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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碧萝如今是二皇子妃,身份尊贵。便是亲生父亲永宁侯也要行礼问安,何况旁人。她方一进门,众人皆都起身。嘘寒问暖之间,大多都是客套。
日暮时分,碧萝便要启程回府。作为前闺蜜的姚倾,自然是要送她一程。
姊妹两人携手同行,姚碧萝略略感慨。“如今一晃,自我出阁之日已经一年有余。”
她在感叹时光飞逝,姚倾却突然发现什么。“三姐先出阁,而后三哥娶了三嫂。如今三嫂已近临盆,姐姐是不是也有信儿了?”
姚碧萝脸上似是调开的五色牌,神色极不自然。“我今日就是去拜了求子娘娘。”
姚碧萝上一世同贺伯卿虽是恩爱有加,两人也不曾育有子嗣。但是贺綫上辈子却是儿女成群。可见,兴许是姚碧萝不能生养也未可知。
姚倾记得自己上辈子迟迟不孕时,是碧萝带着她去找了水月庵的静慧师太,寻了仙药的。
于是又问,“我常听人所,送子娘娘倒也不见得灵验。到底还得是靠人为努力。姐姐可知道些什么土方法?”
姚碧萝面色微微有所动容,旋即越发难堪起来。“这……这我怎么知道。”
现如今姚倾虽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可实际已经是经过人事的,且上辈子吃过亏,她什么不懂。只是现在不能说破。
于是哂笑道,“倒可以去问问母亲。”
顾氏对姚碧萝再好,也不过是继母对继子女的客套。这样私密的话如何能说?
姚碧萝总是有些可怜之处的。姚倾忍不住叹息,却见姚碧萝此时早就不见了方才的尴尬神色。笑道,“有没有孩子这事儿,总是要靠缘分的。母亲自打生下你之后,多少年不曾受孕。便是怀上了也多以滑胎夭折。原以为再不能有了,却生下了旭哥儿。这是母亲和旭哥儿的缘分。强求求不来,只能顺其自然。二皇子也并没有想急着要孩子的意思。”
这话说的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姚倾呵呵笑着挽住碧萝的手臂。“姐姐只好好调养身子,孩子的事情自然是记不得。”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素日里姐姐都请谁来诊脉?”
贵族人家的小姐、太太,为了养颜或者是调养身子好生养,都会有一位专门的太医为其调理。是以才有姚倾这一问。
“太医署的江太医。”碧萝答道,“他是太医署的老人,自小给二皇子瞧病。不仅医术好,人品也是好的。”
江太医人品好?未尝如此吧。姚倾可记得上辈子他江淮做了什么好事儿。可此时总不能说破。于是道,“江太医也有五十多岁了吧?”
“正是呢。”碧萝回道,“前些日子吵着要告老还乡,还是二皇子苦口婆心劝说方才留下。”
“告老还乡?怕不是厌恶了宫廷,想要悬壶济世吧。”姚倾笑道,“他到底年纪大了,经验兴许是有的。可医术却也不见得高明多少。姐姐不知这太医署里的太医,便是有十二分的医术也只敢使出六分来诊治。”
太医署内的太医,看的多半是贵胄,治好了是功,治不好是过。他们大多数都会选择保守疗法,治不好也治不坏。许多算计在里面,大家不说,心里却是清楚的。
姚碧萝也只能点头默认。
姚倾又道,“我二表哥研读医书多年,前些日子旭哥儿中毒,太医们束手无策还是二表哥已出其不意之法医治好了的。不仅如此,先前还有好些个例子呢。只是不知道他看不看得了妇人的病来。”想了想又压低声音,“姐,莫不是有人不想你生下嫡长子吧?”
姚碧萝心头一惊。这原因她不是没想过。
这是贺綫屋子里的女人都被她牢牢掌握在手里,出身好的大多数都被她以厉害手段收拾了,要么是以通奸为名休掉,要么是以好处收买。剩下通房、婢妾都不足畏惧。能够兴风作浪的实在找不出来。
于是笑道,“应该不是。”
姚倾道,“姐姐自小也在侯府长大,龌龊事情怕是也看见的不少。下手的也未必就是二皇子身边的女人。”
碧萝似有心虚,看向姚倾。“这话怎么说?”
“是二皇子本人也未可知。”姚倾眨了眨眼睛。
碧萝却觉得心头忐忑稍安。苦笑道,“怎么会啊?有了嫡子,这府上才能稳定了啊。”
“可姐姐你忘了,你出身永宁侯府啊。二皇子的亲娘是谁?是先皇后啊。先皇虽是有过被废,咱们姑母才登上了后位。可那时候二皇子才多大啊,他能像咱们现在这样分析事情吗?少不得是有些怨恨姑母的。所以啊……”姚倾故意将话只说了一半,定睛看着姚碧萝。
果然姚碧萝面色一白,“不……不会的。”
“她对你好么?”姚倾追问,直将碧萝逼入死角。
“当然!”虽是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碧萝到底是不好对付的。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嘴角维扬。满脸幸福,“二郎待我自是温柔体贴,无微不至的。”
第二卷 金风玉露一相逢 037章 陪滕
一个女人幸福或者不幸福,从她举手投足神态流露之中便可参透。
姚碧萝虽然身着华服,却掩不住神态凄凉。虽是珠围翠绕却盖不住神采萎顿。
当真幸福吗?却也未必吧。
姚倾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便也作罢不提。只将她送到二门处,见她上了轿子往角门走去。
自转身往沉鱼阁去。
顾氏上一世之所以不能怀孕,是因为永宁侯所送宜兰香内有极寒之物,短时间内熏用对身体尚且造不成影响。但若是日积月累,难免坏了身子。
姚倾最开始知道宜兰香中隐藏的秘密时,怀疑过是永宁侯所做手脚。他也许是出于保护亡妻所留下的两个儿子为目的,不愿意看见兄弟相争,才不愿意顾氏生下男孩子。
但仔细想想,这动机荒唐的可笑。若当真如此,顾氏自打开始进门就不会有孩子。如何会生下那个夭折了的真正姚七小姐。而倘若永宁侯与顾氏并没有夫妻恩情,他如何会冒着断头的危险,让姚倾养在顾氏身边。当得知顾氏又有身孕时,又怎么会如此开心。以至于现在十分宠爱这个老莱子旭哥儿。
所以,一开始姚倾怀疑的方向就错了。
对于永宁侯来说,不论是大殷氏留下的姚子珏和姚子瑜,还是顾氏生下的姚子旭都是他的亲生骨肉。
虎毒不食子,何况是人。他怎么可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真正害怕被威胁,又极力想要保护亲人的,只有一个人。
——姚碧萝。
当姚倾怀疑到她的时候,自己也不禁一愣。
即便是最近的距离,也不能看清一个人的心。这便是所谓的人心疏离。
可便是经历过生死,看透过得失。对于太多东西都失望的姚倾。还是不愿意相信。
她总要去试探试探,也许答案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然而今日姚碧萝的反应,又叫她的心提了上来。
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如此轻易的辜负,是不是这世上只得疼爱的只有自己。
她叹了一口气,翻身躺下。
因姚倾有诰命在身,是正一品的尊正镇国郡主,是以婚事是要皇帝和太后过问的。
太后常年礼佛,在五台山上多年不曾回宫,凡事一概不管。皇帝再三权衡之下,请两个亲家喝了一顿酒。也敲定了此时。
姚倾自此,便要在府中待嫁。
若是嫁给一般的亲王做世子妃,荣耀有。但风头自不能同皇子妃相提并论。可姚倾要嫁的是掌大齐整个东齐军,虎符在握,权势熏天的肃亲王府。
姚倾本人,一时之间又成了众人热议与嫉妒的对象。流言蜚语四起,句句诛心。
初时听闻传言。姚倾兴许还有些愤怒。可渐渐的却也平静下来。
能被人惦记着传播谣言的人,总应该算是一个成功的人。因为有人注意你,有人羡慕你,有人嫉妒你。而这种种都说明你足够优秀。
“郡主,这针脚不够细密,绣出来的凤凰便不够逼真。”绣娘站在一旁。看着伏在绣花支架上,认真刺绣的姚倾。第三次开口纠正。
姚倾扯了帕子擦了擦额头汗水,有些气馁。将绣针插在锦缎上。索性摊开手。“今日便就这样吧,眼睛酸痛的厉害。妈妈近日来也辛苦了,早些下去休息。明日一早再来。”
那绣娘欲言又止,见顾妈妈使了眼色,便唱了一声喏退了下去。
坐在一旁喝茶的姚子瑜。放下手中汝窑三清虾扣盖小茶杯,踱步走到姚倾身边。低头细看绣了一半的嫁衣。“刺绣与练字最是能磨人心性的。若是心浮气躁之时,怕是做不好。”
姚倾垂头,最近她的确是有些心气浮躁。
姚子瑜见她低头不语,又道,“流言止于智者,我相信肃亲王世子是个有智慧的人。他不会轻信谣传种种。况且蒙古一行,你们总算是出生入死。共经生死的人,却怎么互不信任呢?”
对于别人的谣传,姚倾并不在意。可不担心贺伯卿的看法,是不大可能的。
此时被姚子瑜说中心事,难免有些羞赧。越发沉默垂头。
姚子瑜掰正她的肩膀,迫使她与自己四目相对。“倾儿,待这嫁衣绣成。你便要凤冠霞帔,坐上八抬大轿嫁为人妇。永宁侯府种种皆成过往,没有父兄护佑,没有母亲爱护、姊妹帮扶。你要离开自己的亲人,到另一个人的身边同他的家人生活在一起。要以他为尊,要奉养他的父母,要照顾他的弟妹。从此什么侯府嫡出小姐、御赐郡主都与你无关。你必须收敛自己所有的锋芒,让自己成为一个府邸的女主人,一个男人的妻子,众多女人的主母,许多孩子的嫡母。你若委屈,只能自己承受。你若伤心,只能自己消化。儿时种种期盼,也许都不能成真。你必须适应,且只能适应。你会经历更多的风雨,目睹更多的龌龊,面临更多的算计。你害怕吗?”
“怕。”姚倾点头,前世种种岂不就如姚子瑜口中所述一般。离开自己的亲人,从此单枪匹马面对风雨。倘若丈夫能够风雨同舟,尚且还能苦中作乐。可若夫妻不能同心呢?倘若足够聪明,尚且能够保住主母之位。若相反,不过凄凉收场。
便是百炼成钢,又有几个人能够真的不畏艰难。
人是群居性动物,离开了自幼依靠惯了的亲人,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谁都会害怕。
姚子瑜目光柔软,揉了揉姚倾的头,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不能一世护你周全。”
姚倾自小与子瑜亲厚,虽兄妹两个长大后总是莫名其妙的别扭。兄妹身份是假,可感情确是真的。
姚倾一时也心中难过,红了眼眶却强自笑道,“我有皇后姑母,国舅父亲,还有世子兄长。便是肃亲王府也不敢轻易欺负我的。况且三哥你忘了,肃亲王侧妃是我亲姨母呀。”
姚子瑜抿唇而笑,便是担忧又能如何,便是不舍又能如何。她到底是要走了。
明明那身份是假的,可偏就困住了他的真感情。
这样毫无指望的爱着,不能让人痛不欲生,可这样隐隐的痛着,却永远不能停息。
直到姚子瑜入土为安那一日,姚倾仍不知他今日为何惆怅。
姚子瑜的许多不舍,最后都化成了胸口永远不能说的秘密。
“对了,三哥。”姚倾忽而想起什么来,吩咐了流苏进屋去取东西。须臾片刻,便有一小摞叠的整整齐齐的小衣服、虎头鞋、吉祥帽被送到姚子瑜手中。
姚子瑜接过来,略有疑惑的看向姚倾。
姚倾笑道,“三嫂子就要生了,我也不知是男孩女孩,便照着男孩女孩的样子各做了两套衣服和鞋袜等。家里下人虽多,针线好的也不在少数,可这总是我的一番心意。你便就替我未来的侄儿收了吧。”
姚子瑜看着手中针脚整齐,做工细致,面料高档的衣服。心里头说不出的复杂。只得接了谢过,便就往外走。
姚倾满心欢喜的送到门口,却不曾见他眼底一丝悲凉。
后来安氏生下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可姚子瑜却一直也没有将姚倾做的那两套衣服拿出来给她穿。而是自己默默的收了起来。每当思念泛滥时,便要拿出来瞧一瞧。便到了最后弥留之际,也不忘告诉儿子,要将那小衣裳拿来给他陪葬。
没有人知道,那是当年姚倾做给姚子瑜长女的衣服。只以为是早逝的母亲为夭折的二小姐做过的衣裳,而姚子瑜对亡妻和爱女情深意重,是以才如此放不开。
只有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荣久知道这其中秘密,可老迈的他除了为姚子瑜一生毫无指望的偏执守候掬一把辛酸泪外,又能做什么呢。