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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八弟所言甚是,刘侍中虽略有小过,然其多年辛勤却也难得,又是宰辅之臣,骤然赐死,恐招物议,恳请父皇能恩准其归隐林下,苟得余生,方显父皇之宏恩浩荡。李泰自是想不到李世民会如此严厉地处罚刘洎,被这道震撼的旨意惊得目瞪口呆,直到李贞出言求肯了,他才如梦初醒,忙不迭地也站了出来,出言求情了起来。
老臣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刘侍中虽是罪有应得,可念其年老糊涂,当给自新之机会为是。
刘洎为人是不怎么样,在这帮子重臣中也着实没啥人缘,可大家伙同为重臣,此时见刘洎下场如此之凄惨,自是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心,一见到两位皇子一前一后地站出来求情,自是纷纷出列为刘洎缓颊。
诸位爱卿不必多言,朕之意已决!李世民根本就不理睬诸位重臣的求肯,一挥手,语气坚决地说了一声。大家伙见李世民如此之做派,自是不敢再劝,各自神色黯然站回了殿旁,大殿中一时间再次诡异地静了下来。
启奏父皇,儿臣以为相州军粮一案能告破,皆八弟之功也,自八弟执掌刑部以来,可谓立功殊勋,然,朝廷自有体制在,刑部尚书久缺恐非幸事,八弟以亲王之尊暂摄刑部之事只可为特例,却不是长久之计,为朝廷体制计,当列明刑部尚书为宜,现有刑部侍郎萧隆,久历刑部事宜,熟知我朝律法,既能且忠,儿臣愿具保本举其为刑部尚书,望父皇明鉴。一派寂静中,始终不曾出言的吴王李恪突地站了出来,朗声奏道。
父皇,儿臣亦愿保奏萧隆为刑部尚书,望父皇恩准。李恪话音一落,李愔立马跟上。
李恪哥俩个这么一上本,李泰登时就有如坠入云里雾里一般地傻了眼刑部侍郎萧隆乃是李泰一系中仅余的几名重要大臣之一,一向就是李泰在刑部中的心腹,跟李恪兄弟俩没有丝毫的联系,先前相州一案上,李愔处处针对着李泰,那架势根本就像是要将李泰一棍子打死的样子,可这才多久,这哥俩个突然冷不丁地联手保举起萧隆来了,这等咄咄之怪事,又怎叫李泰不惊疑万分的。
他娘的,这两王八蛋果然是在打这么个算盘来着!李泰不明白,李贞却是清醒得很,一眼就看出了这哥俩的用心之所在在打掉刘洎上,这哥俩个跟李贞的想法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削弱李泰的势力,然则李恪兄弟俩却绝不希望刑部彻底被李贞给把持了,若真如此,那只会使李贞原本就旺的气势更是旺得不可一世,倒不如将刑部大权交回到李泰手中,左右刑部被李贞插上一腿之后,李泰已然无法完全掌控刑部了,哥三个如今势力已是相差无几,也就有了三英联合战李贞这么个合作的基础了罢,而今刘洎眼瞅着就要完蛋了,这哥俩个自然是该出手时就出手了。
不得不说,这哥俩个出手的时机选择得着实是太妙了些此番相州军粮一案上彻底整垮了刘洎,从表面上看起来是李贞在其中玩了些手脚,其实李贞自己心里头有数,就算自己不玩手脚,老爷子那头也绝对不会轻饶了刘洎,只可惜这道理也就只有李贞自己清楚,朝臣们震惊之下,未必会想得如此之深远,在朝臣们看来,李贞行事未免太霸道了些,若是刑部依旧把持在李贞手中,万一哪一天自己不小心得罪了李贞,那岂不是要如同刘洎般被阴死,这等结果没有谁会愿意承担的,只不过如今李贞风头正劲,也没有谁会傻到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跳将出来跟李贞过不去,当然了,要他们出言帮李贞说话,那就更加不可能了罢。于是乎,满殿的重臣们立马/眼观鼻、鼻观心地装起了泥菩萨,谁都不去看老爷子的脸色。
父皇,儿臣以为三哥说得很对,儿臣亦愿保举萧隆为刑部尚书,恳请父皇恩准。李泰虽尚未想通透李恪哥俩个的用心所在,然则,他却绝不肯放过这等能将刑部权柄拿回手中的机会,忙不迭地也站了出来,高声嚷了一句。
妈的,看样子刑部是保不住了,老三这混球还真是个狠人!李贞一瞅见群臣们的样子,便已猜出了一众大臣们的私心,自是明白刑部的权柄怕是要从手心里飞走了,虽很是不甘,可也没辙,与其被人轰下台,倒不如自己光棍一些来得好,再说了,李贞算是看明白了,当初老爷子令自己去执掌刑部,尤不给刑部尚书的头衔,只怕就仅仅只是为了东宫以及相州这两个案子,而今相州一案已算是尘埃落定,东宫一案也近了尾声,是到了卸磨杀驴的时辰了罢。
父皇,儿臣以为朝廷体制不可轻违,若有合适之人选为刑部尚书,乃是朝廷之幸事也,儿臣乐见其成。一见到李世民探询的目光扫了过来,李贞毫不犹疑地便站了出来,高声表态道。
一起子重臣们没想到李贞竟然会如此表态,全都被震了一下,木头人可就装不成了,各自小声地议了起来,大殿里嗡嗡的声音骤然响起。
李世民皱着眉头,目光在四位皇子身上扫过来又扫过去,却迟迟没有出言表态,也没有禁止诸朝臣们的私下议论之声,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的犹豫之色
第四百一十四章洛书之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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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八年六月二十六日,帝令侍中刘洎就相州军粮一案与吏部司主事文选清辩于甘露殿,刘侍中举止狂悖,尽自殴文选清于当庭,帝震怒,赐鸩酒以死,其子刘铖配巴州,文选清流安西之乌州,免越王李贞执掌刑部之权,晋升刑部侍郎萧隆为刑部尚书,此诏令一出,重病中之前任刑部尚书岑文本惊闻之下,呕血数升,于夜里子时过逝,帝惊闻,大恸,追赠为侍中、广州都督,赐谥号宪,准其陪葬于昭陵,至是,轰动一时之相州军粮案遂结。
贞观十八年六月二十八日,大理寺卿孙伏伽上本明奏东宫太子李治遇刺案,文曰:查有太子承徽林氏阿雅者,邀宠不遂,因结于心,勾结废黜之前东宫主事宦官管大松,阴以媚药陷太子于参茸汤中,停膳房不察,以致太子误服,暴亡,林氏阿雅畏罪于诏狱自尽。帝阅之,震怒,下诏将管大松凌迟处死,所有停膳房宦官一体大辟,其余相关人等或流放或苦役有差不等,由是,太子李治遇害一案亦遂结之。
接连两日内,两大案双双告破,京师为之轰动,朝野热议纷纷,又因越王李贞手中之刑部权柄被收之故,朝局再次扑朔迷离了起来,各方势力猜测纷纷,在圣意不明的情况下,暗潮倒是先涌动了起来,诸皇子门下奔走于朝中重臣门下者众,你来我往间,颇有春秋战国之合纵连横之气象,蔚为壮观矣!
当然了,无论在哪个朝代,热闹永远是属于有钱又有闲之辈的,而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再有趣的事件也就是一阵风,笑谈一下也就过去了,每日的温饱才是头等的大事,似此等两大案之告破其实也就是京师热闹,旁的地方却依旧安静得很,哪怕是离长安并不算远的东都洛阳也一样未曾引起太大的反响,人们最多也就是将其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说罢了,倒是东都之护城河的疏浚工程更引人瞩目一些,无他,概因此工程所用的民夫不少,在此工程中做事虽说是苦了些,可好歹管两顿稀的,一顿干的,外带每日出工还有饷钱可拿,虽不多,也就是几文钱罢了,然则,对于升斗小民来说,好歹也算是能补贴一下家用,于是乎,每日里报名参加疏浚护城河的民壮总是比所需要的人数还多出不老少,能不能挤入其中,除了得有一定的门路之外,也得靠撞撞大运了。
洛阳乃是古都了,历史倒是满悠久的,可上朔到夏都斟鄩,然则,洛阳真正作为实际意义上的都城存在却是从东周平王迁都开始,至今已历一千四百余年,其后之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都先后定都于洛阳,然则,每到天下大乱之际,洛阳总是战争的焦点之一,每每被战火摧残得不成样子,无论是东汉末年还是隋末乱世,洛阳城总是被战火洗劫得破败不堪,唐高祖李渊得天下之后,也曾下令重修洛阳城,不过没等工程进行完,玄武门之变就生了,所有修缮工程便即停顿了下来,直到贞观十四年工部尚书阎立本提议充填关东之策后,李世民为移民关东之故,再次下令重新修缮东都洛阳城,然因工程浩大,所费极巨之故,修缮工程时断时续,迁延四年依旧未曾完工,仅仅只是重建了皇宫、各司衙门以及城墙等要害之处,至于淤塞的护城河直到贞观十八年七月初方才开始动工,民夫们踊跃争的活计便是这洛阳城之护城河的疏浚之工程。
这时节的护城河之疏浚工程可不像后世那般有着无数的专业工具,只能是用人工硬抗,正所谓肩挑手提,锄头铁锹上阵,非同一般的辛苦,别的不说,光是站在齐腰深的浑水里劳作便是种难耐的活计,更枉论还得顶着炎炎的烈日,这等水火交攻的苦处,没经历过的人,是绝对无法想像的,正因为如此,但凡参与该工程的人们无不变着法子偷上回懒,如此一来,监工可就少不得了,王大疤作为洛阳府之衙役正是这疏浚工程的监工之一。
王大疤之所以被叫做王大疤,只因其脸上有着一大块黑色的胎记,颜色虽淡,可却显眼得很,看起来面相凶恶得很,然则,王大疤其实算是个良善之人,待人也随和得很,在乡里乡亲中颇有乐善好施之名,这会儿虽当着监工,手中倒也提着鞭子,时不时也挥舞几下,可却从没见他真儿个地抽过人,口中的哟嗬也不多,大体上是笑骂居多,手下的民壮倒真不怎么畏惧面恶心善的王大疤,时不时地还有人出言调侃王大疤几句,笑骂间,彼此之关系愈见融洽。
大疤,你家娘子这几日是不是做菜盐放得多了些?一小青年见着王大疤走到了近前,停下了手中的铁铲子,嘻嘻哈哈地问了一句。
没呢,咋地?你小子问这干啥?王大疤灏不以为忤地耸了下肩头,漫应了一声。
青年狡诘地一笑道:不对吧?咱可是听说了,这菜要是咸了,那脸就得黑,咱可瞧您老那脸咋就越来越黑,敢情就是吃得咸了罢。
哈,你个三狗子,拿爷开心来啦,混球货色,快干活去,再要偷闲,爷认得你,手里的家伙可认不得你了。王大疤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小子是取笑自己面上的胎记来着,可也没动气,假意地挥了下鞭子,笑骂了一句,立时引来了四周一片的哄堂大笑声。
好呢,误不了事的,您老就放心去凉棚里歇着好了,瞧咱使劲来上一家伙!那青年压根儿就不怕王大疤的作势,哈哈一笑,挥起铁铲子猛地望河里一插,却陡然间听到锵地一声闷响,反震的力道冲起,一个脚下不稳,整个人哗然而倒,没入了水中,登时令四周之民夫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了起来。
水底有东西!那名青年扎手扎脚地从浑水中冒出了头来,也没管身边的人如何哄笑,抹了把脸便即大叫了起来。
三狗子,你娃挖到宝了?哈哈哈,那可就恭喜了。
三狗子,你小子昏了头了罢。
三狗子,你娃达了。
这护城河的水来自洛河倒是不假,可早已淤积有年了,一起子民夫哪会相信这护城河里真有啥宝物的,一见三狗子如此嚷叫,全都嘻嘻哈哈地打趣了起来,好一通子爆笑的。
是真有东西,我先前摸到了的,哥几个赶紧搭把手,帮着扒拉一把。三狗子被众人哄笑得脸色通红,不服气地嚷了起来。
成,大家伙就忙乎、忙乎,叫咱老王也瞧个新鲜,看看三狗子找着了啥玩意儿。王大疤自也不信三狗子的话,哈哈大笑着挥动了一下手中的皮鞭,指挥着众人去寻那水中之物。
三狗子还真没瞎说,水下确实有东西,一起子民壮忙乎了好一阵子之后,总算是将那物事整出了水面,赫然竟是一方古碑,碑面五尺长,两尺宽,厚半尺余,清除其上之淤泥后,露出了碑面,极为古旧,看起来似乎有些残缺不全,上头篆刻着两行大字,字形古朴,众人皆不识,瞎猜了好一阵子,却无人能看出碑文上写着的是什么。
去找钱文书来,他懂得多,指不定能看出些什么。一起子瞎议论声中,有一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对,对,对,就该钱文书来辨辨。
有道理,这玩意儿钱文书一准懂。
众人一听这建议,立马七嘴八舌地响应了起来,声响之大,闹得王大疤头都大了几分,眼瞅着众人光顾着闹,却无心去干活,王大疤甚是无奈,只好摇了摇头,自去寻洛阳府衙门里的文书钱万钧前来辨认不提。
钱万钧是个干瘪中年汉子,洛阳本地人氏,才学倒是不错,曾中过明经科,可惜一来是寒门子弟,加之样貌又显得寒碜了些,没能选上官,就只能在洛阳府里当了个文书,也算是混上口官饭。钱万钧平日里就喜欢钻研些古物,越是古旧的东西,他越是感兴趣,这会儿听说护城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