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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轿内便是七小姐吧?”
姚倾慌张,连忙道是。
双官又道,“小时候我与玉官受过小姐恩德,原是想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小姐的。恐今生怕是不能够了,若有来生,再报答小姐。”
所谓恩德,不过是在她们八九岁上下时因唱错了词被师父打的皮开肉绽情况下,姚倾叫流苏送了几罐金疮药罢了。姚倾记不得了,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却下意识的下了轿,拉住了双官的袖子。
“你要做什么去?”姚倾惊疑不定看着双官。
她长眉入髻,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眼看去,竟是如此——俊朗。
姚倾素日里见过的双官都是在戏台上上了妆的,她总以为是楚霸王的妆容,让她如此英俊。可却不知,原来她本人也是这样亦刚亦柔。
双官似乎没想到姚倾会下轿拉住自己,匆忙往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将玉官的尸体挡在自己身前,留一个背影给姚倾。
她自然是怕冲撞了姚倾。
姚倾也不想她为难,往后退了两步道,“双官,你信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吗?”
双官冷笑一声,“若真有天理,该死的就不是玉官,而是逼死玉官的人。”
姚倾沉默,在这个皇权至上,人分三六九等的时代。一个仰仗着兄长势力的纨绔老爷,想要捏死一个无依无靠的戏子似乎比踩死蚂蚁还容易。而世人大抵不会去追究戏子为何而死,而这老爷起了什么歹意。可若是相反,必定会一命偿一命。
这就是世界的不公平。
双官此时对这不公是感到愤怒的,可她又无力扭转局面改变世事。所以她选择放弃抵抗。
“那你告诉我,双官为什么会选择自尽?”
其实就算是四老爷逼迫她从了自己,她也完全可以私自逃出永宁侯府。因为在这之前,顾氏明确表过态,她不会对此追究。
一个人宁可用生命来换取的,应该是所爱之人平安康泰。
只是姚倾不知道,她爱的人是姚子琀还是双官。
听到姚倾的话,双官身体一僵,抱着玉官的手越发紧了起来。
此时见姚倾下轿,慌张不已的顾氏终于走了过来,一把将姚倾拉过来,责备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何参与这种事情?”
姚倾莞尔,“以后我总也会变成媳妇儿,总也要面临府上众多的事物。如今替母亲分忧一二,也是为了日后在婆家遇到状况时不至于手忙脚乱。”
当然,肃亲王府不会出现这么没有规矩的混账叔父。自然也不会出现玉官和双官这样可怜的戏子。
但不论在哪里都会有人因为世界的不公而绝望,自然也会有人跳出来告诉他们即便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和无奈,我们都要以最顽强的姿态活下去。
今天姚倾就想做这样一个人,告诉双官,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
第二卷 金风玉露一相逢 035章 杀人事件
PS:
这是补昨天的一章,我才爬回家。今天的一章 十二点之前更新。
顾氏见拦不住姚倾便索性摊开手去,要她管这件事。
双官听了姚倾的话一时愣住,半晌后神情越发凄凉。抬头看向姚倾时目光略有不甘,“七小姐说天理昭彰,可玉官这样善良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得这样的下场?”
善良的人横尸街头,恶毒的人却在逍遥法外。天理或许并不能眷顾每一个人。
姚倾也一时垂头不语,双官见了嘴角勾起,又道,“七小姐问玉官因何而死,那七小姐认为我会因此苟活吗?双官虽然读书不多,可戏文里面唱的道义仁德还是懂的。我既然不能改变不公,便也就干干净净的离开这不公的世界。”
那口气决然,姚倾心中一惊。忙道,“你要辜负玉官吗?你舍得辜负她用生命为你换来的机会吗?”
姚倾虽是拿捏不准,可方才见双官腰间玉佩与玉官掉在地上的是一对,便也猜得一个大概。
果然听了这话双官面露犹豫之色。
一直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姚子晗此刻似乎才恢复神志,猛的上前将双官腰间玉佩扯下,怒道,“这玉佩为何在你腰间?”
双官伸手夺了过来,面色一百,旋即冷笑道,“不在我这会在哪儿?”
姚子晗似是有难言之隐,面色青白交加之后低头沉默。
双官嘴角笑意更盛,却叫人瞧着心寒。
她想要自己安葬玉官,可永宁侯府并不同意。呼反声音最高的就是姚倾。
四太太一甩手中绣大朵牡丹的锦绣帕子,恨得牙根直痒痒。“左不过是一个戏子,娘老子都不在的。给些银子打发也就是了。出外头打听打听,哪一家捧着戏子正经小姐似的下葬?便是你四叔有些什么过错,也全都弥补了去的。莫要胡闹了。”
碍着顾氏的面子。四太太总不好过于苛责姚倾。可话说道最后,语气里难免有些不耐烦。
姚倾柳眉微微一挑,呵呵笑道,“四婶子说的都是身后之事,这种种无非是做给活人瞧得,与死人什么干系呢?况且四婶子也不瞧瞧,那双官可是不要命偏拼个鱼死网破的。倘若银钱能解决的了,早前太太就解决了。何必托到今日。再说,出了这样的事情倘若不弄清楚了,传出去岂不是咱们永宁侯府草菅人命?四叔临行之前说什么来着?”姚倾故意一顿。仿佛蹙眉思索后恍然大悟。“哦,对了,他说玉官的死不干他的事。兴许真不干他的事情也未可知。”
这是要峰回路转?四太太眼睛一亮。仿佛伸手瞬间,方才的不耐烦便就烟消云散了。亲切道,“倾姐儿说的对!”
姚四老爷素日里头混账,每每惹了祸端都会仓皇而逃,且并不敢声张。唯有这一次经是义正言辞撇开自己与此事干系。且是理直气壮的从家里走了。并非是常见的落荒而逃,而是负气出走。
那日双官闹到老太太处要永宁侯府给个说法,玉官虽然出身卑微,却也不能死的如此不明不白。老太太深知儿子混账,哪里还想别的,只想一味闷下此事。谁知道双官却是不依不饶。非要闹出些许名堂来。那架势恨不能让四老爷偿命。
四老爷开始还苦口婆心解释,到最后却是被气的面皮涨紫,扔下一句不可理喻便拂袖而去。
最开始对于四老爷逼死玉官这事儿。姚倾是坚信不移的。可几日下来,却发现似有不妥。
姚子晗当日的反映,还有姚子晗与双官争执玉佩之时似乎也有蹊跷。
可接下来的几日姚子晗一直在重病之中,姚倾根本找不到机会问个清楚。
可隐隐的,姚倾就觉得这事不对。
玉官的反映不对。姚子晗的反映不对、四老爷的反映也不对。
老太太主张厚葬了玉官,将戏班子遣散了。理由是如今女孩子们都大了。心思活泛,若再出什么丑事少不得败坏了永宁侯府名声,抹黑皇后娘娘脸面,对为出阁的女孩子不好。
姚倾继续唱反调,“这京城里头哪儿藏得住秘密。且别说原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便是没有也会叫人捕风捉影说出些什么。如今咱们永宁后府一时显贵,风光无量。多少人等着揪父亲的小辫子,一个治家不严的帽子扣下来,别说是永宁侯府,就是皇后娘娘都会受牵连。太子爷便就更不必说了。”
一说到太子和皇后,老太太少不得要谨慎些。遂问道,“那怎么办?”
她是真没有了主意,问的也比较诚恳。
老太太是鲜少对姚倾如此和颜悦色的,姚倾继续再接再厉,保持良好状态。“横竖不能拿钱打发了他们。咱们得查一查真相,这玉官到底如何死的。哪怕真是四叔的过失,京城上下谁不知他的性子,是等父亲回来责罚一二便也就罢了。可若同四叔无关呢?咱们用银子打发了,保不齐外面人会说咱们理亏心虚,到底还是留了个治家不严,草菅人命的骂名。”
老太太略一思索,似乎却也是这么个道理。
世人偏爱伸张正义,可却有几个是真正的正义使者?他们无非是想要恶人能有恶报。永宁侯府若是责罚了四老爷,似乎旁人也说不得什么。高门大户这样的事情举不胜数,永宁侯府也许是做的最公平的一家。
老太太揉了揉太阳穴,摆摆手,“罢了,罢了。我年纪大了,随着你们去折腾吧。”
说完便就扶着甄妈妈的手去暖阁里休息。留下顾氏和姚倾母女两个。
顾氏找了招手,要姚倾与她一道回去。路上母女两个少不得就这件事商讨一番。
“你是如何看出来,玉官兴许不是自己的?”顾氏忍不住开口询问。
姚倾偏了偏头,略一思索。“玉官虽被浸泡的不成样子,可却从穿着配饰上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一个一心寻死的人,如何能有这样的兴致?再说,她是这么个丑的死法,打扮不打扮又有什么区别。”
顾氏略一沉吟,抚掌道,“难怪我觉得哪里不对,原就是这里。”
姚倾点头,“待五哥好些了,兴许就能问出来了。”
顾氏叹气,“晗哥儿自小就爱听戏,每每唱到那生离死别的地方便哭的比那戏台子上的戏子还难过。那是个软心肠的孩子,素日里头又与那玉官走的近,如此倒也真叫他伤心的。”
姚倾垂头不语,说话间便走到了宜华院,亲自看着顾氏进了门,自己便扶着流苏的手往沉鱼阁走去。
四太太和五小姐姚碧芸母女两个此事窝在一处,对于姚倾的做法颇为不解。
“这事儿与她什么想干,倒怎么如此热衷呢?我瞧着她便是不安好心,这事儿若是闹大了,父亲以后怎么做人?”姚碧芸咬牙,一味维护父亲。
四太太凝眉,对四老爷多少有些怨怼。“谁叫你父亲不争气。谁不好瞧上偏瞧上那玉官。”
姚碧芸似乎听出什么弦外之音来,来了兴致。一咕噜从榻上爬起来,坐直了身子,凑到四太太跟前。“那玉官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父亲碰不得?”
四太太自知失言,嘴唇动了动,喝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也是该你问的?”
“那怎么了?姚倾还不是插到这件事情里来了?”
四太太冷笑,“她同肃亲王府订了亲,你与谁定亲了?”
说到这,姚碧芸便垂了头不再说话。可心里少不得愤恨一阵。
她原是与四太太娘家订了亲的,但最后却因为对方的通房丫头先有了身孕,四太太咽不下这口气,宁可与娘家嫂子撕破脸皮也不肯女儿嫁过去。
她一辈子受够了勇斗小三的苦,不想女儿也步了后尘。
是以姚碧芸成了永宁侯府上唯一一个没有说亲的小姐。
傍晚时分,姚子琀屋子里的婢女报信来说,姚子琀终于醒了过来。
姚倾便叫流苏、流萤两个服侍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自往他屋子里去。
进了院子,廊下坐着几个婢女交头接耳。抬头见姚倾过来,便各自散了,一两个挣上前头打了帘子,给姚倾请安。
“七小姐您怎么来了?”一抹葱绿色迎了上来,正是姚子琀屋子里的一等婢女司棋,桃脸杏腮,生的十分艳丽。
姚倾客气的笑笑,“听说五哥醒了,我来瞧瞧。”
司棋忙躬身将姚倾往屋子里让,“五少爷这会儿才退了烧,醒来用了些清粥。人虽是醒了,却没什么精神。也不大说话。四太太和五小姐才来瞧过走了,这会儿怕是累了在歇息呐。”
她动作上让的客气亲热,可言语间似乎有些不大愿意姚倾上前打扰。
姚倾嘴角勾了勾,没说话。流苏赶在司棋前面自行将珠帘打了起来,指了指门槛,“小姐小心脚下。”
姚倾一面应着,一面扶着流萤的手往里面走。
屋里伺候的丫头婆子见了,忙退避一旁行礼。
姚子琀靠在榻上,脸色苍白。转眸见姚倾进门,艰难挤出一丝笑容来,要起身。姚倾往前几步,按住姚子琀的肩膀。“五哥好生坐着,我来瞧瞧你,过会便走。”
第二卷 金风玉露一相逢 035章 以爱之名
姚子琀心里明白姚倾为何而来,摆了摆手叫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只留了司棋几个惯常得力的留下。
姚倾身边的流苏、流萤乃是心腹,自也不必避让的。
兄妹两个说了几句嘘寒问暖,探问病情的事情,便就转入正题。
司棋将屋子里一众下人遣道西边次间,再折回来时听姚倾问道,“玉官身上那玉坠,怕是中间有故事吧?”
姚子琀紧抿双唇,重重点了点头。“那坠儿是我送她的。”
姚倾略略有些惊讶,“那不是一对儿的?”
“双官手上的那个原是我的。不知妹妹可瞧见了,玉官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