纳隆来说,这是个机会,一个全面掌控“旭日”的契机,无他,以他一个外来人而言,就算有着李贞的绝对支持,要想让一帮子劳苦功高的“旭日”子弟听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若是能借着铲除内奸所立下的威信,这一切就将迎刃而解,故此,尽管一起子“旭日”高层嚷得汹汹,纳隆却不放在心上,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直到众人叫嚷完了,这才冷笑了一声道:“燕总管要证据?那好,某且问你,前日某交待此次转移须得保密,尔又是如何做的?行军线路如何安排的?又有哪些人知晓全部计划?”
纳隆一连串的问题问了出来,燕春立时被砸得有些晕头转向,好一阵子发愣之后,这才恨声道:“燕某自领命安排此转移计划,只是与刘副总管商议过行军路线及相关人员安排,并不曾外泄。”
刘副总管名为刘淇,并非燕家子弟出生,乃是“燕记商号”收拢的孤儿中最出类拔萃的一批,为人精明,又能吃苦,加入“旭日”不过六年,便已升至内勤处副总管的高位,此时见燕春提到自个儿,忙站了出来道:“禀殿下、先生,前日夜间约摸戌时三科,属下正在内勤处轮值,燕总管确曾来与属下商议转移事项,整个计划确是燕总管与属下共同商议而定,天亮之后,属下便点齐了相关人员一同抵达‘盛园’,其间燕总管并不曾离开,这一条,属下可以作证。”
听着刘淇的证词,燕春脸上的不平之色立时大起,怒视着纳隆,冷笑着道:“纳先生,这个解释您还满意罢?”
燕春的话里头满是讥讽之意,可纳隆却丝毫不为所动,面色平淡地道:“刘副总管的话,某自是信得过,嘿,可你燕总管的话却不见得是实,在与刘副总管商议之前,尔去了何处?又见了何人?燕总管不会不记得吧?”
纳隆此言一出,燕春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不过却并未因此而松了口,冷笑着道:“燕某自接令时起便不曾出过总部,如何可能去见不相干之人,纳先生所指何人,燕某不明,还请指教!”
“呵呵,说得好!”纳隆冷冷地一笑,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大步走到书房门口,击了下掌道:“带上来!”话音一落,不多会,数名魁梧汉子押着一名捆成了粽子般的人犯大步走了进来,为首的赫然是前日早已被纳隆打入了死牢的燕十八!
一见到早已被拿下的燕十八突然出现在此地,满屋子的“旭日”高层顿时倒吸了口凉气,人人惊疑不定,可燕十八却没理会那么多,大步走到李贞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道:“殿下,十八奉命暗查,已有所得,请殿下训示。”
李贞睁开了眼,脸色平淡地挥了下手道:“讲!”
“是!”燕十八行了个礼,转过身来,走到了燕春的面前,脸色黯然地开口道:“四哥,对不住了,殿下与我燕家乃是一体相连,您怎能如此糊涂!”
燕春一见到那名被捆着的汉子,便知道大事不妙,此时见燕十八如此说话,更断定自个儿是彻底完了,索性放了开来,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一通子大笑之后,拍了拍燕十八的肩头道:“十八,哥哥对不住你,大错已成,哥哥也无甚可说的了,想我等兄弟如此卖命,可到了头来,这‘旭日’总管竟然是个外人,哥哥不服,嘿,错便错了,哥哥自认下来便是,与十八弟无关。”话一说完,大步走到李贞面前,一头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沉着声道:“燕某承蒙殿下错爱,本该以死报答殿下大恩,可惜某一念之差,不忿纳先生取代了十八,私自与魏王联络实出自某之所为,原本只是意图给纳先生一个难堪,却不曾想把柄就此落入‘响铃’之手,以致一错再错,连累了手下众多兄弟,某不敢求殿下开恩,此乃某咎由自取,与他人无涉,还请殿下不要迁怒于十八。”
愤怒!极端的愤怒!李贞看着跪倒在自个儿面前的燕春,心中怒火狂烧不已,这会儿泄露了王继的消息尚算是小事,若是等大乱起时,再来上个泄露军机,那乐子可就大了,李贞压根儿就不相信燕春仅仅是为了给燕十八出口气而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可这当口却也懒得去追究其背叛自己的真实缘由,强自压下心头的怒火,扫了眼燕春,冷冷地开口道:“尔是‘旭日’老臣了,规矩就不必本王再多说了,来人,拖下去,砍了!”
李贞此言一出,满书房的“旭日”高层立时大惊失色——燕十八高大的身子抖了一下,一双眼中满是乞求之色地看着李贞,却不敢上前劝说一、二;燕承苍白着脸,暗自缩了下头,嘴唇嚅动了一下,兀自没胆子上前求情;燕贺东与燕春乃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好友,此时见李贞下了斩杀令,心中大起不忍之心,又仗着是李贞的亲表哥,见所有人都不敢开口求情,立时有些子忍不住了,忙站了出来道:“殿下息怒,燕春虽罪无可恕,可念在他往日的功劳上,还请殿下开恩,给燕春一个自新的机会。”
得,燕贺东此言一出,满屋子“旭日”高层全都站了出来,个个都是为燕春求情缓颊,一时间满屋子嘤嘤嗡嗡地好不热闹。
按理来说,燕春此举是死罪不假,可如此多的燕家子弟为之求情,李贞便是放他一马也没什么不可以的,问题是李贞不能——燕家与李贞算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早就难分彼此了,可有一条却令李贞分外的头疼——如今燕家在李贞手中的势力占据了太大的份额,经济来源那头就不肖说了,官场上也是如此,真要是情报部门也如此的话,这平衡之道只怕根本无法施展,而一个无法做到平衡的组织,将来的下场一定很惨,就算李贞真儿个上了位,为了巩固帝位,将来势必要下死手去整治燕家,无他,没有哪个英明的帝王会容许强大的外戚存在,历史上这等教训可是不少的,故此,与其等到将来不可收拾之时再下死手,倒不如趁着还能挽回的时候加以控制,这也是头前李贞将“旭日”交到纳隆手中的最隐秘根由所在,此际面对着众人的求情,李贞面色冷淡地挥了下手,毫不客气地下令道:“拖下去,斩!”话音一落,自有数名王府亲卫一涌而上,将燕春及那名打入了“旭日”的“响铃”暗探拖了下去,片刻之后,书房外传来两声急促的惨叫声,两名亲卫托着两只盛着人头的盘子走了进来,将血淋淋的人头献上。
饶是一起子“旭日”高层都是见惯了生死的人物,此时见了此等场面,不禁也有些子胆寒,个个噤若寒蝉地站在那儿,浑身的不自在。李贞不以为意地看了看那两颗人头,扫了眼众人,对纳隆点了点头道:“纳先生,请继续。”
纳隆耸了下肩头,转回了身子,平静地扫视了一下众人,缓缓地开口道:“着刘淇接任内勤处总管一职,望尔能恪尽职守,某辜负了殿下的厚爱。”
刘淇虽心惊于燕春之死,却不曾想内勤处竟然会交到自个儿的手中,心里头没有一丝的准备,不禁呆了好一阵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是“旭日”的老人不假,却不是燕家子弟,按惯例,接掌“旭日”总管的全都是燕家直系子弟,他人最多只能升到副总管一职,这等天下掉下来的大馅饼自是令刘淇满头的雾水,闹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纳隆轻咳了一声,刘淇才算是从震惊中醒了过来,忙上前一步,单膝点地,高声道:“属下接令。”
“很好。”纳隆点了下头,示意刘淇起身,接着走到燕贺东身边,很是客气地问了一句:“燕总管,能说说后勤处为何会遭到拦截的么?”
纳隆这话问得很是客气,可燕贺东却如同被蜂蜇了一般跳将起来,愤怒地看着纳隆道:“纳先生莫非以为某跟燕春一般?可恶,太过分了!”
在场的诸人中,唯有燕贺东敢跟纳隆发火,毕竟他可是李贞正儿八经的表哥来着,这话说得可不怎么客气,不过纳隆却并不以为意,笑了笑道:“燕总管怕是误会了,某只是问一下,燕总管曾与何人商议过行动计划?”
“某自接令,只与李明和、王开二位副总管商议,并不曾有外人参与,哼,纳先生要拿下某,请拿出证据来!”燕贺东虽是怒火中烧,可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纳隆的问题,只是语气却不甚讲究了些。
“哦。”纳隆笑着点了点头,全然没在意燕贺东的语气,走到了王开的身边,歪了下头,一副很是好奇的样子,上下打量着王开,瞧得王开浑身的不自在。
王开既不是燕家子弟,也不是“燕记商号”所收留的孤儿,乃是出身“燕记商号”的一名掌柜,因着打得一手好算盘,故此被调入“旭日”后勤处,算起来也是“旭日”的元老了,此时见纳隆神情诡异地看着自个儿,心情顿时紧张无比,苍白着脸道:“你,你,你要干什么?我,我……”
“你怎地?”纳隆冷笑了一声道:“王副总管,太子殿下的钱好拿么?”
“放屁,你血口喷人!老子为‘旭日’拼死拼活,怎容得尔如此污蔑,你……”王开一听之下,立时急了,跳着脚乱骂道。
“是么?”纳隆轻笑了一声道:“南门口子街那栋宅子尔是如何得来的?还有那陈姓美娇娘又是何许人?王副总管不想解释一下吗?”
“我,我,我……”王开的额头上立时冒出了豆大的汗滴,结结巴巴地憋了好一阵子,突地冲将出来,一头跪倒在李贞面前,可着劲地磕头道:“殿下饶命啊,小的有罪,小的有罪,望殿看在某曾为殿下辛劳的份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小的一条狗命罢,殿下,求您了……”
娘的,吃里爬外的狗东西,一栋宅子一个女人就敢出卖老子,嘿,好胆!李贞看着磕头如捣蒜般的王开,心里头跟吃了苍蝇般恶心,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挥了下手道:“拖将出去,斩!”一起子王府亲卫毫不客气地冲上前去,也不理会王开的挣扎,将王开拎了起来,拖将出去,一路上满是王开那凄厉的求饶声。
“诸位都是我‘旭日’之重臣,本王不会忘了诸位的功劳,也向来不吝赏赐,可谁要是背着本王胡乱行事,燕春、王开就是榜样。”李贞扫视了下慌乱的众人,咬着牙道:“从今日起,本王不希望再看到此等场面,望诸位好自为之,纳先生,‘旭日’之事就全交给你了,该怎么做,你看着办好了。”话音一落,也不管纳隆等人如何反应,起了身,看着始终默默不语地坐在一旁的莫离道:“莫先生,今儿个天气不错,陪本王到后花园走走罢。”莫离自然明白李贞这不过是要给纳隆一个施恩于众人的机会罢了,也不点破,笑呵呵地点了下头,陪在李贞左右,径直往后花园而去。
李贞有钱又懂得享受,偌大的后花园布置得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可眼下两人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